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小主子在此等消息還是?” “不,我一會直接去千禧樓,那邊離大理寺近,方便你傳遞消息,也不用你親自跑,你現(xiàn)在不能有任何差池。”玄凌心中早就盤算好了,府上有景枝和帝簡在,她暫不回府,不會有什么問題。 “好,那我這就去安排,小主子身邊就那個車夫,是否太危險了,讓紅樓再派兩個人暗中跟著吧。”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只有慎之又慎。 玄凌知道他擔心她安慰,但著實不用,“那個車夫身手足夠了,多了,反而惹眼,先生先去吧,玄凌自會顧全自己?!?/br> 黑衣人點了點頭,時間緊迫沒有停留,立刻從來處消失。 出了內(nèi)屋,玄凌也沒有停留,直接出了雨廬,領走,別有深意的叮囑了雨軒一句,讓他兩日后去紅樓處取兩本書。 雨軒規(guī)矩的答應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書,可只要是公子吩咐的,他一定細讀便是。 玄凌也只是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這雨軒思維敏捷,觀人細致入微,更懂得審時度勢,又讀了那么多書,性子極其內(nèi)斂穩(wěn)重,就這么下去,當真可惜了,不管有沒有用,先讓他學著吧,將來…若他仍固執(zhí)不肯自去,帝家多兩雙筷子,也養(yǎng)的起。 這樣的性子,讓他們吃白飯是不可能的,總的給他們尋的合適的事,也希望,他們能走出那個噩夢,堂堂正正的做回他們自己。 不能因為禽獸,毀了一身錦繡。 千禧樓,是帝都又一處銷金窟,不過,這里可不是聲色場所,而是酒樓,近些年,名聲鵲起,來往客人非富即貴,因為這地方,一般人消費不起。 雖然貴,可這的席位,還的提前預定,玄凌來時,小二熱情的招呼上樓,早已準備好的包間,一進去暖烘烘的。 第89章 郊外暮古(1更) “掌柜的,這年輕公子啥來頭啊,甲字號包間一個人用膳,嘖嘖…”小二好奇的打探,在這,有錢人也見多了,這般豪氣的可不多。 千禧樓的掌柜,很是符合酒樓掌柜身份,一身圓滾滾的肥膘,穿的更是喜慶貴氣,一副笑臉,讓人看著就和氣。 和氣生財,正是這么個理。 “去,咱這的規(guī)矩都忘了,再瞎打聽,滾蛋,忙活去?!边B著訓人都是笑呵呵的。 小二立刻閉嘴,麻溜干活去了,開玩笑,這的工錢和待遇,上哪找這么好的活計去。 千禧樓伙計的規(guī)矩,不問客從何處來,不問客往何處去,入店既是客,見客三分笑,只談菜只論酒,閑話一句不得有。 田掌柜的親自招呼,沒辦法,這是東家的客,他也不知道來頭,禮遇就對了,對方讓上了點心,上了茶,不必伺候,他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退下。 但是,這包間,除了東家,平日甚少接客,心里也是明白幾分的,更是謹慎者,吩咐伙計們,不得隨意靠近打擾。 千府被甲兵圍著,千秋意想要出去,還是有辦法的,這種高門大戶,誰家沒有一兩道急用的暗門之類的。 “公子,一切都在安排,可能還的稍等一會,大理寺把守森嚴,還的委屈您換換裝?!?/br> “麻煩了?!苯舆^對方遞送的包袱,不管對方是誰,這時候,他這千家大公子都的客氣著。 來人穿著樸實,看著就是個打雜的長工之類的,但是做事說話極其規(guī)矩,千秋意客氣,他的態(tài)度依然如故,給了東西,自己就退下了。 千秋意打開包袱,在屋內(nèi)換好里面的衣服,帶好帽子,這是一身大理寺獄吏服,連著腰牌什么的,都齊備了,看的出辦事的人極為細心。 這地方是一個離大理寺很近的小院,也是對方安排的,從這里到大理寺,不過片刻功夫,換好衣物,自己整理了下,等候?qū)Ψ降南ⅰ?/br> 這人,他也沒用過,但是知道怎么聯(lián)絡,都到這個時候了,只能信,沒有選擇。 這暗中出手的人,他思來想去,只有那么幾個人,要么是爹說的,當年參與帝家之事的幾人其中之一,要么是圣子,再不然,就是天家。 如果是天家,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所以暫時排除,那就只有可能那幾個人或著圣子,圣子是借機將千家踩死,以除后患,有可能,但是,動作這么快,他又有些懷疑,如果圣子隱藏的這么深,那這九黎的大位,就沒什么懸念了。 思來想去,那幾個人的可能性很大,帝家已懷疑上千家,那些人為求脫身,迫不及待想要致爹于死地是極有可能的,而且,這種互相保守秘密的關系,一定會握有對方的一些把柄在手,以備不時之需,那么,這一切或許就解釋的通了。 所以,他必須見到爹,一定要盡早確認,一旦方向錯了,那下面每走一步,就是更大的絕境。 就算不是他們,他也一定要問出他們是誰,因為,現(xiàn)在能救人出大理寺的法子不多,那幾個人,或許就是希望。 他們想要秘密繼續(xù)保住,就一定要保住他爹。 但是,他知道,爹還有話沒說全,他知道的,一定不是全部,可能只是皮毛。 以爹的性子,能這般拼命藏著掖著的,那些人的背景家勢,只會在千家之上,而帝都,這樣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如果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家,現(xiàn)在,都有能力護住他爹… 險中求存,他只能大著膽子設想,小心求證,只要見到爹,弄明白當年的詳情,他就握有了最大的底牌,千家,也算是能保住了。 只要人在,其他的,一切都能慢慢盤算。 千秋意的確是聰慧過人,思維敏捷,僅是一些細微的線索,就能抽絲剝繭將整件事情攤開,并極快從中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地方。 因為千尚玖的事sao動不安的,可不只一兩個。 城郊某處荒宅,此刻兩輛馬車幾乎同時停下,四周一片安靜,除了枯敗的芳草和殘破的屋舍,再無其他。 馬車靠著并列而停,兩個車夫同時離開,身法奇快,都是高手。 兩輛馬車的車簾一動未動,顯然,馬車內(nèi)的人并沒有下車的意思。 “千尚玖,是留是去,如何說?!弊髠?cè)馬車內(nèi),傳出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語速緩慢,聽著有些讓人胸口發(fā)悶,像一塊腐朽的爛木敲擊出的聲音。 右側(cè)馬車內(nèi)并未急著回話,左側(cè)馬車也不催促。 “他知道的太多,留不得,可要去,也不容易,大理寺外緊內(nèi)松,另外…他家那大小子不簡單,不能確定他是否知道一二。”右側(cè)馬車內(nèi),終于有了動靜,說話的聲音聽著也不年輕,好歹比左側(cè)的入耳些。 “那就有些棘手了,當年的約定,他莫非忘了?這件事,我們說好了,帶到棺材里的?!鄙n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到了生死關頭,誰能保證萬無一失,別忘了,他比我們年輕,想多活幾年,也是正常?!庇覀?cè)馬車內(nèi)的聲音,有些生冷,透著一股子寒氣。 “那也的有活路啊…他若聰明,就該知道,想要保住千家不給他陪葬,就該乖乖閉嘴,將秘密帶進棺材?!弊髠?cè)馬車內(nèi),傳出一絲異樣的聲響,聽不真切。 右側(cè)馬車內(nèi),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片刻后,再次出聲,“他家小子,一定會去大理寺,靜觀其變吧,不行,就一起上路吧。” “如此,也是無奈之舉,老伙計,難得出來一趟,帝家的那小丫頭,咱們是不是也要商量一下。”左側(cè)馬車內(nèi)的聲音,突然透出一股陰氣。 “若是個安分不成氣的丫頭,本可留她一命,可如今看來,留不得。”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如今是寒冬,那就莫要留到春風來的時候了。帝家那些東西,咱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惦記做什么?都沒用了,再說,到底有沒有那些東西,咱們也找了這些年,還是沒數(shù)啊?!?/br> 左側(cè)馬車內(nèi)的聲音,顯出一絲疲憊,像是剛忙活完一場,有些累乏了,語調(diào)也帶了些粗重的氣息。 “好,老伙計,咱們就分頭行動吧,你負責千家,帝家那丫頭就我來吧,怎么樣,公平否?” “哈哈哈,不不,換一換,我對那小丫頭更感興趣?!蹦切β暎钢屓酥舷⒌脑幃?。 右側(cè)馬車內(nèi)也跟著一笑,很是無所謂,“老伙計,這么多年,這把歲數(shù)了,還這般風趣,成,那就換一換,你慢慢來,我這邊比較急,就不耽擱了?!?/br> 兩個蒼老的聲音,談話聽著,讓人格外刺耳。 隨著右側(cè)馬車車簾微微晃動幾下,剛才消失的車夫立刻出現(xiàn),馬車按著來時的路平緩的離開。 兩輛馬車背道而馳,很快就消失在郊外這一片荒野之中。 玄凌已用了幾塊點心,眼見天要黑了,終于等來消息,她用藥的時間快到了,希望帝簡那丫頭別太急,有老常在,應該沒問題。 從袖中拿出一枚藥丸,聞著藥味嘆了口氣輕輕送入口中服下,藥還是的按時服用的,一切未能塵埃落定之前,她不能讓自己有半點閃失。 “小主子,一切妥當了,你換上這個,門口有輛馬車,您跟著去就成。”紅樓突然出現(xiàn)在包間內(nèi),極快的交代著,拿出準備好的東西。 玄凌到屏風后換好裝束,將自己裹在黑色的兜帽內(nèi),從頭到腳,如一抹黑色的影子。 “走吧!” 全辛的馬車依舊在這等著,根本不知道,剛才上另一輛馬車的人是自己等的小姐。 ------題外話------ 哈哈,有點撲,不過不用擔心更新,阿莫坑品保證,說好的上架萬更,走起……謝謝支持的各位小伙伴 第90章 牢房墻角(2更) 大理寺的牢房內(nèi),關押的都是重犯,想要探監(jiān),很是艱難。 不過,大理寺的牢房與刑部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這的犯人特殊,說不定走出去一個,就能翻手云覆手雨,所以,這的牢房還算干凈整潔,桌案被褥床板都有。 千尚玖從進入大理寺就一言不發(fā),安靜的不像他,盤坐在矮桌前,一動不動,盯著微弱的燭火不知在想什么。 或許在想,昨日還風光無限,今日便鋃鐺入獄,感嘆世事無常。 或許什么也沒想,因為想不通他一個堂堂一品尚書,就因為家中后院之事,一把火燒到了八年前的舊案上。 天色剛黑,一天就要過去了,這時候正是牢房換班的時候,獄吏交換鑰匙,交好冊子,清點人數(shù),這才算交接完畢。 “加水了!”用水瓢敲打了一下獄門,舀了一瓢水等著。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呆愣的人猛然抬頭,雙眼帶著水光,拿著碗,克制住自己的步子,調(diào)整好表情,慢慢走過去,伸出手遞過碗去。 光線太暗,看不清獄吏的臉,只能模糊看清對方的手,那雙手,過于細嫩了些。 玄凌在暗處,將一切看的仔細,那微弱的光線,正好夠看到兩人的一舉一動,是事先調(diào)整過的。 因為熟悉,所以千尚玖憑著聲音就認出了對方,這時候,能見到兒子,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安慰,同時也分外擔心。 從他眼神中,千秋意讀出他的意思,讓他不要進來,不要惹禍上身。 “爹,你為何要這么快認罪,你當年為何這么做,還有,告訴我那幾個人,你知道的,時間不多,爹,只有他們幾個能救你,或在害你。” 千秋意的聲音幾乎細到聽不到,暗處聽墻角的可不止玄凌一個,玄凌若不知道他說什么,對方肯定也聽不到。 不過玄凌能讀唇語,他們未必能。 當年在點蒼山還小,先生最開始教她的東西,是讓她如何安然在點蒼山躲避眼線,說話,是最容易被探聽情況的信息來源之一,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她和先生都是用唇語交流的。 這也是玄凌非要親身前來的原因之一,因為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先生可以安排,但不能出現(xiàn)在此,他的身份敏感。 千秋意問的幾個問題,正是她要知道的。 抿著嘴,含淚看著自己的兒子千尚玖搖了搖頭,可是,眼眸深處,還透著害怕和猶豫,或許是因為千秋意最后的幾個字。 “爹不能有事,除了他們,誰也救不了您,爹,就算您什么也不說,千家也未必能逃過此劫?!鼻镆饧鼻校驗樗臅r間真的不多,他已經(jīng)隱約聽到腳步聲的暗示了。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讓爹這個時候,還選擇守口如瓶,而爹不顧生死也不肯說,只能是為了保全千家,可爹糊涂?。∵@時候,人的信任何其脆弱,滅口是最明智的選擇。 因為換成是他,他也會這么做。 “走!”千尚玖終于開口,是用口型說的,端著水慢慢轉(zhuǎn)身,能到這份上,他又怎會真的那么糊涂,不能說,不能說啊,他不能冒險,這大理寺、這牢房周圍,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多少雙耳朵啊。 兒子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可是他也的想辦法,給兒子留個保命符,“真甜啊,真甜啊…”昂頭將水倒入嘴中,還莫名感嘆一句,隨即開始瘋言瘋語,“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一著及第探花郎…歲月匆匆,回首往事已成空,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 接著,就是反復的念叨,像是封魔了一樣。 千秋意聽著漸漸清晰的腳步聲,萬般無奈之下,最后看了一眼千尚玖,提著水桶朝著下一個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