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她不知道鹿曉茸跟他說了什么,只知道,原本一直是他拉著她奮力往前,可這一刻,她明顯感覺到他開始后退了。 “我媽跟你說了什么,不打算跟我說嗎?”鹿鳴往前一步靠近他,搖了搖他的手臂,低聲問他: “昨天我問你,如果一件事,從一開始就知道,要經(jīng)歷一個漫長的過程,結(jié)果還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還會不會選擇去做?你說會,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事,無論要經(jīng)歷多少波折,不管什么結(jié)果,都會堅持下去?!?/br> 靳楓抬頭凝視著她,女人眼睛微紅,眼眶邊緣有液體,眼看要涌出來,很快又退了回去。 他推開她的手,站直身體。 “鹿鳴,對不起,我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愛你。我明知道你媽喜歡什么樣的女婿,卻并沒有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她讓我在你和森林消防員的工作中選擇,我選擇了工作?!?/br> 靳楓停頓片刻,咬牙說出最后一句話: “在我們的一生中,愛情只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渺小到只夠穿針引線,不足以成為人生的全部?!?/br> 鹿鳴凝視著他帶有血絲的黑眸,下巴能見到青色胡茬,靜默半晌,移開了視線。 “快走吧,早點回去看看你爸。” “好。” 靳楓最后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拉開門,拉著行李箱大步離開。 第105章 鹿鳴的《雪域之王》雪豹主題攝影展很快在北京開展, 并引起轟動。 之后,上海、廣州、香港三個城市相繼開展,鹿鳴和周笛兩個人奔波于這幾個城市之間, 再次回到北京, 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后。 原本還有其他幾個二三線城市也要展出, 鹿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忙過了頭,身體透支, 很容易感覺疲憊,好幾次差點暈倒, 被周笛轟回了北京。 鹿鳴回來的這天,在機場一個碩大的電子屏幕上, 看到了一張巨幅海報。 海報的背景用的是《呦呦鹿鳴》這張照片, 后期制作加上了沙塵暴, 狂卷的黃沙,把人物裸露的臀部遮住了, 不影響展現(xiàn)人物野性的一面,反而給整個畫面增添了一種磅礴的氣勢,同時能給人一種危機感。 靳楓自己主動讓周笛用這張照片做宣傳海報,他給周笛打電話的時候,她當時就在旁邊, 但他并沒有要和她直接通話的意思, 只讓周笛務必要用這張照片, 強調(diào)完便掛了電話。 那是他們從四合院分開以后,唯一的一次聯(lián)系。 不得不承認, 攝影展能引起轟動,這張宣傳海報功不可沒,很多人都是沖著海報上渾身散發(fā)野性氣息的男人,才來看雪豹和其他野生動物的照片。除了雪豹,她還挑選了這些年拍過的,其他一些瀕危物種的照片展出。 大部分人,尤其是女人,在這張海報前駐足的時間,遠遠超過欣賞展覽館里面展出的幾百張野生動物照片的時間。 周笛開玩笑說,如果辦一個專門以靳楓為模特的攝影展,展覽館一定會被擠爆。 此刻,鹿鳴自己在電子屏幕前駐足的時間,也不短,直到她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才轉(zhuǎn)移視線。 她從包里翻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鐘宇修的電話,她按下接聽鍵。 “病人怎么樣了?” “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呦呦,你怎么了?生病了嗎?怎么說話有氣無力?” “……”鹿鳴感覺雙腳又軟又酸,渾身無力,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她轉(zhuǎn)身,剛走兩步,眼前一黑,手機從手中掉下來,摔在了地上,發(fā)出碎裂的響聲,她人也像一灘軟泥一樣倒下去。 “鹿鳴!” 鐘宇修從過道另一端飛奔過來,跑到她身旁,單膝跪在地上,迅速把了一下她的脈,大吃一驚,視線掃過她的小腹。 她人瘦,穿的衣服又寬松,根本看不出已經(jīng)懷孕?,F(xiàn)在人這樣躺下來,衣服貼著身體,才能看出小腹微微有些凸起。 有人暈倒,很快有機場的工作人員過來,把圍觀的人驅(qū)散,鐘宇修把鹿鳴抱起來,跟隨工作人,直奔機場的醫(yī)務室。 到了醫(yī)務室,鐘宇修確認她沒有其他什么問題,只是因為疲勞過度引起昏厥,沒給她注射什么藥物,只給她吊了普通鹽水,加了點葡萄糖之類的營養(yǎng)成分。 把她安頓下來,鐘宇修在床沿坐下來,注視著靜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個月的時間沒見,她明顯比以前更消瘦了。 他今天同樣剛下飛機,從玉侖河的方向飛來北京。 鹿曉茸組織了一個專家組對昆榆林進行聯(lián)合診治,原本只是遠程指導治療,昆榆林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適宜轉(zhuǎn)移到北京來,他主動請纓,去玉侖河給病人進行手術(shù)治療。 這一個月,應該是他們聯(lián)系最頻繁的一個月,她幾乎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詢問昆榆林的情況。 鐘宇修心情很復雜,明知道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做這些,可每次接到她電話,看到來顯示熟悉的名字,他心情都是激動的。 鹿鳴突然醒了,視線落在他身上,記憶還停留在他們通電話的內(nèi)容,問他:“病人醒了沒有?” 鐘宇修搖了搖頭,見她眼神黯淡下去,忍不住告訴她:“寶寶有點偏小,以后你可要多吃一點。” “……”他話題轉(zhuǎn)得太快,鹿鳴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突然想起,她這兩天換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長胖了,有了小肚子。 是有寶寶了? 鹿鳴意識到這一點,莫名一陣狂喜,可下一秒,情緒瞬間跌落谷底。 “幾個月了?” 她都忘了她有多久沒來例假了,一直以為是生活環(huán)境變化引起的失調(diào),也沒在意。 “呦呦,你別擔心,寶寶我們肯定要生下來,大人那邊我會應付。你的工作先暫停吧,以后不能再這么沒日沒夜地忙了,更不能一個人到處走,今天這樣太危險了,以后你要去哪我都陪著你,這一年,其他我什么都不做,反正也停職?!?/br> 他說了這么多,鹿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海里一直在追索,最終想到了她和靳楓去昆侖山,分開的那天,他們在車里面發(fā)生的事。 只有那一次,他們沒采取安全措施。如果那次有了寶寶,算一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個月了。 鹿鳴很快又想到了第二個問題,她應不該告訴他? 她還沒做出決定,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她手上扎著吊針,只好讓鐘宇修幫忙把手機從包里拿給她。 鹿鳴拿到手機,發(fā)現(xiàn)是云杉的電話,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按接聽鍵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 “北鹿,我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石頭還是鐵做的?我哥對你這么好,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傷害他?他差點就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鐘梓瑩是他母親怎么了?這是他的錯嗎?他能決定他的父母是誰嗎?你跟那些人一樣冷石心腸,全都是勢利鬼!” “……”鹿鳴只聽到電話里的人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像石頭一樣拋過來,砸得她胸口生疼。 她一個字都還沒說,電話就掛斷了。 鐘梓瑩,她有些耳熟,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一次無意間聽鹿曉茸和北川河爭吵的時候提到過這個名字。 姓鐘?是靳楓的母親?鹿曉茸和北川河為什么會認識他母親? 鹿鳴看向鐘宇修,他臉上的表情,顯然也并不知道這個人。 “鐘梓瑩可能就是我姑,我爸在信里面叫她yvonne,我這次回來,除了拿一些玉侖河那邊沒有的藥,就是想問問老頭,到底是怎么回事。” “應該就是這樣了。”鹿鳴終于明白,為什么靳楓立場一向很堅定,一個月前突然發(fā)生了改變。 鐘梓瑩是他母親,肯定也是他始料未及的,鹿曉茸拿這個說事,他毫無還擊之力。他當然害怕,有一天她會步他母親的后塵。 鹿鳴躺在床上,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突然都通了。 輸完液以后,鐘宇修要送她回家,她搖了搖頭,拿出手機,給鹿曉茸撥了個電話。 “媽,我想知道,如果他是鐘梓瑩和靳棟梁的兒子,你是不是就不會反對我跟在他一起?” “呦呦,你怎么突然問這個?”電話里的人,語氣有些遲疑,“你還沒回北京嗎?剛才你爸給周笛打了電話,說你已經(jīng)不在上海了?!?/br> “回答我的問題好嗎?”鹿鳴把岔開的話題拉回來,站起來,一手推著行李箱,走出醫(yī)務室,沿著過道一直往前走。 鐘宇修很快跟上來,把她手中的行李箱拽了過去,加快了腳步,走在了前面。 “沒有如果,他是鐘梓瑩和昆榆林的兒子,這就是現(xiàn)實?!?/br> “可是,媽你知不知道,他六歲就被靳棟梁帶在身邊,一直養(yǎng)到十八歲成年,教他怎么做人,教育他要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他一直是這么做的。這種父子關(guān)系不算數(shù)嗎?血緣關(guān)系就那么重要?” “你不知道血濃于水嗎?” “既然血濃于水,他也算是鐘爺爺?shù)耐鈱O,這么多年,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受盡欺辱,鐘爺爺做過什么,把他當親人了嗎?” “這是兩回事。鹿鳴,你不要再跟我扯這些,他自己都已經(jīng)答應跟你分開了,你還想怎么樣?” 鹿鳴已經(jīng)走到一個岔道口,一邊是離開機場的方向,一邊是去換登機牌的方向,左右兩邊看了看,沒有動。 “媽,我一直害怕會再出現(xiàn)八年前那樣的事情,怕你再出事,所以忍著什么都不敢說。是你給了我生命,沒有你就沒有我。可我也害怕他會出事,如果沒了他,我就是一個軀殼,是他讓我沒有浪費你給我的生命。我也一直渴望,我跟他在一起能得到你的祝福?!?/br> 鹿鳴不等電話里的人說什么,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吐出來: “mama,請你原諒我自私,未來的人生還很長,我必須和他一起過。我現(xiàn)在要去找他,我不能跟他分開,我已經(jīng)懷了他的寶寶。但和以前一樣,我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和爸爸的。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鹿鳴說完,迅速掛了電話,給北川河發(fā)了條信息,關(guān)掉了手機。 鐘宇修離開了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把換好的登機牌送到了她面前,他們一人一張,他手里還多了一個醫(yī)藥箱。 “你不回去看一下你爺爺?”鹿鳴記得他說過,他回來拿藥,還要去見鐘連生。 “他現(xiàn)在應該不愿意看到我,去問他我姑的事,估計也問不出什么。藥也已經(jīng)讓同事送過來,我是醫(yī)生,去給病人治病最要緊。” 鹿鳴沒再多說什么,接過他手中的登機牌。 兩人沒出機場,很又坐上了去玉侖河的航班。 第106章 鹿鳴和鐘宇修當天就到達了玉侖河, 來機場接他們的人是袁一武。 鐘宇修一下飛機就戴上了口罩,袁一武在出口看到鹿鳴和他同時出現(xiàn),有些意外, 也很興奮, 當即拿出手機要給靳楓打電話。 鹿鳴阻止了他, 讓他先送他們?nèi)ダビ芰肿〉尼t(yī)院。 在飛機上,她仔細想過了, 決定暫時不告訴靳楓她懷孕的事情,等到他們關(guān)系回暖, 合適的時候再告訴他。 她擔心會給他更大壓力。 從機場去醫(yī)院的路上,袁一武講起這一個月內(nèi), 高溫防火季節(jié), 靳楓忙得跟個陀螺一樣, 每天醫(yī)院和支隊兩邊跑。 支隊來了一批新人,白天他在支隊訓練新人, 親自帶著他們巡山,晚上還要到醫(yī)院照看昆榆林。 “三哥從北京回來以后,就不怎么說話了,也不和我們出去玩,老是一個人呆著, 三嫂, 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他都不讓我們問你的事?!?/br> “我不是來嗎?”鹿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 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他達哇怎么樣了。 袁一武頓時喜上眉梢:“小月亮好著呢, 還會欺負我呢,我們要結(jié)婚啦。三嫂你要來吃我們的喜酒啊?!?/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