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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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倆抱頭痛哭,從屋里出去的時候,兩人的眼睛腫得像核桃。 隨行的士兵忍不住偷睨幾眼。 察覺到旁人的目光,父女倆默契地揚起臉龐,挺胸闊步,眉眼間威嚴冷淡的神情以及高位者云淡風(fēng)輕的氣勢如出一轍。 像是大皇帝帶著小皇帝出行,兩人攜手往前,姿態(tài)閑雅,仿佛方才屋里放聲大哭的不是他們倆,而是另有其人。 上了龍輦,車廂厚厚的擋板隔住外面的聲音,再無人窺見他們。 兩人同時塌下肩,重重松口氣。 令窈迫不及待問:“爹爹,我眼睛腫得很厲害嗎?是不是很丑,你快給我鏡子瞧瞧?!?/br> 皇帝憑印象在車廂內(nèi)尋了面小鏡出來,令窈往鏡里一窺,當即皺眉:“這不是我,我哭完之后才沒有這么丑。” 皇帝笑了笑,拿回鏡子自己一瞧,眉頭皺緊,蓋住鏡子:“定是這面鏡子的原因?!?/br> 父女倆達成一致,拋開鏡子,不再相看。 歷經(jīng)了驚心動魄的一場刺殺,春祭肯定是不能再進行的了。除埋伏在寺廟里的叛臣外,還有留在汴梁城內(nèi)的叛臣同黨,如今最要緊的事,便是徹底平息這場叛亂,凡是卷入其中的人,該殺的殺,該罰的罰,一個都不能漏下。 眼見御駕就要駛?cè)脬炅撼情T,令窈忽地開口:“爹爹,太子哥哥那邊,由我主理審判一事,可好?” 皇帝沉默半晌,應(yīng)下:“好?!?/br> 東宮。 時已深夜,宮殿內(nèi)外亂做一團。 自陛下在春祭途中遇刺的消息傳開后,東宮人人自危。 參與此次謀逆的東宮官員皆是太子心腹,太后與宋氏一族的人已被關(guān)押起來,接下來就該輪到太子殿下了。 東宮上下慌亂不已,宮人偷哭,絕望籠罩宮殿。 外面鬧騰騰,內(nèi)殿卻安靜得很。 黑暗中,太子一人獨坐,寬衣博帶,未曾簪冠,烏絲落在肩旁。殿內(nèi)響起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坐姿端正,一如既往的儒雅:“你想聽的話,孤皆會說與你。只一點,孤有個不情之請,東宮的宮人都是無辜之輩,此次行刺一事,他們毫不知情,請你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少女的聲音清亮落于寂靜中:“太子哥哥,是我?!?/br> 太子愣了愣,回頭一看,不是大理寺的官員,是她。 他猶豫半刻,起身點燃燭火,火光照亮他下半張臉,慘白的肌膚與緊抿的薄唇,上半張臉沉在黑暗中,眼窩凹陷,目光絕望。 他難為情地問:“卿卿表妹,是父皇讓你來捉拿我的嗎?”不等少女回應(yīng),又道:“你放心,我會束手就擒,不會反抗?!?/br> 令窈出聲:“太子哥哥,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捉你歸案的。” 太子嘴唇扯出苦澀的笑:“那就太可惜了,比起做別人的階下囚,我更想做你的階下囚?!?/br> 令窈上前,太子往后退,猶如驚弓之鳥。 令窈攤開手,有些委屈:“太子哥哥,我手里沒有藏刀,我不會對你做什么?!?/br> 太子道:“我知道,只是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配與你親近,你越是靠近我,我越是自愧?!?/br> 令窈愣在那,不再逼他,默默地往后退幾步,“我不過去就是了?!?/br> 太子緊盯她,灼熱的視線滿是愛意,一顆心惴惴不安。怕自己剛才的話傷到了她,又怕他自己人模鬼樣,她走近瞧仔細了更會厭惡他。 “卿卿表妹……”太子喚出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少女心酸的聲音響起:“太子哥哥,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太子哥哥,我們幼時的情誼,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太子怔怔望著她,眼中不知不覺有了淚,淚珠打濕長睫,他應(yīng)了聲:“嗯?!?/br> 她還要再說:“其實……” 話未說完,太子打斷她:“卿卿表妹,若是,若是……” 他忽地沒了勇氣。 后面的話,何必再說。說出來也是自取其辱,給她添麻煩罷了。 行刺的事已成事實,閔然是他的屬下,效忠東宮,若是說此事與他無關(guān),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荒唐。 不會有人信他的。別人對東宮唯恐不及,而她肯在這種時候來看他一眼,已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太子:“卿卿表妹,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瞧見她出現(xiàn)在東宮,定要大做文章。 她風(fēng)頭正盛,參政出征這兩件女子不能碰的事,她皆干全了。東宮謀士們曾對她有所忌憚,那么其他黨派的人多多少少也會對她有所提防。凡是涉及權(quán)勢,鮮少有人愿意拱手相讓。 他拿了披風(fēng),“你若是信得過我,殿內(nèi)有道暗門,可直通內(nèi)宮門,你從那出去,不會有人瞧見你?!?/br> 少女伸出手,軟著嗓音說:“那你牽我過去。” 太子所有猶豫,想了想,吹滅蠟燭,摸黑朝她走過去。 他牽了她的手,她卻不肯往前走:“太子哥哥,我不走,我就要待在這?!?/br> 太子著急:“你待在這,會被我連累的?!?/br> 她牽緊他的手,她不走,也不許他走:“我不怕?!?/br> 太子急得不行,想要強硬帶她離開,又舍不得粗魯待她,情急之下,聲調(diào)提高,說出一句:“我是此次謀逆的主謀,你怎能不怕!” 話剛出口,太子懊惱起來,她似乎被他嚇到了。 少女呆呆望著他:“這次的事,真是太子哥哥的主意嗎?” 太子眼中委屈,不敢看她,撇過腦袋,語氣有些沖:“我若說不是,你肯信嗎?” “我信?!?/br> 太子一驚,“你說什么?” “我相信太子哥哥絕不會做出這種弒君弒父的事?!彼嫔仙袂檎J真,緊緊凝視他:“太子哥哥,你沒有做過,對不對?” 太子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聲音因為激動而略顯顫抖:“你相信我?” 她再次答復(fù):“相信?!?/br> 太子摟住她,兩行清淚簌簌落下。 她竟然肯信他。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的信任? 今日之所以會發(fā)生行刺的事,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沒有管教好下屬的緣故,他無能窩囊,所以才鎮(zhèn)不住手底的人。更是因為他這個儲君不得圣心,閔然那群人才會為他的帝位費盡心思,甚至是謀朝篡位,大膽行刺。 都是他的錯。 令窈被太子抱在懷中,他雖沒有發(fā)出聲音,但她知道,他定是在哭泣。 她聽見他鼻子抽動的細碎聲音,小聲說:“太子哥哥,卿卿替你擤鼻子,不然鼻子堵著很難受?!?/br> 太子仍然沒有說話,匆匆接過她的手帕,擤了擤鼻,繼續(xù)沉默。 令窈輕柔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只是嘴上沒有說話。 他不想說話,她就安靜地陪他。 今日來東宮,她就是想驗證心中所想。 下午她查過,閔然數(shù)月未踏進東宮,閔然是東宮一派的重要官員,日日皆要入東宮與太子議論公務(wù),除非兩人大吵出現(xiàn)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太子暫時不想看見他,所以才會如此。 據(jù)那幾個自首的叛逆所言,謀逆一事,太子毫不知情,數(shù)月前太子與閔然大吵,正是因為閔然向太子提議盡早打壓她這個備受寵愛的宸陽公主。 加上之前閔然被太子疏離的事,可見太子是清白的。畢竟,不管太子有沒有疏離閔然,行刺的事一旦事發(fā),閔然身為太子心腹,太子根本洗不脫嫌疑,何必多此一舉,提前數(shù)月疏離閔然做樣子給外人看。 太子性情溫厚,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斷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太子孝順至極,除了在娶親一事上頗為倔強外,事事聽從皇帝爹爹。說他是弒父弒君的主謀,她不會相信。 定是閔然那群人自作主張,聯(lián)合老妖婆還有宋家的人擅自行動,犯下這滔天大罪。 “太子哥哥?!绷铖乎谄鹉_,用衣袖替太子拭去眼淚:“你放心,我會證明你的清白,絕不叫你含冤受屈?!?/br> 太子卻絲毫不關(guān)心自己的清白,問:“從方才進殿起,你便一直喚我‘太子哥哥’,為何不像從前那般喚我‘表哥’?” 令窈遲疑,最終選擇將她是皇帝親女兒的事告訴他。 她挺喜歡太子的。 從前在鄭府時,太子總給她寫信。自她八歲起,他每年都給她寫信寄禮物,那些信雖叨嘮,她總說不想看,看得煩,但她收到信的時候,其實很高興。有人記掛她,將她放心上,她哪能不高興? 前世太子的信給了她幾分寬慰,這世她回宮后,太子又對她關(guān)懷備至。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她,即便想要娶她為妻,也沒有逼迫過她。他只是默默爭取,一遍遍地向皇帝爹爹求娶。 “所以你不能娶我?!绷铖簢@口氣,“誰都可以做你的太子妃,唯有我不可以,因為我是你親meimei?!?/br> 太子臉上并未出現(xiàn)她想象中的神情,他雖驚訝,但并不驚恐,仿佛只是被突然出現(xiàn)的飛鳥嚇了一嚇,很快恢復(fù)平靜。 令窈再次強調(diào):“太子哥哥,你聽到了嗎?我是你親meimei?!?/br> “聽到了?!碧诱Z氣溫柔。 令窈不解,仔細觀察太子面容,看來看去,看不出來什么。 反而是太子盯著她,忽然出聲問:“卿卿,我問你一件事,你務(wù)必告訴我實話?!?/br> 令窈應(yīng)下:“你問?!?/br> “你想做皇太女嗎?” 令窈眉眼微斂,沒有答話,但她眼底陡然冷肅的眸光足以說明一切。 半晌。 令窈天真美好的模樣露出來:“太子哥哥,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 太子態(tài)度堅決:“你告訴我,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令窈不說話。 閔然叫他提前對付她,是正確的。她已不是小女孩,她也有野心也有欲望,只是她一直未曾正視,沒有將心底的那個聲音當回事??伤约褐?,遲早有一天,她會攀住通往權(quán)力的那條鐵鏈,這條鐵鏈上不能有其他人,若是有,她會毫不猶豫殺之后快。 待她順著鐵鏈登上最高處的位子,高高在上之時,她會坐在高處,甩動手中的鐵鏈,用這鐵鏈,鎖住所有人。唯有她是自由的。 但無論將來如何,至少此刻她不該騙他,所以她選擇誠實回答—— “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