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

    他沒法回答，主要是暫時沒法接受那個稱呼。

    他抬頭，看了身側(cè)的孩子一眼。

    這孩子長得也很不錯，和竹竹不是一個畫風(fēng)。竹竹劍眉星目，這孩子秀眉圓眼，那雙眼睛和言桉挺像的，如果是個小女孩，長大后估計會很漂亮。

    不過，現(xiàn)在漂亮的男生也不少。

    但這關(guān)他什么事？這孩子不會是言桉家表姐表妹表哥表弟誰生的，但又不要了，她給撿回來，要他養(yǎng)吧？

    祁延再次冷靜的想，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還行?！?/br>
    畫的挺好，但是一家人的說法和畫畫主題還待商榷。

    言檬檬抓了抓頭發(fā)，不太清楚‘還行’是好還是不好。說好，他能感覺出來沒那么好，說不好，好像也不是？

    言檬檬搖搖頭，想不明白，索性看向言酷酷，道：“弟弟，你的呢？”

    言桉站在酷酷身后，聞言揉揉酷酷腦袋，把孩子往祁延那推了推：“酷酷，快給爸爸看看你的。”

    言酷酷愁眉苦臉，嘴里咬著棒棒糖，看都不太敢看祁延，直接把畫疊在了哥哥的畫上面，語速有些快，顯得有點(diǎn)模糊不清：“爸爸，這是我的。”

    祁延：“……”

    他抿唇，也掃了一眼。

    這幅畫明顯比前面一副不認(rèn)真多了，人就一個圓圈兩條斜線兩條直線，同樣的玩意仿佛復(fù)制粘貼了四個，所以一共五個。

    旁邊一個三角形，祁延猜測是公雞。

    公雞旁邊也有三個圓圈，和前一個小孩的三個圓圈一模一樣。

    所以三個圓圈到底是什么？孩子間的秘密嗎？祁延面無表情，對此并不感興趣。

    除此之外，沒有太陽，沒有草叢，但有糖。

    一顆顆糖在五個火柴人四周，畫的惟妙惟肖，看出來糖才是花了心思的。

    祁延抬頭淡淡掃了眼言酷酷，目光略過孩子嘴邊咬著的棒棒糖時，唇角輕撇。

    這孩子，小小年紀(jì)愁眉苦臉，整天吃糖，是怎么回事？

    祁延不動聲色看著人的時候，連商界那些老狐貍都心里發(fā)憷，更何況是這么小的孩子。

    言酷酷當(dāng)即退后了好幾步，直接躲到了言桉后頭，看著旁邊站著沒怎么說話的弟弟，小聲說著悄悄話：“竹竹，我現(xiàn)在不覺得爸爸好了，我覺得爸爸又開始變得有些可怕?！?/br>
    言竹竹皺了下眉，回以悄悄話，嚴(yán)肅道：“哥哥，不用怕，沒事的?！?/br>
    他頓了一下，結(jié)合剛才的仔細(xì)觀察，道：“他應(yīng)該只是嚇到了。”

    ……

    言酷酷逃走了，祁延身邊只有言檬檬還站著。

    他心里其實(shí)挺喜歡爸爸的，之前的很多天，手機(jī)上都是他和爸爸在聊天。

    爸爸每天晚上都和他說晚安，他也回晚安。

    所以現(xiàn)在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言檬檬還是鼓足了勇氣：“爸爸，弟弟這幅畫你喜歡嗎？”

    祁延：“……一般?！?/br>
    言桉身后的言酷酷苦瓜臉更深了。他咬著棒棒糖，用力吸了一口，甜味頓時席卷口腔。

    他的苦瓜臉當(dāng)即開心了一些。一般就一般吧，也沒關(guān)系，畫畫的時候他想著吃糖呢，沒認(rèn)真畫。因?yàn)楦绺缯f要畫完才能吃糖，所以他就隨便畫了一下。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場面又安靜了下來。

    言桉腳在原地挪了挪，抿了抿唇，開口和祁延正式介紹。

    她指了指檬檬，道：“祁延，這是言檬檬，檸檬的檬，是大兒子?！?/br>
    祁延坐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的聽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言桉頓了一下，把自己身后的孩子用力扯出來，聲音小了一點(diǎn)，道：“這是言酷酷，酷炫的酷，是二兒子?！?/br>
    祁延喉結(jié)微動，眉眼低垂，臉色依舊不辯喜怒，但看起來像是暴風(fēng)雨來前的征兆。

    言桉聲音微顫，指了指旁邊的言竹竹，道：“竹竹是最小的?！?/br>
    祁延沉默片刻，將手里的兩幅畫放在旁邊，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言檬檬下意識往旁邊一退。

    言桉和言酷酷也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只有言竹竹挺直腰桿，在原地站著。

    見此，他皺眉，用稚嫩的童音極其嚴(yán)肅地質(zhì)問祁延：“你不接受我的兩個哥哥嗎？”

    祁延：“……”

    他張了張嘴巴，太陽xue忍不住跳了跳，努力使自己平靜道：“不是……我……”

    客廳里，一大三小都在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言檬檬的眼睛清澈干凈，但其中帶著幾分小心和憂傷。

    言酷酷的眼神有些無神麻木，看不出什么情緒，但苦瓜臉依舊。

    言竹竹的目光有些銳利和英氣，帶著點(diǎn)小小的憤怒。

    而言桉，又害怕又復(fù)雜又擔(dān)心，還夾帶著點(diǎn)，同情？

    同情？

    祁延狠狠閉了閉眼，身側(cè)的手握成了拳頭，臉色透著暴風(fēng)雨。

    他深深吸了口氣，視線在三個孩子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對言竹竹道：“竹竹，你們在樓下等著，我先和你們媽——”

    祁延語氣微頓，臉色有些難看。

    如果說你們mama，豈不是變相承認(rèn)了？

    心里怒氣翻涌，他直接轉(zhuǎn)身就朝樓上走去。

    一大三小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彼此對視。

    祁延走到樓梯口，看著言桉還沒跟上來，語氣冰冷：“言桉！”

    言桉身子一抖，下意識道：“??？”

    “上來！”祁延說完后，也沒等言桉的意思，徑直上樓，轉(zhuǎn)眼間背影就消失在臺階上。

    他留下的兩個字，仿佛冰雹，落在空曠的客廳，觸及地面的那一秒，有無邊寒氣從冰雹散開，迅速席卷了整個客廳。

    三個孩子把言桉圍在了中間。

    言檬檬擔(dān)憂道：“mama，你不要去了，我覺得現(xiàn)在爸爸好生氣好生氣的樣子。他是不是一點(diǎn)都不喜歡我和酷酷呢？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我和酷酷不一定要去上幼兒園的?！?/br>
    言酷酷把棒棒糖從嘴里拿了出來，覺得腮幫子有點(diǎn)被甜麻了。剛剛那時候，他根本都不敢吸一下糖，糖就一直待在腮幫子那里。

    言酷酷用舌頭碰了碰被甜麻了的腮幫子，奶聲奶氣道：“是啊，不上幼兒園也沒關(guān)系?！?/br>
    言桉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面對自己的三個孩子，她壓下這些懼怕，臉上揚(yáng)起笑容，蹲下2身子道：“怎么會？我不是說了嗎，你們爸爸現(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這樣的。我去樓上和你們爸爸談一談，就好了。”

    言酷酷愁眉苦臉：“真的嗎？”

    言檬檬也道：“可是mama，我還是好擔(dān)心你啊?！?/br>
    言竹竹站出來，錚錚鐵骨：“沒事，mama。我去和爸爸說。”

    言桉伸手揉了揉言竹竹：“mama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這事，還是要我去和你們爸爸解釋。你們給爸爸一點(diǎn)接受的時間，剛剛我門口遞給他的水，他就只喝了一小口，所以壓驚沒壓住?！?/br>
    喝水壓驚是植物一族的傳統(tǒng)，mama之前講起修仙世界那些趣事時，就和他們說過的。

    三孩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此，言桉便鼓足勇氣，準(zhǔn)備上樓了。

    結(jié)果言檬檬眼睛一亮：“mama，你等等！”

    言桉轉(zhuǎn)過身：“怎么了？”

    言檬檬提起這個就有些開心：“我和酷酷一直跟著竹竹學(xué)結(jié)果子，昨天終于結(jié)出了第一顆。”

    言桉有些詫異：“你們怎么沒和我說呀？”

    言檬檬回道：“mama這幾天都在愁和爸爸坦白，而且我和酷酷的果子結(jié)的都有些丑，就沒告訴你。想結(jié)好看的，再給你看的。”

    言桉頓時心里就有些感動。

    “知道今天爸爸會來，我們今天早上就把我們的果子給榨汁了，在冰箱放著，mama你給爸爸端去?！毖悦拭收f完后，就往廚房跑。

    言桉一愣。一家人跟了上去。

    為了方便孩子們在廚房冰箱自己拿吃的，所以廚房里放有孩童用的梯子。

    言檬檬爬上去，打開冰箱門，拿了一杯出來，遞給言桉。

    檸檬和苦瓜一起榨成的汁是綠色的，里頭還帶著點(diǎn)植物漂浮物，放在透明的玻璃杯，煞是好看。

    言桉順手接了過來。

    言檬檬指指冰箱：“mama，還有一杯是你的，你現(xiàn)在要喝嗎？”

    言桉笑容僵硬：“不用了，mama現(xiàn)在不渴……”

    開玩笑，她自己孩子是什么品種她還能不明白嗎？世面上的苦瓜和檸檬她都不吃的，太苦太酸。何況是，更苦更酸的她的兒子們？

    不過祁延應(yīng)該挺喜歡。

    他向來最愛檸檬水，還有炒苦瓜。

    書房門口，言桉捧著苦瓜檸檬汁，深呼吸了幾下，走了進(jìn)去，然后隨手關(guān)上了門。

    祁延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別墅綠化極好，后院種滿了樹，還有一角洞簾湖。

    綠樹茵茵，湖水波光粼粼。

    大公雞就在后院，一直在一棵桂花樹下走來走去，不知道干什么。

    聽到門口由遠(yuǎn)到近的腳步聲，祁延轉(zhuǎn)頭，瞥了眼言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