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當(dāng)然,湊熱鬧的人始終都會有的,有一個處得好的鄰居李嬸過來串門,心有余悸地說:“押上車的人很多啊,一卡車接一卡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 ?/br> 隨后她一拍大腿,“就該這樣!這些壞分子就該都抓起來!” 李嬸的閨女下班時被人跟蹤過,幸虧家距離不遠(yuǎn),才沒有出事。 因此,對于這些黑惡勢力被抓,她是拍手稱快的。 這種情緒,也是大部分楊市市民的想法,雖然造成一段時間的混亂,但過后就好了,楊市就會恢復(fù)平靜了,大伙兒不用晚上出個門都心驚膽戰(zhàn)。 這大部分市民里頭,并不包括鄒家人。 鄒思賢被逮捕了。 胡老大是第一批被捕的黑.幫首腦,面對神情冷肅的軍士,冷冰冰的木倉口子,他橫不起來的。胡老大此人,也不是個中二青年,江湖義氣是沒有的,就算有,也不是給鄒思賢的。 連夜審訊,鄒思賢很快就被招出來了,他買.兇.殺.人,等東郊1號地前得主橫死以后,他順利拍得該地。 時間太近,不管是胡老大還是他底下一干心腹,都記得真真的。 次日一大早,荷木倉實彈的士兵闖入鄒家洋房,將坐在餐桌前,剛咽下第一口早飯的鄒思賢抓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鄒家人大驚失色,姜艷打翻了跟前一碗大米粥,guntang的粥水滴滴答答灑在她的大腿上,非常燙,但她現(xiàn)在沒覺得疼。 “怎么能私闖民宅呢?我要舉報你們!快放開,快放開!”。 姜艷沖過來,戰(zhàn)士們“啪”一聲動作整齊劃一,子彈上膛,木倉口對準(zhǔn)意圖擾亂執(zhí)法者。 一起來的其中一個公安同志冷冷道:“嚴(yán)打期間,任何試圖擾亂執(zhí)法者,我們有權(quán)將其逮捕?!?/br> 姜艷登時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雞,尖叫聲戛然而止,瞪著黑洞洞的木倉口舉起雙手,僵硬著不敢再踏上前一步。 相較而言,鄒家父子就安靜多了。 但這兩人不是不慌,昨天解.放軍進(jìn)城鄒思賢就考慮過是不是先回鵬城避避風(fēng)頭,然而事情發(fā)展得太快了,當(dāng)晚胡老大被捕,消息還沒傳到鄒家,次日一大早公安和解放軍就來了。 由行動的速度可以側(cè)面反映,上頭的決心有多大。 鄒思賢滿頭大汗,鄒尚宗面上難掩驚慌,可惜這都不能改變什么,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謀算都是白費心機(jī),公安和解.放軍已經(jīng)押著人出門,利索上了軍卡。 “哥,哥你怎么辦?” 說話的是鄒尚宗的親meimei,鄒蕓,今年十九。她沒有考上大學(xué),前年就進(jìn)工廠給父親幫忙,可惜鄒思賢重男輕女,對她遠(yuǎn)不如晚一年進(jìn)廠的大兒子器重。 這回拍下地皮,人手極度欠缺,鄒思賢讓鄒蕓也來了,她是幾天前抵達(dá)楊市的。 上了兩年班,到底是父女,鄒蕓對父親的處事方式隱隱有察覺,她其實是不贊同的,但也沒辦法,她根本就在這上面插不上話。 這回一聽1號地競拍時的一波三折,她立即心頭一凜,她問她哥,鄒尚宗雖沒承認(rèn),但也沒否認(rèn)。 現(xiàn)在終于東窗事發(fā),老實說她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對比起已經(jīng)被捕的父親,鄒蕓更擔(dān)心她哥。 她哥既然知情,也不知有沒有摻和,兄妹倆對彼此的感情,遠(yuǎn)比對父親深。 鄒尚宗握了握meimei的手,“小蕓,我先出門打探消息。”最起碼得知道形勢到了什么地步,才好做決定。 鄒蕓:“好,哥我在家里等你?!?/br> 鄒尚宗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那位貪婪的李四少,抓起外套就往外匆匆去了。 鄒蕓立即趕到窗邊眺望,半晌強自壓住焦慮,匆匆轉(zhuǎn)身上樓去了。 她不是無知少女了,萬一情況真到了最壞的地步,她得先準(zhǔn)備起來。 兄妹二人,不管是誰,也沒有搭理姜艷。 也是,要是鄒思賢倒了,誰還用顧忌她嗎? 姜艷咬了咬唇,不過她也沒辦法,這種大風(fēng)浪,她除了倚仗繼子女解決,根本毫無辦法。 第170章 鄒尚宗是中午回來的,兩個心不在焉圍在餐桌的女人立即“騰”地站起。 他回頭給了meimei一個安撫的眼神, 腳下去一點不敢放松, 小跑地上了二樓他自己的書房。 兩個女人緊隨其后, 鄒尚宗一把將姜艷推出門, “砰”一聲把書房門鎖上。 “小蕓, 外面的形勢很嚴(yán)峻!咱爸是肯定出不來的了!” 鄒尚宗一臉凝重,“他犯的事很大,要是再想不出辦法,估計咱們也會馬上折進(jìn)去!” 這次嚴(yán)打, “偷一元錢判死刑”, “耍流氓”有的判死刑,有的被判幾十年監(jiān).禁,這些都不是特例。 要知道, 所謂耍流氓, 有時候只是小年輕對婦女吹個口哨而已。 由此可見這次嚴(yán)打的力度之大。 然而去見胡老大,鄒尚宗是一起跟著去的, 哪怕他全程只當(dāng)了背景板。 鄒思賢在鵬城也不清白, 到時候兩市互通有無,鄒蕓也有可能遭殃。身為鄒思賢的親女, 又是在廠子要緊部門幫忙的,你說你爸重男輕女,你啥也不知道,誰信? 兄妹倆好不容易磕磕絆絆長大,現(xiàn)在就得填了炮灰, 誰會甘心? 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胞妹,打聽清楚情況后,幾乎毫不猶豫的,鄒尚宗就有了決斷。 他探手到筆筒,抓起一支鋼筆,緊緊攥著。 “小蕓,你收拾一下,如果順利,我們會很快離開。” 鄒尚宗頓了頓,“我們?nèi)ジ鄢恰!?/br> 鄒蕓心頭一凜,“那爸爸呢?” 真的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了嗎? 鄒尚宗堅定搖頭:“沒辦法了,咱們能不能脫身,都還難說。” 昔日因不甘留下的證據(jù),今日成為唯一的救命稻草,鄒思賢是無論如何都撈不出來的了,他毫不猶豫要為自己兄妹謀一條生路。 姜艷在外面使勁拍門:“怎么回事?你爸怎么了?快開門!!” 繼子這種毫不掩飾的態(tài)度,讓她心神大亂,兩手拼命地拍著:“快給我開門!” 門毫無預(yù)兆打開,姜艷差點撲倒在地,她怒了:“鄒尚宗!你什么態(tài)度!我就算不是你媽,也是你爸的妻子!” 驚懼加憤怒,她揚起一巴掌,往鄒尚宗臉上招呼過去。 這一耳光還真打中了。 鄒尚宗沒想到這個繼母居然一言不合就撒潑,他愣了愣摸了把臉,眼神陰沉沉地。 “看什么看!我……”是替你爸教訓(xùn)你! 姜艷的話沒說完,她就挨了一記耳光,打她的是鄒蕓。鄒蕓目含冰霜,這個女人居然敢打她哥?! 鄒尚宗冷哼一聲,他趕時間也沒空和這個女人糾纏,冷冷掃了她一眼,“小蕓,你抓緊時間?!?/br> 說完他匆匆下樓,驅(qū)車離開。 抓緊時間干什么,當(dāng)然是收拾值錢的細(xì)軟了。 鄒蕓推了一把姜艷,將對方推出書房,轉(zhuǎn)身把她哥的書房們鎖死了,然后直接奔去鄒思賢的書房,把門緊緊鎖上,不讓姜艷進(jìn)去。 至于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顧忌。 “你們干什么?干什么?!” 這種行為太異常了,姜艷也顧不上剛挨打,趕緊擂門,“這是你爸的書房,你進(jìn)去干嘛?!” 這門肯定是擂不開的,她揉了揉生疼的手,也趕緊往臥室沖去了。 明顯風(fēng)雨欲來,她必須把自己能帶上的值錢東西先收拾一遍。 現(xiàn)在的姜艷還不知道,因為她剛才的一記耳光,新仇加上舊恨,促使鄒尚宗給她尋了一個好去處。 * “什么?!” 姜寧瞪大雙眼,不可置信:“你說姜艷被逮捕了?!什么時候的事?” 趙向東幾天才抽空回了一次家,先安撫了媳婦,再親香了兒子閨女,然后把安安和樂樂一人放一邊大腿上坐著,這才扔出一個大雷。 胡老大供出鄒思賢,人證不止一個,他還在負(fù)隅頑抗,不想鄒尚宗已及時出現(xiàn)在公安局,呈上物證,說是在父親書房發(fā)現(xiàn)的。 他父親和繼母在書房嘀咕了很久,隨后帶他出門,和胡老大你一句我一句打機(jī)鋒,他聽不大懂,有猜測所以驚駭。 他原來是不敢相信的,但后來在父親書房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被撕的紙條,這才肯定。 一邊是組織和黨,一邊是親生父親,他掙扎了很久,終于決定據(jù)實報告。 這話編得還行,雖然大家都知道未必是真的,但胡老大那邊的人供述了,鄒尚宗確實一聲沒吭,只跟在父親后面當(dāng)背景板。 而鄒思賢和胡老大的交易過程中,說的都是暗語,什么幾只羊賣多少錢之類的,雖不難懂,但卻也真沒明面提起過雇.兇殺人。 按證據(jù)顯示,鄒尚宗確實有不知情的可能。 因為他還有呈上物證的立功表現(xiàn)加成,所以在這對父子撕逼大戰(zhàn)當(dāng)中,鄒尚宗僥幸勝利了,暫時不需要被逮捕,但案件查清前不能離開楊市,得在家里待著。 一旦離開,就是畏罪潛逃。 鄒尚宗暫時脫身了,如果沒有新證據(jù),他還會永久脫身,反而姜艷的處境就糟糕太多了。 由于繼子舉報她,她當(dāng)天就被逮捕了,偏偏剛被親兒子背叛的鄒思賢絕望之下狀若瘋虎,見誰都咬一口,不但供出了李伯康,甚至把共了富貴的小嬌妻也要拉下來墊背。 他還真胡謅了個證據(jù)。 也是那么湊巧,因為胡老大是收現(xiàn)金的,事出突然鄒思賢手里現(xiàn)金還差點,于是就讓姜艷把剛?cè)〕鰜淼膬汕K錢給先了他。 這是姜艷打算用來置裝和買化妝品,還有這段時間家用的錢。她剛來楊市,想著以后要出席高檔場合,服飾不能次了,所以一口氣取了兩千塊。 世道越亂,其實人命越不值錢,買命錢并沒有想象中高,兩千塊在里頭占比不高,但確確實實有一席之地。 這年頭一口氣取兩千塊,是要預(yù)約的,尤其是姜艷這種新客戶,銀行有她的取款記錄,偏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不出這筆錢了。 鄒思賢說現(xiàn)金取出來還她,但事實上他資金緊張,并沒有給,而姜艷想著辦港城身份證那一大筆錢,也就沒有討要。 于是,這兩千塊,就被鄒思賢一口咬定是她給湊的買命錢。 姜家人聽得目瞪口呆,姜父忍不住問:“那,那案子查得怎么樣?她還有可能無罪釋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