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覓棠不喜歡戚如歸這話，輕輕皺了下眉?？墒撬裁靼鬃约合矚g的東西，別人不喜歡很正常。——畢竟，皇上教過她的。

    殷覓棠的注意力很快被戚如歸懷里的大貓吸引住了，她伸出手輕輕捋了捋大貓背上柔軟的長(zhǎng)毛，一本正經(jīng)地跟大貓說：“大貓、大貓，一個(gè)月沒有見，你想我了沒有？”

    戚如歸哈哈大笑：“你傻！居然和貓說話，它又聽不懂！”

    “聽得懂的！”殷覓棠執(zhí)拗地皺著眉。

    偏巧這個(gè)時(shí)候，戚如歸懷里的大貓也抬起頭，不滿地沖著戚如歸“喵嗚’了一聲。大貓“喵嗚”的這一聲讓殷覓棠和戚如歸兩個(gè)人同時(shí)愣了一下。緊接著，殷覓棠咯咯笑起來，笑得她彎起眼睛，就連腰背也一并笑彎了。

    “你看，大貓能聽懂！”殷覓棠再次抬出大貓來證實(shí)自己的說法。

    戚如歸也沒想到大貓會(huì)這么配合殷覓棠呀。他擰著眉拍了大貓一巴掌，憤憤抱怨：“你到底是我養(yǎng)的貓，還是她養(yǎng)的貓?。　?/br>
    大貓又抬起頭，沖他大聲“喵嗚”了兩聲。

    戚如歸和殷覓棠一起笑起來。

    這邊的兩個(gè)小人兒笑得開心，那邊站在殷覓棠身后的戚無別卻黑著一張臉。他也不知道今日第幾次輕咳了一聲，肅然道：“你該去凌鳳宮了?！?/br>
    殷覓棠這才想起來大事兒，她收起笑，轉(zhuǎn)過身朝戚無別點(diǎn)頭，“嗯嗯，我這就去啦！”

    “你要去找小紅豆兒？我跟你一塊去！”戚如歸順手把懷里的大貓給扔了，他向下踩了一節(jié)臺(tái)階，然后朝殷覓棠伸出手。

    大貓臨落地前敏捷地伸出爪子撐了一下，穩(wěn)穩(wěn)落地。它扭過頭，不滿地朝著自己的小主子一連“喵嗚”了三四聲。

    殷覓棠看了大貓一眼，笑著將手遞給戚如歸，拉著戚如歸的手，一層一層的臺(tái)階往下走。兩個(gè)小人兒走到最下面，一起轉(zhuǎn)過頭對(duì)站在臺(tái)階上的戚無別告別。

    戚無別板著臉，冷冷點(diǎn)頭。

    他眼睜睜看著殷覓棠和戚如歸手拉手一起往外走。直到兩個(gè)人的身影走出凌天宮，戚無別梗在胸口的一團(tuán)氣這才慢慢輸出來。

    “李中巒?！逼轃o別緩緩開口。

    一直像個(gè)木樁子一樣杵在一旁的李中巒急忙上前兩步，彎下腰，“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戚無別瞇起眼睛，緩緩道：“二殿下是不是該封王了。”

    ??？

    李中巒心里怔了一瞬，瞬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陛下怎么想到這個(gè)事兒了？

    戚無別為什么想到這個(gè)事兒？因?yàn)榉饬送蹙陀辛俗约旱母。催x一富裕封地，要么在京中建華府，總之不會(huì)再留在宮中了。

    “哼?！?/br>
    不知道是不是李中巒的錯(cuò)覺，他好像聽見陛下冷哼了一聲？他悄悄抬頭看戚無別的臉色，戚無別的臉上卻并沒有什么表情。難道是他聽錯(cuò)了？李中巒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殷覓棠和戚如歸趕去凌鳳宮的時(shí)候，小紅豆兒剛睡醒午覺。她整個(gè)人還沒有從午睡的氛圍中解出來，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

    “小紅豆兒！”殷覓棠小跑著進(jìn)來，坐在小紅豆兒的床邊，親昵地拉著小紅豆兒的手，“你不要不開心！”

    殷覓棠剛從外面進(jìn)來，手上帶著涼氣。她拉住小紅豆兒的手，小紅豆兒立刻感覺到一股涼氣從手背傳進(jìn)身子里，整個(gè)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小紅豆兒轉(zhuǎn)過頭，疑惑地望著殷覓棠，問：“我什么時(shí)候不開心了？”

    第34章 給你

    殷覓棠愣了一下，還想追問。

    小紅豆兒卻先一步開口：“你家里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不要難過?！?/br>
    殷覓棠想說自己一點(diǎn)都不難過，可是一想到爹爹和祖母?jìng)绰錅I的樣子，殷覓棠的眼底瞬間染上了一層紅暈。

    戚如歸瞪了小紅豆兒一眼，小紅豆兒立刻抿著唇不敢再說了。她想著找些什么別的話題引開殷覓棠的注意力，看來看去，她看見殷覓棠手腕上的鐲子。殷覓棠的袖子垂下來，只將殷覓棠手腕上的鐲子露出一角。

    小紅豆兒疑惑地拉開殷覓棠的袖子，仔細(xì)打量著殷覓棠手腕上的三色鐲子。

    “好看吧？皇上剛剛送給我的。”殷覓棠說。

    “皇帝哥哥剛剛送給你的？”小紅豆兒有些驚訝地抬頭望著殷覓棠。

    殷覓棠不懂小紅豆兒為什么驚訝，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呀，皇上是他無意間得來的?！?/br>
    “無意間得來的？”小紅豆兒重重“哼”了一聲，“屁哩！”

    一旁的戚如歸見有內(nèi)情，他頓時(shí)來了興致，立刻搬了一個(gè)小矮墩過來，坐在兩個(gè)小姑娘身邊，期待著等meimei講故事。

    “這是番邦年前進(jìn)貢的一塊三色玉石。玉石貴重，這種三色的玉石更是好難得的！而且還是那么大一塊……”小紅豆兒伸出手臂凌空畫了一個(gè)圈兒，“本來母后還說能雕好大的東西，龍呀、麒麟呀、山水呀、仙鶴呀……要擺在皇帝哥哥宮中?？墒腔实鄹绺缰苯訉⒛菈K價(jià)值連城的三色玉石原料要走了！他、他、他居然讓匠師把那么大的一塊玉雕成了這么一個(gè)小小的手鐲？”

    小紅豆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惋惜悲痛之色濃郁非常?！斑@真的太浪費(fèi)了??！”

    殷覓棠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又摸了摸手上的三色玉鐲，喃喃自語：“這、這么稀有的東西呀……”

    一旁聽故事的戚如歸卻一臉失望，他還以為什么好玩的故事呢。他果然不愛聽小姑娘之間的閑話家常。又聽小紅豆兒殷覓棠說了一會(huì)兒話，戚如歸就徹底不耐煩，跑到外面玩去了。

    殷覓棠一直留在凌鳳宮到傍晚，小紅豆兒留她吃完晚膳再走。

    “不了，我不能吃rou?！币笠捥膿u頭。

    “我讓廚房多做幾道素菜不就成了？”

    殷覓棠還是搖頭，她如今守孝，在吃食上十分注意，不愿意留在這里吃東西麻煩小紅豆兒。

    “那好吧……”小紅豆兒怏怏點(diǎn)頭，“真期待早點(diǎn)過了正月，你們都能回來，咱們還在一塊上課一塊玩?！?/br>
    “哦……對(duì)了！”小紅豆兒忽然想起一件事兒，“等年后再開課，咱們就不在晉江閣了，要搬到別的地方去?！?/br>
    “為什么呀？去搬到月照堂嗎？”殷覓棠問。

    “不是，是搬到青箋樓去。至于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皇帝哥哥說的。”

    殷覓棠使勁兒想了一下，飲雪樓這個(gè)名字有點(diǎn)耳熟，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個(gè)地方究竟在哪兒。她把心里的疑惑問出來：“青箋樓在哪兒呀？”

    “就在皇帝哥哥的凌天宮旁邊。”小紅豆兒站起來，“走，我?guī)闳タ纯?！?/br>
    青箋樓在戚武帝在的時(shí)候，為疼愛的小公主建造的樓閣。這么多年下來，青箋樓換了不少主人，近百年卻是一直荒了。

    殷覓棠和小紅豆兒趕去青箋樓的時(shí)候，那兒正有宮人修葺、輕掃。青箋樓一共七層，精致秀美。翹起的屋檐掛著銅鈴。

    殷覓棠仰著頭看了一會(huì)兒，感慨：“真好看?！?/br>
    殷覓棠不僅發(fā)現(xiàn)這處青箋樓很好看，還發(fā)現(xiàn)這里離凌天宮真的很近，只有一道院墻之隔。殷覓棠想，日后登到青箋樓的第七層，興許還能從窗戶望見躬清殿。

    因?yàn)檫€在修葺，里面亂著呢，殷覓棠和小紅豆兒也沒進(jìn)去。已經(jīng)到了晚膳的時(shí)辰，殷覓棠曉得小紅豆兒身子弱每日需按時(shí)吃飯服藥，她推讓小紅豆兒先回去。她們?cè)谶@兒就此別過，她自己出宮去。

    小紅豆兒走了之后，殷覓棠卻停在原地沒有動(dòng)。

    陳mama在一旁催：“四姑娘，再不走要天黑了。”

    殷覓棠又望了一眼凌天宮的方向，說：“mama，我想去一趟凌天宮找皇上?！?/br>
    陳mama板著臉，說：“皇上是什么？豈是你能隨便找的？皇上召見您，您去?；噬蠜]召見您，您又沒有事情就不要去吵鬧皇上了。勿要一不小心患下不敬的大罪?！?/br>
    “可是我找皇上有事，不是沒事?！币笠捥某蠲伎嗄樀貒@了口氣，陳mama又開始板著臉講大道理了。

    陳mama仍舊板著臉。

    殷覓棠抿了下唇，學(xué)著陳mama的樣子也板起臉，軟白的兩腮rou嘟嘟的。

    陳mama看她一眼，放緩了語氣，恭敬道：“四姑娘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大太太將奴婢安排給四姑娘，就是要照顧好四姑娘。奴婢已經(jīng)將道理講了，這屬于該做的分內(nèi)之事。但您是主子，您若執(zhí)意要做什么，奴婢自然沒資格阻攔您?！?/br>
    殷覓棠又聽她說了一大通，歪著小腦袋挑眉看她，說：“所以還是我說了算？”

    陳mama嘴角動(dòng)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沒說。

    殷覓棠笑了，轉(zhuǎn)身往凌天宮去。陳mama在原地杵了一會(huì)兒，無奈追上去跟著。

    殷覓棠踩著落日的余暉邁過躬清殿的門檻，帶進(jìn)殿內(nèi)一大片暖融融。

    戚無別正在用膳。

    戚無別輕輕叩了一下碗邊，說：“一起吃罷?！?/br>
    “我不能吃，我要守……”殷覓棠一邊說一邊往戚無別面前走，她話還沒有說完，看見小方桌上擺著的幾道菜，不由愣住了。那沒說完的話也不用說了。

    “皇上，你怎么吃素的？”殷覓棠驚訝地望著他。

    方桌上的幾道菜都是素菜，一點(diǎn)葷腥都沒有。就連主食都是粗米粥。

    戚無別隨口說了一句“素食很好”，就吩咐一旁的李中巒再去拿一副碗筷。李中巒應(yīng)著往外走，心里卻在想皇上最近真是越來越愛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他跟在戚無別身邊伺候了這么久，這還是戚無別第一次晚膳點(diǎn)了全素食，而是格外囑咐御膳房就連炒菜的油都換成了芝麻油，且只許放一丁點(diǎn)。

    皇上什么時(shí)候換了口味的？

    殷覓棠已經(jīng)在家里吃了大半個(gè)月的素食了，小孩子本來就比較貪嘴，總是吃素食，哪里能愛吃了？戚無別讓她留下來用膳，她也只是打算隨意吃幾口果腹?？墒莿偝粤艘豢冢腕@得不得了。

    原來素食也有好吃不好吃之分！

    “皇上，御膳房不愧是是御膳房！”殷覓棠把筷子放下，沖戚無別豎起大拇指夸贊御膳房。

    “你喜歡？”戚無別問。

    “嗯嗯！好吃！比家里的素菜都好吃！”殷覓棠一邊說著一邊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青菜，碧綠的菜葉子一點(diǎn)點(diǎn)被她塞進(jìn)嘴里，兩腮不停鼓呀鼓。

    戚無別抿了一口清茶，悠悠道：“反正你日后有的是時(shí)候吃御膳房的東西。”

    “嗯嗯，等回來上課就能吃了！”殷覓棠開心地說。她嘴里還有東西，說起話來吐字不清。她為了將字音咬準(zhǔn)，說得很慢。

    戚無別笑笑，也不解釋，望著她一口一口吃青菜，像一只好吃懶做被養(yǎng)得肥得不能再肥的白兔子。

    等殷覓棠終于吃飽了，她放下碗筷，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三色翡翠鐲子從袖子里露出來，殷覓棠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這次過來的目的。

    她居然因?yàn)橐坏里?，把正事兒給忘了……

    殷覓棠正色起來，她挺直了脊背，努力做成嚴(yán)肅的樣子望向方桌對(duì)面的戚無別，說：“皇上，你騙人了?！?/br>
    戚無別沉默。

    殷覓棠舉起手，晃了晃皓白手腕上的鐲子，“這個(gè)不是你無意間得來的，是你找人特意定做的。還有，小紅豆兒也沒因?yàn)閯⒚魉]回來過年的事兒不開心?！?/br>
    殷覓棠說得很慢，說到最后一個(gè)字的時(shí)候使勁兒咬了一下最后一個(gè)字的字音。她嘟著嘴，一臉的指責(zé)。

    戚無別還是沉默。

    殷覓棠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解釋，氣鼓鼓地說：“你說話呀！”

    戚無別在繼續(xù)說謊和承認(rèn)說謊之間猶豫了一下，他瞬間有了決斷，道：“出去?！?/br>
    殷覓棠愣了一下，明明是他做錯(cuò)了事情怎么還趕人呀！

    “是！”李中巒彎著腰退下去，又將躬清殿開著的幾道門，一道道關(guān)上。

    殷覓棠回頭望著李中巒關(guān)門，原來是讓李中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