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簡寧川利落地脫掉衣服裸奔著上樓，除了皮膚白點(diǎn)，行為舉止簡直就是原始人的熊孩子一樣，熱情招呼道：“老婆來！我們開車！”

    霍浮比他還像原始人，一把抓住他，在樓梯上就要發(fā)車了！赤雞?。?！

    車還沒開起來，才打了電話沒幾天的李錚又打了電話來。

    這次他打的是簡寧川的手機(jī)，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怒吼：“你知道霍浮和成果娛樂簽了對賭協(xié)議嗎？他還騙你拍了部爛片！虧我還以為誤會他，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在火車要進(jìn)隧道時被強(qiáng)行變軌，簡寧川出離憤怒，咆哮道：“我就喜歡被他騙！怎么了！”

    第九十三章 誠為本

    第二天, 霍浮回去和邱植繼續(xù)杠……繼續(xù)工作。

    簡寧川跑去見李錚。

    李錚還住在華爾道夫，他是南方人, 在北京沒購置房產(chǎn), 以前他來京，經(jīng)常住簡家?，F(xiàn)在雖然不知到底什么情況，但毫無疑問他是和簡華翻了臉, 那自然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

    酒店管家?guī)е唽幋ǖ教追块T外，微鞠一躬走了。

    簡寧川在門口抓耳撓腮，昨天在電話里他對李錚不太客氣，聽聲音都知道李錚氣得要跳腳。等下見面不會又罵他吧？會氣得要打他嗎？

    他小時候只挨過一次打，大概七歲還是八歲, 李錚打的，因為他在學(xué)校說謊, 對同學(xué)說“我爸爸很兇的, 經(jīng)常打我”。說謊總歸是不對的，他為什么對同學(xué)說那種話？同學(xué)告訴他說沒寫作業(yè)回家挨揍了，他很羨慕還虛榮心發(fā)作起來，想讓同學(xué)認(rèn)為, 他也是有爸爸管的。

    同學(xué)震驚了，偷偷告訴了老師，老師信以為真，打了電話到家里表示不可以對小朋友使用家庭暴力, 保姆阿姨又傳話給李錚，當(dāng)時李錚還在國內(nèi)工作。引來了簡寧川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挨揍。

    你不是說你經(jīng)常被打嗎, 那就真的打打看啊。小孩怎么可以說謊？你想做一個不誠實(shí)的人嗎？以后要靠說謊去安身立命頂天立地？靠說謊去取得成就？如果那樣，即使你富有，即使你有名望，也沒有人會真心愛你。

    他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天他哭得呼天搶地的狼狽樣子，疼也不是有多疼，是小孩犯了錯以后的恐懼，干爹生氣了嗎？干爹是不是不愛我了？

    十幾年后的今天，已經(jīng)是個大人的他，站在李錚的房門外，按下門鈴，心里想的還是，干爹生氣了嗎？干爹還愛他嗎？

    已經(jīng)接近中午，李錚卻是剛起床的樣子，還穿著睡衣，眼睛里有紅血絲，樣子很疲憊。

    “趕稿到早上才睡，”李錚指了沙發(fā)讓他坐，自己到后面咖啡機(jī)前打了杯咖啡，問，“你喝嗎？”

    簡寧川回頭看著他，道：“我不喝，你也不要總靠喝咖啡提神，對心臟不好?！?/br>
    李錚“嗯”了聲，端起杯子，平靜道：“你來干什么的？”

    簡寧川道：“我看看你。”

    李錚說：“看完了，我好得很，走吧。”

    簡寧川叫他：“干爹?！?/br>
    李錚道：“我不是你干爹?！?/br>
    簡寧川撒嬌調(diào)調(diào)，說：“干爹，你不要生氣了，我愛你?！?/br>
    李錚：“……”

    簡寧川轉(zhuǎn)身跪在沙發(fā)上，賣萌道：“我真的愛你，你別不管我?！?/br>
    李錚一下怒了，道：“我還管得了你嗎？！”

    簡寧川猛點(diǎn)頭：“管得了管得了?！?/br>
    李錚冷酷道：“那你馬上和霍浮分手，從他家里搬出來?！?/br>
    簡寧川道：“這個不行，其他事我都聽你的?！?/br>
    李錚：“好，和霍浮工作室解約，違約金你不用管?！?/br>
    簡寧川：“這個也不行?！?/br>
    李錚憤然道：“那什么行？讓我管你吃喝拉撒睡嗎？我是你的保姆？”

    簡寧川道：“話不是這樣說，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國家還鼓勵自由戀愛，自由擇業(yè)，你還要做封建家長么?！?/br>
    李錚把咖啡杯用力放下，咖啡濺了大半出來，他怒吼道：“別說了，我不是你家長！沒什么好說的，你走吧！”

    簡寧川往沙發(fā)上一趴，耍賴道：“不，我不走，我長在這里了?！?/br>
    “那你在這里長著吧！”李錚無情道，“我現(xiàn)在要出門，退房了！”

    簡寧川一骨碌爬起來，道：“不要這樣對我！爸爸！我錯了！”

    李錚：“！?。　?/br>
    簡寧川從沙發(fā)背上翻過來，坐在地毯上，抱著李錚的腿，哭嚎起來：“爸爸，我是你最親最愛的鵝子?。∧隳钅罡缸忧?，不要離開我！”

    李錚整個人不好了，道：“你叫我什么？”簡寧川抬起頭仰望他，眼神真摯，說：“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最帥最疼我的爸爸，爸爸我愛你?！?/br>
    李錚：“……”

    簡寧川一通胡攪蠻纏，把李錚搞得也沒脾氣了。

    兩人面對面坐下，心平氣和、開誠布公地談了談。

    “爸，昨天電話里你說的事，他和邱植玩對賭，還投拍了一部快餐片，《我的職業(yè)是少女漫畫家》，這些事我都知道，他沒有騙我?！焙唽幋]有說謊，只是沒有提他也是剛知道沒幾天。

    “他就是拿你當(dāng)搖錢樹，你明不明白？”李錚道。

    “我明白的，”簡寧川道，“這個很早以前他就說過了，我?guī)退麚u錢搖得很開心啊。”

    李錚：“……你就氣死我好了?！?/br>
    簡寧川道：“說到底他是個生意人，賺錢當(dāng)然是很重要的事。難道你希望他簽我回去，是為了把我當(dāng)菩薩一樣供起來嗎？他沒錢賺，我也沒得賺了，我們倆是在一條船上。你看，我都還沒畢業(yè)，就演了兩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還都是主要角色，可是我大部分同學(xué)都還在網(wǎng)劇里混，而且我還沒有靠我爸……不是說你啦，是說那個渣渣，我沒有靠他，這都是霍老師幫我爭取到的機(jī)會，那我拍一部質(zhì)量可能沒那么好的片子，就算我們不是戀愛關(guān)系，只當(dāng)是我回報他的知遇之恩，也合情合理吧?！?/br>
    李錚說：“那你想過沒有？如果這部爛片票房撲了，他和邱植對賭落敗，他就什么都沒有了?！?/br>
    簡寧川信心滿滿道：“不會，他不會輸?shù)?，你不了解他，他比你以為的要厲害很多。?/br>
    李錚說：“你這就是盲目信任嘛！”

    簡寧川笑嘻嘻道：“愛情就是讓人盲目嘛。爸，我真的很愛他?！?/br>
    李錚郁悶道：“你這不行……”

    簡寧川道：“但是我最愛你了，爸爸?！?/br>
    “……”李錚神情復(fù)雜，終究還是有些動容，語氣和軟道，“反正你現(xiàn)在說什么也要維護(hù)他?！?/br>
    簡寧川理所當(dāng)然地笑著說：“他是我老婆啊，我當(dāng)然要維護(hù)他了?！?/br>
    李錚：“？？？”

    簡寧川道：“他也很愛我的，他父母都不在了，親戚也基本上都不來往，他就只有我和錢，第一愛我，第二愛錢。你擔(dān)心的那種情況不會發(fā)生，就算他真的輸給邱植，也就是把他在成果的股份輸出去，他說沒有多少，何況他還有其他資產(chǎn)，我也還能繼續(xù)拍戲，我們不會什么都沒有，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好?！?/br>
    “川川？”李錚一臉凌亂道，“你剛才說，霍浮是你的老婆？？？”

    簡寧川點(diǎn)頭：“對啊?！?/br>
    李錚上下看他，完全震驚了。

    兩人一起在酒店餐廳吃了午飯。

    簡寧川想問問有關(guān)親爸的事，又不太好直接問，怕再戳到李錚的痛處。

    李錚卻主動問他：“你什么時候知道我……你爸的？”

    簡寧川道：“高中。”

    李錚點(diǎn)點(diǎn)頭，不說了。

    簡寧川順勢道：“你們怎么了？”

    李錚道：“沒怎么，吃飯。食不言?！?/br>
    什么食不言，分明就是不想說。

    果然沒一會兒，李錚又問他：“那你是高中就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男孩了？”

    簡寧川：“是?！?/br>
    李錚道：“那當(dāng)時就談過戀愛了嗎？”

    簡寧川道：“沒有?；衾蠋熓俏业某鯌??！?/br>
    李錚又生氣：“便宜他了！”

    簡寧川忙道：“我也是他的初戀?！?/br>
    李錚道：“聽他胡說八道！這你也信？”

    簡寧川道：“我信啊，他說的我都信。我覺得……信任才是愛情的基礎(chǔ)?！?/br>
    李錚不悅道：“你還給我灌雞湯？我寫過幾萬句這樣的臺詞?！?/br>
    簡寧川解釋道：“是真的，霍老師十五歲就生病了，醫(yī)生說是遺傳，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他mama把他帶大的，很辛苦。他對這個有心理陰影，就不想要孩子，也不想害他未來的妻子，所以就沒有戀愛過。他遇見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男生的?！?/br>
    李錚荒謬道：“都是一派胡言！”

    簡寧川道：“你不用信啦，不要再說他壞話就行。反正我信?！?/br>
    李錚道：“好，就當(dāng)他說的是真的，他怕害他未來的妻子，就不怕害你嗎？以后他萬一有什么并發(fā)癥怎么辦？就算他沒有，他比你大這么多，以后他老得動不了，你還年輕得很，怎么辦？”

    簡寧川被這些問題問煩了，信口胡說道：“要真是那樣了，我就把他送到療養(yǎng)院不管了，然后我再找個比我小十幾歲的老婆，哇，簡直shuangsi啦?！?/br>
    李錚哪能不知道他胡說八道，氣得吃不下飯，拿餐巾擦了嘴角，道：“我下午要去開劇本會，吃完你自己回去?！?/br>
    簡寧川道：“我助理在附近玩著等我，等下我叫他來接。你劇本還沒寫完嗎？”

    李錚道：“差不多寫完了?！?/br>
    兩人沒了嫌隙，簡寧川肆無忌憚地問他：“上次你說不適合我，是氣話還是真的？”

    李錚道：“真的，不適合你，需要一個有閱歷的男演員，你太小了?！?/br>
    簡寧川道：“可是我很有閱歷?。　?/br>
    李錚簡直要翻白眼：“被騙的閱歷嗎？”

    簡寧川心想，阿西吧真是夠了，明明你才被我簡爹騙了這么多年，怎么還一直懷疑我被騙？我老婆做人很誠實(shí)的好嗎！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fēng)。

    當(dāng)天下午的實(shí)時娛樂新聞里，霍浮出席成果娛樂和某電視臺戰(zhàn)略合作發(fā)布會，被問到工作室發(fā)展勢頭正勁，是否有離開成果另立門戶的打算。

    霍浮先生說不會，并且情真意切地回溯了自己和邱植多年的友情、當(dāng)年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表示未來還會繼續(xù)作為邱植的得力助手，攜手為中國娛樂行業(yè)貢獻(xiàn)自己的光和熱。

    簡寧川：……老婆你太不誠實(sh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