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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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令窈緩緩睜開眼,眸中再無茫然與慌張, 一雙黑亮眼睛如鷹般銳利專注。 人群中蘇七郎仍在起哄:“宸陽郡主,莫要再犟,再犟下去, 會出人命?!?/br> 話音落, 一支箭嗖地向他射去,玉冠被箭破穿, 蘇七郎披頭散發(fā),聲音卡在喉嚨里, 整個人僵在原地。 因這一支箭, 全場鴉雀無聲。 人們驚訝地看向箭的主人。 令窈從容不迫拾起另一支箭上弓, 面容冷然:“想必蘇家家風(fēng)敗壞, 家中兒郎皆淺薄無知之輩,所以蘇七公子才會說出女子無法彎弓射箭的話,我百步穿楊的本事,蘇七公子還要再試試嗎?” 蘇七郎面紅耳赤。 令窈再次拉開弓,睨視人群:“去年竇家的事, 我不介意再來一次,誰若再敢打擾我射箭,我就射下他身上兩顆桃?!?/br> 眾人噎住,紛紛往后退。 好一個宸陽郡主,生得這般嬌艷,性子卻潑辣得很。 誰說女子皆是水做的?眼前這一位,可不就是刀子做的么。 旁人最多是株帶刺的玫瑰,她卻是刀做的花朵,每一片花瓣皆是刀刃。 令窈朝對面的孟鐸大喊:“先生,站穩(wěn)了。” 孟鐸沖她揮揮手:“來?!?/br> 草線邊,少女青袍翩翩,袖衫高高挽起,一雙皓白雙手搭至弓箭,風(fēng)吹動她滿頭烏發(fā),她清麗的容顏,無情無緒,唯有眸底殺伐果斷的決心。 利箭出弓,勢如破竹,穿過風(fēng),徑直射向遠處孟鐸頭頂上的蟠桃。 她的箭,不但準(zhǔn)確無誤地射中蟠桃,而且還串過那只蟠桃,穩(wěn)穩(wěn)定在后方無人能及的草靶上,正中靶心。 眾人瞠目結(jié)舌,在場各家世家子弟皆倒吸一口冷氣。 此等箭術(shù),莫說是十四歲的少年,就算是成年男子,也鮮少有她這等本領(lǐng),能在周圍人非議嘲弄的情況下頂住壓力,射出這完美的一箭。 孟鐸教了個好徒弟,難怪這樣呵護她。 即便他們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服氣,她做翡明總宴今年的狀元,當(dāng)之無愧。 葉三帶頭鼓掌,掌聲漸大,如雷震天。 對于周圍涌來的贊嘆聲,令窈毫不在乎。 她扔掉弓箭,不管不顧地朝孟鐸奔去,跑得那樣快,以至于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她連呼吸都屏住,只管奔向他。 孟鐸也朝她而去。 一個全力奔沖,一個緩緩踱步。 兩道身影最終交匯在一起。 令窈扎進孟鐸懷里,方才的淡然驀地消失不見,一張嘴皆是顫音:“先生,我生怕你死了——” 孟鐸笑了笑,輕撫她后背拍了拍:“死不了?!?/br> 她蹭著他的衣袍擦去不小心掉出來的眼淚,喉間哭腔止不住,口齒不清:“怎么死不了,我要是稍微射偏一點,你不就死了?” 孟鐸笑道:“因為我有恃無恐,知道你舍不得讓我死,我若死了,你到哪里去找第二個像我這么博學(xué)的師父?” 她難得聽他自夸,忍俊不禁笑出聲,仰起一張臉,顧不得眼角邊的淚痕被他笑話,同他道:“先生,我此生只有你一個師父,你若死了,我決不拜他人為師?!?/br> 少女瑩白的面頰浮出兩團紅馥馥,認(rèn)真起誓的模樣肅穆得可愛,孟鐸垂目,寒冽的眸底似有一湖春水緩緩蕩開。 他輕揩她睫邊淚珠,低聲說:“天底下能教得你鄭令窈的,唯有我一個,你若是拜了他人為師,我便是在陰曹地府也要爬出來向那人索命,問他為何敢糟蹋我的心血。” 令窈將他的話壓在耳畔慢慢品嘗。 他說心血,她知他用意,卻還是忍不住多想,心血心血,可不就是心頭一滴血嗎。 旁的地方少滴血,無關(guān)緊要,可若心頭少一滴血,哪還得了? 今日之事,不就剛好證明她在孟鐸心中有多重要嗎? 從此以后,她大可安心對他放肆。 令窈笑意盎然,心中激動興奮,作勢就要將孟鐸抱得更緊。 孟鐸卻將她扶起:“親近一下便夠,不能再多。” 他已恢復(fù)平日不茍言笑的冷漠姿態(tài),令窈覺得可惜,恨不得就地圍起帷帳,狠狠黏著他,好讓他知道她此刻有多開心。 她雖遺憾,但分寸還是有的,自覺往旁拉開一段距離。 她喚他:“先生,接下來作甚?” 孟鐸走近,三兩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衣袍相接,他朝她伸出手:“來,為師為你引路?!?/br> 令窈呼吸一窒,當(dāng)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牽她登高臺。 他不要她的親近,卻又主動親近她。 天底下心思最難揣測的人,非孟鐸莫屬。 令窈迫不及待握住那只白瘦的手:“好?!?/br> 人群讓出路。 大家怔怔地望過去。 兩道翩然身影拾階而上,天下萬千學(xué)子心中清高孤傲的孟鐸,此刻緊緊牽著身邊少女的手,小心謹(jǐn)慎,提醒她注意腳下石階,少女一臉明艷笑容,步伐自信,根本不看路。 兩人雖身形相差甚遠,姿態(tài)卻驚人得相似,皆是無所畏懼的灑脫,就連眉眼上揚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他們終是站上翡明總宴最高處。 令窈俯睨底下人群,望得黑壓壓一片人頭。 她心中一驚,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原來千萬人之上的滋味如此之好。 只是登頂一個翡明總宴就已令人如此愉快,不知舅舅坐在皇位上俯瞰眾生時,又是怎樣一番滋味。 孟鐸放開她的手,指了高臺一處告訴她:“去吧?!?/br> 是刻名字的地方。 令窈一步步走過去,看清上面一列列的名字,其中有五個名字最顯眼,因為都是一個人的名字。 刻名字,需俯身趴伏,方能刻下自己的大名。 令窈皺眉,遲遲沒能彎下腰。 既然已經(jīng)登頂,為何還要俯首刻字,這面高臺是拿來讓人踩在腳下的,不該用來跪伏。 孟鐸喚她:“怎么了?” 令窈回眸道:“先生,我不要你的玉筆了?!?/br> 說罷,她將玉筆擲過去,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取而代之。 舅舅賜給她的第二把匕首,能削金如泥,亦能在堅石上刻字。 她繞過高臺留名的地方,徑直走向高臺上那一尊寫著“翡明總宴”四字的金石,金石高聳入云。 若要留名,也該是留在這樣的地方。 她踮起腳,抬高雙臂,一刀一刀在石頭上刻下“鄭令窈”三字。 眾人驚呼:“她在做什么!” 就連孟鐸也愣住,旋即回過神,上前一步,想了想,最終沒有邁出去,目光凝望,任由她肆意妄為。 令窈刻完名字,收起匕首,心滿意足,聽到臺下有人非議—— “她竟敢在翡明總宴的石牌上刻名?” 令窈雙手負背,雙眼微瞇,睨視那人:“我連狀元都奪了,又有什么不敢?你若不服氣,三年后再戰(zhàn),贏了我,再張嘴說話?!?/br> 那人縮縮脖子,不再出聲。 天邊夕陽漸落。 令窈站在落日余暉里,一一掃視底下錦衣玉冠的男子們。供人尋歡作樂的女伎們早已不見。 他們?nèi)齼蓛烧驹谝粓F,有老有少,神色各異,目光或氣憤或羞恥,唯有少數(shù)敬佩。 令窈的視線停留在葉三身上,不由多看了幾眼。 這人生得平平無奇,唯獨一雙眼睛長得漂亮。 他該是比穆辰良略年長些,同鄭嘉和差不多年紀(jì),她知道他的名號,是葉家大房嫡子,前頭有兩個哥哥。葉家在十二大名門中,是朝中為數(shù)不多保持中立的高門世家。 之前在場上,這位葉三公子比了第一局天算之后,就沒再繼續(xù)第二局。 與其做沒有勝算的事,不如早些退場認(rèn)輸,也能留得尊嚴(yán)。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葉三察覺到她的目光,先是一怔,而后頷首示好。 令窈神情淡淡的,眼皮一垂一闔,就算是回應(yīng)了。 底下蘇家叔公請孟鐸師徒倆移步歡天樓慶賀今日奪元之喜。 孟鐸看向令窈,無聲詢問她的意愿。 令窈才不去。 “我只慕強者。”她接過孟鐸遞來的玉簪,徒手將散落肩后的長發(fā)挽起,松松簪在腦后。 她同孟鐸說話,冷漠無情的臉蛋有了笑容,瞬間化作玉面桃花。 少女獨有的嬌媚風(fēng)流韻味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小姑娘的天真作態(tài)與女子俏麗的嫵媚交融,軟軟嗔嗔的語調(diào),更是聽得人心頭酥癢。 旁邊有人看呆了眼,哪還記得什么被女子爭搶狀元之名的羞辱,所有的忿忿不平拋之腦后。事情早已塵埃落地,何必再揪著不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出于本能,有人上前獻殷勤,更有甚者,拿出玉佩相贈,以賀她登頂之喜。 令窈看都沒看,嘴里拋下一句:“一群廢物?!?/br> 闊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