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jié)
她終于有勇氣打開房門,外面的燈光很明亮。 一室靜謐,一室清潔。 郝大公子不愧是有個潔癖毛病的人,把小小的客廳給打理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地板也擦得锃光瓦亮、光可鑒人。 小梅鬼使神差似的踱步去了廚房。如預(yù)料之中的干凈整潔,就連原本就帶油污的灶臺附近,也都潔凈如新。 她跑去了客廳的窗子,掀開窗簾,伸頭向下觀瞧。 不是幻影。 那個高大健壯的體育特長生,雙手揣到兜里,正仰著頭往上看。他站的位置,是一棵合歡樹下。 終于看到了小梅,隔著三層樓的距離,四目交投。郝佳偉好似放下了心,抬起右手,指頭微張,食指輕觸右側(cè)眉毛停頓、放開。如此兩下,然后轉(zhuǎn)身跑走了。 有歌聲傳了過來,那歌聲里是滿溢的歡喜。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zhàn)士打靶把營歸……" 李小梅不由得噴笑了,唱的這是什么抒情歌曲?這樣莊嚴的歌詞,是可以表達出終于抱到了愛人的歡喜嗎? 她的心里被裝的滿滿的、滿滿的,全是柔軟與感動。 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到不到底是不是愛上了郝佳偉,或者說,是不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喜歡,她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要感覺剛剛郝佳偉說的那句話"真好、這樣真好",就好。 有你陪在身邊真好。 有你的懷抱真好。 怕什么呢?有一天,彼此之間不管哪一個覺不出好了、不舒服了,或者互相辜負了,那就順其自然再分開,也挺好。 怪不得,從古至今,“順其自然”這四個字,幾乎被所有人拿過來使用,使用的極為頻繁。 是因為這是人類不想要繼續(xù)深思,或者說深思也得不出太過清晰的結(jié)果時,給自己的安慰之詞。 想通了要順其自然,如斯安慰自己的李小梅,這一夜睡得相當好,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與失眠。 不過,她是有夢的,是好夢。 夢里碧海藍天、繁花似錦,一派的春意盎然。一個高大英俊的大男孩,在合歡樹下,對她做著告別的動作。 他抬起右手,指頭微張,食指輕觸右側(cè)眉毛停頓、放開。如此兩下,然后轉(zhuǎn)身跑走…… 有歌聲傳了過來,那歌聲里是滿溢的歡喜。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zhàn)士打靶把營歸……" 這夢境一遍又一遍回放,一遍又一遍令睡夢中的李小梅微翹著嘴唇,滿心滿意,都是純?nèi)坏臍g喜。 她的人生,已經(jīng)展開了一幅新的畫卷。這畫卷被他精心調(diào)制的精美絕倫,沒有一丁點瑕疵。 就好像這一夜之前的李家,簡直像烈火烹油,做什么都順利,每個人都成功,一片和諧。 是的,已經(jīng)可以這樣說了。李國慶和張若彤的日子過得很完美,有自己的新房,娘家那邊也不拖累,還能支持他們再支撐起快餐的事業(yè)。李國慶干著電氣焊,雖說算不得多么紅火,但也還能支撐得住,比上班兒要強多了。 李小紅剛剛新婚,正和邢立強新婚燕爾、你儂我儂的時候。他們在省城有自己的公司,一切都剛剛開始。雖說投入不小,目前手中也沒多少可以周轉(zhuǎn)的資金,卻毫不含糊的按照自己的承諾,在結(jié)婚之前就又買了一輛汽車,送給了李父,這就是底氣。 小梅這邊就更不用說了。她還算爭氣,堅持回到了高中,咬著牙學習,考到了省城大學。而且她的事業(yè)更顯得是蒸蒸日上的,服裝店那邊按部就班,服裝加工廠剛剛添置了新機器、招收了新工人。和老胡在批發(fā)街的合作也逐漸密切。假以時日,李小梅的小金庫會越來越多,越來越豐富。 只要再給他們一年的時間或者是半年的時間,他們就可以讓自己的事業(yè)跨上一個新的臺階,讓自己的腰包重新鼓起來。 然而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也是不講情面的。 一直因自己努力發(fā)展的比較順利的李家人,驟然之間遇到了一個,簡直無法接受的噩耗的時候,整個家里的所有成員登時都亂了。 到底不是老天爺親生的孩子,不可能永遠讓命運之神眷顧于你們。 小梅第二天上午,梳洗打扮煥然一新趕到省大上課。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跟楊寧、杜珊珊她們多說上幾句話。李小紅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教室門口,聲音都變了腔調(diào)兒。 "小梅,李小梅,馬上出來" 戴著金絲邊兒眼鏡的教授已經(jīng)走到了教室門口,被李小紅雙臂直伸,堵在了門外。 "這位同學,你是怎么回事兒?" 只看背影,可看不出李小紅那是一個脫離了學校的已婚婦人呢。 李小紅驟然回頭,把教授給嚇了一大跳。 因為這個陌生的姑娘,滿眼都是淚水。 350出事了 教室里的李小梅心里撲通撲通直跳,連手邊攤開的課本都顧不上拿,悶頭就往外沖。 "小梅,那是你……?" 楊寧沒說完的半句話,咽回了喉嚨里。 因為李小紅情緒近于崩潰的狀態(tài),隔著好幾排的學生,驟然地吼了一句:"小梅,你要請假,家里出事兒了。" 正走在教室的階梯上面的李小梅,身子往前一撲,腳下一個趔趄,腦子嗡嗡作響起來。jiejie說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家里出事兒了?家里能出什么事兒呢?嫂子剛剛生了兩個可愛的侄子侄女,哥哥嫂子歡喜還歡喜不過來呢。爸爸mama更是驟然之間孫子孫女都得全,恨不得詔告天下。家里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有幾個同學同時伸出手來攙扶住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教室門口的,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教授又是如何囑咐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