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在客廳幽暗的光線下分外明顯。

    沈彤。

    是葉沈彤的電話。

    “沈彤打電話過來了?！鄙Ｘ囂叫哉f了一句，拽了拽自己頭發(fā)。

    “哦”遲晝應(yīng)了聲，手指卻依舊懶洋洋的停留在她發(fā)間，似乎完全沒聽懂桑攸的暗示，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拿過一塊干毛巾，給她細細擦了擦發(fā)梢，“你接吧?！闭f得平淡，再自然不過。

    桑攸覺得有些別扭，具體卻又說不上來，她拗不過他，只能盡量忽略道發(fā)間的觸感，就這樣按下接通鍵，葉沈彤歡快的聲音很快從那邊傳了過來。

    “桑桑，最近還好吧？”

    女孩子之間的聊天，就是一些日常生活里瑣碎的小事，桑攸和她聊著，第一次有些心不在焉，昏暗的光線下，遲晝手指的觸感，溫?zé)岬暮粑坪醵急粺o限放大，讓她心神不寧。

    直到葉沈彤提起一個名字。

    “桑桑，賀祈嘉這段時間交了個女朋友你知道嗎。”她說得興沖沖。

    “嗯?！鄙Ｘ回炇莻€很好的聽眾，先“誒”了聲，表示了自己的驚訝，隨后安靜的示意她繼續(xù)講下文。

    北城附中對早戀一貫是抓得很嚴(yán)的，賀祈嘉現(xiàn)在屬于頂風(fēng)作案，到底是為了和誰在一起，說實話，說桑攸不好奇也是假的。

    葉沈彤道，“是同級生，原來高十二班的，叫夏璇，好像是倒追的他?！?/br>
    賀祈嘉原本一直沒同意，自從國慶那次去了湛州，見了桑攸，回去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再后來，就傳出消息說他和十二班的夏璇在一起了。

    不認(rèn)識的名字，桑攸垂眸，在腦海里仔細回想了下，怎么也想不起來。

    “長得和你有點像，不過沒你好看?！比~沈彤和賀祈嘉本來關(guān)系好，他交了女友之后，夏璇把他攥在手里管，一不讓二不準(zhǔn)，還動不動查手機，搞得葉沈彤很不高興，

    她本來和夏璇不太對付，而且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說起來毫無遮掩，說起刻薄話來一點情面都不留，“估計是看追不上你，干脆就找了她。”

    桑攸眨了眨眼，腦子有點沒轉(zhuǎn)過來，“……”

    葉沈彤嘖嘖了幾聲，“他一直喜歡你啊?！?/br>
    發(fā)上的手指頓了頓，遲晝忽然半彎下身子，清冽的呼吸落在她的發(fā)頂。

    桑攸呼吸加快了一點，尷尬又無措，想快速跳過這個話題，“沈彤，你們最近考試了么？”

    葉沈彤虛瞇著眼睛，明顯談興正濃，“可是你一心喜歡你遲白哥哥不是，我早叫他死心了?！?/br>
    這下可好。

    桑攸臉一下紅成了一個大蘋果，“沈彤，我要去睡覺了?！?/br>
    “啊……什……”葉沈彤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稀里糊涂就被掛了電話，只聽到一陣嘟嘟的忙音。

    桑攸一把掐斷電話，心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都不敢回身去看身后的男生，幾乎同手同腳站起來，想沖自己房里溜。

    遲晝反應(yīng)比她快多了，俯下身，伸手把她摟了回來，輕輕笑了聲，貼在她耳邊，低聲重復(fù)了一遍葉沈彤的話，聲音悠緩，“一心喜歡遲白哥哥？”

    桑攸欲哭無淚，羞憤欲死道，“這是，是沈彤亂講的?！?/br>
    平時葉沈彤調(diào)侃她也就算了，哪里想到這次打電話的時候忽然給她來這樣一句，還就當(dāng)著人家面，她要怎么給他解釋？

    “亂講？”遲晝瞇了瞇眼。

    “我不喜歡……”桑攸說到一半，被遲晝目光逼得閉了嘴，只能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是小時候亂講的，不，不是那種喜歡?！?/br>
    他微涼手指在她黑發(fā)間漫不經(jīng)心的劃過，“那是哪種喜歡？”

    “就，就像哥哥一樣啊?！鄙Ｘ榧敝?，半晌紅著臉憋出了一句。

    遲晝輕哂，手上使力，桑攸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他拉進了懷里，清冽的氣息拂過她的頰側(cè)，遲晝微微低下頭。

    她在燈光下斜斜坐著，臉頰緋紅，長長的黑發(fā)微微濕著，挽在耳后，露出睡衣領(lǐng)口上一小截白皙纖長的脖頸和圓潤小巧的耳朵。

    他心里一動，像是忽然燒起一把難以抑制的火。

    男生低下頭，拂開她的頭發(fā)，在她耳垂上親了親，從來沒有品嘗過的觸感，柔軟甜蜜，他覺得口渴，暗沉的目光游移到她白皙的脖頸，面頰，又到微微翹起的粉唇。

    “攸攸，你逗我呢？”他動作慢條斯理，把她往自己懷里壓得更近，想借此來壓住那股野火般蔓延的郁躁。

    他算是哪門子的哥哥，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他也從來沒想當(dāng)要當(dāng)她哥哥，只不過，聽她用軟而甜蜜的聲音叫他“哥哥”的時候，他會有種隱秘而異樣的滿足感，只可惜，她現(xiàn)在再也不叫了。

    “你現(xiàn)在叫過我哥？”他逗小貓似的，似笑非笑。

    桑攸反應(yīng)過來后，羞得整張臉都紅了，她捂住自己耳朵，羞憤難當(dāng)?shù)脑谒麘牙飹暝饋?，“遲晝，你放開我，我要去睡覺。”

    她趿上拖鞋，差點絆了一跤，跌跌撞撞的放自己房間跑去，鉆進被窩里，咚咚跳著的心臟還停息，她把臉埋在枕頭里，熬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

    “攸攸，起了?！钡诙炻牭蕉湃闱瞄T聲，“再不起就遲到了?！?/br>
    “媽，起來了。”桑攸掙扎著從被窩起來，發(fā)現(xiàn)嗓子都啞了，穿衣，洗漱，她很少熬夜，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眼圈紅紅的，后臥蠶更加明顯。

    顯得一雙眼睛更加大而純澈，襯在尖尖的小臉上，有種委屈又乖巧的可愛勁兒。

    以前葉沈彤說要她少這樣垂著睫毛盯著別人看，她一個女的都覺得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往受不了，別說別的男生了。

    客廳里，遲晝已經(jīng)洗漱完了，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早?！彼诙湃忝媲耙话悴唤兴?，此時看起來面色如常，如同昨晚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桑攸在桌邊坐下，往里面縮了縮，不想看他，小口小口啃起了面包。

    面包里面涂了蜂蜜夾心，很甜，缺點是吃起來容易膩。

    桑攸咬了兩口就覺得沒胃口，再吃不下了。

    “你才吃了多少，再吃點?！鄙Ｕ接悬c不滿。

    她今天起得遲了，要趕早自習(xí)，而且她又不是遲晝，加上剛轉(zhuǎn)來那天地理老師給桑攸留下的心理陰影到現(xiàn)在還沒消失，她現(xiàn)在怕遲到怕得要死，桑正平怎么說都不愿意再吃了。

    桑正平也沒辦法，只能草草吃完自己的飯，開車送倆人去上學(xué)。

    進了校門，桑攸跟在遲晝身后，背著書包，板著臉，和他隔著半米距離，就是不說話。

    送她到樓下，遲晝轉(zhuǎn)身說聲等下再見，轉(zhuǎn)身走了，桑攸習(xí)慣了他神出鬼沒，一人上了樓。

    鈴聲很快打響，桑攸小聲讀著書，覺得喉嚨很不舒服，又餓又冷。

    湛州不同北城，冬天教室里沒有暖氣，熱空調(diào)開得沒這么早，她手腳冰涼，捂著肚子，表情有些艱難。

    “不舒服？”遲晝不在座位，隔壁桌的蘇薇很快發(fā)現(xiàn)桑攸表情不對。

    “嗯。”桑攸聲音虛弱，“起晚了一點，怕遲到，沒吃早飯?！?/br>
    “這樣不行啊。”蘇薇探過身子，悄悄道，“我這里有幾袋餅干，要不要先墊墊肚子？”

    “沒事，不用了?！鄙Ｘx過她，還是拒絕了。

    餅干是冷的，又干，她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

    “誰？”歷史老師在講臺上坐班，他上了點年紀(jì)，來理科班這邊帶班養(yǎng)老，早自習(xí)迷迷糊糊的，門忽然打開，冷氣灌了進來，嚇了他一跳，含含糊糊的問道。

    門外的男生頎長挺拔，歷史老師看清楚他臉后，沒多說什么，“下次早點到。”他例行公事一樣，說了句，又繼續(xù)迷迷糊糊的瞌睡起來。

    遲晝回座位坐下時，身上還帶著外面清寒的氣味。

    桑攸垂了垂睫毛，繼續(xù)讀自己的書。

    手上被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

    她低頭，看清手上東西，是袋熱乎乎的紅棗牛奶，小時候桑攸最喜歡喝的口味，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暖洋洋。

    “冷么？”他忽然側(cè)過臉，不由分說，拽過桑攸桌下的手。

    看她把兩只嬌小的手都盡力縮在袖子下，指尖被凍得紅紅的，他的手掌修長溫暖，力道柔和，他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焐熱，直到都熱起來，方才松手，拿筆做回自己的事情。

    他翻開書，提筆開始寫起了題，都是桑攸些看不太懂的數(shù)學(xué)公式。

    桑攸剪開牛奶袋子，吸了幾口，嗓子舒服了很多，胃里涌上一股熱意，渾身似乎都暖和起來。

    算了，原諒他。

    她喝完一袋牛奶，下課后遲晝已經(jīng)給她打過來了一大杯熱水，桑攸捧著水杯，舒服的瞇了瞇眼睛，忽然又有些委屈，覺得自己還真是容易原諒他。

    第21章 chapter21

    遲晝這幾天真的很忙，翹課次數(shù)再次多了起來，同時，培優(yōu)班的課程都去得很少了，頂多輪到數(shù)學(xué)過來聽幾次。

    “舟行，遲神都不來了，你還每天準(zhǔn)時報道，不回去也多寫點題？”培優(yōu)班上有人和謝舟行說，開玩笑一樣的語氣。

    謝舟行斂眸，淡淡的笑，“沒把握，不想落下高考。”

    他說的也是實情。

    畢竟省隊就那么幾個名額，要是不成，最后回來高考，別的科目落下太多反而得不償失。

    他知道遲晝家里好，所以才能養(yǎng)出那種任性，肆意妄為，萬事不在意的性格，他只能靠自己，為了自己的未來，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細細計算，哪個環(huán)節(jié)都不能出錯。

    桑攸在一旁，聽到耳里，抿了抿唇，沒說話。

    晚上，她敲了敲遲晝房門。

    遲晝開了門，看到她，明顯有些意外，漂亮的黑眸里很快劃過一絲笑意，“找我？”他問。

    桑攸把抱著的幾個本子遞了過去，盡量淡聲道，“這個給你，有空可以看看?！?/br>
    遲晝翻開一看，是各式各樣的筆記，語文，英語，生物，化學(xué)……有課堂筆記，也有培優(yōu)班的，自己圓滾滾的，清秀可愛，筆記明顯是精心整理過的，語英筆記尤其詳用心。

    桑攸看他翻看筆記，面色微紅，“你要不要，不要可以還給我？”

    她被遲晝一把拉進房間，抵在關(guān)著的門上，“攸攸?！彼兴贻p男生的懷抱灼熱有力，帶著股蓬勃的熱力，他把下巴在她毛絨絨的發(fā)頂上蹭了蹭，聲音里滿是笑意，“當(dāng)然要了?！?/br>
    早知道……她應(yīng)該叫他出來的，而不是自己跑進他的房間。

    *

    十一月份，桑攸的十七歲生日很快要到來了。

    以前在北城時，她日常也就是在家過，偶爾桑正平和杜茹會帶她去外婆家，或者就在家過，葉沈彤等幾人也會來她家?guī)退黄饝c祝，隨后就是一起逛逛街，吃吃飯這種女孩子之間的活動。

    今晚沒有培優(yōu)課，但侯志平這段時間時常留要參加數(shù)競的幾個學(xué)生，遲晝回來得比她還晚，他叫她不用等他，先回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