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辰良背過身去：“清楚又如何，不試試怎么知道誰勝誰負(fù)。”

    “你勝他作甚？”

    “為你解決心腹大患?！?/br>
    令窈靠過去，靠在他手臂上，問：“只為這個？難道不是因?yàn)槟愠晕读?，所以才讓人去逮他？?/br>
    “哼?！?/br>
    “孟鐸來過的事，你何時知曉的？”

    “端粥回屋時我就知道了。”

    “那你怎地不告訴我？”

    穆辰良轉(zhuǎn)過來，與她面對面，憋了一整夜的不安情愫全都拋出來：“我若告訴你，豈不壞了你的興致，你要?dú)馑?，所以才熱情抱我吻我?！?/br>
    令窈低頭蹭蹭他的鼻尖，“胡說。”

    “我哪有胡……”

    后面的話被少女堵住。

    許久。

    穆辰良意猶未盡睜開眼，躺在枕頭上喘氣，令窈撐起半邊身子，細(xì)白的手懸在半空，懶懶點(diǎn)他鼻尖：“你說，方才你是不是胡說？”

    穆辰良靦腆含笑，一把抓住她手，心滿意足地牽著：“嗯，我是胡說?！?/br>
    “以后不準(zhǔn)瞞著我擅自行動。”

    “再也不會了?！?/br>
    “明日召回你的暗衛(wèi)，不要將心思浪費(fèi)在孟鐸身上?！?/br>
    “嗯，都聽你的?！?/br>
    令窈神色微斂，沉聲道：“不說孟鐸了，我另有一件要事，本想等到明早再說，既然你已經(jīng)清醒，便現(xiàn)在同你商量吧?！?/br>
    穆辰良不動聲色挪過去，抱她入懷：“什么要事？”

    “你還記得我和竇家的恩怨嗎？”

    “記得，你為了給你鄭大jiejie出氣，閹了竇家的嫡子?！?/br>
    “不僅僅是這事。當(dāng)初孟氏起事，戰(zhàn)火先在丘南燃起，他家離得最近，卻不肯出兵，后來你領(lǐng)了穆家大軍過去，所以才打了勝仗。我出發(fā)廣陵之前已和你定了親，以親事為由，寫信給穆大相公，讓他下令，在穆家軍從丘南啟程的時候，趁亂收編竇家的兵。”

    “我想起來了，確實(shí)有這么一件事?！蹦鲁搅己闷鎲枺骸盀楹瓮蝗徽f這個？”

    “我做儲君的事，早已引起很多人的不滿，我做儲君后，主張女子入朝為官，更是引得世家紛紛彈劾。他們輕易不會許我登基為帝，雖然時局艱難，好在只要有穆家表態(tài)，其他世家即便有再大的不滿也不敢擺在明面上?？墒歉]家不一樣，他們早就是落敗氏族，后又被我使計收了兵權(quán)，在竇家人眼里，不是我死，就是他們亡。”

    穆辰良將令窈抱得更緊，眼中殺氣沉沉：“誰敢動你，我便叫他全家不得好死。一個竇家而已，我替你料理。”

    令窈卷起他鬢前一縷碎發(fā)，笑道：“不必你出手，我自己能應(yīng)對。自汴梁至幽州的路上，竇家的人就一直跟著我，我打算就在幽州解決他們?！?/br>
    “你想怎么做？”

    “給他們機(jī)會下手，引蛇出洞，然后一網(wǎng)打盡。”

    “你要以身犯險？”穆辰良皺眉，蹭蹭她的臉頰，孩子氣般撒嬌：“我不許……”三個字出口，立刻改口：“我不想你做這種危險的事。”

    “有你在，我怎會身陷險地？”

    穆辰良心頭甜蜜，“你肯讓我陪你一塊？”

    令窈輕撫他下巴：“不然我為何要和你商量？這是你的幽州，你的地盤，有未來的幽州之主護(hù)著我，我還用怕區(qū)區(qū)一個竇家嗎？”

    穆辰良嘴都快笑裂：“嗯。”

    沒幾日，王枝秀主動請求歸家，令窈調(diào)派一小隊(duì)東宮侍衛(wèi)護(hù)送她回去，又贈她一箱珍貴古籍，叮囑她用心念書。

    臨別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王枝秀對令窈淚眼滂沱，一聲聲“殿下”喚出來，情真意切，戀戀不舍。

    若不是令窈穿著女裝，不知情的人見了，只怕會誤以為是令窈搶了穆家相中的兒媳婦。

    穆大奶奶氣得半死。

    短短幾天時間，王枝秀就不再聽她的話了，死活要回家，怎么勸都不肯再留下，還說：“姑姑，我還不想嫁人，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反正表哥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強(qiáng)行結(jié)親只會成為仇人?！?/br>
    穆大奶奶想到這里就氣悶，沖王枝秀道：“枝秀，你倒是同你表哥辭行啊?！?/br>
    王枝秀快速看穆辰良一眼，目中再無裝出來的喜歡，只有莫名的畏懼，怯怯地說了句：“表哥好生待殿下?！?/br>
    穆大奶奶差點(diǎn)昏厥。

    穆大老爺小聲勸：“算了，以后別費(fèi)心思管辰良的婚事了，只要不入贅皇家，他想怎樣就怎樣罷。有那位在，他看得上誰？”

    穆大奶奶偷瞧令窈一眼，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天下確實(shí)無人能與此女子比肩。

    穆大奶奶沮喪之余，不得不認(rèn)命。

    任她費(fèi)盡心思替辰良挑選妻子，選進(jìn)來的人也只有兩種下場，要么被辰良?xì)⒌?，要么像枝秀這樣被皇太女拐跑，既然如此，她何必白費(fèi)力氣。

    老爺說得對，只要辰良不做別人家的兒子，一切都隨他。兒子大了，她管不著了。她還是管好自己的事罷。

    穆大奶奶拽住穆大老爺：“老爺，上月你說好休沐之日帶我去打獵的?！?/br>
    穆大老爺一僵，硬著頭皮道：“這個月帶你去?！?/br>
    “老爺要是反悔，以后再也別進(jìn)我屋?！?/br>
    穆大老爺咳了咳。

    王枝秀辭行之后，幾人在屋內(nèi)說話。穆大奶奶說起打獵的事，順便提了一嘴朝山上的湯泉。

    令窈將注意力轉(zhuǎn)到穆大奶奶身上，問：“湯泉？”

    穆大奶奶見她問話，不由得意起來：“說起那口湯泉，連皇家的玉清池也比不得它，凡是入浴者，無不稱奇，那口湯泉，最是養(yǎng)膚，再粗糙的肌膚往里泡上半個時辰，也會變得光滑白嫩，猶如新生嬰兒。”

    令窈笑道：“聽得孤心癢難耐，想要試一試?！?/br>
    穆大奶奶趾高氣揚(yáng)，口吻炫耀：“朝山湯泉乃是我們穆家所有，早年老爺為我在山上建了山莊，即使殿下不開這個口，我也會邀殿下前去游玩?！?/br>
    穆大奶奶站起來就要吩咐人去辦出行之事。

    令窈攔住她：“多謝穆夫人好意，但我不想勞師動眾，此次前去，微服出行即可?！?/br>
    穆大奶奶自從嫁入穆家就沒樸素行事過，有些猶豫：“微服出行？”

    穆辰良瞬間明白令窈的用意。

    她定是想對竇家下手了。

    他迅速出聲：“殿下是想與我兩人前往山莊游玩，對嗎，殿下？”

    “孤正是此意?！?/br>
    穆大奶奶別扭坐回去：“行吧，既然殿下想讓辰良作陪，那就由他護(hù)殿下周全，我就不去湊熱鬧了?！?/br>
    當(dāng)天，穆家迅速安排好入住朝山山莊的事，穆辰良故意放出消息，好讓竇家的人知曉。

    結(jié)果不止竇家的人知道，孟鐸也知道了。

    山陽小心翼翼問：“先生，我們要跟過去嗎？”

    孟鐸不說話，翻過一頁書。

    山陽郁悶地望著孟鐸。

    自從三天前先生夜闖穆家，回來后就成了這個樣子。板著一副冷冰冰的臉，好像是生氣了，又好像沒生氣，和從前一樣，該怎樣還是怎樣，可就是看著不對勁。

    整個人陰沉沉，怪滲人的。

    他知道，因?yàn)橄壬匆娝湍律贍斢H吻了，所以才這副模樣。

    山陽放棄逗孟鐸開心，蹲在地上畫圈圈：“那日我破誓去穆家，先生跟著我，也沒見阻攔我。先生自己要去的，何必怪我？再說了，先生不是決心與她反目成仇嗎，管她和誰親近呢。”

    孟鐸放下書：“閉嘴。”

    山陽將嘴捂住，含糊不清地說：“先生答應(yīng)我說要留七日的，今天才第四天。先生一天到晚悶在屋里看書，不帶我出去玩，現(xiàn)在還要提前回去，我委屈?！?/br>
    孟鐸冷冷道：“快些收拾行李，今日啟程回岐山，此事無需再議?！?/br>
    山陽不情不愿站起來。隔了半刻，山陽想起什么，一邊收拾包袱一邊說：“對了先生，竇家的人也來了幽州，好像是沖她去的，我嗅到殺氣了?！?/br>
    孟鐸不應(yīng)答。

    山陽：“也不知道她去朝山洗湯泉會不會有危險？萬一竇家的人借機(jī)刺殺她……”

    后面的話省下，因?yàn)槊翔I發(fā)了話：“這幾日確實(shí)悶壞了你，作為補(bǔ)償，我?guī)闳コ较礈厝T?！?/br>
    第156章

    湯泉山莊雖是穆家所有, 但穆大相公為昭顯與民同樂的做派, 常年對外開放山莊。

    為方便計劃進(jìn)行，湯泉山莊并未戒嚴(yán), 除令窈一行人外，其他人也能入內(nèi)。

    山莊里里外外分五六層, 令窈占了最里面一層，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關(guān)門打狗，避免傷及無辜。

    穆家的暗衛(wèi)早就提前埋伏好, 令窈與穆辰良出行，明面上只帶了一小隊(duì)侍衛(wèi)，十幾個人的隊(duì)伍, 好讓竇家放松警惕。

    到達(dá)山莊第一日，穆辰良與令窈分開住，穆辰良難得沒有抱怨：“我在外院盯著，一發(fā)現(xiàn)竇家人的行蹤，就立刻通知你。”

    看得出來, 他有些害怕，害怕他一時不小心, 就會害她陷入險境。令窈心中感動，為獎勵他的體貼，許下承諾：“待竇家的事解決完畢, 我與你共浴湯泉, 可好？”

    穆辰良激動地將她抱起來, 她雙腳離地，攀在他肩上，看他笑得像個小孩子：“那就說好了，事后你要與我共浴湯泉。”

    令窈索性伏下去，湊到他耳邊輕語：“一言為定。”

    他們在蔥綠的大樹邊，前方是云梯淵谷，整座山莊景色最美的地方，令窈被穆辰良抱著，隱約覺得暗處有兩道視線正在注視他。

    她猛地回頭看，卻什么都沒看到。

    穆辰良去外間巡視，令窈同鬢鴉入了里院，里院四四方方，由長廊竄起。院里五間大屋全都空置，令窈住正北方那一間。

    屋里另有蹊蹺，有暗道直通外院。令窈選擇住這里，正是看中這條暗道。

    “竇家若要行刺，定會選擇夜間行事，時辰尚早，你先歇息下，我去外面走走?！?/br>
    鬢鴉擔(dān)心：“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還是讓我陪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