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想到了什么名字？”周笛終于正經(jīng)了些。

    “雪與鹿?！甭锅Q看向旁邊開車的男人，腦海里閃過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

    雪地里，他們吻得地動山搖，漫山遍野地翻滾。

    暴雨中，他們吻得天昏地暗，回到小木屋，她渾身濕透，衣服直接被他撕掉，那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

    晨曦初露，他們在沾滿露水的森林里奔跑，她跑不過他，被他抓住，他把她托抱起來，抵在樹上，肆意撒野。

    ……

    “為什么叫雪與鹿？”電話里傳來周笛疑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雪豹和鹿，它們是食物鏈相連的兩個環(huán)節(jié)?！彼?dāng)然不敢直接說，名字和雪雨露這三種水有關(guān)。

    發(fā)生火災(zāi)的時候，最缺的就是水，會不會是這個原因，靳楓才那么喜歡雪天，雨天，甚至有露的清晨？

    “別給我解釋那些深奧的，不過這個名字我覺得可用，可以傍大款，更符合你‘中國的珍妮.古道爾’的稱號了?！?/br>
    “對，差點忘了，珍妮·古道爾成立了根與芽組織，那我還是換個名字吧?！?/br>
    “別換，雪與鹿，就用這個?！敝艿押軋猿?。

    “那好。你繼續(xù)睡吧，我已經(jīng)講完了?！甭锅Q準(zhǔn)備掛電話。

    “等等，你剛剛說的雪豹攝影展，拍紀(jì)錄片，確定嗎？這事我以前跟你建議了很多次，你不是都沒答應(yīng)？”

    “此一時彼一時?！?/br>
    “但我得提醒你，攝影展一旦在國內(nèi)巡回展出，你老媽就會知道你不是在拍花花草草，而是在拍雪豹這些危險的野生動物?！?/br>
    “先不管，等她知道了再說。”

    “喲，你什么時候吃了豹子膽，連圣母皇太后都不怕了？”周笛在電話里打趣。

    鹿鳴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也許是喬森教授說的那些話刺激了她。

    中國有十三億多人，未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雪豹保護(hù)的行列，通力合作，協(xié)同行動，與中國巨大的雪豹棲息地相稱。

    再有今天靳楓在昆侖山上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突然沒有那么恐懼了。

    “到底還是愛情的魔力堅不可摧啊，行，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我馬上準(zhǔn)備回中國，到時候北京見。先好好享受你的悠長假期吧?！?/br>
    “……”就這么幾天，還悠長假期？！

    鹿鳴心里苦笑，掛了電話，長舒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駕駛座上專注著開車的男人。

    “接下來我們?nèi)ツ模俊?/br>
    “你想去哪？”

    靳楓心里盤算著時間，他要辦的事，等她離開以后再去也不遲，就這么幾天時間，他們當(dāng)然不能浪費。

    鹿鳴想了想，她想要做的那些事，屬于重要但不緊急，不是急一下就能完成的。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

    “先把你的正事辦完，再過我們的悠長假期。你來這邊，不可能只是為了見喬森教授，說服卓瑪和格桑幫他們研究小組布置紅外相機(jī)，順便把扎西送進(jìn)去吧？”

    “還記不記得上次你在昭陽家具城看到的昆侖座？”靳楓沒有再隱瞞。

    鹿鳴點了點頭，“那把昆侖座，除了刻著昆侖山浮雕的椅背是真的黃花梨木，其他部分的材料都不是。”

    “昆侖山浮雕的工藝，是祖?zhèn)鞯哪镜窦夹g(shù)，只有兩個人能做到，一個是老昆，一個是他的叔叔，我們都叫他昆二爺，小時候昆二爺也教過我，但我沒那個耐心?！?/br>
    “你爸躺在醫(yī)院里，現(xiàn)在只剩下你說的昆二爺，你是要去找他嗎？那我們馬上去?！?/br>
    “不急，昆二爺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已經(jīng)失去聯(lián)系很多年。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我?guī)阏J(rèn)識幾個朋友?！?/br>
    “男的女的……”鹿鳴頓了一下，換了個問法，“什么朋友？來之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男的?！苯鶙鬓D(zhuǎn)頭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嘴角含笑，“玩極限戶外的，大多是男的，寺廟里的和尚也都是男的。”

    鹿鳴一驚，她下山的路上跟他講的那些，他全記在心上了？

    她一直在思考兩個問題，一個是把極限戶外運(yùn)動與保護(hù)雪豹結(jié)合，另一個是把藏傳佛教文化與保護(hù)雪豹結(jié)合。

    可惜只停留在想的階段，因為她自己離這兩樣都很遠(yuǎn)，想得再多再完美，卻無從切入。

    他們離開昆侖山，驅(qū)車到了附近的一個鎮(zhèn)上。

    靳楓看了下時間，不早不晚，他們沒吃中飯，晚飯時間又還早。

    “餓不餓？”

    “有點?！甭锅Q看到路邊一家小餐館，很多人在排隊，在買一種有飛盤那么大的圓餅，感覺很有趣，“我們也去吃那個大餅吧?！?/br>
    “馕，不叫大餅?！?/br>
    “……”鹿鳴抿嘴不說話。

    靳楓把車停好，剛要推車門，無意間從后視鏡里看到一輛黑色越野車，與他們的車隔了一輛車，推車門的手收了回來。

    他對這輛車不陌生，他們?nèi)ダ錾街熬鸵呀?jīng)開始跟蹤他們的車。他繞了道，把那輛車甩掉了，才去昆侖山?，F(xiàn)在竟然又跟上他們了。

    “怎么了？”鹿鳴覺察到他一直坐著不動，回過頭來看他。

    “沒什么，下車?！苯鶙鳑Q定先觀察對方有什么動靜再說。

    兩個人各自下車，靳楓讓她去里面找座位，先坐下來休息，他在外面排隊。

    鹿鳴進(jìn)入小餐館以后，靳楓拿出手機(jī)，撥了個電話，沒打通。

    黑色越野車?yán)锩娴娜艘恢痹谲嚿?，沒有下來，但顯然也一直在觀察他。

    排隊的人不多，很快輪到了他，買了馕，他進(jìn)入餐館里面。鹿鳴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子，朝他揮手。

    靳楓大步走過去，把她對面的椅子拉到她旁邊，兩人坐在一排，靠得很近。

    鹿鳴腰上一熱，他摟住了她的腰，她臉立刻就紅了，輕聲道：“飯店里這么多人，你坐對面去吧。”

    “不去，離你太遠(yuǎn)了。”

    “……”他非但沒坐對面，把兩個人的椅子并在一起，貼著她坐了，鹿鳴面紅耳燥，剛要推開他，耳邊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有人跟蹤我們，如果他們進(jìn)來動手，我對付他們，你馬上開車走?！?/br>
    他話音剛落，鹿鳴余光瞥見，門口進(jìn)來兩個黑色身影，在臨窗的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

    她拿了菜單，眼睛看著菜單，腦子里卻回想起昨晚和卓瑪在院子里等他的情形，那種心急如焚的感覺，實在太煎熬了。

    “我不走，要走我們一起走?！甭锅Q低聲說道，不等他說什么，伸手招呼服務(wù)員過來點餐。

    服務(wù)員剛好在給臨窗的桌子點餐。

    服務(wù)員興致勃勃地給他們推薦了幾樣當(dāng)?shù)靥厣?，他們都沒要，反過來問服務(wù)員，有沒有白切雞。顯然沒有。

    最終，他們讓服務(wù)員炒兩個清淡的口味的菜，上兩碗米飯，沒再開口要其他的。

    服務(wù)員過來，問鹿鳴和靳楓要吃點什么。

    鹿鳴一口氣把剛才他們談?wù)摰降牟硕键c了，靳楓看著她，也沒阻止。

    服務(wù)員自然很開心，滿口答應(yīng)下來，離開之前不忘拍下馬屁：“能吃是福，先生，太太，你們一定是有福之人，尤其太太您，身材還這么苗條?！?/br>
    鹿鳴說了聲"謝謝"，讓他們早點上菜，他們趕時間。

    靳楓的手機(jī)鈴聲響起，響了兩聲，服務(wù)員離開之后，他接了電話。

    他把手機(jī)放在耳朵上，沒有說話，大概過了半分鐘，才開口：

    “張隊長，你確定扎西交代的信息是準(zhǔn)確的？如果貨真的是在無人區(qū)，我馬上派人去堵截。”

    靳楓掛了電話，立刻又打出去一個電話，通知電話里的人，馬上去無人區(qū)，堵截雪豹盜獵者和他們的貨。

    他打完電話，服務(wù)員開始上菜，沒多久，陸陸續(xù)續(xù)把菜都上齊了。

    鹿鳴雙手舉著一張馕，張口正要咬，旁邊男人側(cè)頭，張嘴咬馕餅的另一端。

    兩個人隔著一張馕餅，四目相對，幾乎同時咬下去。

    第67章

    鹿鳴愣怔住, 看著一馕之隔的那張俊臉，用眼神詢問，有這樣吃馕餅的嗎？

    男人咬了一口, 坐直身體, 若無其事地吃著, 嘴里的吃完了，側(cè)頭又去咬女人手上拿著的馕餅, 一邊給她盛飯，夾菜。

    鹿鳴悄悄地看了看周圍, 一開始有人看著他們，后來就見多不怪了, 各自收回視線, 該吃的吃, 該喝的喝，聊天的聊天, 沒再把他們當(dāng)一回事。

    他們點了一桌子的菜，兩個人共同把一個馕餅吃完后，開始吃飯。

    鹿鳴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問他，“剛才誰給你打電話？哪個張隊長？”

    “昨晚和我一同蹲守扎西牧場的森林公安隊長, 就是他把扎西帶走了?！?/br>
    靳楓聲音不大不小, 從玻璃杯反射的畫面能看到, 門口那兩個黑衣人正豎著耳朵在聽他們講話。

    “扎西招了那只雪豹尸體的下落？”鹿鳴繼續(xù)問道。

    她已經(jīng)聽出，他剛才打電話就是故意講給那兩個黑衣人聽的, 繼續(xù)配合他演戲。

    “嗯，不過已經(jīng)落到了收貨的人手里，他們知道最近森林公安查得嚴(yán)，會在各條高速公路收費站設(shè)置檢查點，所以只能穿無人區(qū)。”

    “如果他們出了藏北無人區(qū)，想再抓住他們，幾乎不可能了?！?/br>
    “他們常走的那幾條路線，我知道，現(xiàn)在派人去抄近路堵截，問題不大?！?/br>
    “差點忘了，你是最早一批縱穿藏北無人區(qū)的，不對，好像是橫穿。我也想去，但是害怕，萬一去了回不來了……”

    “不會，有我在，你去了哪里都能回來。”

    鹿鳴笑望著他，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邊吃邊聊。

    天色暗了下來，飯店里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最后只剩下他們這一桌，和臨窗的那一桌。

    鹿鳴聽到他們叫服務(wù)員買單，買完單，便離開了小飯店，服務(wù)員也跟著出去了，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吃飽了沒有？”靳楓抓住她的手，冰涼，手心里是汗。

    鹿鳴點了點頭，悄聲說道：“飽了，早就吃不下了?！?/br>
    她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那兩個人還真是好耐心，一直等到現(xiàn)在才有出去。

    靳楓給她到了杯水，招手讓服務(wù)員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