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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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不能是鄭嘉和,所以只能是穆辰良。 鬢鴉撩開珠簾,瞧見令窈伏在案頭,臉上有淚。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將人抱進懷里安慰:“一串破手釧,為它流淚,多不值得?!?/br> 令窈埋在她腰間,蹭著她的衣裳將眼淚擦盡,哭過之后的聲音奶聲奶氣,倔強道:“風(fēng)吹壞了眼睛,所以才流淚,并不是為誰。” 鬢鴉低笑著撫令窈后背:“我又沒說是為誰,我說件好事給你聽,保管你聽了開心?!?/br> “什么事?” “方才穆少爺離開的時候,我瞧見他偷偷躲在院門后擦眼淚。你在屋里掉淚,他在屋外掉淚,誰也不輸誰,你說是不是好事?” 令窈推開她:“壞胚子。” 鬢鴉笑著取出巾帕替她擤鼻涕:“我打聽過了,穆少爺本來在前廳吃宴,分發(fā)禮物時,無意瞧見五姑娘腕間的手釧,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五姑娘現(xiàn)在還在哭?!?/br> 令窈眉頭微蹙:“鄭令清?不是二jiejie戴著手釧嗎?怎么會是鄭令清戴著?” 鬢鴉遲疑,道:“也許是五姑娘蠻橫要去的,二姑娘向來對五姑娘唯命是從,五姑娘想要二姑娘的手釧,二姑娘不得不給?!?/br> 令窈雙眉皺得更深。 鄭令婉雖對鄭令清好,但不是個沒主見的人。更何況這幾年有她照應(yīng),錦衣玉食,鄭令婉根本不用為生計討好鄭令清。 幾年前她送鄭令玉的琉璃金玉釵被鄭令清奪去后,她曾明令警告鄭令清,不準(zhǔn)隨意搶要她送其他姊妹的東西。 這幾年鄭令清有所收斂,雖然偶爾會犯一兩次,但不敢再明目張膽直接搶。 這次能得到那串手釧,除非是鄭令婉主動將手釧送出去。 “鄭令清肯定又要怨死我?!?/br> “你也是無心之失,五姑娘平時就愛搶其他姑娘的物件,今日也算是自作自受。” 令窈想了想,趿鞋走到妝臺前,挑出一只金蜻蜓頭簪:“過會你將這個送到鄭令清屋里,她眼饞它很久了,我懶得再被她糾纏,正好趁此機會送出去。” 鬢鴉接了頭簪,打趣:“我說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總不承認?!?/br> 令窈努努嘴,并不應(yīng)話,轉(zhuǎn)過話頭,問起正經(jīng)事:“我暗中讓你在穆家家仆里找的人,有著落了嗎?” 鬢鴉搖頭:“沒有?!?/br> 令窈疑惑。 穆家的權(quán)勢擺在這,她無法對穆辰良做些什么,卻可以未雨綢繆。前世給她下藥致她癱瘓的人,就是穆家家仆之一,一個年紀(jì)稍大的婆子而已,怎么會找不到呢? “也許這次能找到。”令窈不愿意再繼續(xù)想煩心事,丟下吩咐:“凡是新入府的穆家家仆,必須由你親自查看,一旦找到,速速來報?!?/br> 鬢鴉應(yīng)下:“是?!?/br> 度月軒。 中途離席的鄭嘉和此刻正端坐輪椅,低頭輕嗅院里的蘭花。 旁邊飛南向他回稟情況:“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 鄭嘉和輕折一株春蘭:“沒驚動其他人吧?” 飛南:“沒有,一個婆子而已,無人在意,加之她是這次新入府的人,才入府一天,府里的人根本不認識她,穆家那邊也只會認為她是私自逃跑了。” “那就好?!?/br> 飛南欲言又止,沒忍住,問了出來:“少爺為何要殺一個老婆子?” 鄭嘉和指尖撫過花瓣,神情清冷:“不為什么?!?/br> “少爺以前從不大開殺戒。” 話剛出口,飛南就已后悔。 好在鄭嘉和并未計較,白玉般的面容泛起淡淡笑意,耐心同他道:“飛南,你也會說以前,人是會變的,我早已不是你心中那個與世無爭的二少爺?!?/br> “剛剛是我說錯話,少爺莫要往心里去?!憋w南神情懊惱,緩緩跪下去,眼神堅定:“無論少爺讓我去做什么,哪怕是讓我去死,我也會去做,飛南對少爺,永遠誓死相隨?!?/br> 鄭嘉和眉眼溫潤,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你誓死相隨,只需你長命百歲?!?/br> 飛南抿嘴笑,重重點頭:“少爺也是,長命百歲?!?/br> 鄭嘉和含笑不語,低眸撥弄手上的春蘭。 飛南辦完了差事,渾身輕松,嘴里閑不下來,將前廳的事告訴鄭嘉和:“少爺離開后,宴上發(fā)生一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br> “什么事?” “不知怎地,穆少爺突然對五姑娘發(fā)火,扯了她手上的釧子,斥責(zé)五姑娘不配戴那串手釧,他也不吃宴了,怒氣沖沖奔著碧紗館去,進了碧紗館,沒過多久,又紅著眼睛跑了出來,一頭鉆進摘星樓再也沒出來過?!?/br> 鄭嘉和折花的動作慢下來,問:“問過鬢鴉了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卿卿她受氣了嗎?” 飛南迫不及待說:“郡主都將穆少爺氣跑了,哪會受氣?要受氣,也是穆少爺受氣。” 鄭嘉和面露憂慮:“也許她會傷心。” 飛南眨眨眼,傷心? 鄭嘉和將編好的花冠遞過去:“將這個送去碧紗館,今春的第一個花冠,或許能討她幾分笑意?!?/br> 第59章 因著穆辰良的離席, 本該通宵達旦的宴席至黃昏時刻就已結(jié)束。 鄭令婉邁進三奶奶院子里,剛到門口, 就聽到屋里動靜,鬧得翻天覆地。 鄭令婉腳步遲疑, 呼口氣, 收起得知穆辰良與令窈鬧翻的心情, 繼而快步走進屋, 佯裝愧疚:“meimei怎么還在哭?!?/br> 鄭令清趴在三奶奶膝頭,一雙小眼紅腫,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回眸見是她來,隨手往她腳邊砸去一個茶杯:“都怪你!” 茶杯摔得四分五裂, 鄭令婉停步。 三奶奶低聲勸慰:“清姐, 不許無禮?!?/br> “要不是她, 我怎會被穆少爺當(dāng)眾斥責(zé)!” 鄭令婉咬咬牙,伏下身, 撈起鄭令清的手就往自己臉上甩耳光:“meimei心里有氣, 只管沖我來, 莫要氣壞身子?!?/br> 三奶奶嘆口氣,將鄭令婉扶起來,又對鄭令清道:“誰都不知道那手釧是穆少爺送給你四jiejie的生辰禮,況且你二jiejie一早就告訴過你,那是你四jiejie的東西?!?/br> 鄭令清嚎啕大哭:“鄭令窈害我!她害我!” 三奶奶伸手取下鄭令清鬢邊的蜻蜓頭簪:“還戴著它作甚?!?/br> 鄭令清見頭簪被奪,立馬止住哭聲, 伸手搶過來,重新將蜻蜓頭簪插到發(fā)間:“她好不容易才肯將這個頭簪送我?!?/br> 三奶奶無奈:“剛剛不還嚷著說她害你嗎?” 鄭令清哼一聲,坐到銅鏡前,將頭簪扶正,閃著淚光的眼睛,緊盯鏡中頭戴蜻蜓簪的自己,一時忘了剛才所哭是為何事:“她定是知道錯了,所以才讓鬢鴉送這支頭簪過來?!?/br> 鄭令婉話到嘴邊,及時收回去,改口:“或許是誤會?!?/br> 三奶奶不說話。 鄭令清轉(zhuǎn)過身,伏到三奶奶懷里:“娘,女兒今天好委屈啊。” 三奶奶摸摸她后腦勺:“娘知道你委屈?!?/br> 鄭令婉添一句:“四meimei也知道五meimei委屈,所以才差人送這支金頭簪。” 鄭令清皺眉,似在思忖什么。 半晌。 鄭令清一字一字道:“我決定了——” 三奶奶和鄭令婉看過去。 鄭令清:“以后我再也不要喜歡穆少爺了?!?/br> 三奶奶和鄭令婉面面相覷。 鄭令清嘴里振振有詞:“他脾氣怪得很,根本不將我放在眼里,今日又那樣羞辱我,縱使長得再俊,日后再如何有權(quán)勢,給我做夫婿,我也是不要的?!?/br> 三奶奶被逗笑:“聽聽,我們清姐志向遠大,竟連穆少爺也瞧不上了?!?/br> 鄭令清雙手抱肩:“不是我瞧不上他,是他瞧不上我,他眼里只有一個四jiejie,我何必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費心思?!?/br> 三奶奶驚訝,將鄭令清摟?。骸扒褰汩L大了,竟能說出這番大道理?!?/br> 鄭令清擦干眼淚,嘻嘻一笑:“我跟三哥學(xué)的?!?/br> 鄭令婉站在旁邊,眉眼低垂,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原以為鄭令清會鬧到碧紗館去,不曾想她會將錯處歸到穆少爺身上。 鄭令清見鄭令婉發(fā)愣,喚她:“二jiejie,你過來,我沏茶給你喝?!?/br> 鄭令婉收起心中算計,神情如常:“欸?!?/br> 自從穆辰良歸府那日同令窈大吵一架后,不許身邊任何人提令窈,就連丫鬟不小心說了個“四”字,都會被訓(xùn)斥一頓。 摘星樓人人自危,這陣子小少爺面色陰沉,誰都不敢上前招惹。 三七原本擔(dān)心穆辰良又會負氣絕食,結(jié)果卻沒有,一點子動靜都沒鬧出來,除夜里整宿難眠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仿佛府里并沒有四姑娘這個人,少爺匆忙趕回鄭府,只為求學(xué),不為其他。 三七放心不下,大著膽子問一句,話未說完,便被穆辰良呵住。 “提她作甚!” 三七心想,少爺果真是膩了,不再稀罕碧紗館那位。 三七有意討他開心:“小郡主不知好歹,少爺莫要為她動怒,天底下比郡主溫柔體貼的人,多得是?!?/br> 話一出,穆辰良口吻更加凌厲:“誰給你的膽子非議她?” 三七噤聲,從此不敢再擅自揣測。 又過半月,至三月,冰雪消融,草長鶯飛,城內(nèi)眾人紛紛出城探春。 城門附近皆是園林館舍,流杯亭榭,踏青的人接踵而至,到處都是笑聲。 這日晴空萬里,春風(fēng)拂拂,鄭大老爺領(lǐng)著府內(nèi)眾人出城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