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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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張向來從容自持的臉上,罕見的激動神色,姜紅菱只覺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 顧思杳鮮少動怒,記憶中她只見過兩次,一次是上一世他丟了玉佩,再一次便是當前。 這一次,他還是生氣了。 她不大明白,這件事上他總還算是遷就她的。每一次被她拒絕,他雖然有些不大高興,卻又并不見如何。為何這一次,他會光火如斯? 再則,他要這兩個丫頭,又作何解釋? 想到此行目的,方才被顧思杳一番質(zhì)問壓下去的火氣又再度冒了出來,姜紅菱抬起頭,晶亮的眼眸對上了他的,她開口:“因為我不給,所以你便去找旁人?老太太打發(fā)這兩個丫頭來是做什么的,你心里不明白么?你留著她們做什么?!” 這話語森冷,顧思杳自那雙圓睜的嫵媚杏眼之中,看見了深切的質(zhì)疑與激憤。他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股股的苦意翻騰著向上涌來。 他看著她,微微頷首道:“不過是兩個下人,旁人說了幾句,你就能來與我大動干戈。紅菱,你我相識了多久?是三五日還是三五個月?是足足七年又八個月!你我相識了兩世,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么?”話至此處,他一手撐在了姜紅菱臉側(cè)的墻壁之上,將她困在了懷中。 凝視著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自己的身影倒映其上,顧思杳沉聲問道:“紅菱,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姜紅菱沒有答話,她抬頭望著顧思杳,半晌才輕輕說道:“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br> 顧思杳默然不語,許久開口:“既然你自己說過的話,你不想認,那也罷了。如我之前所說,我不會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痹捯舻?,卻透著冷意。 抬手握住了月洞門上垂下的珠簾,撩起了一人的高度。十指緊握成拳,指節(jié)突起,似是壓抑著極大的怒氣。 姜紅菱看了他兩眼,沒有言語,轉(zhuǎn)身出門而去。 看著那窈窕的身影遠去,顧思杳猛然松開了手,簾子上串著的珠子碎了十好幾顆,滴滴答答落在地下。 他走回桌畔,重新跌坐在太師椅中,望著窗外濃郁的夜色,胸口是化不開的苦悶。 一直以來,他都有一種感覺,似乎在感情上,紅菱根本就不需要他。 起初她來找他,他便認定了她心中是有他的。他向她剖白了心意,她也沒有拒絕,他更是篤定了如此。然而,兩人在一起之后,紅菱卻似乎總是躲著他,于兩人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即便是來找他,也是有正經(jīng)的事情要他去做。兩人之間,那為數(shù)不多的親昵,也多是他強要來的。 原本,他以為她是擔憂處境兇險,唯恐哪日事發(fā)被宗族處置。所以,他盡力的籌謀,將族中大權(quán)捏在了手中,將她籠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著她大約該沒了顧忌,然而卻依舊如原來一樣。 感情上的不滿足,讓他想要的越來越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只是想找到兩人之間這段情意的證明。所以這一次,當紅菱親口答應(yīng)了愿意給他的時候,他欣喜若狂。然而轉(zhuǎn)頭,她卻又縮了回去,仿佛全然沒有發(fā)生過這件事。 有一件事,一直壓在他心底,他從來不敢去想。 當初紅菱來找他時,是被形勢逼的走投無路,想要逃離上一世悲慘的結(jié)局,除了他之外她根本別無選擇。畢竟,在這樣的世家豪門中,一個沒有子嗣的寡婦,再如何也終究是要受人擺布的。 所以,她來找他,之后便是順勢而為。也所以,在他看來的兩廂情好的相處,在她眼里卻成了他的強迫。 現(xiàn)如今,甚而還疑心他的品行。 難以忍受的孤寂如潮水滅頂而來,顧思杳宛如溺水一般的痛苦。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直至紅菱的出現(xiàn)。 然而現(xiàn)下,他卻有些不明白自己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屋外傳來一陣裙子響聲,輕盈的步履邁進了屋中。 玉秀立在他身后,輕輕道了一聲:“二爺,已送大奶奶回去了?!?/br> 顧思杳不言,半日才道:“去打一壺松葉燒來?!?/br> 玉秀低低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去外頭,不多時便捧著一方托盤回來。 她雙手輕快的將盤中的酒壺酒盞放在桌上,斟了一杯酒,雙手放在了顧思杳手邊。 顧思杳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入喉,帶著些許苦意,如一道燒熱的利刃直劃了下去。 他放在酒盞,卻見瓷白的杯盞上染著些許紅痕,微微錯愕,抬手一瞧,掌中有著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想是方才被那些珠子劃傷的。 玉秀在旁瞧見,細細說道:“地下的珠子已掃去了,天氣熱,傷口這樣放著怕沾了水不好,替二爺包著?” 顧思杳不語頷首,玉秀便取來一條手帕,替他扎上。 顧思杳看著那條手帕,素白的絲面,繡著一叢梅花,細軟涼滑。 盡力的將紅菱帶給他的焦慮與暴躁壓了下去,他抬眼看著玉秀,淡淡問道:“聽口音,不似本方人士,是吳中那邊過來的?” 玉秀微微一頓,溫然笑道:“是,我祖籍吳中,今年方到江州來。蒙府上抬舉,進來服侍,是三生有幸?!?/br> 顧思杳細細打量著手上的帕子,莞爾道:“你很會說話。”言罷,又掃了她一眼:“規(guī)矩學的不錯?!?/br> 玉秀不防忽被他夸獎,細白的臉上透出些緋紅來。 顧思杳擺了擺手:“夜深了,這兒不必你服侍,下去罷?!?/br> 玉秀頓了頓,微微欠身,出去了。 姜紅菱不知自己是怎么從坤元堂出來的,只是迎面一陣風吹來,她方才回過神來,竟已到了洞幽居門外。 如素見她回來,胸口一塊石頭方才落地,連忙迎上前去。 正想開口詢問,卻見自家主子臉上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想到大約是出了什么變故,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扶著姜紅菱回至房中,姜紅菱跌坐在床畔,怔怔的出神,她便去倒了一盞熱茶過來。 姜紅菱接了過來,卻依舊是茫然無措,也不管水熱不熱,舉杯就吃,險些被燙了,這方醒悟過來。 她將杯子遞給如素,吩咐道:“你去歇著罷,這兒不必管了?!?/br> 如素有些擔憂:“可是……” 姜紅菱卻甚是堅決:“去罷,這兒沒事。” 如素無奈,只得說道:“我同如錦就在外間,奶奶若有事,喊我們就是?!闭f著,便出去了。 姜紅菱蜷縮在床上,將頭埋在了膝間。 七月底的夜間,天氣尚熱,但她的身子卻冰冷僵硬。 她也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她分明是去問他那兩個丫頭的事情,卻被顧思杳問到了無話可說。 然而顧思杳問她的話,她卻答不上來。 這次的事情,她或許是不該這樣一字不提的就混了過去。然而,她著實不知如何跟顧思杳說起。 其時,她心底里一直是隱約知道顧思杳大約是喜歡她的,從前世到今生。 而她自己呢? 顧思杳于她而言,也是特別的。不然,當初她無路可走之時,不會孤注一擲的去找上他。 但她心底里也一直不敢去想這份特別到底是什么,直至顧思杳將心意剖白在了她面前。這一世的顧思杳行事手腕強勢,將她逼迫到了沒有回頭的余地,她接受了他,也將他當做了自己這一世的倚靠。但心底里,她總還是有那么一處角落,能讓自己躲在其中,誰也觸碰不著。仿佛在那個殼子里,她是安全無虞的。 也是因此,前些時候她誤以為顧思杳嫖院時,縱然生氣難過,卻并不如何傷心,更沒有什么過激之舉,她是將自己再度封在了那個殼子里。 然而近段日子以來,這個一直以來都堅固的殼子似乎出現(xiàn)了裂縫,又好像顧思杳正在一點一點的擠進來。她的喜怒哀樂越來越多的牽掛在這個男人身上,也是因此,之前她才會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他,跟他約定了日子和他好。但之后她又反悔了,她害怕將自己徹底交出去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 害怕受到傷害,所以不想給,也不敢給。 這樣的心情,要她如何向顧思杳說起。怕不是要讓他以為,她只是利用他,為自己籌謀一個無虞的未來。 可是不管她如何作想,心緒卻越來越不受控制,所以在聽聞顧王氏給他安插丫鬟時,明知顧王氏大約是在離間他們,卻還是忍不住的動怒。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關(guān)心則亂? 之前那次窯子的事,她是避而不見,可這一次她卻全沒想到要跟他分開,只是想跟他問個明白。 好像,自己是真的離不開這個男人了。 顧思杳問她,他在她眼中是什么樣子。 他強勢、霸道、還狂妄,幾乎不將世俗放在眼中,卻也十分的可靠。似乎有他在,任何事情都無需擔心。 這絕然不同于上一世謙謙君子的他,但上一世的他也絕對干不出要嫂子的事來。 思緒茫然混亂,夜色漸深,卻睡意全無。 姜紅菱就這樣,在床上枯坐至天亮。 隔日,二爺同大少奶奶吵嘴,且還砸了一個盅子的消息,在侯府中悄悄的不脛而走。 這消息傳進顧王氏耳中時,她正在觀音座前念著早課。 聽著顧婷的言語,這老嫗眉眼不抬,嘴角卻泛出了一絲得意的笑意。 她還當這姜氏能有多大能耐,也不過如此。 顧思杳到底是個男人,且還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身邊沒有個女人又怎么成? 她就不信,這世間還有不饞腥的貓! 那兩個孩子,是她私下托人自聲色坊中覓來的,容貌固然及不上那姜氏,但勝在溫柔婉轉(zhuǎn),機靈懂事。這男人哪個不喜歡知情識趣兒,溫婉可人的女子?可不比那滿身是刺兒的姜氏好上百倍! 起初,人同她說起顧思杳往日里在西府踢丫頭下床的舊事時,她心中便不大相信。如今怎樣,不也如此么? 也不知綠珠明月這兩個丫頭是如何蠢笨,不曉得取悅男人方才會自討欺辱罷! 想至此處,顧王氏心意暢快,頷首說道:“你二哥是該好生收收心了,人大了收房里人不算什么事。但神三鬼四不走正途,可就不對了。那姜氏也是自不量力,有她的安生日子過就罷了,難道還想當侯爵夫人不成!” 顧婷聽她這言辭頗為褻瀆姜紅菱,心中不悅,忍不住說道:“我瞧著,二爺這幾日也不高興。大奶奶跟他不和,他心里也未必痛快,怕是還惦記著奶奶呢?!?/br> 顧王氏不以為然:“跟誰吵了嘴,心里也不會痛快。不過三五日,也就丟開手了?!?/br> 顧婷沒話可說,只好垂手侍立。 自打那夜之后,顧思杳依舊每日外出,似是十分忙碌。兩人既不曾提起那夜的事情,也不曾去看過彼此,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只是就此斷了往來。 顧王氏看在眼中,滿心暗喜,私下便也留意起江州城中各家的名媛閨秀,想著要替顧思杳正經(jīng)說上一門親事。 這般,又過了兩日。 這日清晨,天色不過微亮,顧王氏便被顧思杳請到了松鶴堂正堂之上。 她坐在上首,一臉寒意的望著下頭。 玉秀與玉珠兩個婢子,跪在堂下地平上,嬌小的身軀縮成一團,正兀自瑟瑟發(fā)抖。 顧王氏又驚又怒,望著顧思杳,淡淡問道:“孫兒,這是怎么回事?” 顧思杳向顧王氏莞爾一笑:“老太太,這兩個婢子自到孫兒房中,行事鬼祟,舉止不軌,且還私藏穢書yin藥,意圖引誘于我。這等yin邪的家婢留在家中,怕是要敗壞門風,孫兒以為還是處置了為好。只是她們是老太太所賜,所以還當來跟老太太說一聲?!?/br> 顧王氏臉上頗有幾分掛不住,這兩個丫頭她買進府來時,私下是示意過的。故而,她們能行出這樣的事來,也是她這個侯府老夫人唆使之故。 顧王氏有些訕訕,頓了頓說道:“這事雖說不合規(guī)矩,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大了,不能沒個正經(jīng)房里人服侍。我看明月綠珠跟了你這么久,想必你心里是不中意的,所以特意挑了這兩個孩子過去伺候你。你若不喜歡,也是好說的,何必硬要處置了她們?!?/br> 顧思杳面上笑意漸深,又道:“既是如此,那么她們偷盜孫兒的書信,也是老太太示意的?我倒不知,老太太倒要把孫兒的往來信件送到府外去做什么?” 這番話,令顧王氏瞠目結(jié)舌。她可并沒指使這兩個丫頭去偷顧思杳的書信。 但聽顧思杳又道:“但憑前面的事,我或可饒了她們。但這等事情,我卻不能放過她們?!边@話語已帶上了幾分寒意。 跪在下頭的玉秀,似是知曉這一次必定在劫難逃了,卻倒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