“……我只有一個問題?！敝x懷碧心情復雜地只是著柳云秀的眼睛，“巫媚在什么地方？”

    “巫媚？”柳云秀輕哼了一聲，她是仙界的角色，出場晚得很，自然對占了楚燚生命中絕大篇章的巫媚不太感冒，“我沒有見過她。怎么，已經(jīng)在楚燚身旁占有一席之地的你，也會擔心巫媚成為你的強敵？”

    “我不擔心?！背龊趿菩阋饬系?，謝懷碧搖了搖頭，她笑著指了指遠處和天道難舍難分的楚燚，“該擔心的人在那里?！?/br>
    柳云秀看向楚燚的背影，也察覺他整個人在聽見謝懷碧的話之后變得焦躁不安起來，登時不甘地若口而出，“你以為楚燚會永遠喜歡你？”

    “永遠的事情我不知道?！敝x懷碧慢慢后退了一步，“但當下，我想他是喜歡我的?！?/br>
    “憑什么是你……”柳云秀定定地望著謝懷碧的臉，“是因為你皮相好看？還是因為你曾經(jīng)為他出生入死？這些事情我都做過！我那時候能為了他對我重要的人下毒，現(xiàn)在也能立刻為他去死！”

    謝懷碧下意識看了一眼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白鶴鳴。

    察覺到她注視的白鶴鳴微微偏過臉來，“怎么？”

    “白鶴鳴不也是一樣？”柳云秀接著搶白，她抬手指著白鶴鳴，聲色俱厲地聲討，“他為了你，置三界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顧，這仙界一旦真的墜落，會有多少凡人和修真者生靈涂炭，他都不在乎！這都只是為了你一個人！”

    “……我沒說過這不是錯的?！敝x懷碧半晌才答道，“就如同我也從來沒有說過楚燚的方法是對的一樣。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們都是不擇手段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人。”

    楚燚偷聽了一耳朵，到這里也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劍。

    雖然他是一個不小心將三界都炸成了煙花，但他可是成功用時間回溯挽回了億萬生靈！

    “有時候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情，非要拖著等到不可挽回才覺得后悔?！敝x懷碧接著說道。

    楚燚：“……”他確實是有那么好幾百年都擔心謝懷碧因為掉了馬甲而害怕得跑掉而沒有戳穿她的身份。

    而且他那時候意氣風發(fā)，覺得角色扮演也挺好玩的，謝懷碧那時候可比現(xiàn)在對他好得多。

    ……還有成年人的福利可以享受。

    “這是為了滿足你們自己的**，而不是為了建立一段平等的關(guān)系。”謝懷碧淡淡道，“畢竟想和誰在一起，不是靠強取豪奪就能成功的?！?/br>
    柳云秀將顫抖的雙手慢慢握緊，她的指甲幾乎陷進自己的rou里，“這是你作為勝利者對我這個失敗者的審判嗎？”

    “……不，這是我對你的道別?！敝x懷碧前行兩步走到了柳云秀的面前，她端詳著柳云秀姣好的面容，嘆息起來，“因為我知道，不應該存在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們。如今三界亂成這樣，我難辭其咎?！?/br>
    這明明就是一本最后結(jié)局還算皆大歡喜的種馬，可因為她的出現(xiàn)，楚燚走了彎路，將所有人的人生都毀了。

    “你不用再裝好心，我不知道巫媚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绷菩愫藓薜?。

    “最后，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向你道歉?！敝x懷碧笑了笑，“明知道你不喜歡吃油膩的糕點，我那時候還是忍不住吃了一碟，讓你的身體惡心了足足三天，對不起?！?/br>
    柳云秀愣在當場。她足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恍惚明白了謝懷碧話里的意思，難以置信地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白鶴鳴，“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白鶴鳴沒有讓她將這句話說完就用真元將她禁錮了起來。

    “能送她離開嗎？”謝懷碧輕輕撫摸著柳云秀的頭發(fā)，像是隔著鏡子看向自己的倒影，“她只是來了不該來的地方?！?/br>
    白鶴鳴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不是楚燚?！?/br>
    他縱然比楚燚要強上一線，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實力就能做得到的。

    謝懷碧想了想，道，“那……”

    “謝懷碧！”楚燚焦急的喊聲從另一頭傳了過來，他幾乎破了音，“——白鶴鳴！”

    謝懷碧幾乎是在聽見楚燚喊自己名字的同時就察覺一陣惡意從身后靠近，那氣息隱藏得很好，就連白鶴鳴都幾乎來不及反應。

    她想也不想地往旁邊撲倒，眼角余光瞟到一張嫉恨到扭曲的女子面孔。

    ……那已經(jīng)幾乎令人認不出原先靈神殿圣女如羽衣仙似的出塵模樣了。

    第77章

    沒等到巫媚, 倒是等到了胡依依。

    生死交接的一瞬間, 時間被無限延長, 謝懷碧甚至看清了胡依依的手中握著一柄灰氣環(huán)繞的短劍, 光是看上去就有些毛骨悚然。

    短劍對準的是謝懷碧的心口, 她雖然在楚燚的提示后就當機立斷地往旁邊倒去，卻也沒有把握能躲開這一擊。

    兩人的實力差是一個原因, 胡依依方才詭異地隔斷了自己的全部氣息則是另一個原因。

    而想要將自己的存在感同時在楚燚和白鶴鳴的面前隱藏起來，這不是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換句話說, 有不是人的東西幫了胡依依一把。

    一系列念頭從謝懷碧的腦海中飛過的同時, 她的手被人緊緊握住，輕輕地往旁邊拽了一下。

    楚燚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就想抽身退開，可天道一反常態(tài)地兇猛追擊，一幅要將他留下的架勢頓時讓楚燚意識到天道這是準備要放大招了。

    他下意識地就喊了謝懷碧的名字提醒她小心, 可喊出口那一瞬間就有些后悔——因為契約的關(guān)系，謝懷碧在面對真正的強敵時根本沒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于是楚燚緊跟著叫了頭號情敵的名字。

    白鶴鳴險而又險地將謝懷碧從胡依依面前扯了開來, 那柄灰蒙蒙的短劍幾乎是從謝懷碧的手臂邊上擦著過去的, 只在白鶴鳴的手背上稍稍蹭過, 毫無阻礙地切開他的護體真元, 留下了一道傷口。

    胡依依一擊沒有得手, 用力過猛的她往前沖了一步才穩(wěn)住身體, 點足轉(zhuǎn)身的同時還想再度舉起武器, 卻發(fā)現(xiàn)那劍刃上已經(jīng)沾染了少量鮮血，不由得表情一僵，看向了安然無恙的謝懷碧。

    白鶴鳴將謝懷碧救下時, 整個人怒氣翻騰。

    他根本沒察覺到胡依依的出現(xiàn)，差點就讓她傷了謝懷碧！

    “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胡依依隨手將已經(jīng)沒用了的短劍扔到一旁，尖聲罵道，“你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你早就應該死了！”

    謝懷碧無視了她的后半句指控，“那短劍上有什么？”

    她皺著眉抓起白鶴鳴的手檢查那道并不起眼的傷口，那對白鶴鳴來說和擦傷沒有兩樣，就算這傷口長在自己身上，謝懷碧也會面不改色的。

    可胡依依為什么要在意識到短劍染血之后就那么干脆地將武器給扔掉了？

    “這是能殺死任何人的武器，只能用一次?！焙酪览湫ζ饋?，她不屑地看著白鶴鳴，“哪怕是仙界至尊，也躲不過天道的制裁。最多十息的時間，被它所傷的人一定會死?！?/br>
    白鶴鳴不以為然，“在那之前，我就能殺了你?！?/br>
    胡依依警惕地往后退了兩步，看向被禁錮在一旁動彈不得的柳云秀，不甘地咬緊牙關(guān)，試圖蠱惑白鶴鳴，“我不是你的敵人……”

    “你不夠資格做我的敵人。”白鶴鳴輕描淡寫地打斷她，他的長劍應和似的升到半空，劍尖直接對準了胡依依的方向。

    被頂尖強者殺意直接鎖定的胡依依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她咬著舌尖保持自己的清醒冷靜，“越是催動真元，你死得越……”

    在她將這句話說完之前，白鶴鳴已經(jīng)將她和她的元嬰一同貫穿，毫不留情。

    胡依依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就這么簡單地死去，她從喉嚨里發(fā)出兩聲不甘的掙扎聲，將眼睛轉(zhuǎn)向了謝懷碧的方向，“你……得不到……”

    白鶴鳴擰眉將她的元嬰連同沒說完的詛咒一道攪碎了。

    柳云秀驚愕地看著胡依依的香消玉殞，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這不是她所熟識的白鶴鳴。

    白鶴鳴就合該是九天謫仙，一塵不染，他甚至從來不多看誰一眼，也不為任何人動容。

    而現(xiàn)在眼前這個手段殘忍的男人，似乎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就仿佛……

    柳云秀突然想通了一切。她倒抽一口冷氣，瞪大眼睛看著白鶴鳴，“你墮——”

    在謝懷碧的視線被吸引看向柳云秀的那一刻，白鶴鳴的長劍已經(jīng)通靈地刺入柳云秀的腹部將她的仙丹也第二次絞成了碎末。

    柳云秀這次沒有再重來的機會了。她仍然蹬著一雙美目緊緊盯著面無表情的白鶴鳴，像是在愕然他居然也會墮魔，又像是早就料到他會二度對自己下殺手。

    最終，她緩緩合上了雙眼，無奈地接受了自己的一敗涂地。

    謝懷碧沒料到白鶴鳴會連殺胡依依和柳云秀二人，尤其是剛才柳云秀似乎正要脫口而出什么話，怎么看白鶴鳴都是要殺人滅口。

    ……白鶴鳴有什么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謝懷碧懷疑地看了身旁白衣男人一眼，對方也轉(zhuǎn)過臉來，淡漠俊美的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我擔心她也會試圖傷你。天道能復活她一次，就能復活她第二次，當務之急是先將天道鏟除?！?/br>
    謝懷碧：“……那可是天道?！彼囊暰€往白鶴鳴的手背上瞟了瞟。

    那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可也沒有愈合。仙尊的身體對于這種小傷的修復，本應該是幾個呼吸的事情而已。

    更何況胡依依剛才說了，被短劍所傷后十息內(nèi)對方必定死亡。

    可白鶴鳴仍然好好地站著，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看起來安然無恙。

    天道給了胡依依假冒偽劣產(chǎn)品？不可能。

    “你的傷——”

    “我去幫楚燚?！卑Q鳴拔腳就走，飛劍咻地一聲追在他身后而去，可隨后又回過頭來，不舍地繞著謝懷碧轉(zhuǎn)了一圈。

    謝懷碧伸手在鋒利雪亮的劍身上拍了拍，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樣。

    飛劍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去追白鶴鳴了。

    看著白鶴鳴順利加入戰(zhàn)局，暫時和楚燚休戰(zhàn)，二打一終于壓制住了天道，情勢一片大好，謝懷碧卻始終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事情，卻怎么也想不出來。

    她的大腦就像個纏在了一起的毛線球，光是想要找到線頭都要花費許久。

    方玲和方瓏姐妹？不，他們已經(jīng)被楚燚找到送走了……

    巫媚？感覺也不太對……仔細想想，巫媚如果要出現(xiàn)，早就該出現(xiàn)了，她畢竟才是所有鶯鶯燕燕里的“正宮”，不會到這么晚才出來宣布主權(quán)。

    天劍宗？……不，天劍宗的實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翻起浪花的了。

    背后掌控一切的天道被楚燚和白鶴鳴聯(lián)手制住，不應該再有什么被遺忘的部分了……

    謝懷碧擰眉往周圍掃視一圈，沒見到任何能激發(fā)回憶的線索，只能退到安全距離以外，定定地看著楚燚和白鶴鳴二人大戰(zhàn)天道化身。

    雖然形勢一片大好，但謝懷碧并不樂觀地認為這兩人就能殺死天道了。

    根據(jù)原著里只提了一筆的設(shè)定，天道沒有實體，只是一股意志。無形的東西怎么殺死？

    不過天道意志也不是就這樣憑空誕生的，它曾經(jīng)也是修士中的一員。甚至……是某一代人中，最強的那名修士化身而成。

    可如何化身，又如何抹去全部的情感，這些在原著中直到結(jié)局時也沒有提起。

    另外，天道也是會交迭換代的，天道這么關(guān)心楚燚是不是能成神，難道是準備把他當做下一任天道意志來培養(yǎng)？

    謝懷碧簡直無法想象楚燚神情淡漠凌駕于眾生之上會是什么樣子，稍稍發(fā)散思維想象了一下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甩甩腦袋將注意力拉回到了戰(zhàn)局之上。

    所以和天道作對時的究極問題是很簡單的。

    不是你能不能打得過作為規(guī)則本身的天道，而是你要用什么方法殺死一個無形的存在。

    普普通通的流言蜚語都無法被消滅，更何況天道呢。

    楚燚的腦中想的是同一個問題。

    在知道注定要與天道為敵之后，楚燚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要么天道妥協(xié)讓他帶走謝懷碧，要么就是他必須殺死天道。

    后者是個無解的問題，但楚燚有一條備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