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小蹊,不舒服要和mama說?!?/br> 蔣蹊眨著眼睛望著她,“寶寶頭暈,喉嚨痛?!?/br> “為什么不告訴mama?” 蔣蹊委委屈屈,眼睛瞬間濕潤,軟糯的聲音里夾帶著泣音,“我好久沒見到mama了……” 蔣妤一聽,心登時揪了起來,“抱歉,是mama疏忽寶寶了,以后mama一定多陪陪寶寶,好不好?” 蔣蹊聽了這話,很聽話的點點頭。 蔣妤撫著他的額頭,想起昨天許薄蘇去過幼兒園的事,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想和蔣蹊談談,又不知道從哪談,猶豫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蔣蹊先說出口。 “mama,他好兇。”蔣蹊像是告狀似得和蔣妤說:“昨天他罵人了?!?/br> “罵人?” “昨天他去幼兒園看我了,我不舒服,他就帶我去醫(yī)務室,可是醫(yī)生說我沒有生病,他就罵那個醫(yī)生,”蔣蹊湊近蔣妤,聲音低低的,眼神還不住的瞟向門口,唯恐門外的許薄蘇聽到了,“他罵得可兇啦,寶寶害怕他?!?/br> “沒事,有mama在,不怕?!笔Y妤想了片刻,看著蔣蹊的眼睛,看著他清澈透亮的眼底印出的自己,問道:“小蹊,你知道他是誰嗎?” 蔣蹊點頭,“知道?!?/br> “他是誰?” 蔣蹊雙唇緊抿,似乎對這個問題極為抗拒,不愿回答。 “小蹊,告訴mama,他是誰?” 蔣蹊垂了眼,小手緊緊抓著蔣妤的衣袖,鼓著雙頰,固執(zhí)而又堅定說:“他不是爸爸!” 態(tài)度抗拒,語氣堅定。 “小蹊,看著mama?!?/br> 蔣蹊抬起頭來,看著她。 “小蹊,之前你怎么和mama說的?” 蔣蹊搖頭,“小蹊還小,不記得了。” 蔣妤笑話他,“耍賴?” “沒有耍賴,小蹊就是不想和他說話!” “為什么?” 蔣蹊沉默片刻,而后說:“他讓mama難過,還讓mama這么辛苦!” 蔣妤沉了口氣,小蹊才三歲,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是他從哪里聽來的,或者是看來的。 畢竟網(wǎng)絡上關于她和許薄蘇的流言無數(shù),或許是保姆,或許是鄰居,又或許是幼兒園的老師聊到的八卦被他聽了去。 但無論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蔣妤還是希望他能單純的看待這件事。 “小蹊,mama之所以難過不是因為他,而mama之所以這么辛苦,也不是因為他,mama是因為工作上的事而難過辛苦的?!?/br> 蔣蹊捏緊了拳頭,氣鼓鼓地說:“所以他才不是我的爸爸!小蹊長大了,一定不會讓mama這么難過辛苦的,可是他這么大了,還讓mama這么辛苦難過,他就不是我爸爸!” “小蹊……” 蔣蹊抱著蔣妤的手臂嗚嗚直哭,“不要爸爸,小蹊不要爸爸,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有了爸爸的話,爸爸會把我搶走的,以后小蹊就見不到mama了……嗚嗚嗚……” guntang的眼淚砸在蔣蹊手臂上,那灼熱的溫度似乎也灼燒了蔣妤的心。 一直以來她最為擔心的,就是許薄蘇知道蔣蹊的存在后,會搶走他,直到后來許薄蘇保證,不會帶走蔣蹊,她這顆提心吊膽的心才安穩(wěn)。 從小蔣蹊和她相依為命,在蔣蹊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別人。她尚且不能容忍別人將蔣蹊搶走,自然,只有自己的蔣蹊也不會愿意從自己身邊離開。 所以,這種流言對于蔣蹊而言,會讓他多么驚慌。 “你聽誰說的?” “花花說的,她就是,爸爸和mama離婚之后,她的爸爸不讓她見mama?!笔Y蹊哭得直打嗝,雙眼通紅,眼淚不停地流,長密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黏在上下眼皮,一道道淚痕劃在臉上,無比驚恐地望著蔣妤,仿佛釋放了許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恐懼,兩只手死死抓住蔣妤的手臂不放,可憐至極。 “mama,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爸爸……” 蔣妤連忙安撫他,“小蹊乖,mama怎么可能會離開小蹊呢?是小蹊誤會了,mama是永遠都不可能讓小蹊被別人帶走的!” 聽到蔣妤的保證,蔣蹊稍稍止了哭聲,卻還是一顫一顫地打著哭嗝,“那……那爸爸呢?” 蔣妤給他擦著眼淚,“寶寶是mama的,爸爸也不行?!?/br> 蔣蹊自己拿手背擦眼淚,鄭重點頭,“寶寶是mama的,爸爸也不行!” “好了,不哭了,要相信mama,對不對?” “……對!” 蔣妤看他哭得頭發(fā)都汗?jié)窳耍荒?nèi)里的衣服,也摸到了汗意。 也許是哭得累了,沒過多久,蔣蹊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可即使是睡著了,睡夢中還在一顫一顫的打著嗝,眉睫不安的顫動,手心緊緊抓著蔣妤,片刻不讓她離開。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一杯水以及幾顆藥遞到了蔣妤面前,“先把藥吃了?!?/br> 蔣妤輕輕握著蔣蹊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輕輕掰開。 柔嫩的手心里全是汗。 “謝謝?!笔Y妤疲憊道謝,接過許薄蘇手里的藥,一仰頭,一口吞了下去。 水有些涼了,蔣妤喝了兩口也就不喝了,放到一側(cè),抬頭便瞧見了許薄蘇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神,正凝眉望著蔣蹊。 “你都聽見了?” 許薄蘇點頭。 “他……”蔣妤腦子一片混沌,所有想說的話似乎找不到由頭,疲憊感鋪天蓋地,幾乎讓她失去了解釋的力氣,“以后,我會多花時間陪陪他?!?/br> 許薄蘇沉默地點頭。 剛才在門外,蔣蹊與蔣妤說的一切,他全數(shù)聽見了。 蔣蹊那些話無可厚非,說到底,他對于蔣妤和蔣蹊而言,是個外來者,三年這漫長的時間里,他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甚至于在幾個月以前,蔣蹊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蔣蹊的世界里,父親這一角色是陌生的,自己突兀的闖進,孩子根本無法接受。 而對于一個女人,但凡有那么一點點的依靠,是絕不會把軀干挺得這么直的。 許薄蘇看著昏昏沉沉,卻依然挺直了脊背坐在床邊的蔣妤,眉眼微沉。 太要強了。 即使在病中,也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許薄蘇在蔣妤身邊坐下。 蔣妤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因為剛吃完藥的緣故,格外的困頓。 “你先睡一會,一個小時之后我叫你。” 蔣妤探了探蔣蹊的額頭,搖頭,“不用了?!?/br> 她想的是,一個小時而已,她還能撐住。 可是蔣妤卻小瞧了自己的病,沒過十幾分鐘,上下眼皮耷拉在一起,再也沒有睜開的力氣。 許薄蘇看著趴在病床邊緣睡著的蔣妤的側(cè)臉,也許是因為連日的工作而導致的疲倦,蔣妤臉色很不好,即使在睡夢中,眉心依然緊蹙,分外不安。 這樣虛弱的蔣妤毫無平日里的堅強與凌厲,毫不設防的模樣,驀然讓人升騰幾分憐惜。 許薄蘇的手伸了過來,卻僵硬而又沉默的在蔣妤頭頂上方停住,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將手收回。 “蔣妤,你對我,是不是很失望?” 第103章 第 103 章 許薄蘇很清楚,是自己, 給蔣妤造成了婚姻的陰影, 是他讓蔣妤變得不得不堅強的模樣。 母子本弱, 為母則剛。 許薄蘇又想起了蔣妤在第一期節(jié)目上款款而談的那些話。 無數(shù)次想要終止自己的生命, 卻因為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而放棄。 整整三年的掙扎…… 許薄蘇看著蔣妤隨意搭在床上的手臂,手鐲下的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 是一道淺白的痕跡。 漸漸入冬的天氣開始轉(zhuǎn)冷,醫(yī)生的白大褂里已經(jīng)添上了厚重的毛衣,路上已有不少行人穿上了棉襖,被寒風吹得瑟瑟發(fā)抖疾步而行。 可以預料, 這將會是個很冷的冬天。 許薄蘇搭在床沿的指尖微微發(fā)顫,從空氣中感受到的涼意,是他這么多年以來, 從未經(jīng)歷過的。 那寒意四面八方,無孔不入。 許薄蘇錯覺的認為, 自己似乎要被凍僵之時, 伏在病床上的蔣妤動了動,隨后從睡夢中清醒, 猛地回神。 許薄蘇曲著僵硬的手握了握, 感覺到了血液的溫度流遍四肢,體溫回暖, 壓低了聲音問道:“好些了嗎?” 蔣妤點頭, 沒有說話, 揉著疲憊的眉心,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小小睡了一會之后,比之之前總算要舒服了點。 醒來后的第一件事,蔣妤探了探蔣蹊的額頭,感受到蔣蹊額頭的正常溫度后,松了口氣。 隨后醫(yī)生前來檢查,檢查結(jié)果是已經(jīng)退燒,可以出院。 出院前醫(yī)生出于職業(yè)本能,再三強調(diào)需要注意的事項。 蔣妤一字一句記在心里,連連道謝。 蔣蹊一直趴在許薄蘇肩頭,睡得昏昏沉沉的,也沒醒,無奈之下,蔣妤只好接受了許薄蘇將其送回家的建議。 到家已經(jīng)晚上九點,整個混凝土建造的城市被燈火籠罩,漆黑的夜空仿佛被燙出了一個個洞。 許薄蘇輕手輕腳將蔣蹊放在床上,蔣妤用熱毛巾準備給蔣蹊擦身體,又給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這才蓋上被子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