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沈奚一本正經(jīng)道:“是不是御賜的本官不知道,但這的確是朱十三珍愛之物?!彼f著,忽然對蘇晉眨眼一笑,“因?yàn)閺那八偢艺f,每回揣著這匕首去吃花酒,桃花運(yùn)都十分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古代收稅,如果收的不是糧食,而是棉布,錢,鈔,絲絹等,折成糧食算,就叫折色。 注2:泉臺(tái)鼙鼓動(dòng),驚起老秦兵——出自《長安行》,長安即西安,所以蘇晉判定是陜西。 吃完晚飯睡著了,更新晚了點(diǎn),讓大家久等了。 今天先把沈小哥哥牽出來遛一遛,馬上遛柳哥和十三。 第44章 四四章 蘇晉聽了沈奚的話, 愣了一愣, 垂眸又看了匕首一眼。 她的臉上浮起不知所措的神色,似乎不知當(dāng)怎么處置這把匕首才好。 沈奚莞爾一笑,從楊知畏那里取回折扇甩手走了。 楊知畏捆好人, 過來喚了一聲:“蘇御史?!?/br> 蘇晉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將匕首收了, 揖道:“下官失禮,還未曾拜見楊大人。”說著就要跪地見禮。 楊知畏連忙將她攔了。 蘇晉眼下的身份今非昔比,且不說都察院的御史本就可以越級(jí)彈劾,前一陣兒宮中更是盛傳, 圣上突然招蘇晉回京,是要擢升她為正四品僉都御史。 楊知畏十分有禮道:“人已捆好了, 明日一早本官就著人送往都察院, 也不知蘇御史還有甚么旁的吩咐沒?” 蘇晉又是一揖:“沒有, 勞楊大人夜里辛苦一趟,下官有愧?!?/br> 楊知畏說了句哪里哪里, 也帶著衙差走了。 蘇晉出了馮府,一下子無處可去, 本來想上接待寺, 官印卻沒帶在身旁, 只好找了間簡陋的客棧歇下, 隔日天不亮便起身, 跟客棧借了匹馬, 往正陽門而去。 她昨日與覃照林約好, 五更天在城南正門口見。 得到城門,覃照林已自驛站取了寄放的行囊等在此處了,四周還是暗沉沉的,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馬蹄聲,蘇晉舉目望去,借著月色,只能瞧見浩浩蕩蕩一群人策馬而至,將腰間的令牌給城門護(hù)衛(wèi)一看,出城而去。 蘇晉覺得有些蹊蹺,喚來近旁的巡城御史一問,那巡城御史道:“回蘇大人,近幾日正趕著各位殿下回京,這些人應(yīng)當(dāng)是養(yǎng)在王府的府兵,知道自家殿下已到應(yīng)天城附近了,出城去接?!?/br> 蘇晉“嗯”了一聲。 覃照林湊上來道:“大人,您的官服官印俺都您備著哩?!庇帜孟掳椭噶酥刚栭T,“俺從前是這兒老大,俺去叫那群小兔崽子給您騰一間空房,您先將官服換了?!?/br> 覃照林去后不久,果有兩個(gè)小守衛(wèi)畢恭畢敬地來迎她。 蘇晉隨他們登上門樓,心思忽然一動(dòng),朝門樓外望去。 不遠(yuǎn)處的驛站已亮起燈火,借著火色,只見那群所謂的王府親兵忽然在岔口分成了兩隊(duì)。 蘇晉心中又生起疑慮——若是去接自家殿下的,難道還不知道殿下當(dāng)從哪條路來? 蘇晉沉然問道:“眼下都有哪幾位殿下回京了?” 一旁的守衛(wèi)道:“回御史大人,藩地在北邊兒的幾位殿下早已回了,因害怕再拖一陣子,大雪封路。眼下也就南面兩三位殿下還未到,十三殿下是早已傳過信,說回晚個(gè)幾日,余下的好像還有十殿下和六殿下?!?/br> 蘇晉想了想又問:“那方才出去的是哪個(gè)王府的親兵?” 另一個(gè)守衛(wèi)道:“回御史大人,是九殿下府上的?!?/br> 蘇晉蹙眉看他一眼:“九殿下已在京師了,還派親兵出去做甚么?” 那守衛(wèi)立時(shí)半跪在地道:“回御史大人,小的不知,但王府親兵之間時(shí)常會(huì)借來借去,又或是九殿下派人去接哪位要好的殿下也說不定。之前三王回京,便是十四殿下派親兵衛(wèi)相迎的?!?/br> 蘇晉點(diǎn)了一下頭,淡淡道:“你二人去吧?!钡仁匦l(wèi)一走,蘇晉才喚了一聲,“照林。”略一思索,沖驛站外的岔道處揚(yáng)了揚(yáng)下頜:“你帶幾個(gè)人,跟去看看?!?/br> 覃照林道:“好咧?!庇忠幌耄埥痰溃骸按笕?,俺該咋看?” 蘇晉沉了一口氣道:“在何處落腳,可曾逗留,可曾說過甚么,可曾有異動(dòng)?!比缓笏D了頓,看了覃照林一眼:“最重要的是甚么?” 覃照林湊近道:“啥?” 蘇晉微蹙眉頭,輕斥道:“沒長進(jìn)?!?/br> “我為何讓你跟去?” “去瞅瞅這些人在搞甚么明堂?” 蘇晉道:“他們自稱是王府親兵衛(wèi),是去接人??山尤说脑挘衷趺磿?huì)分道而行?因此他們打著親兵衛(wèi)的名號(hào),八成是要圖謀不軌。” 她又問:“圖謀不軌會(huì)怎么樣?” 覃照林立刻答道:“俺知道,會(huì)動(dòng)刀子,會(huì)見血!” 蘇晉甚無言,默了默才說:“圖謀不軌,就是要做見不得人的事。見不得人的事,要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才能做,這么多人一起動(dòng)手一定不可能,所以他們必然會(huì)化整為零?!?/br> 她吩咐道:“你帶人去跟著,他們的人手一旦散開,立刻來回我?!?/br> 覃照林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后腦勺:“唉,俺這熊腦子!”朝蘇晉拱了拱手,當(dāng)即動(dòng)身了。 蘇晉自空屋里換好官服,看了眼天色,是該去都察院復(fù)命了。 下了正陽門,方才的巡城御史還在城門前等著,她想了想,道:“你著人去通政司取最新的邸報(bào),看看還未進(jìn)京的殿下都行至何處了,看過后,不必來回。幾位殿下想必已離應(yīng)天城十分近,你再著人根據(jù)腳程去四周看看,確定了殿下在何處,再來回本官?!?/br> 如此也可避免是虛驚一場。 巡城御史拱手稱是。 蘇晉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頓?。骸皩α恕!?/br> 巡城御史道:“大人還有何吩咐?!?/br> 破曉的風(fēng)揚(yáng)起她的斗篷往后翻飛,蘇晉抬目望向?qū)m樓的方向:“幫本官備一匹快馬?!?/br> 安然坐在前院的石桌上,以手托腮聽阿留絮絮叨叨,想著他在蘇晉處大約是憋壞了,已說了一夜還不停嘴。 府門忽然“吱嘎”一聲,安然起身回過頭去,詫異道:“大人怎么這個(gè)時(shí)辰回來了?”隨柳朝明走進(jìn)正堂,幫他脫下氅衣,又道:“大人聽說了嗎,蘇御史已回京了。” 柳朝明淡淡道:“我知道。”目光一掃,看到跟在安然身后,且驚且喜盯著自己的阿留,眉頭一蹙道:“你怎么在這?”再看向四周:“蘇時(shí)雨呢?” 阿留知道柳朝明慣來一副寡言冷語的樣子,除了早年間打死過一個(gè)婢女外,這些年對府里下人并不苛刻,何況這么多年主仆情誼,他還盼著他家大人見了自己能溫和地陪自己說兩句,豈知一上來就是問責(zé)的意思。 阿留一下子委屈得要哭出來:“大人您怎么能這么說?您不知道阿留這一年來有多想您。往常在府里,您最多讓三哥堵阿留的嘴??赡捞K公子他對我做了甚么嗎?他每日給阿留下了兩個(gè)時(shí)辰的禁言令,您知道如果阿留犯了禁令,他怎么治我嗎?當(dāng)時(shí)我們剛到武昌府外……” 他話未說完,被柳朝明一個(gè)冷寒的眼風(fēng)掃過,當(dāng)即嚇得閉了嘴。 柳朝明又看向安然。 安然垂下目光,低聲道:“聽阿留說,昨日蘇大人一回京師,便去了登聞鼓處查問究竟,后來又說有事,便命阿留與覃護(hù)衛(wèi)先走了。小的想著蘇大人大約會(huì)歇在接待寺,已命李護(hù)院去接了,誰知……” 柳朝明目光落在正堂門口的李護(hù)院身上,問:“人呢?” 李護(hù)院道:“回大人,蘇大人不在接待寺?!?/br> 柳朝明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蘇晉本就沒有自己的府邸,以前還有個(gè)京師衙門可住,眼下剛回京,只能歇在接待寺,接待寺又沒人,那她能去哪里?客棧嗎? 柳朝明寒聲道:“那她這一夜宿在哪?” 安然與阿留一聽柳朝明的語氣,臉色頃刻變了,阿留嘴唇抖了抖,竟說不出話來。 安然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跪下,垂首道:“大人,此次是安然疏忽了,阿留他想得少,不懂事,大人若要責(zé)罰就罰我好了?!?/br> 柳朝明面無表情地看他二人一眼,徑自邁出門檻,冷冰冰拋下一句:“備馬車,回宮。” 都察院的小吏將蘇晉引進(jìn)公堂,趙衍與錢三兒正巧在里頭議事,蘇晉見了他二人,疾步上來剛要拜下,趙衍抬手一攔,笑道:“快起來,外頭也就算了,咱們自己在都察院,可不講究這些虛禮。” 錢三兒也彎著一雙月牙眼笑道:“蘇御史,你在一年來在外頭辦案,可為我都察院長臉了?!?/br> 雖說不講究虛禮,蘇晉仍對著二人揖了一揖,才問:“二位大人今日不上朝嗎?” 趙衍道:“皇上為著登聞鼓的案子,招咱們一直從昨日傍晚議到今日四更天,實(shí)是乏了,停了今日的廷議。”說著又道,“早上回來,言脩還在值廬值夜,說是昨日碰見你了,已將這案子粗略與你提過了?!?/br> 蘇晉點(diǎn)頭道:“是,昨日下官還去馮府打聽究竟,奈何遇上了戶部的沈大人,話頭沒對上,不慎打草驚蛇,怕馮夢平跑了,只好讓京師衙門的楊大人將人捆了,今日移交都察院審問。” 她往四周看去,不由又問:“既然不必廷議,為何不見柳大人?” 此言方出,卻聽外頭的護(hù)衛(wèi)道:“參見柳大人?!?/br> 趙衍往外一指,笑道:“這不,來了?!闭f著便往公堂外走去。 錢三兒也彎眼對蘇晉一笑,點(diǎn)了一下頭道:“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堂,蘇晉跟在他二人身后,一抬目,就瞧見柳朝明邁過都察院正門走來。 他還是從前的樣子,人如冷玉不茍言笑,只是不知為何,眸色有些發(fā)寒,垂著眼簾也不知在想甚么。 趙衍高聲道:“柳昀,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這個(gè)冬已yin雨霏霏了好些日子,這一日難得天晴,陽光格外耀目。 柳朝明抬起眼就看到站在堂門口的蘇晉,慢慢頓住腳步。 她像是瘦了些,臉色依舊十分蒼白,卻稱得眉目愈發(fā)清雋,看到自己,她的眼里露出一絲頗難得的笑意。 柳朝明怔了怔,方才眸光里的寒色漸次褪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些許柔和。 蘇晉快步迎上去,提了官袍要跪下跟他見禮。雙膝就要落地,手肘忽然被柳朝明一扶。 蘇晉抬目看他,柳朝明的指尖忽然自她肘間一縮,移開目光,淡淡道:“不必跪?!?/br> 蘇晉稱是,直起身,剛要開口,府門外忽然有人喜極地喚了一聲:“柳大人。” 第45章 四五章 是奉天殿的管事牌子吳敞來了。 他的目光落到蘇晉身上, 將浮塵往左手腕一搭, 喜極的語氣更添三分恭敬:“喲, 蘇大人也在?!?/br> 內(nèi)侍中稍有品級(jí)的一向管監(jiān)察御史稱作御史,只有四品以上才稱作大人。 錢三兒一雙笑眼如新月:“聽吳公公的意思,是我都察院有喜事了?” 吳敞笑道:“八成是了,左右不是壞事, 雜家先給蘇大人道賀,給柳大人與都察院道賀?!闭f著看向蘇晉,彎身作了個(gè)恭請之姿道:“蘇大人, 皇上招您去奉天殿見駕, 這便有請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