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應(yīng)龍不是應(yīng)該先救張小雄嗎？救人和抓人，哪個更重要……”

    鹿鳴想到那次，靳楓也面臨抓孫東啟和救她與云杉的兩難選擇，他選擇了抓人，聲音小了下去。

    “應(yīng)龍這樣做也沒錯，張小松這次如果逃了，要再抓到他沒那么容易。他知道我在這邊，已經(jīng)把地址發(fā)給了我，我們現(xiàn)在去救張小雄?！?/br>
    “也是，希望張小雄沒事?！?/br>
    鹿鳴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那些跟蹤他們?nèi)?，他們?yīng)該只是對黃花梨木昆侖座感興趣，和張小松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

    靳楓看了她一眼，“不然，我先送你去機場，你今天就回北京？”

    “……”鹿鳴心臟有一種被割裂的痛，“能不能先去接張小雄，送他去醫(yī)院以后，你再送我去機場？”

    他有工作在身，她當然知道不應(yīng)該給他添加一層顧慮，但這樣猝不及防的分別，讓她很難受。

    靳楓思慮半晌，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

    他比她更不希望這么早分別。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能多待一分是一分，多一秒是一秒。

    “把張小雄送進醫(yī)院，我自己去機場，你去找應(yīng)龍吧，張小松有槍，他一個人不一定能抓住他?！?/br>
    “好?！?/br>
    靳楓雙手握緊方向盤，加快了車速。

    越野車疾馳在廣闊的原野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車廂里氛圍變得有些沉重。

    應(yīng)龍把張小雄安頓在一個護林員家中，不到一個小時，他們驅(qū)車到達目的地。

    沒想到，事情又有變。

    護林員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嘴巴被東西堵住，張小雄早已不見蹤影，地上滿是血跡。

    靳楓把護林員解綁，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把他抓走了，只留了個手機。說你們來了，讓我給你們?！?/br>
    桌上放著一個老式的黑色手機，鹿鳴看了一下牌子，是諾基亞很老的一款直板手機。

    對方顯然料到他們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這里，電話鈴聲響了。

    靳楓迅速拿過手機，接了電話。

    “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很好，是個爽快人，“對方的聲音是經(jīng)過變聲的，聽不出男人還是女人，“知道我是誰嗎？”

    “抓走我兄弟的人，就是我的仇人。”靳楓不想跟他廢話，“他現(xiàn)在在哪？”

    電話里傳來一陣笑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絞殺榕，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嗎？”

    “……”靳楓俯身，撿起地上的一個煙蒂，仔細看了煙蒂，聞了聞，把煙蒂給鹿鳴。

    鹿鳴也聞了一下，這個氣味她不陌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聞過。

    靳楓朝她豎起兩根手指，她猛然想起，她在飯店的服務(wù)員身上聞到了這種味道。應(yīng)該是那兩個跟蹤他們的黑衣人抽過的煙。

    “你們抓錯了人，你們要抓的人不是他?！苯鶙鳠o法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就是絞殺榕，但顯然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

    “我不管他是誰，你們想救他，就拿照片來換人，除了照片，還有那個攝影師的相機，底片要一起給我們?！?/br>
    “不可能！”靳楓怎么會讓鹿鳴一同去涉險？

    “??！”電話里傳來張小雄慘叫的聲音，“三哥……你們不要來……”

    聲音突然中斷，似是人被敲暈過去。

    “我告訴你們，不許報警，只能你們兩個來，來不來，你們自己決定，三個小時后，看不到照片和相機，你們就等著給他收尸吧?！?/br>
    “等等，“對方要掛電話，靳楓匆忙叫住，鹿鳴給他做了個手勢，伸出一個手指，他明白要拖延時間，“相機不在攝影師身上，要先回家去取，坐飛機，最快也要一天?！?/br>
    電話里的人靜默半晌，答應(yīng)了：“好，就給你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給你們電話，告訴你們怎么找到我們?！?/br>
    電話掛斷，房間里陷入死一般的冷寂。

    鹿鳴很快反應(yīng)快來，開始發(fā)愁：“最后一張照片在張小松手上，應(yīng)龍什么時候能抓住他，是個未知數(shù)，我相機里底片也沒有了。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至少爭取到了一天時間，一定能想到解決的辦法。我們先上車?！?/br>
    “好?！?/br>
    靳楓與護林員交談了幾句，因為他們的事，驚擾到他，向他表示歉意。

    “您別客氣，昆侖山附近山林地區(qū)的護林員，沒有不知道您的。能幫到你們，是我的榮幸?！?/br>
    靳楓嘴角抽動兩下，沒說話，轉(zhuǎn)身拉著鹿鳴離開。

    護林員把他們送到門口，一直送上車，讓他們有事隨時找他。

    上車以后，鹿鳴問他：“回到這里，有沒有回到家的感覺？這么多認識你。”

    “沒有。”靳楓很直接地否定。

    “你還是喜歡玉侖河？”

    “我喜歡有你的地方，我只在你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覺。”他說得很自然，就像脫口而出的話。

    鹿鳴心里一暖，凝視著男人的側(cè)臉，半晌沒出聲。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個自稱絞殺榕的人，應(yīng)該沒見過照片。張小松從你這里偷了照片，為了自保，沒有給他們。他沒有偷到相機，這個絞殺榕以為底片還在你相機里?！?/br>
    靳楓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加拿大那邊公寓失竊，該不會是張小松找人做的吧？他還挺聰明的，知道絞殺榕要照片，他把其他的備份都毀掉，只留一張在他自己手里?！?/br>
    “照片給了他們，他在玉侖河就沒命了。絞殺榕幕后指使他縱火，不會留活口。”靳楓腦海里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

    “照片能不能再拍？既然他們沒見過照片，我們就以假亂真?！?/br>
    “不是不可以，“鹿鳴記得照片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

    “一模一樣的照片肯定是不可能，但臨時擺拍，背景相同，光線條件接近，這些可以做到，人也可以滿足，雪豹和鹿，我用長焦鏡頭，景深疊加后期合成，整張照片內(nèi)容應(yīng)該可以還原90%?！?/br>
    “足夠了?！苯鶙髡{(diào)轉(zhuǎn)車頭，“我們?nèi)ダ霰甭椿哪?。?/br>
    “……”那不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鹿鳴莫名激動，想起他們那天在昆侖山上看到的景象，“不是已經(jīng)被燒毀了嗎？”

    “先去實地看看再說?！?/br>
    “也對，如果荒漠林真的沒有了，那也只能合成了。昆侖山總是在的?！?/br>
    故地重游，鹿鳴想起來還是興奮的，腦海里回想起那年，她誤打誤撞，闖入荒漠林的情形。

    天空下著小雨，落在樹葉上，發(fā)出嘩嘩的響聲。

    腳踩在沙土上，同樣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鹿鳴現(xiàn)在能想到，原來當時荒漠林里，除了她，還有一只雪豹，一只鹿，和一個男人。

    她想象著男人干完活，一身的泥土，發(fā)現(xiàn)下雨了，一時興起，直接把衣服脫了，想讓雨水把身上的泥土沖刷掉。

    赤身裸體的男人，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享受著雨水打在身上暢快淋漓的舒爽，因為太過專注，沒有覺察到旁邊有一只雪豹和一只鹿出現(xiàn)。

    他更沒想到，少有人光顧的荒漠林，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女人，拍下了他的背影。

    “你知不知道，有些土著人，不愿意拍照？”靳楓顯然和她想的是同樣的事情，也在回顧當年的情形。

    “知道，他們認為拍照會把他們的靈魂攝走?！?/br>
    “我現(xiàn)在也這樣認為，那年，我的靈魂應(yīng)該是被你攝走了。我撲過那么多山火，唯獨你那"咔擦"一聲擦出來的火，怎么都撲不滅?！?/br>
    鹿鳴撫額，忍不住笑了。

    兩個人聊起那年他們經(jīng)歷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覺，車子已經(jīng)到達荒漠林。

    他們下車以后，看到被燒毀的荒漠林，一片頹敗的景象，觸目驚心。

    鹿鳴清晰地記得，八年前的荒漠林，也見不到蔥綠茂密的景象，林木很稀疏，但放眼望去，至少能看到綠色。

    現(xiàn)在，黃色的沙土上，豎著一些被燒焦的樹樁，遠處依然是昆侖山，可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綠色的影子。

    有人預(yù)言，若干年后，世界上那些漂亮的風景，都將只能在照片里看到。

    在科幻片里，千倉百孔的地球，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無數(shù)遍。

    而現(xiàn)實生活中，預(yù)言似乎已經(jīng)慢慢開始變?yōu)楝F(xiàn)實了。

    鹿鳴心里一陣刺痛，甚至開始懷疑，數(shù)碼相機后期合成技術(shù)，能還原當年的景象嗎？

    旁邊的男人同樣面色凝重，拉著她的手，在已經(jīng)不成林的荒漠林中穿梭。

    他們試圖找到一處能拍出當年那種效果的地方。

    第73章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他們始終沒有找到一處只看到綠色，看不到黑色焦木的地方.

    最終，他們回到原來拍照的地方。

    靳楓移栽了一些樹, 臨時布置了一個類似的荒漠林場景。

    這么一折騰, 他滿頭大汗, 身上沾滿了泥土，這一點倒是貼合了原來的情形。

    一切準備就緒, 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光線明暗基調(diào)剛剛好。

    鹿鳴選好鏡頭, 往后退，退到合適的距離, 停下來。

    靳楓原本面對著她, 等她站定以后, 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 開始脫衣服。

    鹿鳴看著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掉，扔到旁邊，直至身上一絲不掛，雙臂高舉，可天空并沒有下雨。

    雖然隔得很遠, 她還是能看到他背上的傷, 雙手舉起相機, 突然落了下來，再舉起, 又落了下來，反復(fù)了好幾次，始終找不到感覺。

    鹿鳴急得抓狂，一手拿著相機，一手叉著腰，走來走去，像困獸一樣團團轉(zhuǎn)。

    靳楓覺察到身后的動靜，回頭看向她：“把你的披毯拿給我。”

    “好?！?/br>
    鹿鳴走回停車的地方，從車里面拿了披毯，再返回來，走到男人身后，把披毯打開，從他身后向前圍裹，把他腰以下的部分都遮住了。

    她連同披毯，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裸露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