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等一個找死的、該死的、令人作嘔的混賬、人渣、騙子。 她的等待并不久,不一會兒,笑起來露出尖尖小虎牙的青年出現(xiàn)在她面前,商逸靈盯著他看了許久,笑了。 “這股人渣味,”她道:“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br> 鳳縝笑了笑,眼神依舊深情脈脈:“靈兒,你要是和凊微一樣聽話該有多好?不然上一回,我就不讓人下那么重的手了?!?/br> “不過你還是如此令人驚艷,修為跌落谷底,在短短十幾年內(nèi)就重新結(jié)嬰,甚至還有了突破,你要感謝我才是?!?/br> 十余年前受到偷襲修為跌落的真相就在眼前,商逸靈聞言面色不變,繼而道:“我記得自己并沒有得罪沐簪雨,原來他是受你指使?!?/br> “沒辦法啊,”鳳縝笑道:“誰讓你,發(fā)現(xiàn)了我的真面目呢?你如果和凊微一樣,我不是不能留你一命的?!?/br> “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而不是直接見過凊微后離開昆山,你的目的是什么?” “真聰明,”鳳縝長嘆了口氣:“真是不想殺你啊,可是你一定會攔著我吧?” “我要的是,你們昆山上下的命——” 商逸靈冷冷一笑,劍鋒倏起! “那么,就拿出你真正的實力吧!” 一語落,一拂廣袖,一劍壓下。 一劍化萬千,萬千如星落。 星落一脈最神秘、從不現(xiàn)于人前的大千劍…… 此刻,現(xiàn)世。 與此同時,星落峰一脈屬下所有弟子匯聚陳淵峰,舉劍合陣,六角星芒劍陣攻勢—— 起! * 東方龍嘯清越,青龍所在,帶來無限生機。 盤旋空中的巨大龍身引得靈氣匯聚,片刻后重化人身,易又晴踏在花圃中,向從夜施了一禮,笑意盈盈。 “君上,許久不見了?!?/br> 盡管重生的妖皇君上換了個性別,但向來體貼溫柔的易又晴絕不會戳他傷疤,從夜表情微緩,點了點頭:“你沒事了就行?!?/br> 易又晴笑了笑,目光轉(zhuǎn)到一旁的鳳無惜身上,剛要道謝,卻見鳳無惜悶哼一聲驟然跪倒在地,額上紋路發(fā)出詭異的光芒。 這種強烈的不安——是怎么一回事? 第69章 直面 鳳無惜的反應(yīng)十分異常, 易又晴伸出手指點在她眉心,探知著她體內(nèi)的靈氣流轉(zhuǎn),面色凝重。 半晌,她收回手, 問從夜道:“君上,過往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br> 自融合妖身之后, 她以往清麗絕色的容顏也增添了幾分妖異的氣質(zhì),尤其是眉角盤踞的一抹青色云紋,對比沉定寧和的眼神,好似瓊枝逐水, 清嫵同佳。 打量了她幾眼, 找回了點熟悉的感覺,從夜收起長\槍, 擰著眉想了一會兒:“最多一半吧?怎么了?” 易又晴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那你可還記得,冥無界的‘飼’之一族有一種十分獨特能力, 修為最高的‘飼’為一族之長,能夠調(diào)動全族人的能力為己所用, 這樣一來, 他的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拔高數(shù)倍?!?/br> “現(xiàn)在無惜的情況, 就像是被抽調(diào)了一身修為, 但蓮華界……怎么會有其他的‘飼’族之人?甚至還是一族之長?!?/br> 說到這里, 易又晴唇邊弧度苦澀了幾分:“旁人不清楚, 我卻是再清楚不過的,陛下以身合道,封鎖應(yīng)天界……為的,不就是將‘飼’之一族隔絕在外嗎?” 從夜其人,最不喜彎彎繞繞,心機盤算,能用武力解決的他一般不會用別的方法。 但他也不是只想著硬碰硬的,有實力時,當(dāng)然一切都可以用實力解決,如果實力不夠,卻還上趕著硬碰硬,那只是找死。 他只找過一回死,為了蓮華。 找死的下場就是一覺醒來天翻地覆,那個誆他的混蛋蓮華也沒落得好,所以易又晴提及‘飼’之一族時,他穩(wěn)住了自身的厭惡之情,也看在鳳無惜的面上,沒有動怒。 他看了眼易又晴懷中的白衣女修,鳳無惜乃“飼”之一族的人,卻和他印象中的“飼”族之人沒有相像之處。 “飼”族中人以心魔為食,靠心魔壯大修為,自身亦養(yǎng)就心魔,他們行事不計手段,甚至?xí)x擇心志不堅的修士下手,養(yǎng)成他們的心魔好提升自己的修為。 萬年之前應(yīng)天界中甚至談“飼”色變,只因這些修士知曉,如果被“飼”看中,那么他們心魔已成,再也回不了正道,即使入魔,也注定死路一條。 彼時應(yīng)天界地位最高的萬法宗甚至立下嚴(yán)苛規(guī)定,弟子若生心魔,必逐出門墻,令他們自我了斷,既不敗壞本門清譽,也不使“飼”族陰謀得逞。 易又晴心知從夜必然是想起了這么一段歷史,于是靜靜等著,并不做聲。 她伸手拂過懷中女子額上紋路,悵然一笑,耳際長長的流蘇墜子輕輕延蕩,明明身為妖獸之中的皇者,她舉手投足間卻依然帶著人族獨有的風(fēng)韻。 從夜回憶了一下,嗤笑一聲:“萬年之前,蓮華和那一伙兒渣滓可是勢如水火不同戴天的關(guān)系,沒想到萬年之后,反和個‘飼’族之人成了至交好友,你說等她想起來,會不會……” “君上?!币子智绮毁澩膿u了搖頭:“天生萬物,自有兩面,善惡皆存,縱使是在眾人眼中罪該萬死的‘飼’族,也有無辜清白的存在。我想陛下不會因為身份之差而產(chǎn)生偏見,萬年前她不會,萬年后也不會?!?/br> 從夜怔了一下,嗤道:“行了,我知道你向來維護她?!?/br> 易又晴看著他別別扭扭的態(tài)度,眼角瀉出三分笑意,眸中卻是暖的:“君上,我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即使我們身為妖族,在陛下眼中,不一樣視同一律嗎?我想,在陛下心中,君上也定然是她的朋友?!?/br> 視同一律,聽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尤其在人族眼中,往往都是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 但長孫儀不。 她說一視同仁就是一視同仁,無論人、妖、魔、佛,在她眼中只有兩種,一種是有道之人,一種是無道之人。 有道之人可渡,無道之人不可渡,僅此而已。 從夜哼了一哼:“你別替她給我灌迷魂湯,我欠了她人情,自然會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找她算算賬?!?/br> 易又晴聞言,笑而不語。 說是欠人情,其實早在許久之前,在她們?yōu)樯徣A界付出生命之時,她們欠長孫儀的人情,已算還完了。 萬年之前,“飼”之一族何等猖狂,連自負天道偏愛的人修都不敢觸其鋒芒,只是延覺佛界的佛修一歷心魔便輪回轉(zhuǎn)世煉心,應(yīng)天人界的修士也對他們有了提防,冥無界養(yǎng)人心魔壯大修為的計劃受阻,便將陰謀轉(zhuǎn)向了萬妖界的妖修。 妖修壽命極長,幼年時獸性懵懂,及至成年期,相較心思復(fù)雜多變的人修來說,性子也是單純的。 而往往愈單純的生靈,就愈容易被不懷好意者引誘走偏,冥無界的“飼”族人將目標(biāo)放在懵懂易引誘的妖修身上,可謂是走了一步好棋。 他們計劃的很周密,行事也很順利,萬妖界內(nèi)許許多多的妖修被引誘生出心魔。 無論是她下轄的東方青龍一境,還是南邊的?;仕鶎?,甚至西方白龍管轄之內(nèi)、北方金龍統(tǒng)率領(lǐng)地和中央妖皇至尊麾下,入魔者數(shù)不勝數(shù),而他們妖修看重血脈聯(lián)系,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后輩斷送性命。 可是看著他們?nèi)肽妊?,發(fā)狂傷害其他族人,也是不行的。 “飼”族計謀得逞,五龍卻無能為力,那幾乎是萬妖界最為晦暗的一段歷史。 好在天留一線生機,使蓮華生降,她阻止了萬妖界沒落的未來,卻與此同時讓自己進入了“飼”族視線。 想到此處,易又晴蹙起了眉,目光憂慮道:“這一回‘飼’族再度出現(xiàn),來者不善,我想他們針對陛下一定有所計劃,只是萬年過去,這一族如今不知道成長到了何等地步,只怕更不好對付了?!?/br> 從夜冷笑道:“鬼祟小人,有何可懼?” “君上坦蕩無畏?!?/br> 易又晴確定鳳無惜無恙,先將人收入空間之中,青龍一族對空間之道向來精研,易又晴自辟一處空間,也好令鳳無惜無法被外界探知。 做完這件事,她向從夜一禮,語氣嚴(yán)肅道:“只是‘飼’之一族,不可等閑視之,陛下以身合道這萬年來,蓮華界眾修不受心魔所苦,修煉容易,無從煉心,心性早有偏差,修為也不比從前,若一旦此界天道產(chǎn)生裂縫,‘飼’族再臨……” 那將揭起怎樣的腥風(fēng)血雨,不言而喻。 從夜哼笑一聲,吐出一口氣,對上易又晴擔(dān)憂的眼神,扯了扯嘴角:“你考慮的沒錯,不過……” “長孫儀這小白臉這么折騰,現(xiàn)在的天道,已經(jīng)產(chǎn)生裂縫了吧。” 這一番對話長孫儀并不知道,她在塹淵海外山,剛進花礫門做客。 琴棋書畫詩酒花七道之中,琴修七娘和排行第五的棋絕與眾人觀念不同,產(chǎn)生了分歧。 據(jù)賀惜花所說,他們本是被御獸宗太師叔祖秦羽選中,傳授蓮華圣典的。 “秦羽?”勉強養(yǎng)好傷的顏近瀾站在長孫儀身側(cè),皺眉問道:“御獸宗的那位老嫗?” 她在離開御獸宗前隱隱聽到門中弟子驚叫,說是秦羽元君兵解,但陛下安危在前,她無法回頭去追究秦羽究竟是不是這老嫗。 但賀惜花此言一出,顏近瀾基本可以確定他們所認識的,必然是同一人。 想到對方不只為陛下守護她們多年,更做了這么多準(zhǔn)備迎接陛下不知何日的回歸,她心中不免黯然。 尤其是,陛下好像將一切都忘了。 沈信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安慰,她們多年不見,彼此卻默契于心。 顏近瀾面色緩了緩,正要說“我沒事”,沈信月卻示意沈一不知從哪兒掏出個儲物袋,拿在手中摸了摸,最后摸出個木偶老虎,遞給顏近瀾。 沈病梅:“……” 顏近瀾:“……”她忘了,這個好友向來惡趣味,與又晴同出一脈的腹黑,這種別致的安慰,也只有她能想到了。 玄曦光有點好奇地看過來,沈信月感覺到她的眼神,在袋子掏了掏,又摸出一個積木蛇,遞過去問:“你也要?” 玄曦光說了一聲“謝謝”,沒接,去看長孫儀。 長孫儀揉了揉眉心:“你喜歡就拿著,咱們現(xiàn)在有錢了,這個還是……買得起的?!?/br> 玄曦光點點頭,收下了。 “此言差矣。”沈信月道:“陛下,情誼三千,怎可用銅臭侮辱?” 長孫儀剛喝了口茶,險些沒噴出來。 “秦前輩交代,若有朝一日驅(qū)策令現(xiàn)世,便是我們認主之時。”一番插科打諢沒影響賀惜花說正事的心情,他垂首,神色恭敬,甚至沒有看地上那兩個與信念背離的同道:“既然主上現(xiàn)世,屬下及花礫門必為主上所用。” 長孫儀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將目光一轉(zhuǎn),旁邊的酒翁一面摳著腳一面喝酒,長孫想著自己剛在這家伙的酒葫蘆里坐了一會兒,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此刻她無疑是眾人眼中的焦點,她看酒翁,所有的視線便一瞬間集中到了酒翁的身上,他裝傻也受不了這數(shù)十只眼睛的打量,只好放下酒葫蘆,撓著腳道:“那個,我不摻和,都別看我??!” 長孫儀這會兒沒什么心思和他糾纏,直言問道:“令主旗呢?” “什么令主旗?”他放下?lián)改_的手,又去撓頭,一邊撓一邊道:“你說沐簪雨手里的旗子嗎?那不是被你撕了么?” 長孫儀道:“少蒙我,令主旗沒這么水,一撕就爛,那是假的。” 藺如霜在一旁冷眼看著,聽聞此言,抬了抬眼皮道:“你早知道那不是真的令主旗?” 長孫儀摸不清他這句話是不是試探,無奈一笑:“我不知道,但是以沐簪雨修為之高,若是真的蓮華令主旗,威力必然不止于此?!?/br> 藺如霜頓了頓,沒再開口,長孫儀不想說的事,無論如何是打探不出來的,他不再開口,卻負了手,大袖之下,指訣連番掐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