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干燥的唇濕潤,一起濕潤到喉間,慕晚身上熱得可怕,而身邊的男人似乎還是涼的。她舌頭小小動了一下,又仰頭看向了柳謙修。 空氣里全是安靜,只有衣服摩擦在一起時的窸窣聲。 慕晚看著柳謙修,雙唇微動,她的手臂從柳謙修的衣角漸漸舒展開,最后,她繞住了男人的細(xì)窄精壯的腰部。 “你身上……好涼~”慕晚呢喃。 眼睛里一片朦朧,熱氣噴薄在男人的冷白修長的頸側(cè)。慕晚笑起來,她湊過去,將臉貼在了上面。 幾乎是貼上的一瞬間,冷熱相交,慕晚的身體在柳謙修懷里小小的瑟縮了一下。皮膚細(xì)膩清冷的感覺,緩解了她的熱,慕晚有些累。她抱著男人,身體漸漸后仰,然而沒有倒下去。 男人像一尊佛像,巋然不動。 慕晚抬眼,眉頭小小的擰著,腔調(diào)里帶著一絲絲委屈。 “我要躺下?!?/br> 一說話,酒氣彌漫。 柳謙修低頭看著明顯喝醉的慕晚,唇角一抿,將手邊的杯子放下了。厚厚的玻璃杯底接觸到木板桌面,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慕晚身體失去平衡,她被欺身壓下,后背在柔軟的床上陷進(jìn)去,她的耳側(cè)還有一起陷進(jìn)去的男人的雙手。 他撐住了身體,懸在了她的身上,盡管并沒有接觸,而他欺身而下的那一瞬間,慕晚一下就被他身上的味道包圍了。 身體又熱了起來。 兩人距離不遠(yuǎn),慕晚看著身上男人的唇,身體像是要融化。她雙唇微顫,喉頭被熱氣堵住。 懷里女人嬌俏如水,雙頰淡粉,她眼睛里泛著光,視線直直地盯著他。柳謙修雙手撐在她的身側(cè),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動未動。 兩人像是在對峙,半晌后,先是身上的男人開了口。他低低地嘆了口氣,語氣平靜地說:“你上次喝醉,可不是這樣的。” 慕晚瞳孔微縮。 抬手握住女人抓在他腰側(cè)的手放下,柳謙修將慕晚抱起,放到了床上。慕晚平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體內(nèi)漸漸降溫,身側(cè)男人沉聲說了句:“你先睡一會兒?!?/br> 說完,他將室內(nèi)的燈關(guān)上,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書桌旁的臺燈,小小的臺燈燈光傾灑而開,一下就籠罩了他。 他拉開椅子坐下,繼續(xù)看還未看完的文件。 身體內(nèi)的酒精開始漸漸發(fā)酵,視線內(nèi)男人的身影越來越朦朧,慕晚卻越來越清醒,腦殼鈍痛。 酒壯慫人膽,她膽子有了,色誘也有了,但男人拒絕了。 臺燈光圈下的男人,神色認(rèn)真,氣質(zhì)清冷,修長漂亮的手指在鼠標(biāo)上來回點著,眸光專注。 一盞孤燈,一本書,一位仙…… 神仙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他或許會動凡心,但不是現(xiàn)在,也不一定是她。身體熱度褪去,慕晚漸漸有些發(fā)冷。 她小小地縮了一下身體。 旁邊柳謙修察覺到,抬頭看了過來。床上女人雙眸緊閉,黑發(fā)下的小臉已經(jīng)變白,她閉著眼,嫣紅的雙唇緊抿。被子下的身體輪廓,蜷縮成了一小團(tuán)。 柳謙修起身,走到門口將中央空調(diào)關(guān)掉了。 房間里冷氣漸漸消失,落地窗外吹來一陣暖風(fēng),帶著濕漉漉的潮氣。天下午就陰了,好像要下雨了。 慕晚心灰意冷,縮在被子里,意識漸漸放空,就真那么睡了過去。 房間內(nèi),淺淺的呼吸聲漸漸深了,伴隨著窗外樹枝亂動的風(fēng)聲。 視線從電腦屏幕上離開,落在了床上的女人身上。她睡熟了,但睡得不太開心,雙手搭在外面抓住被子,眉心小小的蹙著。 柳謙修看了一會兒,風(fēng)聲漸大,帶來了雨水濕漉漉的味道。他回神,看向了窗外。 從椅子上起身,他動作很小,房間內(nèi)的安靜和靜謐沒有一絲一毫地打破。柳謙修走到陽臺上,細(xì)小的雨點伴隨著風(fēng)刮了過來。 下雨了。 把落地窗關(guān)上,柳謙修重新回到房間內(nèi),他掃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沒有睡醒的跡象。收回視線,柳謙修起身出了房間。 慕晚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 宿醉帶來的頭疼,讓她醒來時,帶了些起床氣,她小臉皺在一起,哼了一聲后,身體一翻。 她住單人床住慣了,翻身時腿會搭到床沿,而今天沒有。 慕晚睜開眼,她像是還沒有醒酒,腦海里竟然還在回放昨天的記憶。記憶回閃,慕晚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面下雨了,陰沉沉的,窗簾都照不透。房間內(nèi)空空如也,只有一盞小臺燈,一臺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的筆記本,沒有柳謙修。 幾乎是一瞬間,慕晚就腦補出了昨天她睡著以后的事情。她色誘失敗,鳩占鵲巢,柳道長為了避嫌,另外開了一套房間。 慕晚被拒絕了,她的心情像今天的天氣一樣糟糕。她昨天是喝醉了,但今天是清醒的。慕晚并沒有糟糕很久,她拿出手機(jī),給柳謙修發(fā)了條短信。意思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謝謝他收留她,給他造成這樣的麻煩抱歉了。 發(fā)完短信后,慕晚沒有逗留,回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高美已經(jīng)不在了,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張早餐券。 今天早上要七點開工,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多,吃飯的時間不多。慕晚去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讓服務(wù)員給她拿了杯豆?jié){。 豆?jié){是紙杯裝著,有封口,慕晚插著吸管,邊喝邊上了電梯。電梯下行,很快到了一樓,慕晚走出電梯時,看到了門口的人流。 有記者有工作人員還有黑衣保鏢,一群人在外面繞成一圈,眾星拱月一般將中間那人圍住了。 那是一個短發(fā)女人。 女人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下半身是淺咖色絲綢長裙,露出半截纖腰,身材曼妙。她微低著頭,眼尾上揚,右眼眼角點了一顆淚痣。 她站在人群中央,神色沒什么變化,似乎早就習(xí)慣了這種被追捧圍繞的感覺。唇上涂著淡淡的紅色,唇角禮貌上揚,優(yōu)雅知性。 慕晚收回視線,與人群擦身而過。 眼角閃過一個女人的身影,太過耀眼,慕青眸光微抬,視線簡短地往旁邊一掃,剛好看著吸著豆?jié){的女人的側(cè)臉。 她直視著前方,神色淡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富麗堂皇的大廳,兩人像平行線一樣交叉而過,以前沒有相交,以后也不會相交。 “慕小姐~”慕晚還未走出大廳,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牙齒咬住吸管,慕晚回頭,待看清只有蕭檀自己后,她松開了牙齒,沖他一笑。 “蕭院長?!?/br> 蕭檀今年三十七歲,但看著不像,他有成功人士特有的儒雅和溫和,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 “叫我蕭醫(yī)生就好?!笔捥葱ζ饋?,看著她手里拿著的豆?jié){,笑著說道:“沒來得及吃飯?”吸管里一口豆?jié){,慕晚剛要喝下后回答,蕭檀隨即說了一句:“啊,對,你昨天在謙修的房間睡的?!?/br> 慕晚一口豆?jié){嗆在了嘴里。她小小的咳嗽了一下,抬眼看著蕭檀眼角的笑意,臉都被嗆紅了。將吸管放開,慕晚道:“我昨天喝醉了,柳醫(yī)生照顧了我一下?!?/br> 蕭檀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隨和又溫暖,他十分禮貌,聽慕晚說話時也不打斷,并且表情像是十分相信她的解釋,和這樣的人相處很舒服。 待慕晚說完,蕭檀笑起來說:“我知道,謙修昨天沒在房里睡,他去開房間的時候我剛好看到了。謙修是君子。” 他的一番話,似乎將拐進(jìn)死角的慕晚一下給帶出來了。 “醫(yī)院的車來了,謙修還在醫(yī)院等我,我先走了?!笔捥春湍酵泶蜻^招呼后,起身出了旋轉(zhuǎn)門。門外,助理將一疊文件遞給了他,他伸手接了過來,舉手投足都文雅。 慕晚看著蕭檀的背影,從他剛剛說話的角度切入,想通了昨天的事情。 柳謙修昨夜離開,未必是拒絕她。只不過她喝醉了,意識不清,他是君子,不想趁她之危。 咬著吸管,慕晚唇角漸漸笑開。 文城下雨了,雨滴不大,但是細(xì)密,刷刷而下,幾分鐘就能把人淋透了。 劇組的拍攝不用完全按照劇本的走向來,比如今天下雨,慕晚拍的就是她最后臨死前的一場戲。 她穿了一身淺灰色的棉裙,腳下穿著白色的襪子和黑色的皮鞋,標(biāo)準(zhǔn)的民國女性打扮。棉裙寬大,小腹凸起,她要在孕期被人謀殺。 雨絲越來越細(xì)了,整個醫(yī)院都籠罩上了一層陰云,黑沉沉的。拍攝地在曲湖邊上,周圍清了場,空無一人,只有雨水落入湖里的聲音。 慕晚抱著肚子,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guntang得滑落臉頰,她神色緊張地小跑著,懷里還拿著一袋文件,黑色的方口皮鞋踩踏著地面,濺起了渾濁的雨水。 她剛跑到湖邊,前面的路被擋住了,慕晚往后一退,摔倒在地。她渾身都被淋透了,裙擺全是泥水,她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來人,邊哀求著邊抱著肚子往后退著。 然而那人接了文件,眼中殺意頓起,雙手從后面抱住慕晚。慕晚眼神里全是驚恐,她死死地護(hù)著小腹掙扎,哀求,呼救,求饒……所有的情緒在眼中體現(xiàn)。 腳上的皮鞋蹬掉,“砰”得一聲,慕晚身體沉入水中。她在水中搖擺,溺水的恐懼在臉上淋漓盡顯,最后,掙扎無果,她漸漸落入了水中。 這是分好幾個機(jī)位拍攝的戲,柳謙修站在窗前,將前后機(jī)位的戲拼接在了一起。她演技不錯,戲幾乎一次過。從湖里被拉上來,身上濕淋淋的,她站在攝影機(jī)后面,聽著導(dǎo)演說了句什么。像是夸獎,她淡淡地笑了笑。 她喜歡演戲。 這是柳謙修從剛剛那一段戲里看出來的。 有人遞了毛巾給她,她拿過來擦了兩下,然后撐著傘朝著住院部走去。那邊是劇組的更衣室,她要去換衣服。 雨下個不停,將空氣里的熱氣都下散了。慕晚渾身濕透,裹著毛巾擋風(fēng),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傘身上,刮過一陣風(fēng)來,慕晚凍得牙齒一顫。 她連忙進(jìn)了住院部,這里沒條件洗澡,她用毛巾擦干凈以后,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雨天潮濕陰冷,慕晚的衣服也有些潮乎乎的,但比濕漉漉的戲服要好。身體漸漸回溫,她小小的咳嗽了一聲,擦著頭發(fā)出了更衣室。 剛走進(jìn)住院部走廊,慕晚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柳謙修,她眸光微微一動,笑起來。 “柳謙修~”帶著鼻音,愈發(fā)軟糯。 她剛剛那幕戲哭得厲害,不光眼眶哭紅了,鼻頭也有一點點紅,細(xì)膩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她拿手揉了揉鼻子。 她早上發(fā)了短信給柳謙修后,柳謙修回復(fù)了一個不客氣。她本想拍完戲再聯(lián)系他,沒想到在這里偶遇了…… 或許不是偶遇。 慕晚想到這里,抬頭看柳謙修。男人依然垂眸看著她,慕晚身體動了動,她笑起來,紅紅的眼角彎下,說:“我剛剛哭得太厲害,把孩子都哭沒了?!?/br> 戲中她的角色是懷著孕,而柳謙修想到的,則是那天夜里,副駕駛坐上,女人挺起腰肢,小小的圓滾滾的肚子像小山包一樣被他車上的安全帶壓著。女人對他說,那是他打下的江山。 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柳謙修雙唇微動,遞了個東西過來。 一個擰好蓋子的玻璃杯,杯身干凈,反射著走廊里的燈光,淺褐色的液體里,兩個透明小氣泡順著杯身爬到了杯口。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別感冒了?!绷t修說。 心臟一提,慕晚眼睛里的笑意濃郁了起來。 空氣依然是潮冷的,衣服依然是單薄的,但慕晚的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她心跳得快,血液流通的也快,眨眼間,從腳指甲暖到了頭發(fā)梢。 她伸手接了過來,瓶身還是熱的,剛沖的板藍(lán)根。 手掌熨帖溫暖,慕晚唇角彎彎,她低頭抱著玻璃杯,細(xì)白的手指在杯身撓了撓。慕晚小聲嘟囔了一句。 “那也得你愿意跟我生才能生呀~” 她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到,她以為男人也沒聽到。而在她說完之后,她聽到了身邊男人發(fā)出的低沉的聲音。 他個子高,但那聲音像是在她耳邊,順著她的耳垂,一下咬住了她的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