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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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令窈悄悄往前探,鄭嘉和的身影消失不見。 她問其他人:“你們有誰告訴了二哥哥?” 大家搖頭。 令窈往人群中找,見剛才和鄭嘉和說話的那個(gè)人也不見了,懶得再想,橫豎沒人打擾她就行。 出于對姜槐序當(dāng)眾褪衣袍的不滿,令窈問:“鬢鴉,那個(gè)人我從前沒見過,他姓誰名誰,此次登門,送的什么賀禮?” 鬢鴉打聽一番后,回來稟報(bào):“那個(gè)人是去年調(diào)遷臨安城的姜將軍,這次上門為郡主慶生,帶了兩箱黃金做賀禮。” 姊妹們笑倒,連鄭令佳都忍俊不禁,巾帕掩嘴,嗤嗤笑出聲:“臨安城內(nèi)哪有人送黃金做生辰禮?可見是個(gè)俗人?!?/br> 令窈聳聳肩,笑道:“我倒不覺得他俗,天底下還有比黃金更實(shí)在的禮物嗎?這份禮物,頗得我心,只是有一點(diǎn)不好,只送兩箱,太過小氣,至少也得送十箱?!?/br> 鄭令佳臉都笑酸,抱了她在懷中:“原來卿卿愛黃金,想來碧紗館不是金子做的,不配我們卿卿住,以后用金磚筑了屋子讓卿卿住,一應(yīng)物什皆用金器才好。” 眾人笑個(gè)不停。 令窈想起前世鄭嘉辭筑的金屋,渾身一陣顫栗:“金屋沒什么好,還是我的碧紗館最好?!?/br> 她晃晃腦袋,重新將注意力放到底下的世家子弟。 本以為無人再打擾她與姊妹們觀賞比賽,結(jié)果一個(gè)路過的孟鐸,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住。 蹴鞠和捶丸,在這些年輕世家子的眼里,抵不過一個(gè)風(fēng)華絕代學(xué)富五車的孟先生。 有與孟鐸同齡的,也激動地喚他一聲“孟先生”。 令窈頭疼,單手揉眉心,郁悶地看底下一眾人興奮地圍住孟鐸,一個(gè)個(gè)高興地,恨不得認(rèn)孟鐸做爹爹。 孟鐸這幾年在臨安城,可不僅僅是在鄭府教書而已,城中一應(yīng)重要場合,皆有他的出席。 鄭嘉辭擅于算計(jì),人心向著他,理所當(dāng)然。但她怎么也想不通,為何孟鐸冷著一張臉依舊能夠在臨安城如魚得水? 第54章 孟鐸的出現(xiàn), 直接導(dǎo)致此次挑選郎君以失敗告終。 鄭家姊妹坐在高臺上看底下的青年才俊,那些青年才俊卻圍著孟鐸轉(zhuǎn), 誰都沒心思玩蹴鞠捶丸。 姊妹們覺得沒趣, 鄭令清第一個(gè)先走,鄭令玉和鄭令婉也隨著離開, 鄭令佳同令窈道:“多謝卿卿為我花心思,只是坐在這里看人, 還不如回去聽?wèi)蛭膩淼糜腥??!?/br> 令窈頓足, 想來想去, 嫌孟鐸太過奪目, 敗壞她同姐妹們玩樂的興致。 待孟鐸從人群中離去,令窈悄悄跟過去。 跟在他身后, 才走幾步, 便被他喊住,后腦袋長了眼睛似的,背著身也不回頭, 腳步依舊:“郡主。” 令窈訝異, 本想出其不意嚇?biāo)惶? 走路特意放輕步子, 卻還是被他察覺。 令窈跑到他身側(cè)。 她又長高一截, 剛好到他肩膀處,仰起腦袋往上看, 望得他薄紅的唇, 高挺的鼻。 這張臉, 無論看多少次,都同初見時(shí)一般賞心悅目。 “先生,你就不能裝糊涂讓我嚇一次嗎?” “下次?!?/br> “你每次都說下次。 孟鐸垂眸,小姑娘白瓷般的臉頰凍得通紅,烏溜溜的黑眼珠笑意燦燦,藏了半分埋怨。 他解開白羽大氅,替她系上。 大氅垂到地上,所過之處,邊角沾盡白雪。 令窈小心翼翼提起來,笑著說:“給我穿,定會弄臟,先生不心疼這件大氅嗎?” “死物一件,何必心疼。” 令窈往他身邊靠:“那先生是心疼我咯?” 孟鐸含笑,修長白瘦的手拂過她下巴,輕輕一拭,掃掉半片瓜子殼:“只是不愿看到你托病告假而已?!?/br> 令窈為自己抱不平:“我日日勤勉,許久不曾托病告假,倒是先生你,這些天總是不見人影,就連夜課,也總是讓山陽督字?!?/br> 他巧妙轉(zhuǎn)移話頭:“讓山陽督字不好嗎?” “我已寫得一手好字,無需再練?!?/br> 這話是真,并非自大。 她識字啟蒙,最初由舅舅教導(dǎo),再由梁厚教導(dǎo),如今隨孟鐸習(xí)書幾年,青澀挺秀的字跡已變成灑脫利落的字跡,甚有名家之范。若是仔細(xì)看,同孟鐸的倒有幾分像。 孟鐸的字,深受文人學(xué)士追捧,價(jià)值千金,她的字同他相似,不說千金,一字值百金定是沒問題的。 外面天寒地凍,兩人并肩而行,令窈怕腳下跌跤,一只手緊緊攥住孟鐸的衣袖。 積雪太厚,園里婆子們偷懶,未曾及時(shí)清掃。 縱使她百般小心,仍免不了滑倒。 還好孟鐸及時(shí)扶穩(wěn)她。 他視線落到她腳上那雙鑲滿寶珠的云絲履,鞋面早就被雪浸濕,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拿來雪里行走。 去年從清河回來時(shí),給她捎的鞋,天底下就這一雙。那時(shí)她嫌云履不合腳,如今套上厚厚的鞋襪,剛好一腳踩滿。 “你穿它出來作甚?” “只有它才配得我今日的裝扮。” 令窈撩開身上的大氅,將大氅下的云裳露出來,金線鑲邊的襦裙,同樣以寶珠寶石鑲嵌,她渾身上下珠光寶氣,鬢間珠釵垂垂,耳間明珠點(diǎn)綴,無一處不精致。 此刻她歪著小腦袋看他,討喜的面龐,眸底雖滿透自滿,但并不令人生厭。 孟鐸無奈笑道:“確實(shí)相襯?!?/br> 令窈心滿意足,蹬蹬腳,道:“這樣好看的鞋,可惜只能穿一次。” 沾了雪水,又蹭了泥灰,怕是不能再穿。 她鼓起雙腮,頗有懊惱之意。 孟鐸看在眼里,輕飄飄地拋出一句:“不必可惜,待我下次告假出游,尋人替你多制幾雙?!?/br> 令窈驚訝之余,不忘打趣他:“這雙鞋,一雙可抵尋常人百年生計(jì),先生區(qū)區(qū)一個(gè)教書先生,哪來這么多銀兩替我制鞋?難道私下里做了什么不可見人的勾當(dāng),所以才得豐厚報(bào)酬?” 孟鐸唇間一抹淡雅笑意:“不枉我費(fèi)心教你,竟能窺破我的秘密?!?/br> 令窈眨眼:“真的?” 孟鐸低身,貼到她耳邊說:“我日日賣字賣畫,所以才得這些錢財(cái),這個(gè)答案,你可滿意?” 令窈聽出他話里的戲謔,又氣又笑,虧她以為他真要同她說秘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結(jié)果就聽到他說賣字賣畫。 孟鐸若是靠賣字賣畫為生,她頭一個(gè)不相信。 “先生又誆人!” “沒誆你?!泵翔I緩緩蹲下身,“別人重金求字畫的時(shí)候,我偶爾也會賣一兩副?!?/br> 雪地難行,他寬闊的后背露給她,竟是要背她過去。 令窈愣在原地,聲音輕弱,試探問:“先生,你這是作甚?” 孟鐸語氣尋常:“你快些上來,外面冷得很,我們到屋里去烤火?!?/br> 他難得甘心被她奴役一次,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令窈毫不猶豫跳上去,一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太過激動,差點(diǎn)將他勒得窒息。 “你松開些?!?/br> “我怕跌下去嘛?!?/br> “再不松開些,我現(xiàn)在就將你摔下去?!?/br> 令窈咧嘴笑,將手拿開,她不再圈他脖頸,手腕抵在他背上,雙手托腮,優(yōu)哉游哉地觀雪中梅林,全靠他反手托她,才不至于掉下去。 從樹下掠過,她伸手折一株白梅,拿在手里把玩,嗅嗅花,又嗅嗅孟鐸。 他身上的氣味好聞得很,冷冽清淡,若有若無一股幽香,比梅花的香氣更為清幽。 拿梅的手垂落,她埋下腦袋,專心致志地聞他。 “先生,今年的皮影戲,你可別忘了。” 孟鐸語氣遲疑:“今晚也許不能做皮影戲,留到明年,可好?” 令窈大失所望。 她已經(jīng)習(xí)慣每年生辰時(shí)都到他屋里看一出皮影戲。 她作勢就要怨他,或揶揄或撒嬌,總得讓他屈服,改變主意照常替她做皮影戲才好。 “先生?!币痪浞Q呼喚出來,沒想好下句該說什么。 她腦袋往前挪,擱到他的肩頭,隔得近了,看清他眼下兩團(tuán)淺淺的烏青。仔細(xì)一看,他冷冽的面容多出幾分疲倦。 令窈蹙眉,想到這些日子孟鐸的心不在焉。 或許他真有事情要忙,所以才無法為她做皮影戲。 她抿抿嘴,不依不饒的勢頭漸漸消去,改為體貼的話語:“今年不看也罷,夜晚我要同哥哥放花燈。” 其實(shí)她該說讓他明年做三出補(bǔ)償她才對。 孟鐸:“明年做四出,便是做一晚上皮影戲也行。” 令窈將臉磕上去,無聲偷笑。 算他有良心。 雪里行了許久,總算回到書軒齋。 院子里山陽來接,看到孟鐸背上的令窈,神情古怪,像是要將令窈吃了似的。 令窈窺出他的驚訝,背著孟鐸沖山陽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