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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元配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原本小丫頭年紀(jì)小,都不知道什么媳婦不媳婦的事兒,她早忘了腦后去了,也沒跟家里說。當(dāng)天小丫頭穿著大姑給做的紅花兒綢子裙,特別高興,回家一通臭顯擺,必要人人都夸她一夸,她才滿意。你要是不夸,她就不停的問你,“大姑給我做的新裙子!”然后,在你跟前轉(zhuǎn)圈兒啊踢腿啊手舞足蹈的展示她的小裙子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大家都肯夸小丫頭,就是魏年使壞,硬是憋著不夸,結(jié)果小丫頭在她爸跟前蹦蹦跳跳一晚上展示她的小裙子,險(xiǎn)沒把小丫頭累癱。

    魏年憋一肚子的笑,陳萱瞪他好幾回,魏年才一臉真誠的說,“好看,咱小丫頭穿啥都好看?!?/br>
    小丫頭擦一把腦門兒上的汗,喘著氣說,“可是把我累壞了!”

    魏年聽她這大人話就是一陣樂,魏老太太罵兒子,“就知道逗咱小丫頭!丫頭過來,奶奶給你洗澡?!弊詮淖∩涎蠓?,用熱水方便,魏家人每天都要洗澡,小丫頭自來愛管事兒,開始魏老太太不樂意天天洗,怕費(fèi)水費(fèi)電,小丫頭就接受爸爸派給她的任務(wù),見天兒的監(jiān)督奶奶洗澡,這時間長了,魏老太太養(yǎng)成習(xí)慣,每天洗,也會給小丫頭洗,都不用陳萱魏年cao心。

    “奶奶,明年我就六歲了,明年我就自己洗啦!”小丫頭把給自己今年年底所剩無幾的洗澡的事都分派好了,“今天奶奶給我洗,明天爸爸給我洗,后來是mama,大后天是大姑,大大后天是二姑。等過了年,你們就沒這機(jī)會啦!”她還覺著給她洗澡是啥美差來著。

    這臨過年,忙的都是大人,連魏老太太往年只管等著媳婦伺候的人,今年也幫著管著家里的一攤事,沒空去戲園子聽?wèi)蛄?。也就小丫頭沒事,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等著爸媽帶她去串門子。魏年開始并沒有這個意識,年前給親戚朋友的送年禮什么的,小時候是兄弟倆跟著魏老太爺出門,后來大了,就是兩兄弟出門走動,也從沒帶過姐妹一起。陳萱不一樣,魏年可能更寵愛小丫頭一些,陳萱對女兒的要求則是嚴(yán)格的,不論是培養(yǎng)閨女持之以恒的品性,還是平時出門,只要陳萱能去的場合,都會帶著小丫頭。陳萱吃夠了沒見識的苦,她雖出身有限,學(xué)業(yè)也在進(jìn)行中,可是,她對小丫頭的培養(yǎng),真是盡了最大心力。

    所以,過年去給親戚朋友送年禮,自小丫頭能出門的時候,陳萱就帶會著閨女一道去。陳萱這樣節(jié)儉的人,因閨女年紀(jì)小,冬天又冷,要是擱她和魏年,陳萱更傾向于倆人穿暖和些坐黃包車,可有閨女,陳萱就能狠一狠心讓魏年租小汽車。一家三口坐小汽車出門,然后,到親戚朋友家做客要注意什么,要有禮貌,陳萱都會耐心的教給閨女。

    所以,甭看小丫頭年紀(jì)小,她見的世面比魏老太太都多,更別提癡心妄想的趙老太太了。

    今天小丫頭就要跟著爸爸mama去鄰居鄭司長家,說來,魏年心思之機(jī)敏,陳萱都十分佩服的。就拿當(dāng)初租這房子來說,每月一百五十塊大洋啊,這是在北平,不是天津上海,這樣的價碼,在租界也不便宜了。陳萱原還嫌貴,待住進(jìn)來才知道,左鄰是北平教育司鄭司長,右舍是市政廳秘書長的宅子。

    魏年這宅子租的,相當(dāng)有水準(zhǔn)。

    而且,魏年這人吧,別看這宅子租的好像他要往政界發(fā)展似的。當(dāng)然這不可能,魏年是買賣人,對于做官沒興趣??梢匀俗饬诉@宅子,近水樓臺,也得上趕著走動一二。魏年不一樣,他租了這兒的宅子,也沒忒上趕著,就是搬來的第一天往鄰居家里送了些自家種的草莓。之后,他是做生意的,人兩家都是政府部門的人員,魏年并沒有湊上前巴結(jié)什么的。就是鄭司長這里,算是秦殊留下的人脈了,魏年也沒有顯出多熱絡(luò)來。

    魏年擺出八風(fēng)不動的架式,與鄭司長家的社交反是由小丫頭和老太太開始的。小丫頭愛熱鬧,當(dāng)初住金魚胡同兒時她就喜歡出去找胡同兒里的小孩兒玩兒。如今這搬了小洋樓,左鄰右舍的,也就鄭司長家有個年齡相仿的小孫女。魏老太太也是個愛串門子的,就帶著孫女去串門子了。剛開始鄭少奶奶還有點(diǎn)兒不樂意,覺著魏家到底是做生意的,主要是魏老太太從頭到腳都是一股子老派小腳老太太的風(fēng)范,在魏老太太的審美影響下,小丫頭紅裙紅褂也有些土土的??尚⊙绢^都找來玩兒了,就讓倆孩子一起玩兒吧。待相處長了,就覺著魏家雖是做生意的,也是本分人,尤其孩子教育的好,小丫頭才多大,唐詩三百首都背完了,現(xiàn)在每天要背詩經(jīng),就是洋文也會嘰哩咕嚕的說上幾句,鄭少奶奶一問,是人家爸媽教的。

    鄭少奶奶都說,“魏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學(xué)的東西真不少。”

    鄭太太笑,“魏先生魏太太在社交場雖低調(diào),風(fēng)評卻是很好,她夫妻二人都會好幾國的話哪?!?/br>
    鄭少奶奶想想魏家這一家人,“魏先生魏太太都是洋派人,她家心姐兒也招人喜歡。就是他家老太太,還是舊派人的那一套?!边€有魏小姑娘,挺伶俐一閨女,魏先生魏太太洋氣的不得了,怎么也不給閨女打扮一二。鄭少奶奶真是冤枉魏年陳萱了,魏年天生洋氣,陳萱雖是后天才學(xué)會的梳妝打扮,現(xiàn)在也挺有審美。給小丫頭買的小姑娘穿的白紗的小洋裙、蝴蝶結(jié)的小皮鞋,她都不喜歡穿。小丫頭天生自有審美,她就愛紅裙紅褂那一套,愛的不得了。而且,小丫頭可不覺著自己個兒土,她覺著自己洋氣的不得了!

    鄭太太道,“就是現(xiàn)在北京城里,這樣的舊派人也不少?!?/br>
    “是啊?!眱杉液⒆娱g來往的多了,大人自然也熟了。由孩子的家教便能看出一個家庭的教養(yǎng),小丫頭的家教很過關(guān),與鄭家來往多了,又是鄰居,過年過節(jié)的都會走動一二。

    大家也很有話題,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秦殊就是話題啊。鄭司長問起魏年準(zhǔn)備考國外大學(xué)的事,魏年道,“原本今年就想考的,我爸爸的周年祭就在年底,前些天剛過了。我想著,怎么也要過了我爸的周年,再考國外的大學(xué),畢竟這一出國,起碼得三四年才能回來?!?/br>
    鄭司長道,“是啊,大學(xué)起碼四年,若是再往上讀,就要更久了。”又問魏年準(zhǔn)備考什么大學(xué),學(xué)什么專業(yè)。

    鄭司長專職干教育的,對這上面很有見識,給了魏年不少建議。

    陳萱則帶著小丫頭和鄭太太鄭少奶奶說話,主要是過年的事,陳萱說起家里預(yù)備過年吃食,陳萱說,“今年太忙,我都沒顧上家里,都是我們老太太瞧著預(yù)備的?!?/br>
    鄭少奶奶嘴快,說,“您家預(yù)備那許多東西,得吃到什么年歲啊,略預(yù)備幾樣就好,到時有客人來,飯店叫一席上好席面兒來,既省事又省心?!?/br>
    鄭太太就覺著兒媳婦這說話不大客氣,好在陳萱向來心腸大,她沒覺著有什么不客氣,反是請教起鄭少奶奶來。鄭少奶奶就說了,“備幾樣自家吃的就好,年前跟相熟的飯莊子打好招呼,到時預(yù)備著第二天是哪些客人過來,提前打電話叫飯莊準(zhǔn)備好,中午送家來就是。他們管送管收,碗碟都不用洗的,就是給些車馬費(fèi)就成。比起在飯店吃是貴一些,可也節(jié)省了時間啊。”

    陳萱覺著這法子靡費(fèi)了些,不過,如果特別忙的時候,也是可以用用的,便道,“您說,以前我家也往飯店叫過席面兒,這過年忙成這樣,我倒沒想起這個法子?!?/br>
    鄭少奶奶笑,“您就是太忙了,‘思卿’的廣告,現(xiàn)在滿大街都是。我見了都要與人說,‘思卿’的老板就住我們隔壁?!?/br>
    陳萱連忙說,“我們只是給容先生做代理,牌子是容先生的?!?/br>
    “那也是容先生慧眼識珠,這么些做代理的,哪個比得上你們?”鄭少奶奶對于陳萱做生意的本事是很佩服的,她雖不用這些國產(chǎn)貨,可也去陳萱的店里看過,陳萱性子好,待人和氣,做生意實(shí)誠,店里每天都是顧客不斷?,F(xiàn)在連原本做店員的趙大丫也升成小頭頭兒,手下還管著倆人哪。

    在鄭司長這里送過年禮,夫妻二人就帶著小丫頭回家了。鄭司長這里離得近,就先過來,明天要去文先生和楚教授那里。魏家的行程安排的很緊湊,所以,對于趙老太太竟是賊心未死之事,竟是毫不知情。其實(shí),說句實(shí)話,就是趙老太太的“賊心”,魏家這會兒都不知道哪。

    魏金也不知這事兒,是趙姐夫吭吭哧哧同魏金說的,魏金一聽險(xiǎn)沒炸了,接著又氣樂了,與丈夫說,“你說,咱們老太太是不是病了?”

    趙姐夫問,“哪兒不好啦?”

    魏金噗一口氣把煤油燈吹滅,冷冷道,“腦子壞了?!边@死不肯安電燈,硬拉著一大家子熬煤油燈的老婆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趙姐夫想想現(xiàn)在二小舅子的勢頭兒,對于妻子的話竟是氣不起來,見煤油燈的燈芯跳出兩個小火星兒,而后冒出一股子油煙味兒極濃的青煙,便徹底的黑了下去。趙姐夫沒啥脾氣的也躺下睡了。

    第178章 孫燕

    魏金回娘家時說到這事兒,都說, “怪道我那妯娌突然對咱小丫頭這么好, 她平時我略多吃塊兒rou都要瞅我好幾眼的人,那天小丫頭過去, 趕上廚下燉雞rou, 那雞燉的軟和, 我就說讓小丫頭嘗兩塊兒。她平時哪兒那么大方過, 給小丫頭盛了冒尖兒的一小碗。我們家那rou燉的都咸, 哪兒敢給孩子吃那許多, 咸著嗓子怎么辦?我說她突然大方,原來是打的這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魏老太太平時就跟趙老太太不對付, 魏金不好說婆婆,主要是抱怨妯娌。魏老太太可沒此顧忌, 罵道, “當(dāng)初我就說你爹眼神兒沒瞅好, 大女婿雖是個老實(shí)人,可你婆家那老婆子委實(shí)不是好纏的!嫁她家這些年,吃苦受累不說, 還給她老趙家生了倆大孫子!我這就后悔多少年,當(dāng)初不該答應(yīng)趙家的親事, 如今又打起咱小丫頭主意來, 她倒真敢想!”

    “可不就說么!”魏金搖頭, “真是發(fā)夢!”

    這事兒叫魏家知道, 魏家也不能怎么著, 畢竟趙老太太就是發(fā)了回夢,魏家不樂意也就是了。魏年倒是說她大姐,“以后別帶小丫頭到你婆家去,你那婆婆,越發(fā)不著調(diào)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知道她打咱小丫頭的主意,我才不帶小丫頭過去哪?!蔽航鹨蚰锛业昧?,也是很硬氣的。

    陳萱知道這事兒后倒是跟魏年說,“要是以后有人打聽咱們小丫頭的親事,阿年哥你可別亂給小丫頭定樣?,F(xiàn)在是新社會了,早不時興娃娃親了?!?/br>
    “我知道,就趙老二家的小子,他是做夢?!蔽耗隇槿耍闶沁B趙姐夫也不大欣賞的,主要是自家jiejie嫁都嫁了,又有倆外甥,小舅子大姐夫的,湊合著來往唄。魏年可不是魏老爺子,給閨女說親就圖女婿老實(shí),魏年眼界兒高,魏年道,“咱們都還年輕,以后還能往上走一走的,不要說以后,就是現(xiàn)下,他家那禿小子也配不上咱小丫頭。”

    陳萱認(rèn)真的說,“以后咱小丫頭說親,起碼得是個博士才行。”陳萱比較喜歡會念書的人。

    魏年樂,“合著你比我眼光還高哪?!?/br>
    “不是眼光高,咱小丫頭以后也會讀博士的,結(jié)親講究門當(dāng)戶對,咱小丫頭要是博士,嫁個不識字兒的,也不般配啊?!标愝孢€就自己跟魏年婚姻發(fā)表了一通感慨,“先前咱倆剛成親,阿年哥你不愿意,不就是因?yàn)樵蹅儾话闩涿??!?/br>
    魏年這輩子最大的短兒就是這個了,連忙輕咳兩聲,強(qiáng)行辯解,“沒有的事兒啊,我那會兒主要是想跟你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陳萱笑睨他一眼,倆人換好家居服下樓,就見小丫頭踩著椅子打電話哪。陳萱說,“你又打電話,不是說了電話費(fèi)很貴么?!毙⊙绢^頗有自己的興趣愛好,一大愛好就是打電話。陳萱很為小丫頭這燒錢的愛好頭疼,時常讓魏老太太監(jiān)督,不叫小丫頭總亂撥電話,魏老太太不在客廳,一看就知道在洗澡。

    小丫頭大聲說,“我叫容叔叔打過來的,是容叔叔花錢,不是咱家花錢!”

    陳萱恨不能捂臉,誒,丫頭,你能不能小聲些,你容叔叔該聽到了!陳萱正色道,“你容叔叔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啊?!?/br>
    “容叔叔很有錢的,說沒關(guān)系?!毙⊙绢^扭過頭跟容揚(yáng)說,“我媽怕您花電話錢,容叔叔,我得掛了,祝您新年快樂啊,我主要是想跟叔叔拜年!”然后,她又“嗯,嗯,嗯”了三聲,都沒容她媽接過電話跟容叔叔說兩句,她啪的把電話掛了。扭頭跟她媽說,“這不快過年了,我打電話給容叔叔拜年。”

    這電話都打完了,小丫頭還不下來,還撥電話號碼哪,陳萱過去,“你怎么還打?”

    “我想再給姥姥打一個啊?!毙⊙绢^很有計(jì)劃性的跟mama說,“過年啦,得跟長輩拜年。容叔叔和姥姥常寄東西給我,我想給他們打電話拜年。我跟他們說,咱家錢不多,叫他們打過來的,用不了咱家多少錢的,mama?!?/br>
    陳萱無語片刻,說小丫頭,“你可真會過日子?!?/br>
    深覺受到mama的表揚(yáng),小丫頭得意的晃晃自己腦袋上的兩根細(xì)辮子,抖機(jī)伶,“我這主要是像mama你。”

    “我真是受寵若驚?!标愝嫦胝f小丫頭幾句勤儉節(jié)約的話,見云姐兒背書包進(jìn)來,摸摸小丫頭的小辮子,倒了杯水,問云姐兒,“考完了,考的怎么樣?”

    云姐兒成績是完全不用擔(dān)心的,這孩子自小聰明,上學(xué)晚些,可第一年就跳級了,早追上了同齡人的進(jìn)度。魏家原是買賣人家,自從陳萱向?qū)W,影響的一大家子都念起書來,云姐兒連法文德文也學(xué)了一些的,在班里成績一向名列前茅。云姐兒放下書包,接過水,“嬸子,成績單得下個星期去拿,還要開家長會。我覺著問題不大,試卷上的題目我都答上了?!?/br>
    陳萱道,“那就好,到時讓你二叔去給你開家長會?!?/br>
    云姐兒點(diǎn)點(diǎn)頭。

    小丫頭問她爸,“爸爸,我什么時候才能上學(xué)???”

    魏年笑,“你想上學(xué)了?”

    陳萱也很欣慰,閨女很向?qū)W,這點(diǎn)兒肯定是像自己啊。

    小孩子不會說謊話,小丫頭很實(shí)在的說,“主要是想像jiejie那樣拿大獎狀?!?/br>
    把一家子逗的哈哈大笑。

    有時說起閨女來,陳萱都問魏年是不是小時候也跟閨女似的,簡直是家里的外交家。跟容先生通電話倒不奇怪,容揚(yáng)瞧著溫雅俊秀,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其實(shí)很喜歡小孩子。小丫頭性子活潑,跟人很是親呢,再加上陳萱特別愿意帶著閨女出門社交,所以容揚(yáng)來北京的時候都會見到小丫頭,有時還會送些女孩子的小玩具給小丫頭。尤其是,容揚(yáng)特別會送小丫頭衣料,別看小丫頭人小,天生遺傳的爸爸魏年的臭美基因,特別愛打扮。偏生她審美特異,就愛個花花綠綠。容揚(yáng)以前送過小丫頭小女孩兒穿的白紗裙,小丫頭不大喜歡,容揚(yáng)后來都送他什么紅牡丹、紅芍藥、紫葡萄這種花樣的綢緞料子,小丫頭喜歡的不得了。

    于是,特別喜歡容叔叔,認(rèn)為容叔叔跟她一樣有眼光。

    可是跟聞夫人,真是見都沒見過一面。倆人審美完全是天差地別,聞夫人也不會像容揚(yáng)那樣,小丫頭喜歡什么就送什么。聞夫人偏愛的小孩子衣裳倒不是白紗裙,聞夫人偏愛小旗袍,或者是荷葉邊兒的洋式小裙子,這兩種,小丫頭都不喜歡穿。后來聞夫人就不送這個了,改送些兒童讀物,這個倒是比較合小丫頭的心,主要是,就是不認(rèn)識字,看圖也很有意思。

    平時小丫頭還會常常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叫著爸媽、奶奶、大姑、小姑的去照相館拍照,然后,給容叔叔和姥姥寄自己的小照片什么的,rou麻的很。

    跟聞夫人這位未曾謀面的外婆,小丫頭那電話打的比她媽都勤。這不,過年的電話,她媽還沒打,她先打完了。

    也不知小丫頭都背著家里跟聞夫人說過什么,聞夫人特意打電話問陳萱,“是不是有人拉心姐兒的親事?這事兒你們可得慎重。”

    陳萱道,“就是有親戚打聽,我跟阿年哥都沒應(yīng)?!?/br>
    “沒應(yīng)是對的,現(xiàn)在是新社會,我看心姐兒十分機(jī)伶,以后好好培養(yǎng),只要心姐兒出眾,什么樣的出眾男人沒有呢?貿(mào)貿(mào)然給孩子定親,倒委屈了孩子。”聞夫人沒再多說這事兒,轉(zhuǎn)而問起陳萱魏年出國留學(xué)的打算,陳萱說,“阿年哥的意思,明年就考一考?!?/br>
    聞夫人道,“念書的事不要拖。你們考試后給我消息,我給你們準(zhǔn)備船票。”

    陳萱同魏年說起明年留學(xué)的事,陳萱說,“一個是老太太那里,咱們得提前跟老太太說一聲。大哥大嫂畢竟在老家,要是能行,還是帶老太太一起去國外住上幾年,咱們就近好照顧。還有就是云姐兒這里,咱們明年出國的話,云姐兒要怎么著?”

    魏年并不擔(dān)心,“云姐兒自小上的就是教會小學(xué),她英文不錯,日常對話不成問題。跟大哥大嫂說一聲,要是他們答應(yīng),咱們帶云姐兒一起出國,如何?”這方面,魏年還是要爭取妻子的意見的。

    家里的經(jīng)濟(jì)問題不大,何況這年代,叔伯娘舅都是至親了,像魏家這樣大房有些蕭條,二房代為養(yǎng)育子女的做法,在這個年代是常事。陳萱道,“這也好。云姐兒成績一直很好,出國也能見見世面?!?/br>
    商量好這個,陳萱問,“你和容先生說好沒?咱們一走,北京這里的事要誰來接手?”

    魏年道,“我和容先生都比較看好白小姐?!?/br>
    想一想白小姐的才干,陳萱也得說,“白小姐接手,問題不大。”

    魏年也問陳萱,“店里的事你和阿銀是怎么打算的?”

    陳萱道,“我和阿銀商量著,看阿燕愿不愿意接手?若是阿燕愿意接手店里的生意,可以仿照咱們與容先生合伙的方式。她拿七,我和阿銀拿三?!?/br>
    魏年笑,“你們這條件開出來,北京城里大把人都巴不得哪?!?/br>
    “話不能這樣說,阿燕跟咱們干多少年了,阿燕的人品、行事,咱們都信得過?!标愝娴故怯芯溟e章,“阿燕如今這也出孝了,她和小李掌柜的親事也近了吧?”

    “李太太盼的望眼欲穿了都。主要是孫太太是旗人,講究忒多,這民間守孝,從來都是一年的,就孫太太,非說要三年。”魏上搖搖頭,“孫太太那人,有可憐之處,未嘗有可恨之處?!?/br>
    “這話怎么說?”陳萱不明白了。以前孫老爺抽大煙把家抽敗了,孫太太拉扯幾個孩子,可謂含辛茹苦。雖則最后還是孫燕把家給撐了起來,孫太太照顧孩子也稱得上用心了。

    魏年語氣中頗有幾分不以為然,與陳萱道,“你就是凡事總把人往那里想,這都看不出來,北京城這許多旗人,眼下又不是大清朝的時候,誰還有這種講究?無非就是孫太太想的多,覺著孫姑娘這幾年掙著錢了,又不把錢交給她,她怕孫姑娘一旦成親就不肯再供養(yǎng)娘家,這才咬著三年守孝的事兒不放,就是想孫姑娘多供養(yǎng)家里幾年?!?/br>
    “不會吧?我聽說旗人的確特別講究?!?/br>
    “不是什么呀,定是這樣?!蔽耗旰V定,“這尋常人家的姑娘,青春能有幾年哪,孫姑娘現(xiàn)下二十好幾了,你以為她跟阿銀一樣,阿銀是準(zhǔn)備留學(xué)的。就這樣,咱媽還沒少叨叨阿銀的親事。要是真心疼閨女的,就孫老爺那人品,守上一年就是仁至義盡。你瞧瞧孫太太這滿肚子的心眼兒,沒一樣用到正地方的。她一家子家用才幾個錢,就是再加上倆孩子念書,對孫姑娘現(xiàn)在也是小菜一碟。她越這樣,孫姑娘越是與她離心,孫姑娘在金魚胡同置了宅子,三進(jìn)的宅子,五六千大洋總要的,說是做嫁妝用。李掌柜太太都喜的都找不著北了,現(xiàn)在孫姑娘孝期也出了,他們親事也就在明年了?!?/br>
    陳萱很為孫燕和小李掌柜高興,陳萱說,“不管怎樣,阿燕是個明白人,她能有今日,我真是為她高興?!?/br>
    魏年笑,“是啊,到時咱們可得送份兒大禮。”

    “那是!”

    第179章 衰沒衰!

    果然,年前在六國飯店聚餐時, 陳萱問起孫燕小李掌柜的親事, 小李掌柜笑的見牙不見眼,孫燕也是滿面喜氣, 未婚夫妻二人互看一眼, 小李掌柜笑道, “年后二月的吉日, 到時還得跟東家請幾日假回來辦喜事?!?/br>
    魏年道, “不準(zhǔn), 喜帖還沒收到,不準(zhǔn)假?!?/br>
    大家說笑一回,白小姐道,“老齊你介時不在北京, 人不到,禮可得到。”

    齊三笑,“你別說我,說的好像你在北京似的?!?/br>
    聚餐后,年前魏年陳萱魏銀分別同白小姐、孫燕談了留駐北京之事,孫燕自然愿意,只是在店里利潤分成上, 孫燕不同意,道, “就是兩位東家出國留學(xué), 我做個掌柜便可, 哪里能與東家七三分成,北京城都沒有這樣兒的,這不合規(guī)矩。何況,我能有今日,皆是兩位東家提攜,兩位東家七,我三,也是北京城的獨(dú)一份兒了?!?/br>
    陳萱認(rèn)真道,“話不能這樣說。我們這一走,以后店里的事,都要由你做主。在國外,通信不方便。做生意,又是極機(jī)變的事。何況,現(xiàn)在的世道,咱們都是曉得的,雖說去年年初上海打過仗后這也消停小兩年兒了,可眼下瞅一瞅,東交民巷西交民巷的房價居高不下,城里隨時可見日本浪人,警察卻是管都不敢管,世道不太平啊。就是這生意交給阿燕你,我跟阿銀也想過了,生意呢,能做就做,倘真是世道亂了,凡事要以自身安危為先,只要咱們?nèi)嗽冢馐裁磿r候都能做。不要只看一時,以后的時間長久的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