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白言蹊抬頭直視唐正德,看著那一雙通透的星眸,緩緩搖頭。 唐正德面貌端正,雖然不算俊美,但是眉宇間的英氣與盛氣卻是一般人根本無法比擬的。在這一點上,唐毅隨了唐正德。 “朕知道你同皇叔的關系,朕不管;朕還知道你同快活林的關系,朕也不管;朕能猜到你入京的目的,朕也不會去管;不過你要記清楚,不是朕不能管你,而是朕不想管。你對于朕而言,就是一條朕養(yǎng)在這死水池子里的鯰魚,只要你不做危害大乾王朝的事情,一般情況下朕都不會動你?!?/br> “但是,你也需要有做鯰魚的覺悟,做好鯰魚應該做的事情?!?/br> 白言蹊額頭終于生出汗來,心跳聲又急.促了幾分,沉聲道:“請陛下明示!” 皇帝唐正德站起身來,步步逼近白言蹊,“你能否將平兒帶回徽州,朕看你的表現(xiàn)。此番雖然清洗了朝堂,但傷筋動骨卻是難免的。朕要你窮盡智慧去幫朕培養(yǎng)出如你之前所說的那般人才,什么時候培養(yǎng)出來,你什么時候才能離開京城?!?/br> 白言蹊點頭應下,小心翼翼地拍了一個不著痕跡的馬屁,“傷筋動骨這詞用著有些令人惶恐,微臣覺得換成破而后立會更好一下,不知道陛下您意下如何?” 唐正德失笑,“你啊……快些回太醫(yī)院去吧,朕等著你給朕驚喜!曹公公,按照打賞貴妃的標準賞賜白愛卿,一并送到太醫(yī)院?!?/br> 曹公公也跟著皇帝笑了起來。 等白言蹊和曹公公都離開御書房后,唐正德又自顧自地笑了好一陣子,語氣中滿是感慨。 “總算不像防賊一樣防著朕了,朕長得真有那么可怕么?” 第82章 任爾朝堂之內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百姓的生活卻沒有受到多大的干擾,頂多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多了一些, 至于其中的內情及彎彎繞繞, 百姓哪會多想? 只要天不塌下來, 坤地的賊寇打不到京城, 百姓的日子都會照常過。頂多就是日子過得緊巴一些,又能苦到什么地方去? 大年三十這天, 徹底閑下來的白言蹊想到已經(jīng)有數(shù)日沒有過問國子監(jiān)中的情況,便準備了一些年禮, 拎著登上了謝崢嶸的門。 同謝崢嶸道明來意,不等白言蹊多問, 謝崢嶸就愁眉苦臉地將臘月二十四那天的家長會情況抖了出來:來的人稀稀拉拉,一共也沒有湊夠十個人, 端正態(tài)度來配合國子監(jiān)搞好教育的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大多數(shù)人都是來看熱鬧的, 剩下那些人還都是被強制喚去國子監(jiān)的。若是那些家長不去參加國子監(jiān)的年終家長會,那他們家的兔崽子來年將被強制退學, 不得已才到了國子監(jiān)。 白言蹊問, “被抓到抄襲的那人家長可去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 謝崢嶸的眉頭就擰成了一個大圪垯,“人家家長根本就沒有到, 只是派了家中一個稍微能夠說上話的管事去, 你說這該怎么辦?總不能真的將那監(jiān)生退學吧!朝廷中的關系盤綜錯雜, 不好直接得罪人啊……” 白言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笑謝崢嶸沒有魄力,“怎么?丞相一派已經(jīng)連根拔除,你還有什么好顧忌的?有人不聽話,自然是要敲打敲打的,有送上門來待宰的雞不殺,你是覺得那些猴子折騰地還不夠?當初既然放下了狠話,現(xiàn)在就應該分毫不差地執(zhí)行,不然日后談什么公信力?” 挑眉看著一臉糾結的謝崢嶸,白言蹊又道:“我敢肯定,若是這件事情不能干脆利落地處理干凈,國子監(jiān)的威信絕對會一落千丈。國子監(jiān)能夠成為大乾王朝的最高學府,你以為只是因為國子監(jiān)的教育資源好?如果皇帝手中不拿捏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動輒就來一個大赦天下,大乾王朝早就亂了!” 謝崢嶸陷入沉思。 熱水飲盡,白言蹊將杯盞放下,一錘定音,“就這么定了?,F(xiàn)在立馬擬定強制退學文書,送到皇家印書局印上它幾百份,只需要將那監(jiān)生的名字寫上去,直接派人用蠟封了送到他家中就好。記住,退學文書上的字能少則少,一個字能表述清楚的千萬不要用兩個字,越高冷越好?!?/br> “高冷?”謝崢嶸不明白‘高’怎么還和‘冷’搭邊了,他可從未聽過這個古怪的詞。 白言蹊出聲解惑,“謝祭酒可曾聽過月中丹桂廣寒宮?廣寒宮居于清冷的皎月之上,月宮里的嫦娥仙子冷艷高貴,尋常人見了連頭都沒法抬,就算遠遠看著,那也只能生出敬畏之心。謝祭酒可知道為什么?” 謝崢嶸不明白,“為什么?” “因為嫦娥是人心中的神,是信仰,所以無人敢生出褻瀆之心。而國子監(jiān),就應當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信仰,絕對不能叫那一塊爛rou壞了滿鍋的湯。在有些時候,采用鐵腕手段是必需的,不然怕是會將國子監(jiān)拉下神壇,被人當成人盡可欺的軟柿子。” 謝崢嶸皺眉不語,片刻后,建議道:“你說的很對,可是需不需要將退學的原因在退學文書中告知?不然怕是難以同那些監(jiān)生的家長交待。” “做錯事的又不是國子監(jiān),憑什么給他們交待?那監(jiān)生既然做出了舞弊之事,就應該承擔這樣的后果,此事絕對沒有商議的余地。小病不治成大病,大病不治就要老命。這個道理謝祭酒不會不懂!至于謝祭酒你說的交待之事,自然是要做的,不過卻不是交待給那舞弊監(jiān)生的家人,而是交待給所有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交待給天下人!” “拿出國子監(jiān)的堅守來,用鐵腕手段震懾所有人。這一招,叫殺雞儆猴?!卑籽怎杵胶偷恼Z氣中帶著些許幸災樂禍,指尖輕扣在桌面上,發(fā)出‘篤篤篤’的聲音。 謝崢嶸狠下心腸來,“行,聽你的!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國子監(jiān)中的積弊也是時候清除了。” “不難。需要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將退學文書立馬弄好,今日就送出去;第二,將所有被強制退學的人都寫在一個名單上,將他們做的事情也一并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面,就張貼在國子監(jiān)門口,讓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人都看清楚國子監(jiān)的態(tài)度,絕不容忍一個渣滓蛆蟲;第三……” 白言蹊笑得有些陰險,“自然是將每個監(jiān)生的考卷送到他們家中了,在考卷后面將那監(jiān)生在各自科堂里的排名也寫上去,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各家。另外還需要附上一張紙,就說國子監(jiān)門口已經(jīng)張貼出了具體名次,建議都來看一看,還得將每一科的前三名全都寫在那張上,最好再加幾句祝福的話,畢竟年節(jié)已至,我們理當祝他們新的一年闔家歡樂,萬象更新才是。” 謝崢嶸:“……”你這丫頭的心真黑??!嘴上說著要祝人家闔家歡樂,實際上卻在除夕這天做著給人家添堵的惡心事,真是一肚子壞水,壞透了! 思忖再三后,謝崢嶸咬牙答應下來,他故意拉上白言蹊,又找了一些全家都安頓在國子監(jiān)中的授課博士,對著各科堂的成績單吭哧吭哧抄起了排名。 白言蹊則是被謝崢嶸硬塞兩塊印刻用的刻板,謝崢嶸讓她將《強制退學文書》和《給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及監(jiān)生家長的一封信》刻出來,直接帶著刻板送去皇家印書局,省下不少功夫。兩炷香的時間就將東西都印制好了。 被謝崢嶸招來的小廝將試卷連同《給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及監(jiān)生家長的一封信》用寫信的信封一包,等謝崢嶸往那信封上蓋了國子監(jiān)的朱紅印,立馬就有人騎著快馬送了出去。 一連忙到日頭落山才忙完。 白言蹊揉著手腕回到太醫(yī)院,正準備去御膳房中多拿點兒吃食守歲,不料顧峰卻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打量了好久,見屋內除了白言蹊外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問白言蹊,“白博士,你晚上有空么?今晚年休,同僚們準備聚在一塊兒吃個飯,然后摸牌守歲,你要不要加入進來?” “摸牌?” 白言蹊微愣,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一世的一種娛樂方式來,玩法同前世的撲克牌類似,不過摸的牌是用打磨光滑的木頭塊做成的,上面用墨汁畫上不同的花紋,約莫有大拇指大小,被打磨的方方正正,和前世的麻將極為神似! 麻將! 白言蹊一陣手癢,實在克制不住體內的摸牌欲.望,讓顧峰取來足夠的空白木頭塊,提起毛筆就將麻將的花紋畫了上去,簡易版麻將自此誕生。 能當上御醫(yī)的人,有幾個是腦子差的?在吃過飯后,白言蹊只是將打麻將的具體規(guī)則給眾人講了講,然后便帶著一群麻將小白上手了,一群小白湊成幾桌開打,白言蹊在旁邊溜溜達達地做戰(zhàn)術啟蒙與指導。 那些御醫(yī)們玩前幾把的時候還有些生澀,可是玩了一圈下來,眾人的水平已經(jīng)練出來了,起碼打牌的規(guī)則已經(jīng)融會貫通,勉強能算是麻將的入門玩家,業(yè)余愛好者。 因為這些御醫(yī)們的算學水平實在不敢恭維,白言蹊只能將贏錢的方式簡化掉,自摸一把二兩銀子,別人打出來一兩銀子,大大簡化了麻將的難度。 白言蹊站在一旁,時不時地出聲指點幾句,手中還拿著刻刀不但在小木牌上雕刻著,等一副牌雕刻好之后,她還讓太醫(yī)院的小廝去宮里的織造司討了幾罐子顏色不同的精漆,將花紋都用精漆細細地描了出來,一方面增加牌的辨識度,不論是看牌還是摸牌,都容易不少,另一方面還能保證手的干凈,她可不想像那些御醫(yī)們一樣,打了幾圈麻將下來就將手指頭染成墨黑。 洗牌時發(fā)出的動靜將張正一張院使和陳恩榮、李味兩位院判吸引了過來,他們仨本來只是因為一時好奇,沒想到稍微了解了一下具體規(guī)則就完完全全地沉迷了進去,每每看到別人打錯牌都會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將那人從桌子上拽下來自己上。 白言蹊等精漆麻將被風吹干之后,又讓小廝雜搬來一張桌子,招呼一位院使兩位院判坐下,再度開了一個麻將攤子,打麻將的時候再吃點兒御膳房送來的糕糕餅餅,簡直不能更美.妙。 …… 太醫(yī)院內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其他地方可沒有這么熱鬧,大多數(shù)人家的守歲都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嘮嗑,年長之人總結總結一年中發(fā)生的事情,再催催晚輩的姻親之事,然后展望一下明年……不論貧富貴賤,大多數(shù)人家都會這樣做。 可今年不一樣了,具體表現(xiàn)在家中有子弟在國子監(jiān)中讀書的那些人家。 往年國子監(jiān)壓根沒有考核這回事,所有監(jiān)生的寒假都過得十分舒服,誰知今年突然多了一個期末考核,還發(fā)了一本厚厚的寒假作業(yè),那些監(jiān)生的日子過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原以為這樣就夠了,不料風平浪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國子監(jiān)就又來找事了。 國子監(jiān)的小廝將信封送到各家主事的人手中就走,步伐之輕盈靈活,放到戰(zhàn)場是絕對是一名優(yōu)秀的逃兵。 收到《強制退學文書》的那些監(jiān)生家分分鐘就炸鍋了! 第83章 負責河事監(jiān)管及賑災的兩河提督沈變趕在臘月二十九才回到京城家中, 近來贛州洪澇災害可忙壞了他,不過能與家人聚在一起過個團團圓圓的大年,沈變心里還是極為舒服的。 尤其是看到自家不成器的兔崽子整天都坐在書房內看書習字,愛挑事的正妻也難得的沒有欺壓小妾,平日里一見他就罵兒孫不孝的親娘也沒有拿著拐棍兒揍他……雖然一路風.塵仆仆,但沈變覺得一切都值得。 年三十晚上,兩河提督府所有主子都聚在一起吃年夜飯, 就連沈變那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二弟留下的孀妻龔樂珍和遺子沈向陽都被喚了過來,一家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和諧美.妙的氣氛是從國子監(jiān)派來的小廝進入正堂開始的。 一聽到國子監(jiān)派人來了,沈變之子沈向心, 沈變之妻苗蔻丹和沈變之母朱艾全都臉色大變, 連美味的飯菜都變得食之無味。 沈向心心驚rou跳地問他親娘苗蔻丹,“娘,國子監(jiān)怎么會突然來人?是不是要來將我的事情告知我父親?” 見苗蔻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沈向心暗中搖了搖他親娘苗蔻丹的胳膊, 繼續(xù)壓低嗓子問,“娘,你說我該怎么辦?若是我爹知道我在國子監(jiān)內做的混事,怕是會將我的腿給打斷。” 苗蔻丹心里更急, 可是她為了不讓沈變心中起疑,只能一邊強顏歡笑, 一邊給自家兒子出主意, “要不你先找你爹坦白?說不定你認錯態(tài)度好點的話, 你爹會看在大年的份上就原諒你呢!” 沈向心見沈變朝他這邊看過來,連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等沈變將目光挪走之后,他才苦著嗓子問:“娘,你覺得我爹會因為我的認錯態(tài)度好就原諒我嗎?” 沈變一向都堅持‘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對了就應當受到褒獎,錯了就應當被重罰,否則他也不會被人冠上‘沈鐵面’的稱呼。相比于相信沈變會因為他的認錯態(tài)度好就原諒他,沈向心覺得還是相信自己的兩條腿比較重要。 “爹,我吃飽了,要回書房溫習功課,就不陪你們繼續(xù)吃了。”沈向心放下筷子,只等沈變點頭又就準備開溜。 沈變眉頭皺起,看得沈向心焦灼不安。 沈變道:“今日是年三十,你不用溫習功課了,等過了明天再溫習吧,今晚我們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天?!?/br> 沈變趕緊拒絕,“爹,先生說了,課業(yè)要緊,我還是回去好好溫習功課吧!”說完之后,沈向心不等沈變點頭首肯就急匆匆地離去。 自家兒子出息了,沈變打心眼里高興,“行,你去吧!一會兒爹就去書房檢查你的課業(yè)!” 沈變此言一出,沈向心的腳步越發(fā)快了,他知道他爹的脾性,他爹對于好學的人有多寬容,對不好學的人就有多嚴厲。其中差別,等同于三伏天與三九天。 目送沈向心疾步走遠,沈變收回目光來,同飯桌上的其他人道:“向心這孩子醒悟得晚,不過也來得及!既然他想學,那就讓他多學一些?!?/br> 沈老夫人朱艾嘴角直抽抽,沈變常年不在京城,不知道沈向心的底細,但她會不知道? 沈向心整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斗雞斗蛐蛐,哪里有半點監(jiān)生該有的樣子,之前還做了那讓兩河提督府蒙羞的事情,現(xiàn)在連帶著她出門都覺得臉上無光,生怕那些老姐妹一言不合就比兒孫的本事。 可是孫子不爭氣,她能怎樣?一共就兩個孫子,大孫子沈向心打小就粘他,嘴也甜,深得她的喜歡,而小孫子沈向陽的性格就清冷了許多,雖然對她也挺孝順,但是見到她這個奶奶就像是見到外人一樣不冷不熱。 同樣是孫子,手心手背都是rou,沈老夫人朱艾自問她并非偏心之人,只是小孫子的性格看著就讓她鬧心,實在喜歡不起來。 沈變的弟媳婦龔樂珍自然知道沈向心是個什么樣的貨色,不過她男人早亡,若不是沈變一直幫扶,她們孤兒寡母這么多年的日子不知道會苦到什么地方去,所以她已經(jīng)習慣了看人眼色說話,如今見沈變高興的找不著北,她自然不會上趕著去給沈變找不痛快,只能默默地忍著笑,低頭吃飯喝湯。 國子監(jiān)派來的小廝一亮出有謝崢嶸蓋過章的信封,兩河提督府的小廝哪里敢攔,徑直將人引到沈變等人吃飯的地方,留小廝在外面稍等片刻,他進去通報。 沈變一聽國子監(jiān)來了人,立馬歡歡喜喜地起身相迎,他十分迫切的想知道沈向心在國子監(jiān)的表現(xiàn)如何,是不是如他預想中那樣刻苦努力,奮發(fā)讀書? 相比于沈變的心潮澎湃,沈向心之母苗蔻丹的心理活動就要復雜多了,有畏懼,有擔憂……更讓她不安的是,她原本左眼皮子一直跳,后來又發(fā)展成右眼皮子一直跳,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左右眼皮子一起跳了。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左右眼皮子一起跳代表什么? 財從災禍來?還是災從財富來! 從小廝手中接過兩封厚厚的信封,沈變讓下人取來銀子打賞小廝,這才回到飯桌前。他撕開寫有‘沈向陽’三個字的信封,同沈向陽道:“向陽,讓伯伯看看國子監(jiān)是怎么評價你的,如果你在國子監(jiān)中表現(xiàn)用功,伯父重重有賞!” 沈向陽心中有底,自然無所畏懼,臉上帶著笑容微微點頭,謙恭有禮,“好。” 撕開信封,沈變從中抽出兩份東西來,一份是試卷,一份就是那《給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及監(jiān)生家長的一封信》。 沈變先是拿出沈向陽的考核試卷來看了看,見沈向陽是農(nóng)科第一時,他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不吝言辭地夸獎,“向陽,你這試卷答得真是漂亮,不僅內容好,字也寫的好,這一手飄逸的毛筆字,伯父我看了都羨慕呢!” 沈向陽謙卑笑笑,沒有多話。 沈變知道自家侄子是一個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自然不會同沈向陽見怪,翻開《給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及監(jiān)生家長的一封信》,仔仔細細掃了一遍,將兩份東西一并遞給沈向陽和他的親娘,叮囑道:“你們娘倆看看,國子監(jiān)寫信說要在正月十五過后開學時舉辦家長會,若不是向陽和向心都在國子監(jiān)讀書,我定然會去給向陽撐腰的,可是向心也有家長會,只能請弟妹去開了。” 沈向陽的親娘龔樂珍含笑應下,心中則是暗暗地鄙夷了一番。你那寶貝兒子作弊之事就快傳遍整個京城權貴圈了,國子監(jiān)已經(jīng)放話說要將人給開除,你還想著去開家長會?做啥千秋大夢呢! 沈變又拆開寫有‘沈向心’三個字的信封,他只覺得這個信封相較于沈向陽的信封要薄一點,也沒多想,誰知打開信封之后,里面同樣有兩樣東西。 一樣東西是沈向心的試卷,正面寫了寥寥幾字,背面則被用朱筆寫上了‘作弊’二字,看得沈變心口一痛,眼皮子直跳。 沈變翻開另外一樣東西,正是那《國子監(jiān)強制退學通知書》,從第一個字到最后一個字,沈變逐字逐句地讀完,臉色黑如硯臺。 “看看你養(yǎng)的好兒子!”沈變將一沓紙摔在結發(fā)妻苗蔻丹的臉上,動靜之大,嚇得旁余人都不敢動筷子了,沈向陽和其母見情勢不對,連忙找個借口溜走,將地方騰出來留給沈變、苗蔻丹以及沈老太太朱艾。 苗蔻丹猜到沈變會大發(fā)雷霆,卻沒有想到沈變發(fā)飆的手段這么剛烈,連丁點兒面子都沒有給她留,當下就炸了,站起來指著沈變的鼻子罵道:“落你面子的人在國子監(jiān),你同我吼什么吼?看看向心的眉宇五官,誰不說向心隨了你?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向心不是個東西,你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沈變的臉被氣得越發(fā)黑了,“你這婆娘實在是不可理喻!國子監(jiān)作為教書育人的場所,發(fā)現(xiàn)那逆子在考場中舞弊,及時抓出來有什么不好?若是國子監(jiān)不抓出來,等日后那逆子參加科考時舞弊,連累的是全家人!頭發(fā)長,見識短的東西!我整日忙于公務,無法在家敦促,離家前是怎么交待你的?你看看二房的孤兒寡母,再看看你教出來的丟人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