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第76章 大山被人用槍頂著太陽xue, 反扣著手臂壓在地上, 身上的槍械已經被人收走。 瑪昂敏一行只有八個人, 其中還包括一個眼神仇恨的被綁在墻角的封于雁。 兩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已久,乍一見面,魏沉刀這頭的隊員心中竟然生出幾分失望的感覺——瑪昂敏是那樣普通的一個女人, 沒有三頭六臂,也不張牙舞爪,把她扔進人堆里恐怕一時間也很難找出來。 甚至她看起來還更虛弱些,皮包著骨頭, 面色蠟黃, 整個人散發(fā)著濃重的病氣, 在這夏天的雨夜, 居然裹了件厚厚的外套。 在這有限的空間里, 沒有一個人先動作。 魏沉刀和瑪昂敏對視著, 他們在暗處過招無數, 兩人卻都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對方。 良久,這個女人輕輕嘆了口氣, 扣動了手上捧的佛珠,搖頭道:“真的不是你?!?/br> 空氣似乎凝固,她這句話落地也沒有引起任何回響,警方已經亮相,荷槍實彈的靠近和包圍了起來,從破碎的窗戶、從大門口涌了進來,似乎形成一個嚴密的天羅地網, 將她牢牢的封鎖在其中。 而同時,國內最精英的防爆專家也都出動,在附近搜索排除掩埋□□的可能性。 在他們排除□□之前,魏沉刀等人必須先拖住瑪昂敏。 魏沉刀收到耳機了里的指示,緩緩開口:“當然不是,我可不缺母愛?!?/br> 這番對話云里霧里,但他們彼此間都知道在說什么。 瑪昂敏早年育有一子,被毒梟吳溫報復性的送走,并惡意的引導成為緝毒警,吳溫死后,瑪昂敏便一直在找那個孩子,封于雁從封玫那兒偷聽到消息,誤以為魏沉刀就是那個孩子,魏沉刀便將計就計,做出了這個局。 不等瑪昂敏開口,封于雁率先像瘋了似的尖聲道:“為什么不是!明明就是他!我沒有弄錯!dna報告寫的清清楚楚啊!” 她費盡心機圖謀著,冒著風險把魏沉刀從外地引回帝都、把封氏拱手讓人、對魏沉刀和封楚楚百般容忍、甚至在金三角派人搭救他性命,所做的種種,都是因為魏沉刀是瑪昂敏苦尋二十幾年的唯一骨rou,現在,這兩人卻都告訴她,這只是她自己的一番妄想而已!? 瑪昂敏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手下立即上前,抓住她下巴,狠狠的甩了兩巴掌,捏緊了她的臉,不讓她再說一個字,只能發(fā)出痛苦的嗚嗚聲。 魏沉刀勾唇道:“封總上次在晚宴上還說期待下次見面,沒想過見面是這種情形吧——當然,我還是早就預料到了的?!?/br> 瑪昂敏看向他,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是合格的敵人,魏沉刀沒有再愚蠢的繼續(xù)偽裝,不會像封于雁這樣惹人發(fā)笑。 瑪昂敏饒有興味道:“既然你知道我不相信,那你帶著這幾個人就敢進來倉庫,不怕我直接開槍打死你嗎?” 魏沉刀目光落在她手上那串佛珠上,微聳肩,“說不定是因為你信佛,不殺生?!?/br> 瑪昂敏一怔,大笑起來。 幾個隊員以及來到的警察都迷茫的看向魏沉刀,不知道他講的什么鬼話。 瑪昂敏笑夠了,用手掩著唇,目光很是贊許。 “魏隊長果然心細如發(fā),你看別人都不相信呢,”瑪昂敏笑著站起來,“先夫在的時候就將你列為棘手人物,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讓人去查過你的出生地和出生日期,這么巧就和我兒子一模一樣,所以在你身上也投入了一定的感情,當年你剛轉行時,立的好幾件大功可都有我的助力?!?/br> 魏沉刀掀了掀唇,毫無感情道:“哦?那我謝謝你?” “那倒不必,”瑪昂敏坐回去,手托著下巴,“要謝我的話,只需要魏隊長替我解答一個疑惑就好了?!?/br> 魏沉刀不置可否,希望她多問兩個,給排除□□的同事爭取些時間。 “早先,封于雁拿著你的出生證明來找我時,我沒理睬她,我早年拿到過你的毛發(fā),已經做過對比了,知道只是浪費感情而已。但后來,封于雁在拍賣會所獲得的你的血樣,卻顯示有99.99%的相似度?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魏沉刀唔了一會兒,綻開笑,道:“基因突變?” 眾人:“…………” 瑪昂敏卻很冷靜,她搖了搖腦袋,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我的手下里有臥底,”她看向幾個手下,但不等幾人開口,她已經否決了,“但這不可能,你們都是我一手栽培的好孩子?!?/br> “第二種可能,那份血樣真的是我兒子的,”瑪昂敏眸光微微閃爍,在眾多穿制服的警察中慢慢的掃過,“先夫曾告訴我,他故意將我的孩子往緝毒工作方面引導,如今這孩子是個很出色的緝毒警察,只是可惜先夫去世太過倉促,來不及將他的事情通通告訴我,所以我只能猜測……魏隊長,我猜他在你們的隊伍中對嗎?當時的拍賣會,他也在其中,封于雁誤取了他的血樣給我?!?/br> 魏沉刀避而不答,露出戲謔的神色,諷刺道:“你和吳溫多大仇啊,他要把你兒子送去當緝毒警……嘖,每次我方人員有傷亡,遙在毒窩的你都擔心壞了吧?!?/br> 瑪昂敏數著佛珠,唇邊漾出笑意:“每個人都身在樊籠里,身不由己,不過我現在已經解脫了?!?/br> 魏沉刀冷笑。 警察們相互看看,有些人從一開始就跟著這個案子,了解其中曲折離奇的內情,并不驚訝,只是冷冷的看著瑪昂敏。 而另一些一知半解的,在這兒聽了個全套,陷入了無名的震驚當中…… 瑪昂敏居然育有一子,被丈夫報復性的送到警務系統(tǒng)里了,這一聽就綠的,難怪瑪昂敏要殺吳溫。 這對毒梟夫婦背后恩怨情仇都能寫一本狗血小說了。 瑪昂敏笑道:“魏隊長,我將封于雁帶到了這里,又把封氏送給了你的女朋友,這樣一份大禮呈給了你,你是否應該知恩圖報,告訴我我的孩子是誰?” “不好吧,”魏沉刀不留情面道,“封于雁純粹是被那位聰明絕頂的老太太給耍的,這禮是她老人家送的外孫女的,功勞還落不到你頭上,更何況,讓他知道自己有這么個母親,以后他怎么混?你不是一片母愛拳拳嗎,不如束手就擒,讓我們回去邀功,我以后一定多提攜你兒子,你覺得如何?” 瑪昂敏是很不容易動怒的性格,她常年與暴虐多變的吳溫共同生活,在她看來,魏沉刀的一點點挑釁并不值得動氣,且還能從他意氣風發(fā)的年輕面龐上想象自己孩子可能會有的樣子。 她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身旁縈繞著久供佛堂的檀香,溫和道:“魏隊長,我不能如你所愿,殺母是五逆惡罪,犯此罪者要下無間地獄的?!?/br> 魏沉刀要是手邊能有本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話,就該甩她臉上了。 魏沉刀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不去,問道:“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是生了什么病,所以才要找……” 先前他出言不遜那么多句,瑪昂敏忠誠的下屬們都沒有動作,但‘要死不活’四個字一出,他們卻陡然暴怒,幾乎滿額青筋。 可憐被扣著的大山,左胳膊幾乎要被那人折斷了。 魏沉刀立刻住嘴,不往下說了。 反而是瑪昂敏瞪了手下一眼,那手下才不情不愿的稍微放下了力道,往后退了一步。 瑪昂敏坦率道:“不瞞著魏隊長,我確實生病了,需要移植,這次請諸位過來,也是希望能行個方便,幫我這個小忙。” 得,猜中了。 專案組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瑪昂敏多年也培育不少勢力,真想找兒子早不找?偏偏等這個時候。 她又是殺丈夫又是賣工廠的,現在還來mama找小蝌蚪,一通行為邏輯讓追查她多年的老警官都很是疑惑。 但有了‘得絕癥’這個情況,就說得通了。 可瑪昂敏面對這么多荷槍實彈的火力,又是憑借著什么說出‘請各位幫個小忙’這種話的呢。 魏沉刀耳尖動了動,耳機里的指令聲和匯報聲井井有條,瑪昂敏在這片區(qū)域沒有埋伏人手,也沒埋□□,至于眼前這個小屋子,瑪昂敏既然想活,就絕不可能在這里安炸/彈。 他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入目都是警察,堪稱武力絕對碾壓。 在昏黃的燈光下,警徽仍然嶄新閃爍,但并非每個人的光榮都會寫在警徽里。 伴隨心中的一聲嘆氣,某個他絕不會輕易生出的想法侵襲大腦。 頃刻間,他的后腦勺被冰冷的槍管頂住了! 熟悉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抱歉,“對不起,沉刀?!?/br> 空氣似乎凝成了固體。 那一刻,誰也沒有動作,誰也沒有說話,穿著一身筆挺制服的年輕小伙們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那目光里有荒謬、震驚……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在固若金湯、彼此托付后背的人里,會有同伴拔搶相向。 魏沉刀抿緊了唇,依然鎮(zhèn)靜的如同一座高山一般,他略微偏過頭,用余光打量方銘這個人。 他甚至能很清楚的數出他身上有多少條疤痕、是哪次行動帶來的功勛,他們結過仇干過架,也救過彼此的性命,從意氣風發(fā)的年輕時代走過來,在國旗和警徽下信誓旦旦的宣誓。 “為了什么?”魏沉刀問。 方銘臉色全然煞白,臉上帶著濃郁的無奈和愧疚,嘴唇囁嚅道:“……你就告訴她吧,到底是誰……只是移植而已,不會怎么樣的。” “她抓了你的父母?親人?”魏沉刀緊盯著他的神色,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還是女人?” 隨著最后這個猜測出口,方銘的眼角微不可見的痙攣起來。 那就是這個了。 魏沉刀失笑,“方銘啊方銘,再來一次,你還是這樣選?!?/br> 笑聲幾乎如同利刃一般刺穿了方銘的臟器,讓他幾乎支撐不住,膝蓋和手肘都微微顫抖著,口中喃喃說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清的歉意。 “我愛她,我愛她,你應該知道,”他近乎絕望道,“如果今天被她抓住的是封楚楚,你也會這樣做的,我……” “我不會,”魏沉刀截然打斷,漠然道:“我永遠不會,她也不會讓我這么做,這就是我們不同。我和她只有分離,沒有背叛。我教過你那么多,你全都還給我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br> 方銘直直的盯著他開核的嘴唇,像每一次犯錯聽隊長教訓他一樣,內心極度的惶恐不安,整個人陷入天人交戰(zhàn)之中。 “手別抖,”魏沉刀還有心情調侃他兩句,“一不小心扣動了扳機,瑪昂敏就沒人質了,不過犧牲我一個,活捉大毒梟,說起來還挺值得。” “隊長……” 就在方銘內心激烈交戰(zhàn),快要拿不穩(wěn)槍的時候,離他們最近的一名隊員陡然發(fā)難,閃身撲了上來,亮出了腕下的刀鋒,直直的往方銘的手腕切去! 血rou拆分的聲音格外可怖,興許是切中了動脈,鮮紅的血液噗的噴射出來,刺進了隊員的眼眶。 他眼前被血霧蓋住,遲疑了半秒。 也正是那半秒,瑪昂敏的一個手下猝然甩出鞭腿,將他大力的橫掃到地上,緊接著腳尖一抬,將那把槍踢到了空中—— 槍支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兩只粗壯的手臂同時伸出要去奪槍! 瑪昂敏的手下占了上風,率先一把抓住槍,橫手一揮,槍口又定在了魏沉刀的腦門上,而魏沉刀則神速的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槍,在同一時間也指向了他。 這一切就發(fā)生在半秒之間,雙方的反應速度堪稱超人,只有最專業(yè)最嚴酷的訓練才能訓練出這樣的行動效率。 所有人都只覺得眼前一花,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人用槍支交互的指著,目光兇狠的對視,像兩頭雄獸做著交鋒。 魏沉刀目光悍利,握槍的手臂青筋暴起,道:“你們逃不了的,毒寡婦已經被上帝判了死刑,我們就是來執(zhí)行的?!?/br> 手下果不其然被這句話激怒,通紅的眼睛要掉出眼眶,狂吼道:“閉嘴!??!” “你覺得她可憐是嗎,一直被吳溫控制,一生都沒有過一天開心的日子,”魏沉刀繼續(xù)咄咄逼人,“我告訴你,那些被毒販毀掉的家庭、殺掉的緝毒警比你搖尾效忠的女主人可憐一萬倍,她作惡多端,和無數人結下深仇大恨,這些人都睜著眼睛張著手在地獄等著要把她撕成碎片呢?!?/br> “我叫你閉嘴!??!” 魏沉刀的每個字都如同干柴加進了烈火里,要把他整個人都燒起來,憤怒侵襲了大腦的每一根神經,他暴怒之下,扣著槍支的手指不停顫抖,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讓那發(fā)子彈出膛。 “魏隊!” “隊長!” “快別說了!” 魏沉刀的同事都急眼了,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腦袋在別人手里,還偏偏去激怒對方。 魏沉刀飛快的看了他們一眼,眸光清醒,神情冷靜,腦子里壓著極其縝密的思路和謀劃。 他還看見了瑪昂敏若有所思的神情。 瑪昂敏在手下的攙扶中站了起來,在眾人針尖似的眼光里走了幾步,來到距離魏沉刀兩步遠的地方,抬手輕輕拍了拍持槍手下的肩膀,聲音緩慢,仿佛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孩子,鎮(zhèn)靜些,別傷了魏隊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