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周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把薅住他的領(lǐng)口，“我不管你是誰，說話給我小心點！”

    似乎激怒葉北周讓宋清則十分愉悅。他咳嗽幾聲，低低笑出來。

    “你別想挽回夏時了，根本不可能的?！彼吻鍎t幸災(zāi)樂禍地說，“三年前我差一點就把她上了。她被我欺負得像一個破布娃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真的好可憐。那時候好像你正跟別人玩得不亦樂乎？嘖嘖，夏時真是認人不清。”

    聽到這些話的幾秒鐘之內(nèi)，葉北周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的思緒恍然被抽離，只剩一具空殼在與這個男人對峙。

    三年前我差一點就把她上了。

    她被我欺負得像一個破布娃娃。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真的好可憐。

    血液飛速往腦子里涌動，葉北周眼前一片紅霧彌漫。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還沒有意識到，拳頭已經(jīng)重重砸在了宋清則的鼻梁上。

    血如注傾下，宋清則眼前一黑，踉蹌了幾步。抬手蹭掉嘴角的血，皮笑rou不笑地說：“很驚訝吧？夏時竟然發(fā)生過這種事，而你卻不知道！哈哈哈哈……”

    “老子他媽弄死你！”

    葉北周雙目赤紅，一雙眼似著了火。薅住宋清則的領(lǐng)口，拳拳到rou朝他身上招呼。

    宋清則閃開兩下，隨即肚子上挨了一拳。他彎下腰猛烈咳嗽幾聲，繼續(xù)挑釁：“聽說她等了你一晚上?？上О　烙嬤@一夜她都在回味跟我發(fā)生的事?！闭f到這，他咳嗽兩聲，“……能被她這樣記著，值了！”

    葉北周緊繃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下顎緊繃，額頭青筋暴起，一團火氣堵在胸腔，整個人好像都要爆炸了。

    難怪夏時會怕黑怕打雷。他幾乎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到在第二天心平氣和地約他坐環(huán)城輕軌，又提出分手的。

    如果他那晚沒有失約，可能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葉北周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情緒徹底失控，咬牙將宋清則往地上狠狠一摔。把他在壓地上，用盡力氣一拳接一拳地揍他。

    宋清則好似渾然不知道疼。他躺在地上，竟還能不知廉恥地笑出來：“就算……打死我，夏時也不會原諒你。是你自己扔下她的！是你自作……自受……”

    ——

    一樓大廳熙熙攘攘，好像炸了鍋。

    夏時出了電梯，看見宋斯年從另一邊急匆匆地走過來。

    “人呢？”

    護士指向門口，“在那里！躺著的那個！”

    宋清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渾身是傷，一臉的血。似有進氣兒沒出氣兒。

    宋斯年倒抽一口涼氣，大喊：“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送到急救室！”

    交代完，他注意到一旁神情狂亂的男人，微微一頓，“是你送他過來的？發(fā)生什么事了？”

    葉北周頭發(fā)凌亂，眼眶通紅，嘴角也破了皮，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他似毫無察覺，冷笑一聲：“這廢物是我打的?！闭f著，又伸出腳踢了踢宋清則，“喏，還沒死?！?/br>
    “你……”宋斯年微微一愣。話還沒說完，余光里一道身影飛奔過來。

    夏時看看地上的宋清則，又看看情緒明顯不對的葉北周，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宋斯年沒察覺到她的異常，立刻囑咐到：“夏時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通知你父母過來一趟?！?/br>
    夏時恍若未聞，定定望著葉北周，“你……沒事吧？”

    她走到他面前，似想看看哪里受了傷，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夏時眼中的慌亂像一記悶拳，打得葉北周五臟六腑都擰在了一塊。

    他眼睛發(fā)熱，僵硬地咧出一抹笑，說話時喉結(jié)一下一下地滑動，“打了一個弱雞，我能有什么事?！?/br>
    “夏時，你認識他？”宋斯年已經(jīng)報了警，看見這情況立刻說，“那正好，你看好他，什么事等警察來了再說?！?/br>
    說完他匆匆趕去急救室。

    葉北周對她笑了笑，柔聲安撫：“放心，你在這，我哪也不去?！?/br>
    *

    病房外，夏時神情木然地坐在長椅上。

    宋清則頭骨骨折，內(nèi)臟出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完手術(shù)送回病房。走廊另一端，葉北周錄完筆錄回來，適閑的模樣仿佛在度假。

    夏時回過神，起身迎了上去。緊張地舔了舔干澀的唇，一臉不安地問：“你都說了什么？”

    葉北周笑了笑，心情竟然看起來還很好，“別擔(dān)心，我不會有事?！鳖D了頓，唇邊弧度一凝，“也不會讓你有事?！?/br>
    病房門打開，宋天遇從里面出來，看到葉北周，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這里需要安靜，麻煩快點把他帶走。”

    話剛落，一陣腳步聲從盡頭傳來。

    付文笙面色緊繃地走過來，身后跟了三四個穿著西裝的男女。

    看見葉北周沒什么大礙，他頓時松了一口氣，“北哥，律師團帶來了。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你，這事兒沒完！”

    打了人還倒打一耙，宋天遇氣得吹胡子瞪眼。李淑影安慰地拍拍他手臂，走上前輕勸：“清則躺在里面還沒有醒過來，報警只是想好好解決問題，大家都冷靜一下?！?/br>
    “您說的是?！比~北周沖付文笙擺了下頭，“走了，別讓人家民警同志久等。”

    他想安慰性地摸摸夏時的頭頂，告訴她不會有事。卻在看見滿是痕跡的手后失笑一聲，“太臟了?！?/br>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空蕩的走廊里恢復(fù)安靜，夏時望著葉北周離開的地方，冷意從指尖一寸一寸爬過全身。

    葉北周在保護她。不想讓她再一次受到傷害。

    他知道了。

    強烈而尖銳的酸澀涌上鼻腔，夏時深深地喘了口氣，才勉強壓下內(nèi)心的波動。

    宋清則是故意的。

    蓄意挑釁，惹他發(fā)怒。

    故意把地點挑在尚棫，因為出了事院長一定會通知宋伯伯，這樣她母親就會見識到葉北周暴戾的一面。

    他把一切都算好了，只為了他卑鄙又齷齪的想法。

    “夏夏，你去看看清則吧?！?/br>
    夏時抬起頭，看見了李淑影擔(dān)心的表情。

    宋天遇站在一旁，語重心長地說：“夏時啊，你以后離那種人遠一點。他太危險了，你看看把清則打成什么樣了？雖然你認識他，但是該追究的責(zé)任我們還是會追究，宋伯伯希望你能理解?！?/br>
    她漠然道：“我一直在理解你們。”

    李淑影聽她這種語氣說話，頓時有些不滿：“宋伯伯好好跟你說話，你怎么回事？”

    夏時頹然地笑了笑，語氣堅決：“我不會去看宋清則，一眼都不會。而且你們必須無條件地跟葉北周講和，連醫(yī)藥費都不準(zhǔn)要?！彼焓种赶虿》?，“他不配！”

    “夏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躺在里面的人是你哥哥！”

    “他不是！”她冷靜地反駁，“他只是個對我圖謀不軌的的垃圾！”

    “夏時！”李淑影尖叫，臉色唰地白了下去，“不要胡說！”

    夏時從未料想過，她的母親聽見這件事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詢問，而是阻止。

    她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又釋然了。

    有些事本來就不必強求，只是她懂得的太晚。

    像葉北周的感情，又像李淑影的母愛。

    隔著一層紗的時候，有霧里看花的美感。一旦揭開便一目了然。

    無法追溯更深，只因本來就膚淺。

    “宋清則做的事我手里有證據(jù)。你們?nèi)绻霾坏轿艺f的，我會把視頻傳到網(wǎng)上。”既然魚已經(jīng)死，干脆把網(wǎng)也撕爛好了，留著也只是假象。

    她不容置喙地說道：“我會讓宋清則身敗名裂！”

    第二十三章

    這一層是住院部的vip區(qū)域, 晚上沒什么人，所以格外安靜。

    李淑影坐在長椅上, 沉默地望著夏時。

    在她心里, 夏時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并且十分知道分寸。這也是宋天遇喜歡她的原因。

    可是剛才那么叛逆的話，就像一場洪水, 幾乎將她多年構(gòu)建起來的基礎(chǔ)給擊垮。

    在短暫的失態(tài)后, 李淑影漸漸撫平了激動的情緒。為了能跟夏時好好談一談，她支開了宋天遇。

    一陣沉默過后，李淑影縮短了彼此的距離, 輕輕握住夏時的手，“我……跟你道歉。我不知道發(fā)生過這樣的事, 原來你不肯跟清則接近是這個的原因。但你為什么不早跟我說？”

    雖然這幾年她們母女的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差，但夏時到底是她生的。遇到這種事她也是真的不好受。

    夏時看著她們交握在一起的手, 眼神有些松動, “你當(dāng)時離得那么遠?！?/br>
    那天事發(fā)突然，她哪里會有什么證據(jù)?？湛跓o憑的說出來，只會徒增困擾。

    李淑影嘆了嘆氣, “現(xiàn)在看來，如果你當(dāng)初跟我一起出國是不是會好一些。最起碼我每天都看得到你?！彼活D，“你是不是埋怨過我把你自己放在榕城？”

    夏時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前面那些年，李淑影過得太苦了。光是鄰里街坊的傳言就幾乎要把她壓垮。宋天遇是可以把她拽出泥潭去美好世界的繩索，自己沒有理由去阻止這個機會。

    但就算理解, 她也會在某個時刻偷偷埋怨。

    比如高考前獨自一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她忍不住大哭的時候。

    又好像葉北周失約那晚，她緊緊握著手術(shù)刀聽著窗外電閃雷鳴的時候。

    每次獨自面對這種時刻她都會感到絕望，以為會天崩地裂。可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這些自己都能扛過去。從那以后，她不再需要李淑影，也不再去想葉北周。到最后，那份埋怨被她徹底丟開，變成了不在乎。

    “我以后會減少在宋家露面，希望你也能理解?！?/br>
    她不喜歡硬生生地笑，更不喜歡強迫自己融入那個家庭。經(jīng)過這件事，就更沒有假裝的必要。

    李淑影慢慢放開夏時，沉默良久才語重心長地開口：“如果你想，我不會再勉強你，但是不是也要替你宋伯伯考慮一下？清則傷得那么嚴(yán)重，如果不追究怎么可能說過得去？你那個朋友打了人就該負責(zé)任，你剛才實在不應(yīng)該用那種態(tài)度對他。一會兒你去給他道個歉，剩下的事就別插手了。”

    夏時感覺自己的心像被拴住了一根繩子。剛剛被拉起來一些，就一把被丟進了暗無天日的深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