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按說各地都有分部,長孫儀大可找上最近的一處,但東景城這太過偏僻的地方是沒有的,即使找上最近的地方也還是瑤華宮范圍內(nèi),她擔(dān)心易又晴察覺出什么。 總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央天城中魚龍混雜,正適合她打探消息并藏匿蹤跡。 十日時間對于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不過長孫儀仍舊是抓緊時間想辦法畫出了三張千里遁光符,為了避免符成那一刻引來雷劫驚動飛舟上的其他人,長孫儀還欠著最后一筆,打算進了城落腳下來再完成。 每次畫完大半符案的長孫儀都察覺自己的靈力被抽調(diào)一空,好在也有助于她精純靈力,她也沒太放在心上。 如果有符師知道她這么干,恐怕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所謂繪符,并不是一張符擺在你面前照著畫就能繪成的,如果這么簡單就能制符,那豈不是人人都是符師了? 符師與其說是繪符,不如說是將天地靈氣安排協(xié)調(diào),禁錮在一紙符篆上,以達成不同的效果,比如雷光符,就是符師以自身為媒介,將金系靈氣與水系靈氣導(dǎo)入符篆,制成的符篆便出現(xiàn)了紋路。 因為每個符師的處理手段不同,制成的同一種符也會有不一樣的威力,按理來說,以長孫儀這種純瞎蒙的畫法,她根本不可能畫出成功的千里遁光符。 但偏偏,她繪符的時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幫助她自發(fā)調(diào)動吸取符篆所需要的靈氣,這就導(dǎo)致了一個結(jié)果。 她根本不知道制符,然而她的符制得卻比任何一個符師都完美。 想起藺如霜的一句“天生法修”,長孫儀似有所悟。 她當(dāng)然清楚自己的方法不對,但是這樣隨意的制符之法也能成功,是不是正是因為她是天生法修。 嘖,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是天生劍修來著。 然而敢自開劍府的長孫儀本就是一個異數(shù),別人不敢不屑不嘗試的事情,她只要打定主意,統(tǒng)統(tǒng)要嘗試。 長孫儀下了飛舟,摸著癟癟的儲物法器,買了靈筆符紙、繳納了乘飛舟的費用,其實也就所剩無幾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符紙居然也要那么貴! 可是當(dāng)下,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在等著她。 剩下的靈石不夠繳納入城費了。 長孫儀惆悵地翻著儲物袋里的東西,楚傳塞來的法衣湊了紅橙黃綠青藍(lán)紫好幾個色兒,身上這身灰撲撲的還是從角落里翻出來的,其他的除了紫色沒幾個符合她的審美,干脆買了得了。 她主意打到一半,又嘆了口氣。 罷了,賣了也撐不了多久,還是早日習(xí)慣用法修的手段謀生,不能像以前那樣靈石不夠用劍湊,劍湊不了賣個透。 仰頭望去,央天城城門高達百尺,頂端淬金石打造的三個隸字大字流光溢彩,輝芒熠熠。 淬金石鍛造牌匾,奢侈、奢侈。 聽說多年前昆山有位劍修,為補本命靈劍找淬金石找遍了蓮華界,最后經(jīng)過央天城的時候一回頭發(fā)現(xiàn)苦求多年不得的靈礦居然被如此浪費地用來打造城匾,當(dāng)即氣得一口血吐出來,險些走火入魔。 城內(nèi)外來往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不同于偏僻落后的東景城,進出的有許多筑基,甚至?xí)r??梢娊鸬て?。 然而長孫儀只能站在門口眼巴巴看著,十分憂郁。 入城繳費這個規(guī)矩是針對散修的,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出入根本不需要交什么靈石,光從這一點上,長孫儀就感受到了央天城nongnong的惡意。 難道要她在門口叫賣符篆嗎? 可是……千里遁光符還沒畫完啊。 就在這時,她聽到門口有人詢問道:“請問有前輩愿意護送我們兄妹去朝雨城嗎?若能送達,必有重謝!” 長孫儀眼睛一亮。 她循聲看過去,那個詢求護送的修士是個骨齡絕不超過二十的少年,看著不過煉氣五六層的修為,他口中的meimei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更是堪堪煉氣二層。 兩人衣著普通,相貌清秀,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名門子弟,修為又這么低,所以沒幾個人理會他的詢問,想來是不相信他能給出什么豐厚的報酬。 但是長孫儀并不需要什么不菲的報酬,她只想湊夠進城的靈石,屆時再把符篆交托萬珍樓拍賣換得無相山的消息就足夠了。 央天城與朝雨城相距不遠(yuǎn),只是途中要經(jīng)過無生林,據(jù)說這無生林中有不少筑基期甚至以上的兇獸,就這兩個修為低微的小家伙,恐怕沒走幾步就要被兇獸給吞了。 想到這里,長孫儀正要上前詢問他們能給出什么報酬,就見兩三個筑基修士向這對兄妹走了過去。 “小子,你能給出什么報酬啊?” 為首一個體格膘壯的大漢擰出一個冷笑,湊近少年,眼睛卻盯著躲在少年身后的女孩:“把你meimei當(dāng)做報酬,如何?” “你!” 少年先前顯然被保護的不錯,沒經(jīng)歷過什么人心險惡,他皺著眉后退幾步,卻牢牢地護住了身后的小妹,不肯讓開一步。 見他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漢高高揚起拳頭,就要砸下,以長孫儀的眼力,自然看得清這一拳夾雜了靈力,這一招下去,少年不死也殘。 她伸出手,就要掐動指訣。 千鈞一發(fā)之際,長孫儀背后一麻,她指訣掐到一半,一抹烏黑的槍影貼著她的側(cè)臉擦了過去。 長孫儀沒有動手,因為她明白,這一擊并不是沖她而來,盡管只差一點,就要擦破她的臉頰。 精準(zhǔn)的把控力。 她的視線再回到那對兄妹面前時,頓住了。 剛剛那個跋扈兇惡的大漢的腦袋被一柄槍穿透,釘在了地面上。 在長孫儀眼中,那柄槍不過是件凡器,通體烏黑,唯有槍刃一抹銀白,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 然而就是這么一柄凡器,沖破了筑基修士的防御,一擊斃命。 耳畔傳來了過路人的竊竊私語。 “這趙黎還真是倒霉啊,居然惹上了這個煞星。” “這下有好戲看了,這煞星居然要為這兩個小家伙出頭?” 煞星? 長孫儀饒有興趣地順著烏槍飛來的痕跡看去。 “噠、噠、噠?!?/br> 伴隨著堅定有力的腳步聲,“煞星”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第19章 從夜 那是個身量修長的黑衣少年,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睛亮的驚人,鼻梁挺直,輪廓冰冷渾身煞氣,不帶半點人氣。 長孫儀目光落到他腳下,少年蹬著的是一雙似鐵非鐵的黑色長靴,舉步生風(fēng),走起路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干脆利落。 “朝雨城?” 長孫儀不過一晃神,“煞星”就從她跟前走過,在大漢尸身前站定,信手一提,那柄烏黑的槍就被他拔了出來,倒提手中,冷淡地問那對兄妹目的所在。 問話的少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話:“是,前、前輩愿意護送我們前去嗎?我愿付一百中品靈石作為報酬?!?/br> 一百中品靈石,夠她進城了!長孫儀眼睛又亮了亮,然而這樁生意被那黑衣少年搶先了一步,她這下站出去,難不成要和他打一架嗎? “煞星”嗯了一聲,點點頭,扛起槍就要提步,先前跟著那兩個大漢的人在見到他那一刻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周圍來往的人似乎對他也有所忌憚,并沒有阻攔。 不行,大好機會…… “等等?!?/br> 長孫儀并沒思考多久,上前攔住了他們,她對上那雙明亮烏黑的雙瞳,微微一笑:“我瞧這位小兄弟也不到筑基修為……雖說你實力強悍,但聽說無生林中危險防不勝防,光靠武力可是不行的?!?/br> 沒錯,盡管他一槍便抹殺了一名筑基修士,但仍然不過是個煉氣期。 然而既然有這樣的實力,能越階殺人,卻還止步于煉氣修為…… 長孫儀猜想,恐怕有兩個原因。 一則,他無劍府。 二則,他無靈根。 無劍府無靈根卻依舊想要修煉,終身恐怕也將止步于煉氣期了。 “你想——”黑衣少年露出一口白牙,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和我搶生意?” 嘖,白瞎了這張英氣俊俏的臉蛋,人倒是還挺聰明。 長孫儀眨眨眼睛,笑容更甚:“話可不是這么說,這兩個孩子尚且年輕沒什么經(jīng)驗,你一個人照顧恐怕難有余力,我愿替兄臺分擔(dān)些壓力?!?/br> 少年眉頭一挑,原本就冷冽的神情愈發(fā)不耐:“小白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的生意可不是誰都能搶的。” 他信手一橫槍,槍尖直面長孫儀。 長孫儀:“……”小、小白臉? 一口老血。 二人身高相仿,然而少年周身煞氣nongnong,態(tài)度更是極為不善,長孫儀不肯輕易放棄,那把槍便直指著她不肯移開,場面一時僵持。 許是見長孫儀為人和善,加上對那個少年也有些驚懼,那兄妹之中的兄長遲疑片刻,終于鼓起勇氣看了一眼黑衣少年,對二人道:“兩位前輩若不嫌棄,能否一同護送我和meimei,報酬我再加一百中品靈石。” 他看不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年的修為,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他是筑基期以上。 盡管少年聽過“煞星”之名,但他也希望能多一重保障,有個筑基以上的修士保駕護航,再好不過。 “成交。” 不等那少年張嘴,長孫儀飛快地答應(yīng)下來,笑容可掬道:“小道友放心,我和這位‘煞兄’一定把你們安全送到?!?/br> 煞兄? 左右沒分走自己的報酬,黑衣少年冷冷一哼,率先信步前行,一邊冷冷拋出兩個字。 “從夜?!?/br> “從夜?”長孫儀琢磨著這個名字,一邊招呼這兄妹兩人跟上,一邊打蛇隨棍上。 “從道友是哪里人?” “道友也是為了進央天城嗎?” “我叫……我叫孫一,道友之前去過朝雨城嗎?” “……” 從夜額上隱隱蹦出幾條青筋,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忍耐著一槍過去捅死對方的沖動,喝道:“小白臉,閉嘴!吵死了!” 長孫儀:“……” 第二次聽到小白臉這個稱呼,長孫儀有點內(nèi)傷,她當(dāng)年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膭π?,一劍劈開山河的那種,雖然現(xiàn)在不能拿劍了,但是體魄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