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他驚訝:“這些日子你不是在長公主府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提起長公主府煙染就心力憔悴,連連擺手:“還能為什么回來,去藥圃拿藥材唄,你可不知道,那長公主府整日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安靜了半天,紫姝縣主卻又自殺了,幸虧被發(fā)現(xiàn)得早,不過卻又苦了我,整日忙得死去活來?!?/br> 她不欲多談此事,待會兒馬上就要走,于是徑直問了心中納罕,指著亭子上的人道:“主子和那表小姐怎么回事啊?” 她可從沒見過主子對哪個女子這么親近耐心過。 孟安睨她一眼,吐出一句:“小孩子家家的,不該問的別問?!?/br> 煙染見孟安高深莫測,還隱隱透著知道真相就是不說的優(yōu)越感,有些無語,她就不信這臭石頭日后沒有求她的時候,到時候她也吊著他不理他,看誰厲害! 煙染白他一眼,哼了聲就跑出了亭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墨泱小仙女的40瓶營養(yǎng)液,又驚喜又開心哈~ 第37章 他說嬈嬈 端午節(jié)這天,京城萬人空巷,全聚在了臨近雀陽大街的羅乙河。 羅乙橋上、岸邊人頭攢動,小販貨郎挑著擔子在人群中穿梭叫賣,不常在外走動的姑娘們各各面容帶笑,容光煥發(fā),不時看著河上排排龍舟,瞥向那振臂高呼敲鑼打鼓的青年小伙,欲語還羞,嘻笑打鬧,場面熱鬧非凡。 國公府的主子們今日也去觀賽,帶走了大多貼身伺候的丫鬟奴仆,幾乎只余看門小廝與侍衛(wèi),一時顯得有些冷情。 霜香居一隅暗室,尤其陰冷森森。 “啪!” 重重的鞭聲回響,空曠又帶著肅殺。 “說,你們的據(jù)點在哪里!” 被綁在柱子上的死士滿身血污,胸膛上鞭痕交錯,沾了鹽水的皮鞭子連續(xù)抽上去,連皮rou都翻了出來。死士傷口掛著的爛rou一顫一顫的,帶著咸水漬,看的人都心緊發(fā)麻,更遑論這受刑之人。 死士卻緊咬牙關,只恨恨重復著一句:“你們休想知道!” “呵?!?/br> 不知從何處傳來輕輕一聲嗤笑,卻只見行刑人揮累了雙手,變得暴躁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恭敬起來,他收了皮鞭,悄然弓腰退至一旁。 死士抬頭,就見幽暗角落里走出一個人來,五官俊美,白衣如玉。 季瑜走向死士,他踩在臟污的地面,潔白的祥云勾紋緞靴上沾了些許血跡灰塵,卻絲毫不影響仿如謫仙的氣質(zhì),只聽他聲線如清涼水潺。 “南安空芳谷,西寧光峒寨,我說得對嗎?” 死士目光突然急劇收縮,胸膛劇烈起伏。 季瑜一笑:“看來我說對了?!?/br> 他走近一步,死士身上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悠然道:“不好奇我怎么知道這兩個地方的嗎?” 死士緊咬著牙,目光兇狠。 季瑜嗤笑,一擊掌。 暗處有窸窣響動傳來,不久兩個氣息奄奄的人被拖了出來。冰涼的地上留下一片蜿蜒血漬,躺在地上的兩人,身上衣服與死士相同。 死士目光不敢置信。 孟安站出來,看著死士:“這可不是他們說的,他們和你一樣,嘴硬得很?!?/br> “能調(diào)動死士,并把你們引出來的,除了你們真正的主子,你們想,還有一個誰?” 見死士還不開口,孟安冷笑了聲,轉(zhuǎn)頭:“來人!” 接著有人提了個竹簍出來,竹簍里發(fā)出“嘶嘶”聲響,陌生又熟悉。 他道:“這里頭的東西是西域新貨,名骨尾。別看它身長不足四尺,體重不足十斤,但它卻極喜嗜血吞rou,一夜之間能吃掉十個人?!?/br> 提著竹簍的人不言不語,往躺在地上的兩人身上撒了些刺鼻粉末,然后打開竹簍。里面立馬伸出一條細長的身子來,狀肖似蛇,嘴里吐著毒信子,眼睛陰冷可怖。 它一下子滑出了簍子,蠕動著身子朝地上的兩人而去。 “啊――” 骨rou撕咬的聲音與痛苦嘶叫在空寂的暗室接連響起,地上的人抽搐翻滾,冷眼旁觀站著的幾人,卻面色不改。 不知過了多久,石門被人打開,有人跑進來:“世子,表小姐過來了?!?/br> 季瑜一怔,看了眼地上的人,而后轉(zhuǎn)身隨小廝出去,邊道:“帶她到書房等候?!?/br> 小廝低著頭應是,臨轉(zhuǎn)身時也好奇往地上瞟了一眼,這一看差點讓他嚇得腿軟倒地,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那地上的,哪里還是個人,上半邊身子露出白骨森森,斑斑血跡,他一邊胸膛上的皮rou似乎還在鼓動,一起一伏,突然一個什么東西刺破血rou破膛而出,它嘴里吐著的信子還滴答著血,豆大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鋒針,身子立得像棍子一樣直。 小廝一個激靈立馬轉(zhuǎn)身,冷汗?jié)窳撕蟊?,渾身顫著不敢再看第二眼?/br> …… 郭嬈百無聊賴等在書房,都快兩刻鐘過去了,她坐在雕花木椅上,又喝了口小廝送上來的茶。 孟安從暗室出來,恰好看到從耳房出來的世子,世子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裳,衣冠整潔。他走過去:“世子,他已經(jīng)招供了,同駙馬所說如出一轍。” 季瑜仿佛早料到這個結(jié)果,沒什么太大反應。 書房的門被推開,郭嬈趴在桌子上,一轉(zhuǎn)頭,就見門口那道修長的身影,她一下子站起來,迎過去。 “表哥?!?/br> 不知是不是錯覺,郭嬈覺得今天的季瑜身上微微泛著冷意,讓人看了有些害怕。 季瑜看她一眼:“今日羅乙河上熱鬧,你怎么沒同連欣去看看?” 郭嬈撇去心中怪異,臉上泛了些紅暈,她低著頭,輕聲道:“我想和表哥呆在一起,你不去,我一個人看有什么意思?” “是嗎?”季瑜忽然笑起來,一步步走近她,語氣帶著幾分從前沒有過的侵略性和邪肆,“就這么想和我在一起?” 面前的人猛然靠近,郭嬈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沐浴后的皂角香,味道干凈清冽,還帶著些濕潤的涼意。 她呆呆看著面前的人,有片刻無措。 季瑜好像突然變得強勢,他的語氣也有些輕佻肆意,張揚得讓她招架不出。 他從前從沒這樣和她說過話的,在她面前,他的語氣總是溫柔而體貼的,而她也習慣了他的溫柔體貼。 此刻他的眼神卻帶著逼迫,銳利而又深沉,像是看進了她的心里。郭嬈倒退一步,心劇烈跳動起來。他是不是看出她是刻意接近他的,然后想要跟她翻臉? 不知為何,一想到季瑜會冷待她,她有些心慌。 季瑜見面前的人退離他,目光閃躲,眼神也變得怯怯的,看上去好不可憐。 他步步緊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白皙細膩,觸感極好。這不禁讓季瑜想到了那晚,他就是咬著這只腕子,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吸著她的血。 那晚的記憶紛至沓來,她嬌弱的哭泣,無力的推搡,不經(jīng)意的觸碰,這曾讓他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無盡肖想,他渾身的血液都叫囂了起來。 季瑜扳起她的下頜,促使她與他對視:“那天的象棋,你是當真不會下么,還是只是藏而不露,為了接近我?還總是有意無意試探著我的底線,對我說著似是而非的話,郭嬈,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是真的喜歡我么?” 郭嬈被迫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瞳很黑,深不見底,里面有流光暗聚,像是要把人深深吸進去。她就這樣聽著他的話,半個解釋也說不出來。 季瑜見她眼底有水光瀲滟,像個被欺負了的可憐貓兒,不敢還手,他又想到了那晚她說疼時看向他的盈盈水眸,那樣的讓人心動又心軟。 他揉了揉額,吐出口濁氣,緩了半晌。 不該這樣心急的。 他松開了捏著她下頜的手。 郭嬈得了釋放,立馬連退幾步,像是對他避之不及。 季瑜垂眸看她。 她還是怕他的吧,她說心悅他,不斷地接近他,不過是為了找個庇佑而已,這他都明白。 若是真的心悅他,又怎么會怕他? 他有些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 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做錯了,當初她脫了衣服勾引他的時候,他應該順從自己的心要了她的,而不是為了得一句她真正的喜歡,費心費力這么久,卻還是沒有結(jié)果。 他看著距他幾步遠的人,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臉上的驚嚇與害怕那么明顯,像極了風中雨中搖曳飄零的嬌花。他不確定自己再待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他不舍得逼她,也不喜歡看她違心做著任何自己不喜歡的事,他想等她的心甘情愿。 季瑜自嘲,他做事從來狠決立斷,哪曾這般猶豫不決過? 他不再想,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郭嬈見季瑜看著她,眼中有著她不懂的深沉暗涌,隨后他臉上又浮現(xiàn)出一股自嘲,像是在說自己自欺欺人一樣,接著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 他就這樣走了? 在揭露了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后,他沒有責怪她,甚至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走了? 郭嬈的心突然變得很慌。 他知道她一直在騙他,他會不會早就覺得她是個攀附權(quán)貴,愛耍心機的女人?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慣于算計的人的。 他現(xiàn)在轉(zhuǎn)身離開,是不是以后要和她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理她了? 想到以后他用看別人那樣的冷淡眼神看她,郭嬈心里一陣難受。 眼看那就要跨出門去的身影,她什么都顧不得了,一下子跑過去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不知怎的還哭了出來。 “季瑜,你別走。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嗚嗚……不要不理我……” 這世上無條件對她好的父親母親都已經(jīng)不在了,如今他是唯一一個她能感覺到的,真心對她好的人。她知道這樣不對,不愛他就不應該還想著霸占他,可她就是自私,她想要他一直縱著自己,她不想他對別的女人好,她更不想和他形同陌路。 季瑜身子一僵,似是沒有料到她反應這么大,會追過來抱他。他低眼看著腰上那箍得死緊的手,沒有言語。 孟安自跟著世子進來就感覺他身上有些不對勁,那種審犯人時來不及收斂的鋒芒,甚至波及到了表小姐身上。 見世子咄咄逼人,都快將表小姐逼哭了,心里正想著要不要上去勸解一番或是出去避開,但接著就見表小姐含淚跑到世子身后,緊緊抱著他不放,那撲簌簌的眼淚甚至都打濕了他的衣裳,而一向有潔癖的世子,居然沒有推開,他的臉上似乎還隱隱綻了笑。 孟安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站在門口的身子立馬閃了出去,又悄悄地帶上了門。 季瑜伸出手,搭在了郭嬈手腕上。 “你先放開?!彼曇魩е腿彷p哄,身上早已沒了鋒芒。 “不!我不放,我一放你就走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彼氖稚踔粮o了些,小孩子耍賴一樣。 季瑜最終輕笑出了聲:“若是我要走,誰也攔不住,我若不想走……”他沒說下去,只微微偏了頭,聲音輕輕,“嬈嬈,你不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