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魏年原說給陳萱買兩雙的,起碼有個換的,陳萱是堅決不同意,她現(xiàn)在就欠魏年許多錢了,若是再買東西,這錢明年種草莓都不一定還得清了。 買過鞋,魏年就帶著陳萱去喝咖啡了。 陳萱兩輩子第一次來咖啡廳,她有一種既緊張又玄妙的感覺,怎么說呢,太多沒見過的東西了。圓拱的玻璃窗,圓型的小木桌,歐式雕花的沙發(fā)椅,以及不知從哪里飄來的好聽的調(diào)子。陳萱覺著,自己的腳都似踩不結(jié)實地板一般,她不自覺的就要低下頭去,不敢再看。魏年立刻低聲喝一句,“抬起頭來?!?/br> 陳萱連忙抬頭挺胸,魏年把陳萱的手挽在自己臂彎,風(fēng)度翩翩的走了進(jìn)去。 至于這一天吃的什么喝的什么,陳萱都有些暈暈的,晚上回家,竟有些想不起來了。她覺著,是晚上吃那洋西餐還要配葡萄酒的緣故。不過,魏年的批評陳萱可是記得很牢,魏年說她,“買這沒用的書時,不叫你買,一點兒不聽話,振振有辭,非要買。吃個西餐跟要你命似的,你怕什么,咱們出錢吃飯,光明正大。再縮手縮腳低著個腦袋,休想我再帶你出去。” 陳萱叫魏年訓(xùn)的,自此就落下了個“抬頭挺胸病”。 第24章 又欠一筆錢 陳萱因為在西餐廳表現(xiàn)不好的緣故, 挨了魏年一大說。晚上自陳不是后, 還檢討了一回,陳萱再三保證,“我就是從沒去過那樣高級的地方,阿年哥, 你的話我一準(zhǔn)兒記得。我以后,一定大大方方的, 抬頭走路,抬頭看人?!庇窒肓艘换? 陳萱道,“阿年哥說的對呀, 咱拿錢吃飯, 有啥不好意思的?是這個理,我都記下了?!?/br> 看陳萱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 魏年也就不再提了。 陳萱還很積極的準(zhǔn)備倆人洗漱的事, 陳萱其實挺感激魏年,起碼兩人回家到魏老太太屋時, 當(dāng)著魏老太太的面兒,魏年半點兒沒說她的不是。不然, 如果叫魏老太太知道她在西餐廳那樣小家子氣, 說話難聽陳萱倒是不怕, 她就擔(dān)心以后魏老太太再不叫她出門兒了。 魏年雖然回屋后說了她不好的地方, 她的確也表現(xiàn)的不好, 可陳萱也相信, 她縱是笨些,只要給她機(jī)會,她總會努力學(xué)的。 待第二天,因為昨日表現(xiàn)一般,陳萱還有些擔(dān)心魏年不帶她去赴史先生的宴請,以至于一大早就對魏年殷勤的了不得。最關(guān)鍵的是,陳萱早早起來,就把自己的旗袍和魏年的西裝熨好,掛屋里最顯眼的地方。早飯還做了魏年最喜歡的糊塌子,待早飯后,陳萱踩著小皮鞋噠噠噠,噠噠噠的送魏年出門,她記得魏年昨天的話,現(xiàn)在完全不敢隨意低頭了,陳萱抬頭挺胸的問魏年,“阿年哥,傍晚什么鐘點過去,我提前準(zhǔn)備好。” 魏年有時覺著陳萱又土又笨,可有時又覺著,這女人也有其狡猾的一面啊。魏年白陳萱一眼,“五點鐘我回家接你?!?/br> 陳萱立刻眉開眼笑的應(yīng)了。 待魏年出門走了,陳萱麻溜的回屋換回自己的繡鞋,覺著,相對于這噠噠噠、噠噠噠的小皮鞋,還是她自己做的這軟底繡鞋舒坦。魏銀待陳萱收拾過廚下還問她呢,“二嫂,昨兒去西餐廳,感覺怎么樣?” 因魏老太太看戲去了,家里也沒外人,陳萱就大大方方的說了,“我都懵了。天哪,阿銀,我再沒去過那樣的地方。哎,我一進(jìn)去就懵了。人家那館子,還放曲子哪。我從沒聽過那樣好聽的曲子,滿眼只不知往哪兒放,叫阿年哥說我好幾句。” 魏銀直笑,道,“多去幾回就好了?!?/br> 陳萱不好意思的說,“我昨天跟你哥說了許多好話,他才答應(yīng)今天帶我去同史先生吃飯。我昨兒不大好,那洋人的刀叉,不大使得來。吃那啥牛排,都是你哥給我切的?!?/br> 魏銀安慰陳萱,“這可怎么了,那天那洋人過來,二嫂你不也說,那洋人不會用筷子,都是用勺子的么?!?/br> 陳萱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魏銀,“昨兒我央求著阿年哥買了套刀叉,阿銀,我想著,飯是今晚去吃,現(xiàn)在還有工夫,你能教我用這刀叉不?我先在家里練一練?!?/br> 李氏道,“你們盡管練去,老太太走前說今兒是梅蘭芳的專場,中午在戲園子吃,不回來了,中午做飯有我?!?/br> 陳萱忙說,“咱們一起做飯,大嫂一人就太累了。” 李氏笑,“你抓緊時間練好些就行了?!?/br> 陳萱練習(xí)刀叉,可家里也沒rou排給她切,陳萱就把饅頭切成片,放到盤子里練。也不能總用饅頭,不然,叫老太太下午回來見她切的這些饅頭丁,還不得急眼。陳萱還練著切土豆、黃瓜、茄子,直接把晚上的菜都切出來了。 到下午魏年回家接她,陳萱練的倆胳膊發(fā)酸,還不敢說。她裝沒事人一樣,換上擦的锃锃亮的小皮鞋,噠噠噠的跟著魏年出門去了。原本,陳萱覺著,昨日到東安市場的咖啡廳、西餐廳就大長見識,可今兒到了六國飯店方曉得,沒的比啊。 不是老北京樣式的樓,大概現(xiàn)在比較時興這種洋樓。外面瞧著已覺著氣派十足,待近前,進(jìn)出者無不是鮮衣麗影,便是門童也都是清秀俊俏的年輕人,穿著干凈整齊的西式服裝,并不是大街上人們常穿的長袍馬褂。這樣的地方,略一挨近,陳萱心中已生出怯意,好在,昨日魏年剛說過她,不叫她好不好的便含胸低頭小家子氣。陳萱心臟砰砰亂跳,還是牢記著魏年的話,一手挽著魏年的胳膊,抬頭端正的走了進(jìn)去。 魏年被陳萱手臂挽的死緊,知她緊張,不過,側(cè)臉看去,陳萱一幅昂首挺胸的緊張樣,倒比昨日強(qiáng)的多。魏年小聲夸她,“就是這樣?!?/br> 陳萱看魏年一眼,魏年微微頜首,陳萱立刻把頭抬的更高了。 魏年心說,也不用抬那么高。不過,他知道陳萱沒大來過這種地方,腦袋抬高些,總比那低眉聳眼的模樣好看,也就沒再說。 兩人直接去了西餐廳,史密斯已經(jīng)在等了。 史密斯先與陳萱打過招呼,陳萱用洋文說了句下午好,史密斯照舊是一番稱贊。陳萱如今已是學(xué)了些洋人的禮儀,知道洋人就是這樣,見面總要互夸一回,她連忙也夸了史密斯的衣裳,好看俊挺。 陳萱雖則刀叉用的依舊不熟練,不過,她自覺也較昨日強(qiáng)許多了,魏年卻是不知陳萱今天練了大半天,依舊如昨日般,幫她將牛排切好。史密斯介紹著這餐廳的牛排、乳酪、咖啡、還有葡萄酒,除了牛排,陳萱都吃不大慣,不過,她性子好,再不肯掃人興致。再者,陳萱覺著,人家史先生請吃飯,原是好意。陳萱就每樣都夸了一回,有沒有夸到點子上就不曉得了。最神奇的是,在魏年看來,陳萱平日里,除非有事求他,話并不多,偏生跟史密斯還挺能找到話題,譬如,聊一聊這牛排怎么煎,煎幾分熟,還能說一下中美飲食的差異。 總之,這一次見史密斯,陳萱與第一次那種端個挑盤都緊張的要命,那進(jìn)步不是一般的大。 與史密斯告辭時,已是天色將晚。 倆人坐車回家的路上,陳萱還說哪,“這洋人跟咱們這里的男人是不一樣,像史先生,竟然連做飯的事兒都懂,跟阿年哥你可不一樣。” 魏年不以為然,“我也會煎牛排啊?!?/br> 陳萱眼中震驚的仿佛頭一天認(rèn)識魏年,魏年有些得意的同陳萱說,“哪天有空,我給你們露一手。煎牛排沒什么難的,簡單的很?!?/br> “你什么時候?qū)W的???”陳萱好奇的要命,在陳萱的認(rèn)知里,男人都是不會做飯的,就是她二叔,也是鹽醋不分。 魏年道,“這個不用特意學(xué),看一回也就會了?!?/br> 陳萱看魏年一眼,小聲說,“要是知道你會,昨兒咱們在家吃一回也一樣,就不用去西餐廳花那許多錢了?!?/br> 魏年瞪陳萱一眼,說她,“在家吃跟在外頭吃一樣么,要是在家吃,今兒帶你去六國飯店你不得將腦袋扎地板里去啊?!?/br> 陳萱厚著臉皮一笑,覺著魏年說的也在理,她問,“我今兒如何,我覺著比昨兒好?!?/br> “還成吧。再放松些就更好了?!蔽耗挈c評,心里還是很滿意陳萱的進(jìn)步的。 陳萱點頭,表示記下了。陳萱還說,“等我洋文學(xué)的再好些,我覺著還能更好。” 倆人說話間就回了家。 因是在外吃的飯,魏年沒啥,倒是魏老太太當(dāng)頭就問陳萱,“沒給老二丟人吧?” “媽,你這是什么話?!蔽耗甑溃拜婷猛玫?。” 魏老太太將嘴一撇,明顯不信二兒子這話,打量陳萱一眼,就說開了,“這才從鄉(xiāng)下過來幾天,以前她也沒去過什么西餐廳,我說不讓她去,就是怕給你丟人,反誤事。這非要去,誤了事你也別怪別人?!?/br> 魏年覺著,他媽就是那種聽不懂別人說話的人。魏年打斷他媽的話,拉著陳萱,“還有事,我們先回屋了。” 魏老太太氣的,直同魏老太爺抱怨,“瞧瞧,這是什么樣子。” 陳萱很適應(yīng)魏老太太這種時不時就要挑剔兒媳婦的事兒,回屋也沒說什么,先打來水給魏年洗漱,魏年怪不好意思的,同陳萱說,“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說這些話,你就當(dāng)沒聽到就成了?!?/br> 陳萱點頭,“嗯?!彼陷呑拥故呛馨盐豪咸挿判睦?,只是,這輩子比較忙,也就顧不得了。 待倆人洗漱了,魏年很主動的提出教陳萱洋文的事,陳萱先學(xué)了十個洋單詞,細(xì)細(xì)的把筆記捋了一遍,合上筆記本,又把今日要背的文章背了幾句,陳萱上炕睡覺時,魏年已經(jīng)歇了。 陳萱躺被子里把昨天學(xué)的洋文和文章默默復(fù)習(xí)了一回,暗暗的將昨日花的銀錢計算清楚,這兩日,她委實用了魏年不少錢。不說昨天喝咖啡吃西餐的錢,還有買字典買鞋的錢,就那字典,可真貴呀。這兩本大部頭,就要五塊現(xiàn)大洋,這五塊大洋,在鄉(xiāng)下能買一頭牛了。 哎,欠魏年這許多錢,雖然魏年沒提一個還字,也沒讓她寫欠條,她卻不能當(dāng)沒這事的。 第25章 草莓學(xué)習(xí)兩不誤 第二天一大早, 陳萱早早起床做飯。她這兩天總是跟著魏年出門,陳萱知道, 依魏老太太的脾氣,心里肯定不滿很久的。所以,為免魏老太太尋釁,陳萱一大早上就把兩個院子都掃的干干凈凈, 連前院的菜園子,也把那些個不能再長菜的老秧都拔了,將菜園子重新翻了一遍土,又上了草木灰, 陳萱盤算著是不是買些地肥,入秋就能種蘿卜白菜了, 多上些肥, 菜才長得好。 陳萱忙了這么一大早上,魏老太太起來后, 見著院子齊整許多, 心下果然順暢不少。吃早飯時, 見陳萱只是悶頭夾眼前的一碟醬黃瓜, 并不動別個菜,手里拿的也是昨兒剩下,早上重新熱的饅頭, 不是去外頭買的油條。尤其那醬黃瓜還是夏天時自家菜園子黃瓜架上結(jié)的, 長得太多, 吃不掉, 陳萱就腌了醬黃瓜。除了費些大醬的本錢,半點本錢都無。魏老太太就很滿意陳萱這一點,鄉(xiāng)下丫頭,知道節(jié)儉。 魏老太太這兩天的不滿,也就消了一半。待早飯后,家里男人們?nèi)ヤ佔永?,魏老太太正想說說陳萱,這做人媳婦,可不能總跟男人出去,還什么西餐廳、六國飯店的,那是婦人該去的地方么?沒事多做活,這才是為人婦的本分。 結(jié)果,魏老太太這話還沒開口,陳萱先說了,“早上我把菜園子翻了一遍,我想著,眼看這就要進(jìn)八月了,老太太,是不是買些蘿卜籽、白菜籽,再上些地肥,這樣,一冬的菜也就有了?!?/br> 魏老太太想到這種菜的事,點頭,“這是正事。種菜的事,你大嫂不懂,你就跟你大嫂一道去菜市,買些菜籽吧?!?/br> 陳萱道,“地肥要不要買一些,春夏種了一季,地力就薄了,上些肥,菜也長得好?!?/br> “常見你拌草木灰的,那不是肥?” “草大灰肥力小。” “要是不貴,就買些?!?/br> 陳萱點頭應(yīng)了,魏老太太見該交待的都交待的差不離了,就同云姐兒道,“咱們也該走了,今兒是楊小樓的《霸王別姬》,這可不能遲了。”就帶著云姐兒往戲園子去了,至于說一說陳萱總出門的事,竟忘到了腦后。 魏老太太一出門,干脆姑嫂三人一道去菜市。 陳萱說,“大嫂子、銀meimei先等一等我,我先問一問許太太,看她家可要買些菜種?!?/br> 倆人都應(yīng)了,陳萱到后鄰問買菜種的事兒,許太太一聽,笑道,“這可真好,哎,多謝你還特意來跟我說一聲,不然,我們再不知道的。”許太太想叫姨奶奶跟著一并去,可倆人都在忙,陳萱道,“既這般,我?guī)湍銈儙О?。你們這園子大小,我也是知道的?!?/br> “成,那麻煩你了?!痹S太太叫姨奶奶去拿錢,陳萱擺手,“現(xiàn)還不知價錢,我先去買,待買回來,再算錢不遲。” 許太太笑應(yīng),要留陳萱吃茶,陳萱笑,“我這就去了,待回來,再來您這兒喝茶。” 許太太含笑送陳萱,陳萱忙叫她留步,在陳萱在看,許太太是個極有見識的人,又指點過她去學(xué)洋文的事。如今看來,果然洋文是極有用的。這樣的恩情,她幫著買些菜種算什么呢。 陳萱非但幫著買了菜種地肥,連播種都是她過去幫著種的。許太太是很想自己來,可她沒做慣這些活,陳萱就慢慢的教,鋤頭怎么拿省事,地要翻多深,籽要種多深,種了籽要澆一遍透水,待這些小蘿卜小白菜的苗出來,長大些就要提苗,那時的小白菜苗小蘿卜苗才好吃哪,嫩的不行,提出的苗洗干凈一炒,就是一盤菜。 陳萱這樣的熱心腸,連許老爺都覺著,魏家這位二少奶奶不錯。 許太太也說,“可細(xì)致了,那些個種菜的訣竅,還都給我寫紙上了。哎,心腸好不說,為人也很知進(jìn)取,這都背四本書了,前兒二妞拿了《論語》給她,聽她說也背一半了?!?/br> 許老爺點頭,卻是道,“雖是婦道人家,讀一讀圣賢書也好。她又這樣的會耕種,嗯,待《論語》念好,我另有書借她。” 許太太一笑,未再多說。 不過兩三天,陳萱看著自家菜園子的小菜苗也都冒了頭,綠油油的別提多可人了。魏家到底也是鄉(xiāng)下人出身,從魏老太爺?shù)轿豪咸?,見這菜畦也都心情不錯。 陳萱做事,一向盡職盡責(zé),她還去許家菜園子瞧了一回,見許家的菜也都出了,陳萱便放心了。 因眼瞅就要中秋,魏家向來是中秋就要給伙計們發(fā)下冬天的棉衣棉鞋,這幾天,魏老太太就讓陳萱李氏在家做衣裳做鞋。陳萱在做活這上頭,很能讓魏老太太滿意,做的又快又好。 不過,也因著中秋事忙,魏年好幾天都沒空教陳萱洋文了。陳萱自小在叔嬸家長大,別看她平日里話不多,卻一向很懂看人臉色。見魏年忙,陳萱也不擾他。只管自己照著洋文書查洋文字典,雖費些力氣,也能磕磕絆絆的學(xué)習(xí)著。倒是魏年有些不好意思,說,“節(jié)下出貨快,天天鋪子里的事,也沒顧得上教你。你有哪里不明白的,只管問我?!?/br> 陳萱說,“這可怎么了,我知道你忙,才沒擾你的。等忙過這陣,我有好些要請教阿年哥你哪,阿年哥你回家就好生歇一歇,趁著過節(jié)前,鋪子里生意好,家里也能多賺些?!?/br> 魏年嘆口氣,陳萱忙問,“怎么了,是不是累著了?” “這能累什么,無非就是每天去鋪子盯著,忙時盯的時間長些罷了。”魏年道,“現(xiàn)在的料子生意也不很好做,關(guān)外的毛皮,又漲價了。” 陳萱不懂這些料子生意的事,她心里倒是有樁事,尋思日久,想同魏年開口,可魏年近來事忙,連教她洋文的空閑都無,陳萱也不想這時候說,不然,倒是給魏年添煩惱。見魏年說起生意,陳萱不懂,還是覺著,這是個好開口的時機(jī)。陳萱合上手里的洋文書,問魏年,“我不大懂這個,可這進(jìn)價漲錢,出價肯定也要漲的吧?!?/br> “是啊。” “那一樣的啊,賺的不還一樣多?!?/br> “你不曉得,東西漲的太快,就是有錢人,也得說東西貴。何況,賣料子的鋪子這么多,如今利也薄了?!?/br> 陳萱想了想,決定開口了,她道,“我有事想跟阿年哥你商量?!?/br> “什么事,說吧。” “是這樣,這兩天我想著,今年種的草莓可沒少賣錢,阿年哥,明年能多種點兒不?這東西這么貴,多種些,咱就能多賣錢。”陳萱現(xiàn)在欠魏年的錢,八塊大洋都打不住。她也沒別個本事生錢,就想著,明年能不能多種些草莓。 魏年倒是沒想過這事,魏年道,“咱們家在北京也沒地呀?!?/br> 陳萱問,“不能賃些田地么?在我們鄉(xiāng)下,要是自己沒地,賃別人家的地種也是一樣的,就是一年給些租地的錢,也不用多租,租上個一二畝就足夠了。” “不是這么說?!蔽耗晖愝娴?,“如今世道不太平,要說京效附近,哪里賃不來土地??扇缃衲銢]瞧見么,這城里,一會兒革命軍一會兒美國兵的。城里這還算好的,城外你就是種了這金貴東西,怕也留不住。地痞流氓,一伙子搶了去,要怎么辦?” 陳萱不知道外頭的事,被魏年一說,也不禁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