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與古家一樣,元家,鐵家也收到了金如放送去的炭,這可是給人家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除了拿來暖花,盡數(shù)送到了圣子府。 “琉璃姑娘,這是單子,東西都在北城的庫房里,我家小姐說了,任憑處理?!笔プ痈暇褪翘幪師凉M火盆,也用不上這么多炭,況且,人家也不缺,前面幾家是送的需要處,那這... 看著手中的單子,琉璃不知該說什么,這數(shù)目,她心里默估了下,大約是帝府囤貨的一大半了... 要知道,現(xiàn)在,這東西可是奇貨可居,這么大手筆... “帝小姐可還有話說?” “小姐說,仁心即民心?!毙派暇瓦@么一句話,他還沒琢磨過來。 琉璃驚了下,她這剛跟慕容公子算完,他們囤的那些炭真要用到實處,解百姓燃眉之急,數(shù)量遠(yuǎn)遠(yuǎn)不夠,這事,有些不尷不尬。 帝小姐...這是算到了主子的心思...她是要幫主子! “琉璃代主子謝過帝小姐,待主子下朝歸來,立刻告知,有勞金總管!” “客氣了!琉璃姑娘且忙,金某不打擾了,告辭!”他的去扶風(fēng)館看看,她的毒解了沒有。 琉璃又客氣了一番,將人送到門口,在金如放就要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下玄凌的病況。 也不知那谷主今天上門會不會好些,不過這大早應(yīng)該還沒…… 慕容端看到琉璃拿來的單子時,也是一臉驚訝之色,仁心即民心,帝家小姐,帝家... 他依稀記得,燁曾經(jīng)問過他,女子的心可以有多大,應(yīng)該問的就是她吧。 不知現(xiàn)在朝堂上是什么情況,今日大理寺審案,又會是什么情形? 朝堂上,這幾日的氣氛很是詭異,因為圣子的突變,圣上刻意所為的風(fēng)向,朝局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 納蘭秦風(fēng)一直以來,最忌諱臣子結(jié)黨營私,故而這些年,就是再得寵的皇子,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權(quán)利,如今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多久了。 若想制衡圣子,必須要抬出一個有實權(quán)的皇子來牽制,畢竟圣子無大錯,不可能隨便廢除,就算不得圣寵,也還是占著一個圣子的頭銜,是九黎名正言順的儲君。 “眼看年節(jié)了,三日后,朝議改閣議,有什么事,這幾日各部都抓緊辦了,撿要緊的來,別都積壓到節(jié)后開朝?!?/br> 納蘭秦風(fēng)聽完各部的安排,最后吩咐了一句,準(zhǔn)備散朝了。 “啟稟父帝,今已查明,千尚久乃中毒身亡,朝議之后,大理寺開審,請父帝及各部大人聽審?!?/br> 但凡大案,朝廷各部都有聽審之權(quán)。 今日開審?不是說三天后?昨日仵作驗尸不是什么都沒查到?僅一夜時間,就查明白了? 還要各部聽審! 朝上大臣和龍椅上的人都一樣驚訝,就是大理寺和刑部參與查案的人也是一臉納悶,昨夜,的確是在大理寺折騰到深夜,可也只是翻看卷宗,并沒查案啊,怎就... 莫非,這查看一堆卷宗就能知道千尚久是怎么死的?這也太荒唐了,圣子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這一旦開審,沒個明白交代,就是欺君之罪。 圣子的一舉一動,納蘭秦風(fēng)都了如指掌,圣子有沒有查案,他一清二楚,瞇著眼,看著大殿中央的兒子,沉聲道:“圣子是說,今日便可開審?” “正是!死因已經(jīng)查明?!?/br> “哦!中毒...這是又找了個仵作驗看?”身子在龍椅上靠了靠,眼神晦暗不明,納蘭秦風(fēng)的面色,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張敏在一旁,抬頭打量了納蘭胤燁一眼,心中暗道,那千尚久的死,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中毒?圣子應(yīng)該是不會在大殿上妄言,這一夜之間,是如何知曉的? 納蘭胤燁一臉正色,回稟道:“說來也巧,兒臣聽聞藥圣谷谷主剛好在帝都,便請了這位谷主幫忙驗看,此人醫(yī)術(shù)卓絕,天下毒藥,少有不知道的,若不是正好趕巧,兒臣怕是三日之后,真難交差了?!?/br> 藥圣谷谷主?那個倨傲的驚鴻?納蘭秦風(fēng)這下有些兜不住了,臉上顏色已變,一時間血?dú)馍嫌?,胸口生疼?/br> 立時將目光投向大殿一側(cè)握刀而立的光旭,見光旭也是一臉急切的看著自己,還輕輕晃著頭,像是急于解釋的樣子,他這個師兄不知道? 張敏也驚了下,那個人的本事,他是親眼所見,如果真是那個谷主,那可能就是真的查出來了。 “圣子想要早日查清案子,替圣上分憂,無可厚非,老臣理解,只是...圣子殿下,連我大理寺的仵作都查不出死因,一個江湖郎中,真有這么大本事?”滇宏早就憋著一口氣,這會更是見縫插針了。 近日來,府里上上下下,嗚嗚渣渣的,本就身心疲憊,外頭圣子又當(dāng)眾下他老臉,滇宏也是肝火正旺。 他也掌管大理寺多年了,這仵作都查不出個所以然的案子,多半就是個無頭案,他就不信,圣子窩在大理寺一個晚上就能得出個什么結(jié)論來。 再則,圣子在大理寺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不就是翻看了一晚上的宗卷,什么谷主神醫(yī)的,根本沒去過大理寺。 尸體都沒看,就開口說是中毒,豈不是笑話。 大殿上,一片議論之聲。 “啟稟圣上,老臣雖因身體不適,多日不曾上朝,聽聞前戶部尚書千尚久身故,還死在大理寺,這不是公然的挑釁朝廷嗎?定要拿住兇手,正朝廷之威圣上之威,現(xiàn)在,查出兇手最要緊,管他是仵作查還是什么江湖郎中查,只要查出來就行,不過右相說的也在理,這江湖郎中真這么厲害?老臣定是要見識見識,圣子可別讓江湖郎中糊弄了!” 鐵成林嗓門洪亮,說話也每個章法,聽的不少人直皺眉,不過,人家說的也真是那么回事,敢在大理寺動手,兇手可不就是在打朝廷的臉面。 這個鐵成林,平日不見上朝,一有熱鬧就來了,納蘭秦風(fēng)吊著臉,說什么都不是。 早知道,就不留那人在帝都了,沒想到,名聲還挺大,也是個糊涂的,這種事也敢瞎參合,怎么,是圣子請就不敢拒了?還是說,原就是個不省心的?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納蘭秦風(fēng)心情差到極致。 “稟圣上,大理寺行兇,非同小可,老臣也覺得,還是盡快查明白的好。免得傳出去,人心惶惶。”元哲上前一步,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龍椅上,納蘭秦風(fēng)轉(zhuǎn)動手中扳指,神情難辨,眸光深邃,輕掃了大殿一眼,最終起身,抖了抖明黃色的龍袍,沉聲道:“既如此,就去大理寺聽聽看。” 說完,頭也不回率先離去,留下滿堂臣子面面相覷。 走出大殿,納蘭秦風(fēng)身子一晃,幸虧張敏就在邊上,及時扶住了。 “圣上當(dāng)心!” 一把推開張敏的手,盛怒之氣再也掩蓋不住了,可見在大殿上撐的有多辛苦。 “好個圣子,那鐵成林看似混交蠻纏,卻是個聰明的緊的,什么身體不適,就是仗著軍功,仗著家里的免死杖,這大殿想來就來逛逛,不想來,便是十天半個月連個影子都看不到,被以為孤看不出來,他這是迫不及待侍奉新主了?!?/br> 這話,可謂誅心之言了,張敏大氣不敢喘,莫非,那鐵侯府真的與圣子同氣連枝了? 圣子何時有了這么大動靜? “還有那元哲,他是不是也望風(fēng)而動了?孤還健在呢?就這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這些個混賬?!?/br> “圣上息怒,仔細(xì)龍體?!背诉@句話,張敏不知道該說什么,能說什么,有敢說什么? 一個不慎,就是殺頭之禍。 “讓光旭過來。”納蘭秦風(fēng)雖然氣急敗壞,可還沒被氣糊涂,還惦記著驚鴻的事。 光旭知道,免不得一場責(zé)問。 剛踏進(jìn)大殿后的臨時休憩暖閣,一個八寶鏡花瓶就砸落在他腳下,光旭知道,就算能解釋過去,摘除干凈,一場遷怒還是少不了的,圣尚總不能拿自己撒氣。 “說,到底怎么回事?” “啟稟圣上,臣也不知,這幾日公務(wù)繁忙,臣也是幾日沒見到師弟了,臣這就去問問?!辈还苣_下一地鋒利的碎片,雙膝一曲便跪了下去,盡管隔著厚實的棉褲,膝蓋處還是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像是真被對方的天子之怒嚇到了,張敏見狀,身子一軟,也跟著跪下了。 喘著粗氣,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再看了一眼光旭膝蓋下的一片鮮紅,納蘭秦風(fēng)的怒氣總算是漸漸平息下來,可怒意仍在,并沒讓光旭起來,至于張敏,更像沒看到一樣。 “問問,還用問嗎?說不定人正被圣子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你這個師兄到是什么都不知道?” 本就生性多疑,這會兒發(fā)生這樣的事,能不疑心才怪,也正因為疑心病重,所以玄凌賭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越是做的這般光明正大,越是能讓光旭摘除嫌疑,證明他真的不知道。 “請圣上息怒,保重龍體,微臣當(dāng)真不知,我那師弟,性情孤傲,平日與微臣也甚少交談,微臣不知...微臣...百口莫辯。”光旭急切之余,面色也漸漸泛白。 縱然情緒可以演戲,可膝蓋處的疼痛卻是實打?qū)嵉模切﹤€碎片,實實在在的刺透肌膚,破皮進(jìn)rou,而且現(xiàn)在還跪著,早已疼的臉色發(fā)白了。 這一招苦rou計,是他臨場發(fā)揮的,如此,納蘭秦風(fēng)才能更相信自己。 小主子雖然謀士無雙,可人心是最難揣測的,與納蘭秦風(fēng)接觸久了,就越發(fā)了解對方,這個圣上,骨子深處,是個冷漠至極的人。 雖說生在皇家,父子即為君臣,親情寡淡,可也不至于淡到這種程度,哪里還有情,只有暗中的百般提防,千般較量、萬般算計。 與其說是父子,不如說是天生的對手。 “好一個百口莫辯!孤讓你辯了嗎?起來,都跪在這做什么?!奔{蘭秦風(fēng)看了光旭片刻,冷哼出聲,雖叫人起來了,確好似沒看到對方勉強(qiáng)支撐的樣子,更沒看到那滴答直落的血珠子。 這便是遷怒!站在他的角度,只是遷怒,還能信你,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微臣謝圣上信任!”弄的傷痕累累,卻的忍著對對方感激涕零。 總算面色有所緩和,甩了衣袖雙手負(fù)后,瞪了光旭一眼,又旁敲側(cè)擊的詢問一些驚鴻的事,最后敲打了幾句,這才帶著張敏去往大理寺。 納蘭秦風(fēng)之所以這般氣急敗壞,主要是咽不下一口氣,人是他請來帝都的,結(jié)果讓圣子用在了刀刃上給自己添堵。 這案子,一旦千尚久的死因查明了,那就不得不繼續(xù)查下去,相反,就沒法繼續(xù)往下走,也就不得不適可而止,這案子也就是另外一個敷衍的結(jié)果了! 現(xiàn)在因為一個驚鴻,很多事就不好預(yù)料了。 朝議結(jié)束,大理寺又成了焦點(diǎn),各部尚書及要員,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都齊齊到場,大理寺許久沒這么熱鬧過了,審案的大堂顯得有些擁擠。 千尚久的尸體是被縫合過,畢竟死了這么久,即便是冬天,也怕會尸變腐臭,所以用了冰。 說起來,這千尚久晚節(jié)不保,死后還被折騰的這么凄慘。 納蘭胤燁派去的人接著玄凌到達(dá)大理寺時,大堂上已經(jīng)幾戶坐滿了,納蘭胤燁也開始了審案。 坐在一旁聽審的諸位大臣和納蘭秦風(fēng)顯然都有些懼冷,盡管燒了不少火盆,可這一面大敞的大堂,多少火盆也無濟(jì)于事,冷風(fēng)夾著雪花直往里吹。 雨軒撐著傘配合著玄凌慢慢朝審堂而去,聽聞圣上和滿朝文物都來了,都是九黎頂頂尊貴的人,他到不是怕,就是擔(dān)心自己有什么不妥的給公子惹麻煩了。 “別緊張,左右都是一個身子一個腦袋,沒什么特別的?!毙杼ь^,看著前面不遠(yuǎn)的大堂,從外頭馬車的數(shù)量就可看出里面的熱鬧了。 伸手,接了幾片雪花,又輕輕揚(yáng)起,“飛雪鳴冤,這場雪,等了十六年了,那就下個痛快吧?!?/br> 雨軒撐著傘,看了看漫天飛雪,似懂非懂,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陪著公子走就是了,即便現(xiàn)在什么也不能做,為公子撐傘擋些風(fēng)雪總還是可以的。 圣子讓接的人,到底是兩個什么人啊,里頭圣上、達(dá)官顯貴坐了滿堂,他們還這么優(yōu)哉游哉的談天說地... “父帝、諸位大人,本宮與審案官員整理了一個宗卷,請大家閱覽,上面詳盡記著千尚久從九黎通元十二年入帝都科考到現(xiàn)在的情況?!?/br> 通元十二年,那不正是十六年前?是巧合嗎?莫非,這千尚久,真與十六年前帝家那事有關(guān)系? 卷宗最先被送到納蘭秦風(fēng)手中,在聽到九黎通元十二年幾個字的時候,納蘭秦風(fēng)的臉就沉的嚇人。 卷宗在手中被緩慢的展開,眼神掃過,握卷宗的手也越來越緊。 他早已知道,千尚久不干凈,也知道他私底下的一些小算計,他有時候就像看一個跳梁小丑一樣,看著他經(jīng)營謀劃,因為,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這個人,是他一手提攜起來,用來和稀泥的,如果,這卷宗上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些年,那個小丑就是自己。 還有十六年前,他想方設(shè)法的接近帝家,這卷宗里說的雖然只是一些蛛絲馬跡,可已經(jīng)足夠了,足夠說明,十六年前,他真的有牽涉到帝家的事里去。 他派人查過他的底細(xì),這些卻沒查到,為什么,因為刻意抹去了,只有見不得光的東西,才需要刻意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