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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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心臟徒然一緊,目光驟然轉(zhuǎn)向正門。屋外立著一道挺拔的人影,有聲音傳入,“阿離,你醒了沒?” 是林含。 臉色蒼白的陸離舒了口氣,“醒了。” 依稀透光的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身大紅敞襟長袍的林含跨了進來,他迎面就朝陸離砸來一個包袱。陸離眼也不眨,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避免包袱與面部近距離接觸。 陸離有一瞬怔神,“這是什么?” 林含一屁股坐在床沿,正低頭整理外衫,聞言不禁抬起頭,“你怕不是睡糊涂了。” 說著就要來探陸離的額頭,溫熱皮膚猝然貼來冰涼如玉的手背,陸離身體微微一怔,不著痕跡的往一側(cè)閃躲。 他幾不可見的動作被敏銳的林含捕捉,他干脆欺身上前,問:“怎么了?昨夜不同意跟你做那事,你還不樂意了?” 林含自顧自繼續(xù),“不是我不愿意,你哪次一做不是一夜,耽誤不得,你們凡人不是最講究良辰吉日么,怎么我看你比我還不上心,你——” 話音未落,林含就被陸離一把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林含擺弄了一番雙手,終于找了個合適的方式回抱陸離,盡可能的溫聲細語,“別緊張,誰都有第一次?!?/br> 陸離:“……” 沒等陸離張口說話,林含便推開陸離,把包袱重新塞入他的懷中,“快換上喜服,等會兒你師父和師兄師弟就該來了。” 念叨著,林含又忽然想到什么,他樂呵呵從衣袖中摸出一樣東西,將長發(fā)高束,繼而用那東西簪發(fā)。 陸離定睛一看,林含綰發(fā)用的,是那枚玉色的簪子。 林含注意到他的視線,微揚下顎,頗為肆意道:“怎么了?” 陸離搖了搖頭,“沒什么,你綰著好看。” “那是自然,我是誰。” 要說放眼整個虞山,有誰說話這么肆意妄為,有誰能在這里橫著走,將臣認第一,無人敢認第二。 陸離失笑,起身把衣服換了,隨后正梳理長發(fā),忽然身后湊來他熟悉的氣息。 林含神秘兮兮道:“你把眼睛閉上。” “做什么?” “廢什么話,趕緊閉上眼?!?/br> 惡狠狠發(fā)話,陸·懼內(nèi)·離輕閉上眼睛,平心靜氣的候著林含的動作,一派云淡風輕。 “我說,你就不怕我一刀捅你?”林含笑嘻嘻的打趣,“今天你將我封印,引出吼之后,該不會違背約定,不放我出來吧?” 陸離默然一瞬,闐黑的眼珠隱沒在長發(fā)的暗處,什么神色都瞧不見。 林含不以為意,“你要是敢不放我出來,或者做些什么事,我但凡能活著,出來一定要你好看?!?/br> 威脅完之后,有片刻的靜默,空氣中流動著兩人平緩的呼吸聲。 陸離閉上雙眼,感官便變得十分敏銳,只聽一陣衣料的拉扯聲,他的長發(fā)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捋了捋,耳邊傳來林含的聲音。 “你贈我發(fā)簪,我還沒還你什么,不如今天就讓我替你綰一次發(fā)吧,往后我就是你夫君了,你對我客氣點,什么都得以我為先,聽到?jīng)]?!?/br> 兇巴巴的語氣,愣是讓陸離聽出了情深意重,他滿心暖意,一顆心被林含盛滿,他恨不得與林含一生一世不分離。 只可惜...... 他千料萬料都沒想過,會有一只妖獸來毀滅這一切,如果不殺了吼,它在世上始終是個隱患,可就算殺了它,他和林含也無法得償所愿。 想到此處,陸離暗自將手掌附上袖中的錦盒。 吃下這個東西,他就能逆天改命替林含受過。 陸離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淺笑。 不多時,院外人聲嘈雜,林含率先一步出去迎接客人,陸離在他離開后,從錦盒中取出一粒東西,送入口中,咕嚕咽了下去,隨后也出了門。 兩人忙碌一早晨,安頓好來客,吉日降至,儀式也開始了。 今天除了是他們的吉日,更是將吼封印之日。來者表面是客,實際是來助林含與陸離捕捉妖獸吼。 這一天,陸離都沉默寡言,林含也沒有多問,夜幕低垂,客人一個不散,全在這個半山腰的小院落里喝酒品茗。 待夜色降臨,點上燈籠,客人才立刻前去今天本應(yīng)該去的地方。 吼不同于其他妖怪邪魅,夜深人靜,林含困乏之時,它才會趁機出來奪取林含身體的主控權(quán)。 陸離知道,吼每每出來,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它卻借由林含的手,這一點,足以讓陸離痛恨它至極。 夜色如約而至,林含的魂魄正被吼擠壓,他堅持扛到了陣法之中,才昏迷過去,眾人抓住時機。 與此同時,吼出現(xiàn)了。 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惡戰(zhàn),死傷慘重,他的師兄師弟死的死,傷的傷,就連他師傅張道長,也被吼的戾氣傷了雙腿。 好在吼還是被制服了,但沒料到還是被它跑了一縷神魂,一部分人前去追趕。 而林含也醒了,但他沒想到,自己醒來的一瞬間,就看見剩余的人,以十二道金杵將他封印入棺,鎮(zhèn)壓在了虞山之下。 林含被封印后,陸離周身布滿黑色的條紋咒印,不足須臾,爆血而亡。 他吃下了多情種,以命換命,替林含承受了詛咒的反噬。 可吼一日沒有被完全封印,他就一日無法安息。 他不敢死,也不能死,一旦他死了,尚在人間的吼勢必會窮盡所有,突破自身封印,他將如狂風暴般再度來襲,以難以估量的速度強勢奪取將臣的身體,并將之魂魄誅殺。 萬一數(shù)年后無人壓制,那將臣…… 他怕,他怕他的林含從此不復(fù)存在。 一旦將臣身體被侵占,林含的魂魄便會從這世上消失。 他為了活下去,費勁艱辛尋找太歲rou,斬殺數(shù)萬妖魔鬼怪,在黃泉與死相搏,才尋到了太歲rou,不巧遺失了一片。 他師傅張道長不忍他墮入魔道,喂他吃下另一片太歲rou,魂體分離,削骨之痛不過如此,痛徹多年,他脫胎換骨的活了下來,成了不死之身,變得不人不妖,也失去了原來的長相。 他在封印之地一等千年,好在終于殺死了吼,好在終于見到了他的林含。 好在,他還愛他。 第102章 日常番外 為了好好適應(yīng)當代,林含決定工作。雖然他口頭上原諒了陸離,但身體還是......咳咳,但自身還是不能這么快原諒的,于是他搬出了古木街77號院,租住了一間小公寓獨居。 當然,獨居是不可能獨居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在林含開門后,見到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某人,他有了如上感概。 林含跨步進門,在玄關(guān)櫥柜放下提包,陸離就長腿一邁,幾步走來,笑著道:“我做了你愛吃的菜——” 下一秒,他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林含的身后,緊跟著跨進來一身休閑裝的若木,對方笑瞇瞇道:“什么好吃的,有我的份的?” 話音未落,一桿掃帚就迎面朝他飛去,若木不慌不忙抓住林含的肩膀,拿他做擋箭牌。 陸離一見,身影飛快當即一閃,揚手截住要砸中林含正臉的掃帚,并附帶扔給若木一個怒瞪,鐵青的臉色仿佛在質(zhì)問“你為什么跟他一起回來”。 林含隨意掃了眼陸離手上的掃帚,換了鞋就進屋,若木自來熟的在鞋柜取出拖鞋就要換,正要脫鞋,一柄冷白銳利的匕首就筆直插/入他的鞋尖,整柄沒入。 晚一步,若木的腳趾頭就要遭殃了。 若木一頭冷汗的瞄了陸離一眼,“我說,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這么小心眼,再說,我要是真對將臣有什么想法,還有你什么事兒。” 若木自覺這句話沒什么問題,甚至巴心巴肝,句句掏之肺腑,誰知陸離根本不領(lǐng)情,在他這句話末尾,臉色堪比鍋底,黑得驚人。 “這么說,你要是有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他給搶走?” 陸離微微一笑,眼底卻冰冷如寒冬結(jié)冰的河水,讓若木遍體生寒。 若木喉嚨滾動,咽下一口唾沫,低頭看了眼匕首的把柄,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當時陸離是想把這把匕首扎進他的腦瓜。 他打了個寒戰(zhàn),心里方得一批,陸離這小子,太小心眼了,居然記恨了這么久,簡直不是人。 — 等林含在浴室簡單沖洗,換了居家服出來,若木已經(jīng)走了。他叫住正在端菜擺筷的陸離,問:“若木哪?” 陸離頭也不抬,“說是有急事,走了?!?/br> 正餓著肚皮走在大街上的若木突然打了個噴嚏。 這邊林含也沒追問,拉開椅子坐下,接過陸離遞來的碗筷,就顧自吃飯。 陸離也坐下吃東西,但一想到若木又出現(xiàn)了,他心里頭就一陣血氣翻涌,戾氣充斥在每個毛孔,好似恨不得再追上若木,狠狠把他打一頓,才能解氣。 林含看陸離心情低落,一直垂著頭不開口,忽然覺得冷清,就主動開口道:“今天的菜挺好吃的哈哈哈?!?/br> 陸離:“......” 他仰起頭,強顏歡笑。 林含:“......” 大哥,你這表情比哭還難看。 陸離吃了幾口飯菜,突然擱下瓷碗,碗底在玻璃桌面發(fā)出“咚”響一聲,林含視線不由被牽引。 林含疑惑道:“怎么了?” 陸離緩慢的放下筷子,目光直視林含:“以后別讓他來這里,可以么?” 林含剛想問為什么,迎面就對上陸離期盼的目光,一時迷怔,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陸離喜笑顏開,忍不住傾身過去,趁林含沒反應(yīng)過來,飛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末了坐回自己的位置,笑著道:“小含,我真高興?!?/br> 林含心一顫,莫名臉紅,不禁扭開頭,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高興個頭啊,我現(xiàn)在在他那里工作,總不能人家來我家吃個飯,我還把他趕出去吧?!?/br> 對面突然沉默,林含扭頭一看,陸離的臉色陰沉可怕,他微微沉目,“你前幾天說的工作,就是給他當助理?” 林含一臉“不然你以為哪”的表情。 陸離頓覺眼前一黑,還真是防不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