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扶風館,雨軒按著玄凌吩咐的,按時找紅樓取書,當看到書時愣了許久,紅樓別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眼神落在書上,“好書別辜負了?!?/br> 是別辜負了書,還是贈書人的心意? 雨軒心中明白,抱著那幾本書回到聽雨廬,久久舍不得放下,公子說過幾次,若將來事了,讓他和雨轅自去,尋一個新的人生,原來,公子不光是說說,還替他上心了。 這份恩德,比救命之恩更重。 “哥,這些便是公子送的書?”他以為是些詩詞歌賦之類的,沒想到是些這么生僻的書。 雨軒輕輕摸著書封,“雨轅,公子大恩,咱們要銘記于心,這些書,極好,打今兒個起,我不撫琴了,你跟我一起,我教你讀書識字?!?/br> “真的?”他是認識一些字,但是不全,他曾經(jīng)也想讓大哥教他,可大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讀了沒用。 雨軒目光落在書本上,鄭重的點了點頭,可能這些年,是他錯了,雨轅想習字讀書,他這個做哥哥的,卻一直攔著,雨轅還年輕,或許他能放下心中的惡夢,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放不下,而困住了弟弟的一生。 公子,多謝你,雨軒一定好好研讀,盡管公子什么都沒說過,可他看得出,公子是干大事的人,希望將來,他的所學(xué),公子能用的上。 玄凌送過來的書,是一套類似刑偵細觀的書籍,其中也涉及一些粗淺的仵作常識,這書上說的東西,看了不一定就會,需要一些天分。 雨軒觀人入微,神思極為敏感,性子又沉穩(wěn)冷靜,善于控制情緒,玄凌也是因為要去大理寺時想不到合適的人,正好在聽雨廬看到雨軒,靈光一閃,覺得他若做這些,該是一個絕佳的材料,與其在這扶風館沉淪,不如試試吧。 玄凌并不知,她這偶然之舉,卻成就了一位名噪一時的典獄神判,當然,這是后話了。 距離千尚玖的案子,還有一天就要公審,大理寺和刑部這兩天可是焦頭爛額,手上的證據(jù),是夠了,可是圣上的意思,還要挖出些別的東西,這又涉及到八年前的舊案,就是翻案宗,快馬加鞭去求證,提證人都的花不少功夫。 “小姐,扶風館送來消息?!?/br> 玄凌正在翻看鬼兵策,聽的扶風館三個字,立刻抬頭,不是萬分要緊的事,扶風館絕不會主動聯(lián)絡(luò)。 二話不說,接了金如放手中的信急忙拆開,用桌面上配置好的藥水刷上,很快就字跡就呈現(xiàn)了出來,是先生的筆記。 看完之后,立刻燒毀,“研墨!” 帝簡立刻研磨,玄凌取了一張紙,卻用左手落筆,金如放和鬼常之都微微呆了下,竟會使雙手書。 寫的字也并非平日熟悉的筆鋒,而是一手張揚中透著內(nèi)斂的狂草,比右手所書更是出彩幾分。 吹干,又打開桌面上一個小盒子,里面裝了一種白色的粉末,用干凈的筆刷蘸了些輕輕刷在字跡上,片刻后,那字跡便成了褐色,玄凌這才疊好。 “盡快讓千秋意看到。記住,不要碰到水或者火。” 金如放不明所以,接過沒有多問,從玄凌神態(tài)可知,此事重大。拿了信收好,立刻轉(zhuǎn)身而去。 “家主,發(fā)生何事?”鬼常之見她處理完,這才開口相問。 “千尚玖中毒了,幸好…”幸好在中毒之前,先生已想辦法讓他服下了她送去的藥。 鬼常之連忙放下筆起身,“動手了?”好快的動作,這是想速戰(zhàn)速決,免除后患。 “死不了,但估計這毒比較嚴重,千尚玖那邊動手了,千秋意也危險,看來,對方想出其不意,在千秋意還未來得及布置前,先滅口?!彼?,她不得幫千秋意一把,這步棋不能就這么斷了。 “不行,必須盡快見到千尚玖?!毕壬伎床怀龅亩?,她那藥最多只能拖延時間,延緩毒性侵蝕的速度,在沒有查出問題關(guān)鍵前,千尚玖不能死。 “此時去,太危險了?!惫沓V毁澩?,對方既然下手,就一定會格外注意,一旦發(fā)現(xiàn)異樣,家主就危險了。 的確危險,說不定,連著她也想一并剪除來個斬草除根,可是,她的命,他們想要,也沒那么容易。 “我進不去,那就只有讓千尚玖出來了。” “怎么出來?”鬼常之愣了下,這大理寺要弄個重犯出來,可沒那么簡單啊。 玄凌撐著頭,細細思索起來,許久終于有了想法,眼眸一亮,“老常,誰把千尚玖送進去的,就讓他再弄出來就是了?!?/br> “圣上?”老常越聽越糊涂,這豈不是更難? “沒錯,讓大理寺發(fā)現(xiàn)千尚玖中毒,你說,依著天家那位疑神疑鬼的性子,還會將人放心關(guān)在大理寺?一定會轉(zhuǎn)移,更加嚴密的看守起來,還會想盡辦法不讓千尚玖死,同時也借了天家的手,讓要動手的人,暫時不敢輕舉妄動,我們的時間和機會就多了?!?/br> 鬼常之聽完,細細揣摩之后雙手一拍,“妙啊,這招可以,可是,要動用家主宮主的那位了?!?/br> “該動的時候,動動才好,老常,我去一趟扶風館,阿簡,你留下…”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小金子不在,我不放心,放心,阿簡就在車上等你。”阿簡雖然簡單,但簡單不代表笨。 “就讓這丫頭跟著吧,你也說了,怕對方狗急跳墻,路上有她安全些?!惫沓V缇涂闯鰜砹耍酆嗊@丫頭,一身功夫了得。 “好吧,走吧?!?/br> 省的他們總擔心。 玄凌的信,金如放沒有讓別人去送,自己親自去了。 剛理清楚所有思路,做好計劃的千秋意,正要從暗門出去與滇家聯(lián)系,突然一只暗箭射入書房。 暗箭上帶著一張紙,千秋意一身冷汗取下,用衣袖捏著將紙張展開,看得出來,他也知道,可能會有人要取他的命。 這兩天,應(yīng)該是沒白琢磨,知道自己此刻很危險。 信展開,是褐色的字跡,這種墨汁極其少見,也聞不到任何墨香,甚至一點旁的味道都沒有。 一手蒼勁有力的狂草,看起來有幾十年的功底了,書寫之人應(yīng)該年歲偏大,而且書法造詣極高。 再看內(nèi)容,千秋意身子一歪,差點跌倒,他爹中毒了…他們動手了。 他雖然不知道這送信的是何人,可是他一點都不懷疑信的真?zhèn)?,這兩天,他已大概琢磨出來,這個局可能不是那幾個人布的,但是對方一定會借機殺人滅口。 甚至包括他的命也岌岌可危,所以在大理寺,他爹一句話不說,而是想盡辦法留下暗語,他去大理寺,一定都在那些人的視線內(nèi)。 思前想后,他才發(fā)覺,他進大理寺似乎太平順了些。 爹中毒了,但一定還沒死,所以外頭還沒動靜,這個送信的又是誰,這般神通廣大,還有,為什么告訴他這個消息。 是暗示他,他也危險嗎? 千秋意陷入一個迷霧陣,剛看清一點門道,又被繞進云霧之中。 拿著信,習慣性的湊近火盆,立刻收手,想要留著后面再細細研究信的來歷,可是來不及,那信遇熱就自燃了,瞬間化成灰燼。 看著那灰燼,千秋意渾身發(fā)涼,自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著一步步朝前走,那前路只有一條,他別無選擇。 現(xiàn)在,他必須立刻聯(lián)系滇家,他爹的命命懸一線,他自己也朝不保夕。 不再理會那灰燼,也不再猶豫,起身,從書房的一角鉆入暗門。 千家經(jīng)營這么多年,總還是有一些能用的人。 第95章 要命?(3更) “什么?你再說一遍?”納蘭秦風以為自己聽錯了,中毒,在大理寺?在這么多雙眼睛下。 張敏低著頭跪下,這看著千尚玖的差事是圣上交給他辦的,現(xiàn)在人在大理寺出了事,大理寺脫不了關(guān)系,他也難辭其咎。 “回稟圣上,大理寺已封鎖消息,內(nèi)部所有接觸過千尚玖的人都在嚴加盤查…” “查,晚了,人家還在那等著讓你們查?一群廢物,這么個大活人,就讓人下了毒,這大理寺成什么地方了,菜市?立刻將人轉(zhuǎn)移,不能再留在大理寺,千尚玖不能死,孤要活口?!奔{蘭秦風陰沉著臉,起身來回踱步,看著張敏也沒了平日的好臉色。 “回圣上,那毒…已經(jīng)讓太醫(yī)看過了,暫時都解不了…奴才親自看過,確定是慢性毒,而且是幾種慢性毒的混合,奴才也…”張敏越說,聲音越小。 “去,讓光旭進來?!奔{蘭秦風撫著額頭,連張敏都解不了的毒,那些太醫(yī)就更別指望了。 張敏能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除了伺候人,懂規(guī)矩,還是有些不為人知的本事的。 光旭也一樣,沒有幾分特殊的本事,在這深宮之內(nèi),如何安身立命。 千尚玖是不能再安置在大理寺了,張敏領(lǐng)了命將人轉(zhuǎn)移到天牢,在九黎,有兩個地方,地龍閣和天牢,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是有進無出。 天牢只有圣上手諭加令牌才可進入,天牢中當值的,也與外界的人沒有任何聯(lián)系,都帶著面具,就是朝夕相處,轉(zhuǎn)過頭,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而地龍閣,除了九黎圣帝,任何人任何方式都進不去,到底是一個什么地方,說法很多,也很玄乎,就是圣帝,一生也只能進去兩次,守護地龍閣的人終年生活在地下,不見天日,也沒人知道他們從哪里來。 “你去看看,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留著他一口氣?!奔{蘭秦風對光旭下達的命令很強硬,他要知道,這千尚玖到底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又是什么人,不惜一切要殺人滅口。他的朝堂,他的臣子,最近好像都不安分了,這一點,讓他坐立不安。 光旭領(lǐng)了命,帶著手諭和令牌,天牢重地,進去之后,就能感受到那股子不同尋常的氣氛,一片死寂,這里的犯人很少,牢房也不多,一半是空的,而那些被關(guān)著的,也如同死了一般,毫無生氣,有些甚至都記不得自己被關(guān)了多久。 在這里,想要自裁都是一種奢望。 手腳被困,牙關(guān)被卸,每日有人專門喂食,定期還有獄醫(yī)檢查,暗無天日,不知道日月轉(zhuǎn)換,久而久之,什么樣的意志在這里,都會被消磨殆盡,就是有朝一日能出天牢,也是物是人非。 千尚玖尚在昏迷狀態(tài),依著對方下的毒,張敏根本看不出端倪,那是一種無形無色無味的慢性毒,中了跟沒中一樣,根本看不出來,可人會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死,都找不出是中毒所致。 也就是說,千尚玖現(xiàn)在這模樣,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個人,就是玄凌口中的先生,也就是此刻正在‘認認真真’給千尚玖解毒的光旭。 玄凌在點蒼山這么多年,光旭便在玄凌身邊陪伴了這么多年,而且,還是納蘭秦風親自送到玄凌身邊的。 他是帝鳳曦的好友知交,是帝鳳曦的死士,而玄凌,是帝鳳曦對他的托孤,對光旭來說,帝鳳曦則是他這一生的所有,也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 張敏在一旁看著,看著千尚玖從昏迷中悠悠轉(zhuǎn)醒,不得不對光旭另眼相看,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圣上為何即便懷疑過,還是選擇將他留在身邊的原因了。 這幾種毒,極為復(fù)雜,他使用了各種方法,都只能解其一,而解開一種,又會引發(fā)另一種,實難下手,在這宮中,若說用毒之術(shù),他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看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半分不假啊。 “光統(tǒng)領(lǐng),佩服!”這一聲佩服沒有半點奉承之意。 光旭客氣的擺手,“不過是江湖之術(shù),見笑,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他體內(nèi)扔有一種毒還未解開,我先回去復(fù)命,再想想辦法,人馬上就會清醒,張大人,光某先行一步。”這安置人的活,是張敏的事。 “還有一種?”張敏剛松了口氣,這會又提了起來。 “沒錯,很棘手?!?/br> “那就不耽擱光統(tǒng)領(lǐng)了,請!”張敏知道事態(tài)嚴重。 納蘭秦風一聽,人醒了,但是身上還有未清之毒,和張敏反應(yīng)一樣。 “到底什么毒,連你也解不了嗎?”這毒解不來,解了其他幾種等于一樣,人還是會死,早晚的問題。 光旭遲疑了下,像是有話要說又遮遮掩掩的。 “這都什么時候了,有什么法子就快說?!奔{蘭秦風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來。 “圣上,您也知道,微臣出身何處,那毒,我的本事還解不開,但是,這世上還是有一個人能解開的。” 納蘭秦風眉頭一動,眼神落在光旭身上,略帶疑惑道:“藥圣谷?” “沒錯,家?guī)熾m然仙去多年,可現(xiàn)任藥圣谷的谷主,也就是微臣的師弟,一身醫(yī)術(shù),盡得家?guī)熣鎮(zhèn)鳎⒊寂c他,差距甚遠,若是他愿出手…這毒必能解?!?/br> 藥圣谷這地方,江湖朝堂,都管不上,與外界幾乎沒什么往來,據(jù)說,要進谷求藥求醫(yī),那規(guī)矩一籮筐不說,還的看人家高興不高興,有權(quán)有勢有銀子,都沒用。 “這人能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