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猶豫什么嗎？”謝懷碧笑了起來，她反唇相譏，“拿著這本書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瞎子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同意了，你反倒不高興起來？”

    “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你以后會后悔的?！?/br>
    “那對你來說不是更加值得慶祝？”謝懷碧輕巧地掙開楚燚的手掌，她跪坐到了楚燚對面，乖巧道，“說，要哪些步驟？”

    楚燚沒理會她，將古籍往戒指里一扔，起身就要走。

    “膽小鬼?！敝x懷碧在他背后小聲嘟囔。

    這一下?lián)v了馬蜂窩，楚燚猛地回過頭來就將龐大得令人恐懼的神識灌進(jìn)了她的識海里，“好，你都點(diǎn)了頭，我有什么好遲疑的？”

    謝懷碧被那幾乎能用怪物來形容的神識灌得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楚燚輕聲冷笑，“看，你其實(shí)是不愿意的……”他的話說到一半就不得不戛然而止，神識突然扭了個個的運(yùn)轉(zhuǎn)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契約可以開始了。

    ……她真的同意了？

    楚燚咽了一口口水，腦中飛快閃過了無數(shù)的念頭。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雙方的靈魂契約已經(jīng)建立完成，而楚燚甚至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給契約定了什么細(xì)則。

    下一刻，謝懷碧就軟綿綿地直接朝他這邊倒了過來，雙目緊閉，面色卻如常般紅潤。

    楚燚嚇了一大跳，伸手將人接住，一探就發(fā)現(xiàn)她又陷入了和曾經(jīng)一樣的昏迷之中，就好像過去那些和她同吃同住的時日都是黃粱一夢，可識海中的靈魂契約又騙不了人。

    在那之后不久，楚燚就忍耐不住，又一次重啟了時間。

    這一次，他一去到楊家，就碰見了一個叫紫陽的侍女。

    可惜的是，那段時間的記憶，謝懷碧再沒有想起來過。楚燚私心里覺得記憶一片空白的謝懷碧非?？蓯?，是另一種坦率直白的可愛。

    就是也不知道換個人照顧她的話，她是不是也會這么容易就給騙走了。

    “楚燚？”謝懷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揚(yáng)聲喊道，“回去之前，我有個東西忘記先給你看了?！?/br>
    楚燚隨手將空蕩蕩的水管一扔，三兩步跑進(jìn)門里就瞬移到了謝懷碧身邊，“什么東西？”

    謝懷碧把筆記本電腦轉(zhuǎn)向了他，上面顯示了一篇男頻的封面，“喏，好好看，很有趣的?！?/br>
    楚燚掃了一眼文案上寥寥幾行字句就瞪大了眼睛。

    他難以置信地指著電腦屏幕，“真的？”

    “真的?！敝x懷碧抱著手臂看他，表情冷漠。

    楚燚飛快地點(diǎn)進(jìn)第一章 ，邊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謝懷碧挑挑眉，“你覺得呢？”

    楚燚的人生觀崩塌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快速掃過前幾章的內(nèi)容，世界觀迅速化為齏粉，“你居然一直都知道我是一本里的人物！”

    謝懷碧聳肩，“你總要學(xué)會面對現(xiàn)實(shí)。”

    楚燚當(dāng)天熬了個通宵把這篇看完了，簡直無法直視里面左擁右抱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他幾乎是跪著把早餐送到謝懷碧窗邊的，態(tài)度異常誠懇，“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一直認(rèn)為我不值得信賴了?！?/br>
    謝懷碧意味深長地沖他挑挑眉毛，勾了一下手指把窗戶給打開了。

    “知道就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楚燚回頭就把這本書從網(wǎng)上全給刪了。

    第87章 老白也想再再茍一下

    作為天道, 日常要負(fù)擔(dān)的工作其實(shí)也并不是很多。

    尤其是，你一不用尋覓繼任者, 二又沒有一個天命之子到處給你搗亂, 天道簡直是三界中最悠閑的工作之一。

    白鶴鳴在換了身份之后，做過最耗體力的一件事情，就是強(qiáng)行干預(yù)天象運(yùn)轉(zhuǎn)，將九星連珠提前了兩百來年調(diào)整了出來。

    看著謝懷碧和楚燚一先一后進(jìn)入那空間裂縫之后, 白鶴鳴輕輕地出了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和作為人類的情感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逝去。

    這感覺非常難以形容，仿佛是看著沙漠里的一盆水緩慢干涸，無可奈何又無從阻止。

    白鶴鳴稍稍閉了閉眼, 身軀就消散在了空中。他已經(jīng)沒有了實(shí)體，而是像一股能夠隨意延伸擴(kuò)展、到達(dá)三界任何一個地方的意識體。

    只要他愿意, 三界就像一個捏在他手里的魔方, 可以隨意顛來倒去地觀看。

    只是他不能隨意插手其中，破壞天道一直以來定下的規(guī)則。

    他看到了仙界眾人正在合力試圖他先前一劍捅破的屏障, 也看見四國大陸和靈界的雙方勢力正在廝殺, 更多的靈界修士瘋狂地積攢靈氣想要趁這個千年難遇的機(jī)會一口氣飛升到仙界。

    然后, 白鶴鳴的注意力微微一動，一種潛意識的吸引讓他不自覺地轉(zhuǎn)移了視線，盯住了仙界的某座山頂。

    在那里，楚燚跌跌撞撞地抱著謝懷碧從空間裂縫里跑了出來。

    謝懷碧緊閉雙眼、滿身是血，已經(jīng)幾乎斷絕了生機(jī)。

    白鶴鳴不假思索地就想要調(diào)動那一方天地之間的所有生機(jī)融入謝懷碧的身體之中，這個想法如此自然，如同他的呼吸般本能。

    “你真要這么做？”少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像是警鈴，“這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你原先的情感殘留罷了?！?/br>
    白鶴鳴沒有回答，但天地之間靈氣的悄然調(diào)動和突然又睜開了眼睛的謝懷碧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少年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我曾經(jīng)也是像你這樣的……”他欲言又止，最后伸手拍拍白鶴鳴的肩膀，“等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忘卻這種情感了，天道是不會有私情的。那時候無論是謝懷碧，還是楚燚，在你眼中都不會有其他修道者有任何區(qū)別?！?/br>
    “沒有例外嗎？”白鶴鳴突然問。

    “你眼前就站著一個天道呢?！鄙倌隁夤墓牡刂钢约旱谋亲樱霸谀愫臀乙粯诱业嚼^任者、將天道意志傳給他之前，是沒辦法獲得自己原來情感的?！?/br>
    他說完，抬眼瞥瞥白鶴鳴的表情，切了一聲。

    “反正你本來也是一張死人臉，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br>
    白鶴鳴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你為什么還在？”

    “最后一口氣了，不行？”少年和他抬杠，隨即有些傷感，“這么多年，我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也都不在世上了……原本還想用最后的時間去探望他們的?！?/br>
    白鶴鳴想了想，他如果在卸任天道之后也能有這一點(diǎn)時間，他當(dāng)然是要去看望謝懷碧的——親身出現(xiàn)在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做最后的道別。

    “那就算了，我用最后的力氣幫你補(bǔ)一補(bǔ)三界?！鄙倌陻[了擺手，動作很是隨意，“中間死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人，我就直接將時間再重啟一次——先說好，因?yàn)槟阋呀?jīng)是天道，就算時光逆轉(zhuǎn)，也不會再有白鶴鳴這個人了，明白嗎？”

    白鶴鳴并不在意自己，“謝懷碧呢？”

    “有楚燚護(hù)著，她力量和楚燚比肩，你擔(dān)心她？”少年不屑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稍稍一揚(yáng)手，浩然的力量悄無聲息撥動時間，身體漸漸變成半透明色，“白鶴鳴，作為天道意志……是很寂寞的?！?/br>
    白鶴鳴淡淡地注視著少年消失，毫無觸動。

    徹底淡入空氣之前，少年像是欣慰似的笑了，“不過好在，我們感覺不到寂寞是什么滋味。”

    時間回到了故事的最開頭。

    白鶴鳴將視線放到洛城上方，果然見到了站在一起的楚燚和謝懷碧，他仍然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令他不悅。

    不過，就像前任天道所說的那樣，他應(yīng)該很快就會忘記這些感情的。

    謝懷碧對白鶴鳴的注視毫無察覺，不過楚燚倒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略微抬頭投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么？”謝懷碧在旁問道，“你又在挑釁天道？”

    “我和天道達(dá)成了協(xié)議，他這次不會再來搗亂了?！背D得意洋洋地低頭，幾近于耀武揚(yáng)威地親吻了謝懷碧的嘴唇。

    謝懷碧看起來已經(jīng)很習(xí)慣他的親密動作，被親之后淡定地說道，“那這次還走劇情么？”

    “當(dāng)然不。”楚燚立刻說，“又沒有天道從中作祟，剛才去看過的時空通道也好好的，只要按部就班等下去，就能等到第二次九星連珠，為什么要走劇情？我發(fā)誓，我心里絕對只有你一個人！”

    楚燚過分的話癆引起了謝懷碧的注意，她側(cè)臉打量楚燚的神情，突然道，“剛才去仙界的時候，似乎沒有察覺白鶴鳴的氣息……”

    “他和天道拼了個兩敗俱傷，可能沒能和時間一起恢復(fù)過來?！背D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怎么，你這么關(guān)心他？”

    謝懷碧沉吟半晌才搖頭，“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在意我最后看見他的時候，你對他做了什么。”

    白鶴鳴凝視著謝懷碧的眉眼，淡薄的情感仍然能像湖面那樣被她輕而易舉地?fù)軇訑噥y。

    他摩挲著自己手上一直沒有愈合的新鮮傷口，心想可能是時間還不夠久。

    他這么一想，時間就過去了兩百多年。

    今天的白鶴鳴，也仍然在維護(hù)三界平衡運(yùn)行的同時，抽空關(guān)注著謝懷碧的動向。

    楚燚終于忍無可忍地找到了他，“你還能不能好好當(dāng)天道了？再這么下去，懷碧發(fā)現(xiàn)你都是遲早的事情！”

    “你擔(dān)憂她會投向我的懷抱？”白鶴鳴面無表情地問他。

    “我擔(dān)心個屁！”楚燚破口大罵，他憤怒地提劍就和白鶴鳴打成一團(tuán)，“就是你每天跟個偷窺狂似的盯著她，她都開始疑神疑鬼覺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天道盯上要迫害了！”

    化成金色人形的白鶴鳴左拆右擋，他原先就和楚燚修為持平，如今成為了天道法則，自然更加得心應(yīng)手起來。

    “再說了，你不是沒有感情的天道嗎！怎么還記得謝懷碧？”楚燚有好幾個月沒吃上rou了，天天只能親親抱抱，餓得眼睛都快發(fā)綠，見到白鶴鳴簡直是往死里打，“冒牌貨！”

    白鶴鳴一臉淡然地躲避著他的攻擊，“楚燚，這都是你造的孽?！?/br>
    “關(guān)我屁事！”

    白鶴鳴捋起袖子，將他手上的傷口展示在了楚燚面前，“還記得這傷是怎么來的嗎？”

    楚燚撇了撇嘴，“還不是當(dāng)時天道給了胡依依一柄下了咒的匕首，你為了救懷碧被其劃傷……這么道傷口你到今天還留著，是準(zhǔn)備當(dāng)勛章？”

    “它愈合不了?！卑Q鳴的聲音毫無波瀾，“因此，它每日都在從外界吸取大量靈氣修補(bǔ)我的軀體?！?/br>
    楚燚盯著白鶴鳴一會兒，反應(yīng)了過來，“天道的力量是固定的……你是說，這些外界而來的靈氣正好阻止了你最后一絲情感的泯滅？”

    他想了個明白，頓時更加怒火中燒，提起劍就給白鶴鳴放了個大招。

    “破天道死了算了！我再給你找個新繼承人！”

    白鶴鳴的金色身軀瞬間消散于劍雨之中，他的聲音不依不饒地盤旋，“現(xiàn)在能代替我成為天道的你，只有你，還有謝懷碧?！?/br>
    天頂上噼里啪啦的聲響越演越烈，謝懷碧站在仙界中抓著一把瓜子磕得歡快。

    她猜得果然沒錯，楚燚坑了白鶴鳴一把，天道又幫白鶴鳴把這一把給坑了回來。

    難怪仙界沒有了白鶴鳴。

    咔嚓一聲，幾人合抱那么粗的金色天雷從天穹落下，劈到了仙界之中，將附近的仙界修士紛紛嚇了一跳，“這是天雷？哪兒來的？”

    謝懷碧嗑著瓜子朝眾人擺擺手，“小場面，散了?！?/br>
    “仙尊，從沒見過這么聲勢宏大的天雷，是不是仙界也有人要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