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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勛貴們都忙著絞盡腦汁想如何保全身家性命和萬貫家財,就連往日肆意縱馬的錦衣衛(wèi)也沒了戾氣,蔫頭耷腦地在街上行色匆匆走過,往日一雙雙鷹隼般的眼睛盯著百姓,如今也顧不得。 正方便了檀九章。 京中隱隱的暗流當中,倒是幾個皇子里,雖有廢物膿包一些的也開始準備跑路,之前斗得烏眼青似的太子、六皇子并七皇子,卻沒有動作。 夏翊收到檀九章的消息時詫異了一下,也就了然了。 這幾個骨子里有種自命不凡的勁兒,不甘居于人下,所以才拼命爭皇位。這種性格,叫他們成為喪家之犬跑路,他們肯定是不愿意的。 說英勇倒也談不上,不過是不甘心,而且不到兵刃加頸的時候,很多人可能都低估了自己對死亡的恐懼。 總之,那三個皇子非但沒走,反而緊鑼密鼓地開始商量怎么對敵了。 ——可惜,心是好的,之前內(nèi)斗消耗太多,朝中因為連年對武將的不重視,也無人可用了。 之前那個蘇秉文,六皇子的岳父,丟掉河沖之后灰溜溜地往京中跑,如今尚未跑回京里。 這么個人,已經(jīng)是大宿數(shù)得著的將領(lǐng)了。 如今不但好的領(lǐng)兵者挑不到,兵員也不夠了。 華北平原一派空虛,從夏翊將至的嵩山到京城,一路幾個大城鎮(zhèn)約莫每個有幾千守兵,加起來也有五六萬。剩下的,就是京城剩余的八萬京軍了。 ——也是目前朝中唯一能調(diào)動,并且趕得上調(diào)動的軍隊。 之前朝廷本來是想要調(diào)江南兵員的…… 但之前因為叛亂的事情耽擱了,留在原地平叛。如今叛亂倒是漸漸息了,可是路途遙遠,趕也趕不過來。何況萬一趕來了,不說急行軍戰(zhàn)斗力剩不下多少,就說萬一按下葫蘆浮起瓢,江南亂子再控制不住可怎么辦? 所以能用的,就只是京畿和京中軍隊。 這時候太子的人和監(jiān)國的七皇子又猶豫起來: 論兵力,底下每個城鎮(zhèn)都只有幾千守軍,被夏翊各個擊破只是時間問題。從兵力上來說似乎將京軍與他們統(tǒng)合在一起去應(yīng)敵贏面比較大。 可是如果京軍被調(diào)走了…… 誰來保護京城? 萬一合軍之后再敗了呢? 那京城不就無遮無攔任人蹂躪了? 他們躊躇不定,這時候六皇子站出來:選前者!調(diào)京軍前去阻敵! 這位原本世界線上的主角終于顯出了他配得上這個主角的地方。 此刻的他再顧不上什么爭權(quán)奪利,而是毫不猶豫地跪在了作為監(jiān)國皇子、高坐在龍椅下方一點點的鑲四爪金龍椅子上的七皇子面前。 “若不合兵,前方城池必失、京城必危!若合兵,尚有一線生機!以兔搏鷹需盡全力,還請七弟早作決斷!” 七皇子有些復(fù)雜地看著跪在自己下手的兄長,滋味難辨。 他這個六皇兄平時掩飾得很好,但他就是能察覺得出對方暗藏的高傲與野心。 可是他現(xiàn)在跪在自己面前,一派坦然,而自己也一絲喜意都沒有。 ——是啊,若是大宿亡了,他們爭個什么呢? 他閉了閉眼睛,做下了決定:“合兵!” “七弟三思!若是京軍一走,京城空虛,叛軍贏了合軍豈不是……” 太子在旁邊擰眉不贊同。 “我說了!合軍!” 七皇子高聲蓋過了他,眉間竟有一絲狠厲。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太子身為儲君就是如此敗壞己方士氣的嗎?” 太子咬牙,恨恨地閉了嘴,半晌忽道: “罷了,這件事就依你們。但我還有個主意——” 【啥?太子他是不是瘋了?】 接到檀九章消息的消息深深折服于這位儲君的腦子—— 【他要向津朝求援?!聯(lián)合都烈,以支持他為津王作為交換,要他出兵嘉安?!】 第90章 第四個世界(20)三 太子瘋了嗎? 想問這個問題的, 不止是夏翊一個人。 但凡還有一絲良心的大宿官員,都想要問這個問題。 ——和津人聯(lián)手? 那可是津人??!無惡不作、燒殺搶掠的津人?。?/br> 邊關(guān)兒女的血與淚, 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史詩。那些沒來得及長大的孩童, 那些躲不過罪惡的手的妙齡少女, 那些握著砍柴的鈍刀卻護不住妻小父母的嚎啕男兒,那些由大宿的男男女女的頭骨堆疊起來的“京觀”…… 可是大宿的儲君, 大宿的太子說,要與津人聯(lián)手? 太子表示, 津朝現(xiàn)在內(nèi)亂不休,都烈和赤木勃爭奪王位,沒有能力像五年前一樣長驅(qū)直入打到中原腹地,即使讓津人出兵大宿, 也不會導(dǎo)致政權(quán)失落。 白發(fā)的吏部尚書、兩朝元老渾濁的眼睛瞪著他: “殿下, 這是開門揖盜啊!我們怎么能把豺狼,放入我大宿的大好河山!縱然他們一時無力重演五年前的事情,可邊關(guān)的百姓呢?他們怎可能放過邊關(guān)的百姓?!” 太子笑了笑, 很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京畿卻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如今京城危在旦夕, 身為我大宿子民,想來邊關(guān)百姓, 也當有些為國分憂的心思?!?/br> 整個大殿,一時靜得沒有聲音。 他是, 要以邊關(guān)的血rou,來為京中的勛貴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