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對于霍家,他談不上喜歡,甚至有幾分厭惡,若那不是母妃的母族,他是容不得他們?nèi)瑑纱畏潘恋摹?/br> 可這次他們實在是觸犯了他的底線,他必須給他們一個警告。 靖王沒答她,只微側(cè)了頭看向帳外,冷冷道:“將她帶進來?!?/br> 霍貴妃疑惑,就見外面霍思寧縮著肩膀走進來。她衣衫沾了些枯草屑,發(fā)絲凌亂,釵子也歪了,臉上淚痕未干,眼睛通紅,一直抽搭著鼻子,看上去非常狼狽。 見她形容,霍貴妃眼里閃過不悅,轉(zhuǎn)頭問靖王:“她又闖什么禍了?”語氣里是失望至極。 靖王看向霍思寧,示意她將在刺客那里所聽到的話說出來。 霍思寧暈倒后,被人掐著人中轉(zhuǎn)醒,見表哥渾身是血,她就知道自己錯了,自己不應(yīng)該逞強。聽表哥一字一句審問時,她尷尬丟臉得要死,哪里還敢隱瞞,將聽到的全說了出來。 但此刻在姑母面前,她就顯得有些怯懦,興許是在姑母身邊呆久了,深知她的脾性,霍思寧吞吞吐吐間,往自己表哥身后躲了躲。 霍貴妃聽完,知道自己兒子身上的傷全是因為這個好侄女自作聰明造成的,頓時怒極,看她還使勁往兒子身后縮,一聲冷笑。 她還知道怕?! 三兩步過去扯出她,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霍思寧一個重心不穩(wěn),被打得歪倒在地,腦袋發(fā)懵,臉上火辣辣的疼。 見姑母面色猙獰,還要打過來,當(dāng)即一個激靈,也顧不得心生怨懟,爬到靖王腳邊就扯著他衣擺祈求:“表哥救我,思寧知道錯了,思寧再也不敢了!表哥,求你幫我勸勸姑母!” 整個營帳都彌漫著女子恐慌的哭泣和哀求。 靖王瞥霍思寧一眼,截了霍貴妃就要揮下的一巴掌。 “母妃何必怪表妹,此事追根究底,錯不在她?!?/br> 他彎腰扶起霍思寧,示意她先出去,霍思寧求之不得,感激地沖他一笑,也不敢看自己姑母,慌慌忙忙就跑了。 見她出了營帳,靖王才看向自己母妃,不疾不徐:“兒臣為何會險些喪命,聽完表妹之言,相信母妃已經(jīng)有了定論,這是上次舅舅在信陽捅出的簍子?!?/br> “兒臣好不容易安撫了余下暴動的那些人,給了他們幾萬兩銀子做撫慰,但舅舅竟連給別人安身立命的錢都要覬覦,還妄想將他們趕盡殺絕,這無疑是將刀壓著別人脖子逼人叛變?!?/br> 靖王冷笑,“也不知是誰給他的膽子,現(xiàn)在竟敢這般藐視王法,輕賤人命!” 霍貴妃聽兒子語氣,心里一咯噔。 靖王瞥她一眼,沒有多少責(zé)怪,語氣卻重,帶著警告:“母妃重視霍家,想要提拔霍家,這些兒臣都理解,畢竟兒臣也流的霍家一半血脈。但您不分輕重,對他們予取予給,只會讓他們越發(fā)肆無忌憚?!?/br> “千里之堤,潰于蟻xue,對于他們,母妃小錯不懲,一味放任,這樣只會更加助長他們的氣焰,最后不可收拾。” “兒臣自問對霍家不薄,但霍家實在貪得無厭,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兒臣的底線,現(xiàn)在連兒臣的人都敢隨意打殺?!彼捓飵Я死湟?,對霍家的反感毫不掩飾,“今日兒臣就將話撂在這里,若母妃還繼續(xù)慣著霍家,任他們?yōu)樗麨?,一旦他們犯下禍?zhǔn)?,甭管是不是兒臣外祖家,兒臣絕不姑息!” 浙江布政使是他的得力心腹,最后卻受霍遠(yuǎn)連累,牽連進信陽的貪污滅門案,兩者一關(guān)聯(lián),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信陽的幾個心腹也頓時被季瑜徹查,最后死的死,逃的逃。 浙江地廣人富,經(jīng)商者多,是權(quán)威者最易牟取利益的地方,靖王府四分之一的錢財收入都來自浙江。如今那邊他培養(yǎng)了幾年的心腹卻幾乎全覆,損失慘重。 而這一切,都是他那愚蠢貪婪的舅舅造成的! 與此同時,西獵場軍帳。 “主人,任務(wù)失敗了?!?/br> “嘭!”杯子重重摔地的聲音。 “怎么會失???不是說的萬無一失嗎!” “……屬下一直在暗中觀察,是因為后來突然有人帶了侍衛(wèi)闖進來,才壞了事。屬下?lián)挠腥税l(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所以沒敢親自動手?!?/br> “便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老子既然敢進這獵場,早就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zhǔn)備,無論――有人進來,別說話?!?/br> 營帳突然陷入寂靜。 楊達(dá)右手拿rou,左手提酒進了帳篷,一看那哥倆都在,以為他們已經(jīng)看完獵場回來了,心中暗道識趣。 將酒rou往桌上一放,樂呵道:“怎么樣,開了眼界沒有?這皇家獵場普通人可是擠破了腦袋也進不來的。” 李陽見是楊達(dá),眼里閃過陰翳,面上卻堆了笑,跑過去附和:“官爺說的是,這皇家東西就是不同凡響,早上那千軍萬馬的狩獵場景,我李陽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壯大的陣仗呢!” 楊達(dá)在御林軍當(dāng)差,以前沒熬出頭時,也沒見過什么大場面,更遑論參加。這次托他jiejie的福,他不僅能隨帝秋狩,還謀了個閑差管這西獵場。 初到獵場時他也被獵場的廣闊驚著了,但在比他還位低的人面前,這些情緒怎么能讓他們知道? 見李陽這樣諂笑,他心底又是舒暢又是不屑,托出木凳坐下,撕了塊rou丟進嘴里,居高臨下睨人道:“既然見過了那就可以走了,我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放你們進來的?!?/br> 李陽笑容僵了一瞬,立馬求通融:“可是官爺,咱們交銀錢時說好了一天的,現(xiàn)在才剛到申時啊。” 楊達(dá)輕嗤,口頭話有幾個能當(dāng)真的,再說,就那么點銀子,他肯帶他們開眼界就不錯了,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去去去,趕緊把這兵服給脫了,待會兒我還要和哥們?nèi)ズ染颇??!?/br> 李陽見楊達(dá)不松口,看了主人一眼,兩人眼神一交流,李陽從衣服里拿出一張銀票,塞給楊達(dá),好聲求著:“官爺,上次我們說的是五十兩一天,這次我們再加五十兩,給一百兩,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們再呆一晚?” 楊達(dá)見了錢,笑得瞇了眼,但依舊沒松口,眼神卻不住往他拿錢的衣兜瞟,意思不言而喻。 李陽厭惡他的得寸進尺,但為了不暴露身份,忍了下來,手伸進衣服就要再拿一張銀票,卻不料楊達(dá)突然站起來,湊到他身邊拉拉扯扯,手往他衣服里翻。 “給爺看看你們帶了多少錢唄,要是錢夠數(shù),你們想呆到皇上離開也沒問題!” 楊達(dá)手快速伸進對方衣襟,搜尋錢財,卻突然摸到個鐵一樣的東西,冰涼兩指寬,像是匕首,沒有思考的,他就將東西拿了出來。 果然是把匕首。 他觀察上面紅寶石紋路,貌似挺值錢,只是他們不是說自己是附近村民嗎,普通村民怎么會有匕首,還是這么精美的匕首? 李陽來不及阻止楊達(dá),見楊達(dá)拿出匕首眼神疑惑,便知他已起疑,為一絕后患,突然殺心猛起。 只是還沒動手,楊達(dá)就被一旁的主人徒手劈暈。 李陽不解:“主人,為什么不殺了他?” 左樊道:“獵場如果傳出死了人,我們會更快暴露,先將他綁起來,說不定另有用處?!?/br> 他冷笑:“我們兄弟幾個如此為靖王賣命,他卻要殺我們滅口,當(dāng)初那么多兄弟,如今卻只剩下我們主仆倆,此仇不報,我左樊枉為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捉了好多屏蔽的敏感詞,大家前面顯示的修改就不要重復(fù)看了,是作者捉蟲 第61章 終于愛情 郭嬈抱著兔子回營帳,讓香云香葉準(zhǔn)備了清水、紗布還有止血藥替兔子包扎。 箭矢擦過的傷口太大,因長時間沒有進行包扎,周圍血液有些干涸,毛皮和傷口幾乎凝固在一起,外翻的血rou上混著沙子草屑,上面粘稠的鮮紅還在隱隱流動。 郭嬈只是看著都心里發(fā)緊,努力控制著顫抖的手,擦得小心翼翼。 剛開始兔子掙扎得厲害,后來好像察覺出了人類的好意,亂動的小短腿也縮了回去,乖乖躺在小桌上。偶爾疼得狠了,珍珠眼瞪得老大,一雙長耳垂了又直,身子卻乖巧地一動不動,看得郭嬈的心又軟又好笑。 她吩咐香葉到外面拿了一些蔬菜,待幫兔子纏好了紗布,就抱著它坐在軟榻上,給它選吃食。 也許是小野兔長得太弱小,外表太可憐,以至于郭嬈發(fā)現(xiàn)它青菜,胡蘿卜,豆芽來者不拒,一頓猛吃時,有些咂舌。 見它小肚子都撐得圓滾滾了,還抱著胡蘿卜不松手,她忍俊不禁,動手收了它的胡蘿卜,邊摸著它的小腦袋道:“你受傷了,不能吃那么多,而且,吃多了會撐得難受的?!?/br> 香云正收拾桌上的污血紗布,見小姐笑得開心,隨口道:“小姐這么喜歡它,不如給它取個名字吧。” 郭嬈一聽,心中微動。忖著下巴瞥過懷里的小野兔,它的嘴巴還在咂咂動著,像是在回味剛剛的美食,她想了想,莞爾道:“既然它這么能吃,就叫它菜菜吧?!?/br> 郭嬈捏著它的耳朵,不停逗它:“小吃貨,你有名字了!” “小吃貨?誰是小吃貨???”好奇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下一刻帳簾被人掀開,季連欣鉆進來,她道:“jiejie,剛剛你去哪里了,怎么我都沒看到你――咦,你手上抱的什么?” 她三兩步湊過來,打量郭嬈懷里的小東西,接著眼睛一亮,驚訝道:“小兔子?!” 勿怪季連欣沒一眼認(rèn)出來,實在是小野兔傷得太重,郭嬈幾乎將它整個身子都纏在白紗布下,亮眼部位就是一雙尖尖的長耳和一對珍珠眼。 剛剛主獵場上,因與季瑜有約,郭嬈借口頭暈回帳撇下了季連欣,現(xiàn)在她來追問,郭嬈正愁沒理由,見她被懷里的小東西吸引,連忙說:“我回帳的時候,正巧遇見受了傷的菜菜,所以找它去了,剛剛才回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怪不得沒見著你?!奔具B欣點點頭,也沒多想,又回,“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大家正在打馬球,我想帶你去看看?!?/br> 她到郭嬈身邊坐下,現(xiàn)在貌似對這只小野兔的興趣更大:“你說它叫菜菜?” 見她不再追問,郭嬈松了一口氣,笑著點頭,將怎么追著救的菜菜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救靖王那一段。 兩人淺聊了一會兒,期間季連欣坐不住,對小東西動手動腳,小東西對陌生人很抗拒,不但不理她,在她一個溫柔的摸頭殺中還呲牙咧嘴要咬人,嚇了季連欣一跳,一人一兔四目相對,眼睛瞪得銅鈴大。 直到季連欣的貼身丫鬟采兒前來,季連欣才想起自己是從馬場溜出來找人的。馬球已經(jīng)過了兩輪,馬上就是她上場,好友林吟月正派人到處找她。 朝歌民風(fēng)開放,在擅武的太.祖皇帝影響下,不僅男子崇尚騎馬射箭等武藝活動,連向來只習(xí)琴棋書畫的閨閣女子也深受影響,以和皇宮深觸的貴族女子尤甚。縱使她們身形不如男子矯健,體力也不如男子,但這并不妨礙她們對騎馬射箭的熱愛。 她們將男性范疇中一些高難度的射箭騎馬弱化,轉(zhuǎn)變成類似娛樂消遣的游戲活動,譬如打馬球,男女通玩的游戲,一度深受貴族少男少女的喜愛。 打馬球是京城興起的,而郭嬈從小生活在離之千里的鳳陽,鳳陽女子偏柔,多是溫柔嫻靜,喜歡彈琴看書。 郭嬈每次和好友出游,頂多騎騎馬,射箭沒學(xué)過,彈弓倒是玩過幾次,馬球更不用說,這些在南邊都是不興的。 不過她對這個挺好奇的,所以撇了丫鬟,也興致勃勃跟著季連欣去了主獵場。 主獵場十分寬闊,風(fēng)有些大,里面卻絲毫不顯蕭瑟清冷,場內(nèi)正騎馬打球的幾個女子俱是英姿勃勃,唇角掛的是自信張揚的笑。 有人駕著馬如疾風(fēng)而馳,馬蹄所過處黃沙飛揚,女子眉目不轉(zhuǎn),朝球而去,手握三尺球桿,一傾身,一揮力,一招中的,引得滿場歡呼。 郭嬈一來,正趕上了這滿座沸騰的場景,不由也被這氛圍感染,她看著場中比拼,心生贊嘆。 “怎么樣,是不是很精彩?”季連欣見她目不轉(zhuǎn)睛,頗為自豪,“這才只是狩獵第一日,后面還有打獵,抓魚,斗舞這些,都是我們女子可以玩的。” 來京城大半年,郭嬈對京城女子的印象,除了規(guī)矩嚴(yán)謹(jǐn)些,與鳳陽女子無異,但今日看來,她覺得兩者終究是不一樣的。 鳳陽女子大多溫柔小意,以才情為首,京城女子雖也是這般,但她們還有另一面,那就是內(nèi)心的一種傲氣從容,這種氣質(zhì)是貴族家族里從小嚴(yán)格培養(yǎng)出來的,到長大自然而然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彰顯的是一種獨特的矜貴張揚。 看著她們那種張揚自信的笑容,郭嬈垂著眼想,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不過片刻,心頭失落散去,她唇輕揚,回季連欣:“嗯,她們都很厲害。” 忽然有人走過來,悠悠停在郭嬈面前,面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郭姑娘,咱們又見面了?!?/br> 卻是柳如宛。 她道:“上次醫(yī)館一遇,郭姑娘好像對如宛有些誤會。郭姑娘坦蕩正義的性子如宛很是喜歡,但奈何家中瑣事纏身,便一直沒去拜訪,心中本有些惋惜。今日在這里相遇,如宛心中歡喜,想邀郭姑娘在馬球場上比試一番,大家交個朋友如何?” 季連欣一聽柳如宛聲音,就暗道不好,柳如宛向來清高,從來只有別人巴結(jié)攀附她,她哪曾主動開口結(jié)交過別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不是她想將人往壞處想,但還是小心為妙。 再說,jiejie和她哥哥已經(jīng)在一起了,柳如宛又喜歡她哥哥,現(xiàn)在她要和jiejie交朋友,情敵和情敵能成朋友嗎? 季連欣一下子想到林姝棠,她與林姝棠無冤無仇,但她喜歡柳玉廷,以她內(nèi)心的感受出發(fā),她是做不到對林姝棠不心懷芥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