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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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傅予湛與祁歡都是一驚,看向身旁的少年:“此言當真?” 鄭朗點頭:“是。我年少隨父親走南闖門,疫病也見過,黔城十之八九是有疫情。此時尚不嚴重,若能及時予以控制,應(yīng)該不會大范圍爆發(fā)。只怕那府尹怕?lián)?,一味地趕流民,反而進一步將疫病擴散到旁的地區(qū)?!?/br> 鄭太師:“太傅,此事可大可小,得早做決斷?!?/br> 傅予湛點頭,略一思索,卻是看向被冷落的祁歡:“陛下如何看?” 祁歡對上他的目光,知道這是在給自己表現(xiàn)的機會。 當初祝知年的案子時曾提到幾十年前來勢洶洶的那場疫病,傅予湛便順帶將疫情控制一同講給她聽。 黔城疫情尚不嚴重,她是知道如何應(yīng)對的。 祁歡接過話頭,積極道:“朕覺得此時最要緊的是預(yù)防,患病者……” 鄭太師容色淡淡地打斷她:“陛下年紀尚輕,只怕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還是聽太傅的吧?!?/br> 話到此處,祁歡徹底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指著他罵道:“鄭頤朔你什么意思?!老子還在這皇位上坐著呢!你這是攛掇老子的人謀反么!” 鄭太師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倒是他身后的孫兒站了出來:“首輔身為帝師,引導(dǎo)陛下行事不是理所當然的么,陛下何必惱火?” 這鄭朗看起來二十出頭,樣貌秀氣俊朗,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襯得祁歡像個山野村婦似的不可理喻。 她蹭地站起來,一把拽住了鄭朗的衣襟:“你算個什么東西,朕準你說話了嗎?” 鄭朗嘲諷地勾了勾唇角:“陛下好大的君威啊!” “你!”祁歡漲紅了臉,重重地吸了口氣,冷笑:“朕還可以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君權(quán)!” 傅予湛直覺她又要說出什么不妥的話來,上前兩步要去拽她的胳膊,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朕瞧著鄭太師這位孫兒樣貌端正,很合朕的口味,不如即日加封,充盈后宮如何?” 鄭朗的臉刷的紅了,不是因為羞惱,而是怒的。 一旁的鄭太師也給嚇得不輕。小女帝雖然手無實權(quán),到底身份在那兒,真要頒了圣諭下來,怎么也不能抗旨啊! 堂堂太師之后,如何能屈居女子之后宮? 他臉色白了白,看向一旁的首輔。 祁歡也梗著脖子看他,聽他的裁決。 傅予湛捂著額角,只覺得近來頭疼的頻率愈發(fā)高了。 沒有想到鄭太師對女皇的排斥已經(jīng)到了一棍子打死的地步。 默然片刻,他沉聲道:“長樂,放手?!?/br> 祁歡的眼眶立時就紅了。 狗屁的窗戶紙,還不是幫著外人欺負她! 呸呸呸! 她咬牙,松開鄭朗的領(lǐng)口,一言不發(fā)往外跑去。 …… 鄭太師連忙扶住自己的寶貝孫子,安撫道:“這小女皇委實荒唐了。朗兒莫慌,首輔大人自會管教她的?!?/br> 鄭朗白著臉點頭。 傅予湛看著常魏尾隨祁歡轉(zhuǎn)眼拐過廊角,又向常安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連忙也跟了上去。 回頭見這邊祖孫倆一臉劫后余生的模樣,他揉了揉眉心,道:“太師大人今日是否僭越尊卑了?” 鄭太師一愣,正要說話,傅予湛已經(jīng)抬手制止了他,語氣不甚客氣:“這傳位詔書是先皇的旨意,太師若有不滿,大可親自下去問他,何必為難一個女娃?!?/br> 鄭太師臉色不大好,哼了聲:“你也知道那只是個女娃?憑什么撐起我大祁江山?” 頓了頓,他聲音稍低,道:“太傅,老夫也不瞞你。先皇去前,曾召我入府密談,傳位的事,連同你手里那份密詔,老夫都是知道內(nèi)情的人。先皇屬意的到底是誰,旁人不知,你我心知肚明?!?/br> 傅予湛神色變了變,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兩秒,緩緩道:“太師慎言。事關(guān)社稷,不是任由你憑空捏造的?!?/br> “老夫自然不會到處宣揚。但是長樂公主的確不是治國之材,太傅心里可不能忘了真正該忠于誰?!?/br> “太師多慮了?!?/br> 傅予湛扔下這一句話,顧不得行禮就往外走。 經(jīng)過鄭朗身邊時腳步一頓,平平道:“鄭公子不必憂心,陛下九五之尊,這后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br> 鄭朗臉色一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第11章 傅予湛原本以為依照祁歡的性子,這會兒功夫都該跑到畿北街了,結(jié)果拐過街角,就看見常安撓著頭在路口等他。 旁邊的小攤棚內(nèi),祁歡一手一根筷子搭著碗邊,眼巴巴地看著小販手邊熱氣騰騰的鍋,瞧見他還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常安不大好意思地湊到傅予湛耳邊,道:“陛下一聞到這餛飩的味道就跑不動了?!?/br> 邊說還暗自打量首輔大人的臉色。 傅予湛眉眼不動,只是點點頭,對他道:“你去將馬車牽到街口來。” “是。” 他這才提步走進這個簡陋的棚內(nèi),在祁歡對面坐下。 祁歡鼻子翹得老高,一副不搭理人的樣子,其實心里略忐忑難安。 這鄭太師是誰?先皇在世時都要禮讓三分的老功臣。結(jié)果她先是把太師罵病了,還揚言要納了人寶貝孫兒,真是罄竹難書的罪過??! 祁歡越想越心虛,偷偷瞥了一眼對面的人,正好看見他伸手奪過她手中的竹筷。 臉色蹭地一白,利索地抱頭矮身,蹲到桌下去了,嘴里還嚷嚷著:“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你不能打我!” 正用熱水燙碗筷的傅予湛聞言手一頓,默然。 想起回宮后第一回見面,她也是這幅反應(yīng)。忍不住反思,自己四年前當真打過她? 而目睹了自家陛下慫樣的常魏無語望天,要是拂塵在手多好,陛下一定很想拿它遮一遮羞。 這時,剛撈起一碗餛飩的老板樂呵呵地走過來:“小娘子莫怕,你夫君敢打你,我就替你報官。” 說完又板起一張臉對傅予湛道:“這位郎君實在不惜福,娶了個這么年輕的夫人不好好疼著怎么還打她呢!看你年紀也這么大了,小夫人嫁給你那是委屈下嫁懂不……” 祁歡:“噗。” 傅予湛:“……” 一直到吃完餛飩,他都是面無表情的。放下銀子默不作聲地領(lǐng)著悶頭偷樂的祁歡往外走。 經(jīng)過萬口芳,祁歡眼睛一亮,扯住傅予湛的袖子:“我想吃驢打滾。” 傅予湛:“不許?!?/br> 祁歡鼓了一側(cè)腮幫,看了他片刻,道:“其實鄭太師的孫兒長得挺合我心意?!?/br> 這話半真半假。 鄭朗長得確實不錯,劍眉星目,有武將的剛毅,又帶著文臣的儒雅,回京數(shù)月,沒有少招姑娘家追捧。 只是這性格過于自傲,祁歡欣賞不來。 如今這么說,也就是句威脅罷了。 果然,傅予湛臉色冷下來:“慎言,這不是由你胡鬧的事。” 祁歡滿不在乎地撇嘴:“鄭太師不是看不起我么,我就想瞧瞧他的好孫兒究竟有什么治國經(jīng)緯。” 她越說越覺得可行。 鄭太師倚老賣老不是頭一回了。倘若有個寶貝孫子放在后宮中牽制著,還怕他整幺蛾子么? 嘖,想一想后宮中有個鄭美人哭唧唧,朝堂上再來個鄭國舅淚汪汪,不要太美好哦! 聽她得意洋洋地說完,傅予湛沉默了半晌,抬眼:“就為了一個驢打滾?” 祁歡:“……” “嗯。” —— 傅予湛最后還是進去給她買糕點去了。 他今日沒穿官袍,只是簡簡單單一件杭綢白綴,掛著塊玉佩,更像個清俊儒雅的俏書生。 祁歡臉上掛著笑,沖著他的背影揮手,加了句:“我愛吃梅花味兒,記得加糖!” 常魏湊過來擔憂道:“陛下,這么逞兇不好吧!” 祁歡撇撇嘴,滿不在乎:“橫豎要挨訓,還差這一個罪名?” 常魏了然:“這就叫虱子多了不癢對吧!” 祁歡一腳踹過去:“虱你妹!” 正午的日頭還有幾分毒辣,她左右瞧瞧,正好看見那輛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街口,只是不見常安的蹤影。 “走了,去馬車上等。” ———— 自從當上了皇帝,祁歡一直以為自己往后三十年的使命不外乎是陪大臣叨嗶,看面首爭寵,外加和傅予湛斗智斗勇。 她從沒想過這份坑爹的職業(yè)還對她的武力值做出了嚴苛的要求。 是以當略通武藝的常魏被黑衣人一劍砍倒扔出馬車后,祁歡已經(jīng)預(yù)見了自己橫尸荒野的下場。 她抱頭蹲在顛簸的馬車一角,眼前是一柄寒光四溢的長劍。劍的那端毫無意外是個蒙面人。 他看起來從容又淡定,甚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這位好漢,敢問你們要帶我去哪?” 那人不理她。 “我家中有錢,你們?nèi)トf口芳找一個白衣青年,價錢你們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