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據(jù)說顧大夫傷勢很重,渾身淌血地上了救護車,臨行時他虛弱地對許家的人說:“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無故害了我們夫妻,哪個醫(yī)生還敢來給你們治病?你們會遭報應(yīng)的……” 后來,雖然他的同事們一齊上陣,三十多個大夫在手術(shù)室里搶救了兩天一夜,但還是沒能將人挽救回來。 他的妻子承受不住打擊,跳樓自盡了,死后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毆打的人以蓄意殺人罪,關(guān)進去兩個人,主謀者在許家所有人的包庇下逃往了外省,被家中稱贊為豪杰。剩下的幾個未成年幫兇卻只是拘留了七天,又放了回來。 從那之后,許家人再不被醫(yī)院待見,也再沒有正經(jīng)醫(yī)生來義診過。不過,許家人也不相信現(xiàn)代醫(yī)學(xué),他們轉(zhuǎn)而開始聽道人的話,給生病的人畫符、喝黃湯、放油紙包。 前兩項是否有效姑且不提,但放的這個油紙包好像有點門道,剛才那個怪物明明已經(jīng)進了門,但卻臨時變道,抓了油紙包就走了。 衣影問她是否知道里面是什么。 許十二說:【是長輩聽了道長的吩咐,專門去澳門買的,聽說是毒|品……】 飛廉震驚了。 衣影也感嘆道:“好一招以毒攻毒,這道長有點東西?。∽屇莻€怪物染上了毒|癮,以后就不殺人,專門拿貨來了……科學(xué)降妖,我一某人心服口服!” 許十二道:【沒有用的,顧大夫想要復(fù)仇。家里每個人都一樣,是失血死的,每個月都有幾個人。要不了多久,全家都要死掉了。】 飛廉問:“你們就沒想過搬家?” 許十二道:【道長說,他現(xiàn)在還有所顧忌,但如果我們離開了祖宅香火的蔭蔽,他殺人只會更快……】 飛廉:“……” 這封建迷信體系自成一體、圓融自洽,他一時找不到話來說了,只能求助地看向衣影。 只聽衣影道:“那你們就沒想過,萬一顧大夫是個地縛靈呢?你們搬出去,他就跟不出來了啊。” 飛廉心道:你這才是以毒攻毒吧! 許十二卻道:【沒有用的,家里都是輩分高的人說了算。他們不想搬,誰都不能走?!?/br> “你看,論作死,我都排不上名號。”衣影扭頭對飛廉說,“許家隨便拉出一個人來都比我強?!?/br> 飛廉認(rèn)真地點頭,說:“那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回去化驗許陽的血,弄明白這些人身上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先生你要再做一次檢查——” 衣影登時慘叫道:“為神馬?” 飛廉說:“什么為什么!剛才你和怪物近距離接觸了啊!” 次日晨,衣影一臉“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被飛廉又帶去了私人醫(yī)生處。飛廉隨身帶著的幾個樣本則被送進了實驗室進行分析。 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啞姑娘許十二,三人排排坐著等待。 護士jiejie看上去對瘦弱的小姑娘很同情,打手語跟她對話。 沒想到,許十二搖了搖頭,用手機打字:【我不會手語。】 衣影這時捂著手臂從里面出來,好奇地問:“你不是天生的?怎么不學(xué)一門手語?” 許十二說:【我是生了病才啞了。家里人說手語學(xué)了沒用,不讓學(xué)?!?/br> 衣影道:“你們許家,沒一個女孩子上過學(xué)吧?!?/br> 許十二面露哀戚,點了點頭。 護士更是同情,帶著許十二進去抽血了。 衣影和飛廉兩人坐在門外,飛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清早就亡了吧?” 衣影道:“怕是在某些地方還在茍延殘喘哦?!?/br> 飛廉又道:“許十二這個名字……別是因為她是這一輩第十二個出生的女孩吧?” “這可未必。”衣影一本正經(jīng)道,“也許人家是十六進制。” 飛廉:“……” 第30章 還沒撒孜然 這天, 當(dāng)他們再次回到許家的時候, 發(fā)現(xiàn)院子里意外的人聲鼎沸。 許勛坐在上首位子上,似乎在主持開什么家族會議。 衣影到的時候還牌面極大,眾多許家人給他讓開道,恭敬的請他坐在貴賓位置上。 衣影就問:“你們在干啥呢?” 許勛臉上硬是擠出一點笑容, 跟他問候了兩句, 才說:“昨天晚上,小陽沒了……” 衣影有點遺憾沒能直接從許陽身上找到林可霜的線索,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傷心, 說:“看來是我跟他沒有緣分啊。” 許勛又說:“昨晚上一共死了兩個男娃子,今早又有幾個好像犯了病。十二說她昨晚上守夜,有看見姓顧的妖怪進來——” 衣影扭頭看了許十二一臉,而后者似乎有點愧疚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看樣子是許十二依然用手機通知了許家人。想必早在她被安排去守夜的時候,許家就是為了能快速通信,而專門給的她這個大部頭手機。 這時,許家人都得了信,就說:“我們不能再放任這個妖物繼續(xù)作祟了!今天就要全家人出動, 先下手為強,把這妖怪給打死!” 底下就有人喊道:“要燒死!” “對!”許勛舉起拳頭,“對付妖怪,要用三昧真火把他活活燒死, 把尸體燒成黑炭, 再暴曬他一個月!其他的妖怪才不敢來我們許家!” 在場的還有兩個道士打扮的人, 其中一個矜持地點了點頭:“貧道今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另一個道士面黃肌瘦、無精打采, 一看就是癮君子,此時問:“許老爺,你們現(xiàn)在還沒有說,到底要怎樣將那個妖怪勾引過來?” 許勛指了指空地上的一個小盒子,臉上露出一陣心疼的掙扎,說:“我準(zhǔn)備了‘貢品’,那個妖物絕對抵擋不了它的誘惑。只要將它放在房間里,我們布置好陷阱,都在旁邊等著,一定能將它捉到!” 衣影和飛廉對視一眼,猜到盒子里應(yīng)該就是剩下全部的毒|品了。 許家人于是浩浩蕩蕩,布置了一個房間,將那盒“貢品”照例放在房梁上。又安排了數(shù)個人在相鄰的房間里,持刀虎視眈眈,剩下所有男人都守在院子里,只等一聲令下。 等一切安排妥當(dāng)就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了,他們等著那個晝伏夜出的怪物再次出現(xiàn)。 女人們被趕進了堂屋,許十二被安排去做飯了。 衣影二人則在旁邊觀望著,趁著沒人注意他們,飛廉低聲道:“同樣是來借住以后,很多男丁生病。我們來住,他們就滿臉笑容;顧大夫來租房子,他們就大打出手……” 衣影道:“很正常,我有錢。他們當(dāng)我財神爺,財神爺當(dāng)然不會是災(zāi)星?!?/br> 飛廉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許陽死了,林可霜的線索就斷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撤退了?如果擔(dān)心傳染病的事情,我們可以派其他秘術(shù)師過來處理,抓到怪物應(yīng)該就好了?!?/br> 衣影眼帶了然,含笑問他:“是不是很討厭許家人?” 飛廉低下頭道:“有點。” 衣影笑了一下,說:“那你更應(yīng)該留下來看一看了。” 飛廉倏然抬起頭,警惕道:“先生,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沒有沒有,你可別胡說?!币掠盁o辜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好奇許家和這個妖怪的結(jié)局,決定留下來多看一眼而已?!?/br> 飛廉滿腹狐疑地看著這個人,然而和以前無數(shù)次一樣,并沒能看穿他的演技。 兩人坐著喝了會兒茶,許十二偷偷摸摸從廚房溜了出來,給他們帶了兩小碟綠豆糕。 【吃點東西吧。】綠豆糕的盤子底下,放著許十二寫的紙條,上頭還畫著一個可愛的小人笑臉。 衣影若有所思,問許十二:“我們剛來的那天,有人大半夜在房門口放了一幅畫,畫的是一個房子里流血死的人和另一個逃跑的人。你老實說,是你畫的嗎?” 許十二臉色一白,半晌后點了點頭。 她解釋道:【我不知道這病會不會傳染給你們,只能用畫來嚇唬你們……我以為你們知道這里有傳染病以后,會走掉的?!?/br> 衣影笑了一下,說:“你知道我為什么猜到是你么?” 許十二搖頭。 “你雙手上有老繭,這是常年家務(wù)的人都有的。”衣影捏了捏許十二的手指頭,“但拇指和無名指的繭子上有蠟,光滑而且染了色,這是因為你經(jīng)常偷偷用蠟筆作畫。下次畫完,記得用肥皂洗手?!?/br> 許十二小臉一紅,收回了手,乖巧地點了點頭。 飛廉已經(jīng)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小碟綠豆糕,這時說道:“謝謝你的好意,許十二?!?/br> 許十二臉更紅了,慌忙逃回了廚房。 衣影和飛廉兩人望著她的背影,臉上同時露出了姨母般的詭異笑容。 衣影道:“嘖嘖嘖,還是蘿莉可愛啊,逗一逗就臉紅?!?/br> 飛廉默默點頭。 衣影又道:“要是你能生個女孩就好了?!?/br> 飛廉瞬間炸毛:“先生!我是男的!怎么給你生女孩!” 衣影莫名其妙道:“誰讓你生了?你以后結(jié)了婚,要是你老婆生了個女孩,記得認(rèn)我當(dāng)干爹。” 飛廉:“……” 啊啊啊啊啊啊,飛廉覺得自己頭上冒出了青煙。 先生和代理人之間,總有一個不正常! 衣影剛拿了一塊綠豆糕,飛廉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對,先生,你不能吃這里的東西!” 衣影挑了挑眉毛,將綠豆糕放了回去,好像還有點委屈的樣子。 飛廉還想再說,卻突然聽見隔壁屋子人聲鼎沸。 他們頓時猜到了什么,趕過去現(xiàn)場。 只見西屋此刻熙熙攘攘,許家的男丁們?nèi)耸忠话盐淦靼鼑宋葑?,最里面發(fā)出嘈雜的聲音,依稀能分辨有人喊: “讓開點!” “小心點,別靠近!” “我來抓我來抓!” 片刻后,只聽屋內(nèi)一陣兵荒馬亂,有人喊道:“在下面!” “抓到了!抓到了!” 最后一聲尤為洪亮,一瞬間點燃了現(xiàn)場的氣氛。男人們沖進去一擁而上,半晌后一群人簇?fù)碓谝黄?,拖著一張粗繩結(jié)成的大網(wǎng)走了出來。 衣影和飛廉提前占好位置,站在了半人高的院墻上,此時視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