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人她疾步走到夏時身邊，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別光練嘴皮子，床上功夫也多練練。省得這么快失寵?！?/br>
    看到夏時的臉色沉了下去，陳歆謠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這才扭著腰離開。

    *

    一天下來渾渾噩噩，總算熬到下班，夏時忽然頭疼的厲害。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點(diǎn)倒霉，可以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量了一下.體溫，有點(diǎn)低燒。這個時間去拿藥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打算去外面的藥房買退燒藥。

    沒想到走到樓下又看見了葉北周。

    他看起來有些躊躇，卻在發(fā)現(xiàn)她的不正常后立刻走上前來，“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白？”

    他眉頭擰得死緊，伸手想摸她的額頭。夏時直接偏頭躲開，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身而過。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檢查一下好不好？”

    夏時心情本來就煩躁，再加上這會兒難受，情緒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的邊緣。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扔下這句話她轉(zhuǎn)身就走。

    夏時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路況上，并沒有注意到后面一直跟著一輛車。直到到了樓下，那輛車才緩緩?fù)Ｗ　?/br>
    隔著一道門，葉北周看著她的車進(jìn)了小區(qū)，又看著她頂著一張慘白的臉走進(jìn)樓里。

    他望著那處昏黃，心中一片晦澀。

    到現(xiàn)在還有些難以相信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叩叩叩——

    葉北周回過神來，降下車窗。外面的保安正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先生，小區(qū)門前禁止停車?！?/br>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來看她?！?/br>
    保安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不上去？”

    他喉嚨發(fā)緊：“她生我氣了?！?/br>
    “那你更應(yīng)該趁著這個時候哄她啊。女人心都軟，你姿態(tài)放低點(diǎn)，再說點(diǎn)甜言蜜語保準(zhǔn)就和好了?！?/br>
    葉北周仰起頭望著那扇窗。

    他現(xiàn)在就算把心挖出來捧到夏時面前，她可能都不會看一眼。

    他苦澀地扯扯嘴角，轉(zhuǎn)頭看向保安：“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第三十二章

    葉北周離開了一個多小時, 再回到小區(qū)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他下了車, 提著剛熬好的營養(yǎng)粥走到保安室。

    剛才跟他搭茬的保安這會兒正用手機(jī)看電視劇, 見葉北周又回來了，起身拉開窗戶，“先生, 您要實(shí)在想上去就跟住戶要個鈴吧, 不然我真不能放你進(jìn)去?！?/br>
    葉北周將粥放到窗臺上，拿出一盒煙遞給他，“我不上去?！?/br>
    “那您這是？”

    他抬了抬下巴, “麻煩你幫我把東西送給她，再問問她好些了沒有?！?/br>
    換做以前, 葉北周人生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求人”兩個字。他的家世讓他不需要這么做，而且性格使然, 他也從來不會向別人低頭。

    但夏時現(xiàn)在不想見他, 還生著病，他沒有辦法不去擔(dān)心。所以他生平第一次，絕無僅有的向一個陌生人求助。

    *

    夏時頭昏腦漲, 也沒什么胃口。簡單地煮了一碗面條敷衍了事。等吃完飯才想起來，為了躲開葉北周連藥都忘記買了。

    夏時翻了翻藥箱，找到一盒很久以前買的退燒藥。正想吃完藥去睡覺，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她蹙了下眉頭，慢慢走到玄關(guān)，啞著聲音開口：“是誰？”

    “夏小姐, 我是樓下的保安。麻煩您開一下門?！?/br>
    門外，保安有些臃腫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之內(nèi)。兩人默默對視幾秒，保安將一份打包盒遞給她，“夏小姐，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br>
    透明袋子里裝著一碗粥，上面還放著一盒退燒藥。夏時沉吟幾秒，緩緩拒絕：“麻煩你了，這個我不要?！?/br>
    保安扒了下頭發(fā)，一臉為難，“那個先生說這是他專門讓人熬的，你就收了吧。要不……你愛怎么處理都行，別為難我成嗎？”

    夏時抿抿唇，將東西接過來，“謝謝?！?/br>
    回到客廳，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這碗粥有些出神。

    十年前的夏時，對葉北周的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怦然心動。如果那時候被這樣呵護(hù)，她可能會覺得既暖心又幸福?？墒沁@些卻要經(jīng)歷這么多才換得來。即使粥是熱的，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心涼之后的殷勤都是多余的。

    夏時起身走進(jìn)房間，將那一袋東西原封不動地留在了茶幾上。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仿佛進(jìn)入了一個深度睡眠的狀態(tài)。醒來后去浴室洗了個澡，精神也好了很多。

    今天還有班，夏時簡單收拾好便準(zhǔn)備出門。臨走之前無意瞥見了茶幾上的東西。

    站在門口猶豫片刻，她脫掉鞋走進(jìn)客廳，拎起袋子一同出了門。

    *

    葉北周昨晚一直等到夏時熄燈才離開。早上憑著意念很早就起床過來了，還特意給保安帶了一份早飯。

    又是煙又是飯的，再加上已經(jīng)能確認(rèn)夏時真認(rèn)識葉北周，保安也不阻攔了，只是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昨天他只說東西收了，這男的就樂得跟個傻子似。所以他就沒敢再打擊。

    夏小姐收是收了，但那表情跟收了一攤屎一樣難看。

    葉北周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了現(xiàn)在。想等著夏時出來再確認(rèn)一下她是不是真好了。

    等待的時候總是難熬的，葉北周一分一秒地掐著著時間，終于看見夏時走了出來。

    她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血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只不過黑眼圈有點(diǎn)重，說明休息的不夠。

    葉北周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正想走過去，卻看見夏時目不斜視地走向垃圾桶，把一袋東西扔了進(jìn)去。

    夏時轉(zhuǎn)頭，葉北周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們隔著兩米的距離默默對視著，中間好像隔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明亮的光映進(jìn)葉北周的眼底，琥珀色眼瞳中的期盼和興奮漸漸流逝，最后只剩下一抹冰涼。

    他眼神瞥過去，“你把什么扔了？”

    夏時神色平淡，“你不是看見了?！?/br>
    葉北周心頭一抽。猜想那碗粥還有藥她可能根本沒有打開過，頓時喉間盈滿了苦澀。

    他撇開頭，綿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走到她面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沒關(guān)系，你想吃什么我再去買?！?/br>
    “不用了?！?/br>
    “吃粉怎么樣？”

    “葉北周……”

    “我知道有一家味道很好。我?guī)闳ァ?/br>
    夏時無法想象，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葉北周會在她面前這樣低聲下氣。仿佛有什么東西一下一下地撞著她的心臟，一股鈍鈍的疼無聲蔓延開來。

    她想，可能是因為她知道，為了一個人去遷就去改變自己是多么的卑微。

    她亦如此，何況是葉北周。

    忽然間，積攢在心底的怨氣就這么散了。他們都是不懂得處理感情的人，似乎沒辦法去職責(zé)對方是對是錯。

    既然好聚好散，從此就該兩不相欠。

    夏時望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你不用幫我買，我也不會去跟你吃飯?！?/br>
    葉北周眼眸微動，神情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迷茫。

    秋天伊始，樹葉開始變黃凋零。沒多久，他們腳下堆滿了落葉。這些葉子就像一段回憶，會掩埋會腐爛。等時機(jī)到了，它們會變成養(yǎng)料去催促新的樹葉發(fā)芽，成長。

    葉北周是她年少時的美好。她可以做到?jīng)Q絕，卻不想再像昨天那樣惡言相向。

    夏時低聲輕嘆，話里是寬慰也是勸阻：“葉北周，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br>
    他身子一僵，用充滿沙啞的聲音問到：“什么意思？”

    夏時忽然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她轉(zhuǎn)開臉，用異常平靜的語氣對他說：“因為跟你牽扯在一起我覺得十分疲倦。我希望自己能過得輕松一些，不想自己的生活里被各種麻煩填滿。最重要的是……我已經(jīng)走出了喜歡你的時間，以后只能向前看。誰都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你也一樣?！?/br>
    ——

    不再參與《蛻變》的錄制后夏時不像之前那樣忙碌。而那天過后，葉北周也沒有再出現(xiàn)。如果不是每天準(zhǔn)時會收到他送的一束花，夏時幾乎要想不起來這個人。

    休息室里幾乎要沒有了下腳的地方，夏時看著滿屋子的花腦仁都疼。小護(hù)士卻羨慕的不得了，“夏醫(yī)生，哪個小哥哥在追你?。窟@也太浪漫了吧？”

    “浪漫嗎？我被熏的鼻子都快過敏了?！?/br>
    小護(hù)士沒忍住笑出來：“那當(dāng)然，我們護(hù)士站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頓了頓，她故意壓低聲音說，“多虧沒讓陳醫(yī)生看見，不然她又該陰陽怪氣的說你了?！?/br>
    陳歆謠看不慣夏時，科室的人基本都知道。起初她們也以為像她說的一樣，夏時走后門進(jìn)來，沒有真本事，也不好相處。但時間長了，大家都有眼睛會看，誰也不是傻子。

    另一個小護(hù)士聽這話，撇了撇嘴：“陳醫(yī)生這幾天可得意了。周主任去錄個節(jié)目，不知道她在高興什么?！?/br>
    “他們關(guān)系好唄，這事又是從夏醫(yī)生手里搶過去的。”

    “切，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你沒看到網(wǎng)上那些留言嗎，夏醫(yī)生可比主任受歡迎多了。他就會端架勢，哪是去當(dāng)專家啊，純粹是顯擺去了。”

    護(hù)士a笑：“別說，說了就是嫉妒。陳醫(yī)生多護(hù)著主任你不清楚嗎？我都有點(diǎn)懷疑她對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想法?！?/br>
    護(hù)士b一臉不屑，“拉倒吧！別說周主任孩子都有了，就算沒結(jié)婚也不見得能看上她這種情商低的人?！?/br>
    “那可說不準(zhǔn)……”

    午休時間馬上要過了，夏時打斷她們的話，笑著趕人，“馬上到點(diǎn)了，你們還不趕快去準(zhǔn)備?！?/br>
    兩個小護(hù)士哀嚎一聲，不甘不愿地走了。

    夏時抱起那幾束花，扔進(jìn)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