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我不覺得,我的新婚丈夫,深夜因為一個電話而出門,是愛我?!笔Y妤低頭自嘲地笑,“那晚我都看見了,許薄蘇,你總說你感情遲鈍不懂愛情,但是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那天晚上我看見,你看蔣嫣的目光是多么深情。那個婚姻是我一廂情愿,讓你以后得個二婚的名聲,真是對不起啊?!?/br> “我……”許薄蘇喉結(jié)滾動,有話想說卻哽在喉間難以啟齒,“我……我以為她是你?!?/br> “認(rèn)錯了就認(rèn)錯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好多年了,哪里還能像年輕的小姑娘一樣轟轟烈烈的再談場戀愛,至于那些資助,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在國外那幾年也挺無聊的,你陪了我那么長時間,就當(dāng)是……”蔣妤半開著玩笑,“你給我陪聊解悶的兼職吧?!?/br> 許薄蘇身子朝前微傾,攥緊著桌沿,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平緩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狽與失禮。 “那孩子呢?” “他叫蔣蹊,和我姓,從前沒有你,他過得很好,以后沒有你,他會過得更好?!笔Y妤無奈道:“那個在游樂園的視頻你應(yīng)該也看見了,我有意想告訴他爸爸是誰,可是他不愿意聽我說?!?/br> 許薄蘇一時沉默。 沒有參與過孩子的前半生,也就沒資格再說那些半路插一腳的話題。 “好了許副臺長,今天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所以現(xiàn)在誤會解除,你也知道了真相,那么之后我也希望咱們能像個正常的上下級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我會安排好,節(jié)目中也不會失誤,不會丟《真相周刊》的招牌,也不會丟電視臺的臉,如果您現(xiàn)在沒事的話,那我繼續(xù)工作了?!?/br> 攆人的意思很明確,許薄蘇看著面前這個冷冷清清,甚至是臉上的微笑都一成不變的女人,直起身體,除了保持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像很多年前網(wǎng)絡(luò)上那么活潑肆意,現(xiàn)實中性子冷清帶著尖刺。而他也是一樣。 “當(dāng)年,你想給我一個什么驚喜?”許薄蘇執(zhí)拗的問。 三十多歲的年紀(jì)確實沒有了當(dāng)初年輕時候一顆容易悸動的心,這個年紀(jì)所產(chǎn)生的情緒,大多是因為源自當(dāng)年的那一份不甘心與陰差陽錯。 蔣妤抬頭認(rèn)真想了想,她看著許薄蘇那雙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很多次,她羨慕許薄蘇看向蔣嫣時的深情款款,她以為只有旁觀者才看得出這一份情深,可是就是現(xiàn)在,在這對視的過程中,她看到了許薄蘇眼底平靜的,不甘心的,而又摻雜著nongnong的執(zhí)拗的眼神時,她竟看出了一絲從未在他看向自己時有過的眼神。 或許連許薄蘇自己都不知道的眼神。 “我不記得了?!?/br> 許薄蘇沒有過多的表情,他只是點點頭,緩緩松開緊攥在桌沿邊上的手,幾道淺淺的痕跡刻在桌沿邊上。 那是很細(xì)微的指甲的印記,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許薄蘇鎮(zhèn)定自若轉(zhuǎn)身,手握上門把時,低頭說了句,“我其實也有一個驚喜……” 說完,拉開了辦公室門,一如來時,踏著沉重的腳步聲,面無表情離開。 蔣妤伏在案前,停筆,看著緊閉的辦公室門,忽而喃喃自語地笑道:“許薄蘇,驚喜嗎?” 驚不驚喜什么的,還有什么意思呢? 早就過了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年齡,愛情這個兩個字,離她太遙遠(yuǎn)了。 柴米油鹽占據(jù)了大部分的生活,人生的驚喜和浪漫對她而言似乎就沒那么重要。 蔣妤端起手邊的茶杯,想喝一口潤潤嗓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笑著舉杯,“敬你,蔣妤。” 喝完一口,蔣妤又笑,“真矯情。” 然而在網(wǎng)上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的當(dāng)口,許薄蘇進(jìn)臺長辦公室后,臉色難看從辦公室出來,又去了《真相周刊》節(jié)目組的事情,不到一下午,傳遍了整個星光臺。 不少人調(diào)侃,這前夫前妻的較量,從今天開始,恐怕要正式拉開帷幕了。 但在這件事中,絕大部分還是站在蔣妤那一邊。 蔣妤的過去和如今保持的沉默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 沒有發(fā)聲指責(zé)前任,也不曾對自己苦大仇深的過去而耿耿于懷,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放在工作與孩子上,灑脫得令人羨慕。 *** 忙了一整天的工作,蔣妤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開門就看到在屋里邁著小短腿跑來跑去的蔣蹊,在客廳與廚房里忙來忙去。 蔣妤脫了外套,一把將從廚房里跑出來的蔣蹊騰空抱了起來,“小淘氣滿屋子跑來跑去干什么?” “mama!”蔣蹊抱著蔣妤的脖子,在蔣妤臉上狠狠親了一口,而后又捧著蔣妤的臉,說:“小蹊沒有淘氣哦,小蹊在給mama準(zhǔn)備水果呢!” “水果?” 蔣蹊看著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果盤里全是切成一半的水果。 一半的蘋果,一半的梨,一半的橙子,甚至是小番茄,都切成了一半。 “怎么只有一半?還有一半是不是小蹊吃掉了?” 蔣蹊瞪著眼睛,“沒有哦,小蹊只是嘗了一口。” “嘗了一口?” 王姨端著另一盆果盤從廚房出來,笑道:“今天我買了點水果,小蹊說要把最甜最好吃的留給你,所以啊趁我不注意,幾個蘋果咬了一口,梨也咬了一口。” 蔣蹊踢著腿肚子,從蔣妤身上下來,得意洋洋將面前的半個蘋果遞給蔣妤,“mama,我嘗過了,這個蘋果是最甜的!” 另一盆果盤上的水果無一例外都被咬了一口,蔣妤接過,又將蔣蹊抱在膝頭,告訴他,“小蹊,下次不能再這么浪費了,你看看那果盤里被你咬過的,誰還吃?” 蔣蹊糾結(jié)看著她,“可是……可是我只想讓mama吃最甜的,那里面的蘋果,好多都是酸的呢!” 蔣妤蹭了蹭他的小臉,心滿意足低聲道:“只要是小蹊拿給mama的,就是最甜的?!?/br> “真的嗎?” “當(dāng)然,mama有騙過小蹊嗎?”蔣妤在蔣蹊遞過來的蘋果上咬了一口,“嗯!真甜!” 蔣蹊笑瞇瞇的邀功請賞,“我我我我選的!” “那為了獎勵小蹊給mama選了一個這么甜的蘋果,明天mama帶小蹊出去玩,好不好?” 蔣蹊眼前一亮,不可置信地再三問道:“真的嗎?明天真的可以出去玩嗎?” “mama帶寶寶去買玩具?!?/br> 蔣蹊激動大叫,抱著蔣妤的脖子不撒手,“我要變形金剛!要超人!” 蔣妤一口應(yīng)下,“好,都買!” 她忙了一個多星期,一期節(jié)目結(jié)束,好不容易騰出一個休息日,自然是要和蔣蹊一起培養(yǎng)感情。 因為工作而鮮少陪伴孩子,是蔣妤最愧疚的事。 翌日一早,蔣蹊早早起床,乖乖的自己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和蔣妤吃過了早飯,便迫不及待抓著蔣妤的手離開家門。 小孩子一個星期沒好好和mama在一起,一路上笑聲就沒停過,懷里抱著的玩具拿都拿不動了還想要。 蔣妤雖然答應(yīng)了他,但也沒有縱容,只是說:“小蹊,這些玩具你想要,可是咱們也拿不回去呀,這樣好了,mama給你拿一個,其他的,你能拿多少mama就給你買多少,怎么樣?” 蔣蹊連連點頭,拿了一個與他差不多高的變形金剛,很聰明的塞到了蔣妤的手里,自己又拿了一個超人和小汽車。 他人小,手短,力氣還小,才將商品從架子上拿下來就氣喘吁吁的,抬頭眼巴巴的看著蔣妤,“mama,幫幫忙,拿不動,沉?!?/br> “不行哦,mama說了,只給你拿一個,如果你手上的東西都想要的話,就得自己拿。” 蔣蹊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祈求,“小蹊都想要,可是小蹊拿不動?!?/br> “那小蹊就要放回去一個?!?/br> 小蹊抱著兩個模型的盒子不撒手,“寶寶都想要……” “可是mama也拿不動呀,你看你給mama的這個變形金剛這么重,mama也好累的,拿不了兩個了?!?/br> “可是……” 蔣妤蹲了下來,與他平視,“小蹊,如果兩個都想要的話,咱們拿不回家的,這樣的話,你一個玩具都沒有了,但是如果你放下一個,咱們就會有兩個玩具,對不對?” 蔣蹊歪著頭,認(rèn)真聽著蔣妤的話,似懂非懂地點頭,“那mama,我要放下哪一個呢?” “小蹊可以自己決定。” 蔣蹊在左手的小汽車上看了一眼,又在右手的超人看了一眼,癟著嘴,眼睛浮上一層霧氣,“不知道……” 蔣妤望著他,沒有說話。 蔣蹊吸吸鼻子,在小汽車和超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眼,終于猶猶豫豫的將小汽車放回了架子上,委屈地望著蔣妤,緊緊抱著超人不撒手,“mama,我要這個……”目光卻流連在架子上的小汽車上。 蔣妤笑著摸了摸他的后腦,“確定要超人不要小汽車?” 蔣蹊手里緊抱著超人,目光放在小汽車上不肯移開,但還是斬釘截鐵地回答:“嗯!要超人!” 蔣妤從架子上將小汽車拿了下來,“今天寶寶表現(xiàn)好,mama決定,額外獎勵寶寶一輛小汽車?!?/br> 蔣蹊卻連忙按住蔣妤的手,“不要不要,重!汽車重,mama拿不動!不要了!” “我可是小蹊的mama,怎么可能拿不動,快看!”蔣妤凝眉,臉色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將小汽車疊到了變形金剛模型的上面,“快看,mama厲不厲害?” 蔣蹊仰著頭,張嘴驚訝,“mama好厲害呀!” “走,咱們結(jié)賬去?!?/br> 蔣蹊興高采烈跟在蔣妤身后,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買完玩具,蔣妤帶著蔣蹊吃過飯后準(zhǔn)備回家,回家的路上蔣蹊憋不住想上廁所。 “mama……”蔣蹊坐在后座的安全椅上蹭了又蹭,可憐兮兮的喊mama,“mama,我要上廁所?!?/br> 蔣妤看了眼后視鏡,見蔣蹊眼淚都快出來了,沒有過多指責(zé),連忙找了個商場??浚瑤еY蹊去商場里上廁所。 單親的mama帶著兒子外出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上廁所的問題。 帶著兒子去女廁吧,不合適,帶著兒子去男廁吧,更不合適。 偌大一個商場也沒有殘疾人專用廁所,蔣蹊一直抓著蔣蹊的衣角,兩條小腿直打顫,急得哭了出來,“mama,要……要廁所!” 蔣妤牽著他,看著人來人往的女洗手間,無奈道:“那小蹊把眼睛閉上,mama帶你進(jìn)去?!?/br> 蔣蹊聽話的剛將眼睛閉上,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我來吧?!?/br> 蔣蹊好奇地睜開眼睛,就見著許薄蘇一身深色風(fēng)衣外套,站在不遠(yuǎn)處。 蔣蹊嘟著嘴,故意撇開眼睛不去看他。 “許副臺長怎么也在這?”蔣妤失笑,“許副也是來購物的?” 北京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這茫茫人海,幾人還能在同一個商場碰見,這其中碰巧的元素未免也太大了。 許薄蘇沒有多說,只是說:“你一個女人不方便,我?guī)ァ!?/br> 蔣妤笑著拒絕,“不用了,我可以?!?/br> 蔣妤覺得挺沒意思的。 原以為在辦公室談過之后,許薄蘇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她也以為,以許薄蘇的身份,應(yīng)該是不會再和自己胡攪蠻纏的,說清楚的,說明白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