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戴裕素來以圣人馬首是瞻,若非他離京前圣人有口諭讓他留了魏王子嗣一命,如今魏王長子必隨他一同亡故?!辟R蘭春輕聲說道,目光中透出似笑非笑的譏諷之色:“圣人未曾趕盡殺絕,留魏王一條血脈,已證明他眼下并沒有廢后之心?!彼龑⑹执钤谌菔系氖直成希涞挠|感讓容氏打了一個(gè)寒顫,接近著容氏便回握住賀蘭春的手,這個(gè)舉動(dòng)讓賀蘭春唇角輕輕一翹,輕聲道:“母親,魏氏不能再占著皇后的位置了。”季卿既眼下無心廢后,魏氏待知魏王僅存一脈后,說不得為了光復(fù)魏王一脈與李氏聯(lián)手,將季祎記在她的名下,使得季祎占了嫡長子的名分以供她日后圖謀,賀蘭春瞇著眼睛想著,依著她對魏氏的了解,這樣的事她未必不會(huì)做得出來。 未等容氏開口,賀蘭晰便道:“來京時(shí)容三讓我?guī)Я瞬柍鄟砭??!?/br> 賀蘭晰這樣聰明,聞歌知雅意,叫賀蘭春輕笑出聲,她看了賀蘭晰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斬草除根,魏王一脈絕嗣魏氏才會(huì)不管不顧的與圣人鬧將起來,也會(huì)給了圣人不得不廢后的理由?!?/br> 賀蘭昀皺了下眉,不贊同的道:“圣人留了魏王一條血脈為的便是安慰皇后,他眼下無廢后之心,是不想叫世人非議他拋棄糟糠之妻,你絕了魏王一脈,叫皇后鬧了起來,且不說圣人是否會(huì)因此廢后,便是廢后,若因此疑心到你的身上又該如何是好?!?/br> 賀蘭晰輕笑一聲,道:“二哥實(shí)在太過多慮,圣人并不知博爾赤的存在,由他下手又豈會(huì)露出馬腳?!?/br> 賀蘭昀眉頭未展,冷冷的看了賀蘭晰一眼:“這世上并無不透風(fēng)的墻?!?/br> “若瞻前顧后豈能成事?!辟R蘭晰挑唇笑道。 賀蘭昀正要出言反駁,賀蘭春便笑著將他打斷,微笑道:“三哥說的沒錯(cuò),不過二哥的顧慮也是在理,這件事并不急于一時(shí)辦成,魏王長子進(jìn)京后也會(huì)被嚴(yán)密看管起來,我們總還有時(shí)間慢慢謀劃。”她一邊說著,一邊輕撫著小腹,抬頭笑道:“小半年的時(shí)間我總還能等得起。”她只需魏氏在她生產(chǎn)前被廢以后位即可。 ☆、第69章 第 69 章 魏王自縊,其長子被押解回京的消息季卿并沒有著意隱瞞,不出半日魏氏便以知曉。 清寧宮透了消息出來,魏氏得知魏王自縊便當(dāng)場暈厥,唬的徐嬤嬤忙使了內(nèi)侍去召太醫(yī),又叫侍女去了太極宮請圣人前來。 賀蘭春聽了這信便悠悠起身,徐mama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她卻沖著徐mama微微一笑,道:“既皇后娘娘病了,咱們少不得要去一探。” 徐mama猶豫了一下,道:“您如今懷著身子,何必去趟那渾水,仔細(xì)有小人作祟?!?/br> 賀蘭春翹著蘭花指掩唇一笑:“我不去豈又能瞧見一出好戲。”她伸手指了指西邊,翹著唇角道:“眼下臨華宮那位怕是帶了兒子過去侍疾了?!?/br> 賀蘭春所料不錯(cuò),李氏比她稍稍早到了一步,大皇子季祎跟在了她的身邊,不知是不是無聊的緣故,他抓了李氏臂間垂下的披帛在手上把玩。 李氏見賀蘭春進(jìn)來先是一怔,隨即福了福身,又見她目光落在兒子的身上,眼底閃過警惕之色,下意識(shí)的將兒子往懷中一攏,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叫他上前見禮。 大皇子不甘不愿的上前揖了一禮,他年紀(jì)雖小卻也知曉因眼前這個(gè)庶母的緣故使得父皇并不親近母妃,更隱約的明白她腹中的孩兒會(huì)搶走他很多的東西,是以看向賀蘭春的目光便是掩飾不住的敵意。 賀蘭春淡淡一笑,等他退到李氏身后,才道:“李昭儀也是來瞧皇后娘娘的?” 李氏回道:“臣妾聽說皇后娘娘身子骨不舒適,便來一探?!闭f著,比了一個(gè)請的姿勢。 賀蘭春撫著微見隆起的小腹盈盈一笑,率先進(jìn)了內(nèi)室。 魏氏病懨懨的躺在榻上,臉色蠟黃,好似大病了一場,賀蘭春唬了一跳,雖已知魏氏必大受打擊,卻也不曾想到竟這般嚴(yán)重,眸光微閃一下,賀蘭春上前輕輕福了一禮。 徐mama守在魏氏身旁,俯身耳語了幾句,告知她賀蘭春與李氏的到來。 魏氏睜了半掩的眼,又叫徐嬤嬤扶她起身,之后徐嬤嬤小心翼翼的將一個(gè)引枕墊在她的身后,魏氏則虛弱的倚靠著,抬眼瞧向了賀蘭春。 賀蘭春穿著桃色的青蟬翼,像一支初春的花蕾,粉面若霞,嬌媚生姿,頭上插的那支步搖金燦燦的,口中銜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紅艷艷的,似火光般璀璨奪目,那熠熠光彩也越發(fā)襯得那張瑩潤如玉的小臉粉光若膩。 魏氏似被賀蘭春頭上的小鳳銜珠步搖晃了眼,微微瞇起了眼睛,淡聲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李氏看了賀蘭春一眼,見她并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輕聲道:“臣妾聽聞您身體不適,心中實(shí)是憂心,故而前來一探?!崩钍吓c魏氏針尖對麥芒多年,如今驟然伏低做小面上也很有幾分不自在,索性將季祎拉到了身前,輕聲道:“剛剛不是還惦記著你母后嗎?快來與你母后問個(gè)安。” 魏氏冷冷的一笑,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似能透徹人心,幾乎惡狠狠的盯在了李氏的身上,讓李氏不由一怔,有些想不明白魏氏究竟是如何做想的,她如今已落得這般處境,難不成還不自知?竟不愿意接下自己遞出去的橄欖枝。 魏氏自是看穿了李氏的目的,她目光冰冷的掃過李氏身旁并無半分皇子氣度的季祎,眼底閃過輕蔑之色,李氏這樣的蠢貨也配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李氏輕蔑的目光像一柄利劍狠狠的扎進(jìn)了李氏的心上,讓她氣的心尖都疼了起來,面色不由一變。 她這樣沉不住氣更讓魏氏看她不起,干裂的唇角翹了起來,目光重新落回在賀蘭春的身上。 賀蘭春坐在了侍女搬來的靠椅上,粉俏的湘裙垂落在地面,姿態(tài)閑適,透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倨傲,魏氏一直都知賀蘭春的傲慢,可卻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倨傲帶給她的壓力,讓她近乎要喘不過氣來。 子嗣,子嗣,她到底是做錯(cuò)了,若是當(dāng)年能孕有子嗣,她何至于落到今日這般被動(dòng)的境地。 魏氏艱難的喘著氣,好似心頭有一塊巨大的巖石壓在上面,任她百般掙扎也難以掙脫。 “娘娘?!毙鞁邒邼M目焦色,顧不得是否會(huì)適宜,伸手擋開了想要探身去瞧的李氏,跪坐在了榻邊,伸手輕撫著魏氏的胸口。 魏氏緊緊抓著徐嬤嬤的手,咬牙抬起另一只手來,指了指外面:“讓李昭儀帶大皇子出去。” 李氏一怔,眼底閃過怒色。 徐嬤嬤輕聲道:“您別急,奴婢這就請了李昭儀出去。”說罷,起身對李氏比了一個(gè)請的姿勢。 李氏咬了咬牙,露出一個(gè)冷笑:“既然皇后娘娘發(fā)了話,臣妾便不再此叨擾了?!闭f著,一扯身邊的兒子,譏諷道:“咱們走,你這隔了一層肚皮的兒子皇后娘娘可瞧不上?!?/br> 李氏走后,魏氏支開了徐嬤嬤,徐嬤嬤倒有些猶豫,賀蘭春微微一笑,低聲與乳母說了幾句話,見她露出猶疑之色,便笑道:“無礙,mama去偏廳等我便是,我也好與皇后娘娘說幾句體己話。” 有徐mama相伴,徐嬤嬤倒是安了心,畢竟賀蘭春身懷有孕,她便是想做什么也需顧及腹中骨rou。 魏氏身子靠倒在引枕上,輕輕的喘著氣,瘦弱的好似一陣風(fēng)便能吹到一般,莫名的讓賀蘭春想起了枯萎的花,雖依稀能瞧出往日的嬌艷,可到底還是落敗了,再不復(fù)往日的好顏色。 “今日的戲可好看?”魏氏咳了幾聲才有氣無力的問道。 賀蘭春紅潤的唇角一翹,笑吟吟的道:“李昭儀退場太早,倒叫臣妾覺得這一出戲并不算精彩?!彼蛑稚系膱F(tuán)扇,笑顏如花,清艷中透著幾許瀲滟的風(fēng)情。 魏氏望著賀蘭春,眼角眉梢?guī)е湟狻?/br> 都是聰明人,魏氏如今也無心與賀蘭春打什么太極,她將目光垂落在擱在小腹上的一雙手,面色不掩凝重。 “你想必是聽說了,魏家滿門如今只剩下我與長兄二人了?!?/br> 賀蘭春沒有在魏氏面前裝傻充愣,只淡聲道:“娘娘節(jié)哀才好?!?/br> 魏氏口中溢出冷笑,面容神色凄苦,她心中的痛豈是節(jié)哀二字可以安撫的。 “明人不說暗話,我知你如今必是將我視為眼中釘,想要除之而后快。”魏氏冷聲說道,目光不經(jīng)意的從賀蘭春微隆的小腹上掠過,如若她是賀蘭春怕也會(huì)有此想法,若是她這一胎有幸生下皇兒,季祎必為她兒絆腳石,畢竟季祎可比她腹中胎兒大了七歲有余,將來也必先一步入朝堂,以賀蘭春的性子,焉會(huì)對此無動(dòng)于衷,勢必會(huì)想法子壓了李氏母子一頭,而能壓過皇長子的身份,也唯有嫡子罷了。 賀蘭春聞言下頜微微一抬,這使得她額中央那顆綠汪汪宛若美人腮邊淚的垂珠輕輕晃動(dòng)了一下。 “娘娘說笑了,臣妾怎會(huì)生出這樣的心思。”賀蘭春輕聲說道,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郁色,她未曾想到魏氏在這樣的打擊下心思還能如此通透,只是不知她能否猜中她的打算,想到這里,賀蘭春唇邊的笑容微收了一些,打扇的動(dòng)作都輕緩了下來。 魏氏用帕子掩唇咳了幾聲,緩過了一口氣后道:“你我不防打開天窗說亮話,李氏的來意你想必心知肚明,我魏家如今落得這般境地,再想復(fù)起已無可能,李氏將心思打到我的身上全然無用,我還不至蠢到為旁人做嫁衣。” 賀蘭春似笑非笑的看了魏氏一眼,道:“事在人為,皇后娘娘若有心,也未必等不到魏家復(fù)起的那一日?!?/br> 魏氏聽出她言下之意,冷聲道:“李氏母子這樣的蠢貨還不值讓我高看一眼?!?/br> 賀蘭春輕笑兩聲,蠢也蠢的好處,若她處于魏氏如今的境況,總是要放手一搏的,先將李氏除去,在以嫡母的身份教養(yǎng)季祎,日后未嘗不會(huì)有翻身的一日。 魏氏閉了閉眼睛,知道賀蘭春是不信她的話,聰明人最為多疑,若是她與賀蘭春掉了個(gè),怕也不會(huì)盡信此言。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應(yīng)明白這個(gè)道理才是。”魏氏臉色從未有過的灰敗,眼底閃過自嘲之色,為保魏氏最后的骨血,她早日解脫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賀蘭春聞言一怔,她自是聽出了魏氏的言下之意,愿以自己的性命保全長兄,思及魏氏的作為,賀蘭春不由蹙眉,驚疑不定的望了過去,若換做是她,賀蘭春想著若是賀蘭家落得魏家這般境地,她必不會(huì)如魏氏一般犧牲。 魏氏鋒銳的目光牢牢的粘在賀蘭春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我只要長兄一世無憂?!?/br> 魏氏已然看透了季卿,知憑她一己之力已無法改變魏家如今的處境,若以她一死換的長兄一世無憂,說不得還有一絲奢望可念想。 賀蘭春沉吟了片刻,從寬倚上起身了,輕輕一福:“娘娘必將如愿?!彼@一福是敬的魏氏這個(gè)人,她雖不認(rèn)同她的做法,卻不得不說魏氏其心比她想象中更為透徹,一連串的打擊也未能叫她亂了心神,只可惜她與魏氏注定水火難以相溶。 ☆、第70章 第 70 章 自魏氏生病以來季卿只踏足過清寧宮一次,卻是不歡而散,其心冷酷讓人不寒而栗。 容氏私下與賀蘭春說起了魏氏的事,話中不無擔(dān)憂,魏氏愿以一命換的長兄一世無憂,若說她全然相信賀蘭春而沒有留下后手自是不可信的,容氏不免怕賀蘭春未能兌現(xiàn)諾言,將來在這樁事上栽了跟頭,在她看來,以季卿的冷酷心性若叫他知曉賀蘭春的算計(jì),日后必釀成大禍。 賀蘭春不以為然,自古帝王又有哪個(gè)心性不冷酷,況且,她既應(yīng)下這樣的事,自是有萬全把握的。 下午,賀蘭春使了人去請季卿,過了酉時(shí)季卿方才過來,雖是日落了,可天氣卻沉悶異常,他許是又來的匆忙額上滲著薄汗,賀蘭春見狀忙指揮著侍女去打水。 季卿坐在她身邊,接了侍女遞來的帕子隨手擦了擦,口中道:“今天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見賀蘭春說并無不適,又細(xì)細(xì)的問起她今日都用了些什么,之后笑道:“可見這小子是個(gè)孝順的,尚在腹中便知體貼他母親了?!?/br> 賀蘭春美眸一睨,嗔道:“圣人又知是小子了?” 季卿哈哈一笑,他自是盼著她這一胎能為他誕下個(gè)小皇子,將來好能繼承這錦繡山河。 賀蘭春歪在季卿的身上,捏了一顆腌的酸梅來吃,她雖不像一般有孕的婦人胃中時(shí)常泛酸,卻也頗為喜歡食酸味,容氏見了笑的牙不見眼,直說她腹中必然是一個(gè)敦實(shí)的小子。 “圣人,皇后娘娘的病更重了些,聽說已經(jīng)叫了好幾波太醫(yī)來瞧了?!辟R蘭春用帕子墊在手上吐了核出來,之后輕聲道。 季卿臉上的笑意略斂了些,道:“她這是心病,你很不必cao心這些事,她那自有太醫(yī)守著。” 賀蘭春彎了彎唇角,眼波斜飛,盈盈如水的眸子好似牡丹滴露,帶著說不出的嫵媚風(fēng)情。 “我哪里是cao心皇后娘娘的病情,我這分明是為圣人憂心?!?/br> 季卿眼中帶出笑來,他與賀蘭春許久未曾親熱,叫她那一眼撇的心頭不由灼熱起來,只是到底顧及她的身子,硬是壓下了心頭的谷欠念,讓自己將心思放在了搭在他腿上的那只玉白的手上。 “又為我cao的什么心呢!”季卿心不在意的問道,把玩起了那只細(xì)若凝脂的手,那手嬌軟微帶了涼意,握在手中宛若捏了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 賀蘭春嬌嗔的睨了季卿一眼,紅唇輕輕翹了下:“皇后娘娘這心病是什么您又不是不知,如今您拘著娘娘長兄,便是吃了靈丹妙藥娘娘這病也難以自愈。”她說著,看了季卿一眼,見他面色端肅起來,方繼續(xù)道:“皇后娘娘到底是國母,您不妨賞了她一份體面,這樣您面上也好看不是?更叫人稱頌?zāi)男男?。?/br> 季卿似笑非笑的瞧了賀蘭春一眼,對她前些日子去了清寧宮一事自是心知肚明,他雖知賀蘭春有自己的小聰明,卻不甚在意,只溫聲道:“魏大郎乃是罪臣,如今尚留他一命已是格外開恩,封侯一事乃是魏氏的妄念?!彼壑腥嗖坏蒙匙樱^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他自不會(huì)做這樣留有后患的事,如今留魏大郎一命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jì),若非為堵住那些酸腐的嘴,他早就讓人送了魏大郎上西天。 季卿不愿意叫賀蘭春沾染了魏家的事,看著她粉瑩瑩尋不到一絲瑕疵的小臉,上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頰,笑道:“如今安心養(yǎng)胎才是你的正經(jīng)事,魏家的閑事你無須理會(huì)。” 賀蘭春輕輕一嘆,道:“也算不得是閑事,賀蘭家因我受了您的恩惠,朝中已是有人非議,原若是我一個(gè)我自是不在意的,左右有您護(hù)著,我又怕什么呢!只是如今少不得要為了腹中這個(gè)小家伙打算一二,總不好叫人說他的母親恃寵生嬌?!闭f完,她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瞧向了季卿。 她那雙眼似盛了一汪春水,叫人不由沉湎其中,季卿眸光不禁變得越發(fā)柔和下來,笑道:“我的春娘如今也有做母親的樣子了?!?/br> 賀蘭春嬌嗔的嘟了下嘴巴,一雙藕臂像蔓藤一眼纏上了季卿的脖頸,嬌聲道:“我哪里又不像是個(gè)做母親的了?!闭f完,輕輕的搖著他的脖頸,道:“若是李昭儀家中雙親尚在,您抬舉了她倒可讓賀蘭家顯得不那么刺眼,偏偏她是在太后娘娘身邊長大了,李家嫡枝又沒了人,讓您賞無可賞?!?/br> 季卿笑了笑,莫說李家已沒了人,便是有,他也不會(huì)抬舉了李家為長子造勢,免得將來出現(xiàn)兄弟鬩墻的局面。 “圣人?!辟R蘭春見季卿笑而不語,不依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春花般嬌美的小臉晶瑩剔透,有一種如夢似幻的美麗。 季卿薄唇勾了下,似極享受賀蘭春這樣癡纏于他的模樣,待笑夠了,才道:“若不依著你的意思你怕是要鬧得我頭疼了?!?/br> 賀蘭春聽了這話當(dāng)即笑了起來,知季卿松了口,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了出來,她笑起來時(shí)眼尾微彎,流瀉出的似五月春光的明媚,叫季卿下意識(shí)的便別開了眼去,免得受其蠱惑無法自控。 魏大郎自被押解回京便被拘在了獄中,雖未要了他的性命,可他淪為階下囚下場已是可見一斑,季卿如今既要封賞于他,卻也不可貿(mào)然行事的,免得讓百官誤以為他朝夕令改,性子反復(fù)無常。 季卿自登基后跟隨在他身邊的一干人等皆為朝中新貴,如幕僚袁國良便為朝中一品重臣,貴為宰相,朝中之事季卿也愿意與他相商,對其不可謂不是信重有加。 袁國良是個(gè)極有分寸的人,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哪怕他之圣眷已令百官側(cè)目卻依然不越雷池半步,在君與臣之間的關(guān)系上拿捏得當(dāng),不曾恃寵而驕。 進(jìn)殿后,袁國良先與季卿見了禮,待被叫起他才直起身子側(cè)立在旁,恭聲開口道:“不知圣人此時(shí)喚臣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季卿賜了座,呷了一口香茶后將事情說了。 袁國良聞言卻是一怔,他對季卿了解甚深,知他雖有容人之量,卻非寬容大度的性子,之前留魏大郎一命不過是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如今突然改了主意,其中必是有其深意才是。 袁國良雖知這件事頗有蹊蹺之處,卻也不敢深究,如今的季卿已非當(dāng)日的中山王,所謂帝心難測,這四字已在這位新帝的身上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他沉吟片刻,回道:“依臣淺見,皇后娘娘娘家本該有所封賞,只是魏家乃是戴罪之身,圣人若想賞其一份體面倒不宜榮寵太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