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佳茗緩緩閉上眼睛，忍了許久的淚忽然落下，落在殷覓棠的發(fā)間。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這個作者好過分呀！

    這么關(guān)鍵的地方為什么不一口氣寫完?。?！

    第53章 掐死

    她是殷爭的母親，是她女兒們的祖母。

    魏佳茗手中的刀落地。

    當(dāng)初離開殷家，已是魏佳茗最后的理智，要不然魏佳茗恐怕早就忍不住親手殺了大太太。

    “太太！”王mama和陳mama急忙趕過來，一個人把大太太扶起來，一個擋在大太太身前，警惕地盯著魏佳茗。

    “大奶奶，您這是做什么？大太太是您母親，您這樣的舉動可是要遭到報(bào)應(yīng)的！您不是中原人，不懂規(guī)矩。平日里太太不跟您計(jì)較，可您怎么連最起碼的人倫都不懂……”王mama氣得身子發(fā)顫，忍不住指責(zé)。

    人倫？

    魏佳茗的視線越過王mama，嘲諷地看向大太太：“人倫？您可給您的忠仆講過什么是人倫？”

    “你……”大太太驚恐地望著魏佳茗“你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親手掐死一個孩子是什么滋味？嗯？”魏佳茗臉上帶著笑，眼淚卻止不住落下。

    三年了，每一夜都是噩夢。夢里，她的孩子在朝她招手，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眼睜睜看著他被活活掐死。

    大太太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魏佳茗低頭，望著抱著她的腿哭泣的殷覓棠。

    就算是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她曾以為殷覓棠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疼了她四年。

    魏佳茗蹲下來，輕輕扯開殷覓棠的手，給她擦眼淚，用溫柔的聲音哄她：“不哭，沒事了。娘病了，腦子不清楚了，和你祖母鬧著玩呢。不哭了，不哭了……”

    她抬起頭望著陰沉沉的天際。

    她自己的孩子呢？

    她只來得及聽他的一聲啼哭，連抱都沒有抱過他啊。甚至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將所有寵愛給了這個替換來的孩子。她還喊了這個掐死她兒子的女人四年母親。

    多諷刺。

    “娘……”殷覓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害怕。

    魏佳茗望著殷覓棠，緩慢抬起手給她擦眼淚。她曾多疼這個小女兒啊。若一開始便知道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她也能疼她寵她?？墒侨缃衲兀窟@個假女兒的背后，是她兒子的死。

    她又怎么可能帶殷覓棠走呢。

    一想到她曾對殷覓棠多疼愛，對兒子的愧疚就有多重。

    大太太偏疼殷覓棠，把殷覓棠留在殷家已是對她最好的結(jié)果。魏佳茗能做到跪下求太后照拂殷覓棠，已經(jīng)盡了前四年所有的母女情義。

    “娘，你別哭……”殷覓棠哭得一顫一顫的，還不忘了伸出小手給魏佳茗擦眼淚。

    殷覓棠的小手冰涼冰涼的。

    魏佳茗把殷覓棠的一雙小手捧在掌心里，輕輕揉著、暖著。

    她覺得自己真的病了，腦子不清醒了。她猩紅的眼中剛剛因?yàn)橐笠捥娜彳浵聛頉]多久，又開始滋生出一絲一縷的仇恨。她望向大太太，笑著問：“為什么連個全尸都不給他？”

    大太太身上全部的重量都倚靠著王mama，她根本站不住。她的雙眼逐漸變得渾濁不堪，意識好像都散了。

    “為什么連個全尸都不給他？”魏佳茗冷冰冰的聲音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回響。

    “因?yàn)椤驗(yàn)樗荒芑钪?！”大太太大吼一聲，聲音尖?xì)扭曲。

    刀就在眼前，魏佳茗的手又開始發(fā)抖。

    殷覓棠望著娘親眼睛的變化，一下子撲到娘親的懷里，一遍又一遍地喊：“娘……娘……娘……”

    她又轉(zhuǎn)過頭去望jiejie殷絡(luò)青：“jiejie，娘病了，來幫幫娘呀！”

    殷絡(luò)青早就哭成了淚人兒。她搖頭，顯然已經(jīng)猜到了大半。

    魏佳茗僵硬地抬手，抱住懷里的殷覓棠后背。她不能殺大太太，起碼現(xiàn)在不能當(dāng)著兩個孩子的面殺她。

    最后的理智支撐著魏佳茗艱難地站起來。她牽著殷覓棠的手轉(zhuǎn)身，眼角的余光瞟見一道黑影。

    魏佳茗的腳步頓住。

    她望了一眼院子西墻的方向，垂下眼，皺起眉。

    ——墻外有人把這里包圍了。

    魏佳茗看了殷覓棠一眼，狠狠心甩開她的手，冷冰冰地說：“跟你祖母離開這里，立刻。”

    殷覓棠的手空了，她呆呆望著魏佳茗，不由自主地朝魏佳茗走了一步，重新去抓魏佳茗的手，“娘……”

    魏佳茗咬咬牙，再次甩開她的手，吼：“我讓你離開這里！跟著你的祖母走！”

    “娘……”殷覓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頃刻涌出來。

    陳mama急忙跑過來，抱起殷覓棠，“四姑娘別哭，咱們回家！”

    殷覓棠拼命掙扎，眼淚打濕她的臉，濃密的眼睫被淚水黏在一起。她朝著魏佳茗伸出一雙胳膊：“娘！你不要我了……”

    魏佳茗狠心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她，她大步走了兩步，撿起地上的砍柴刀臨空一揮：“全部在我眼前消失！還有你！”

    她揮刀指向殷絡(luò)青：“你也給我走！”

    陳mama看不過去，抱著殷覓棠跑向殷絡(luò)青，牽起殷絡(luò)青的手，“走，你們娘瘋了，咱們回家找你們爹去！”

    魏佳茗揮刀將他們?nèi)口s了出去，猛地將門踹上。手中的砍柴刀落了地，她大口喘著氣。眼前總是殷覓棠淚水漣漣朝她伸手的小模樣。

    就當(dāng)你們的娘是真的瘋了吧。

    殷覓棠看著烏漆漆的木門關(guān)上，再也看不見娘了。她哭得嗓子發(fā)啞，視線一次次被淚水淹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陳mama的懷抱到了另一個人的懷里，她仔細(xì)看了好一會兒，才知道抱著自己的是爹爹。

    “爹爹，娘親真的不要我了……”

    “不會。你娘親不會不要你。一定不會的。咱們?nèi)フ宜！?/br>
    “嗯！”殷覓棠使勁兒點(diǎn)頭，“娘親病了，她再拿刀趕我我也不走！”

    王mama開口：“大爺……”

    “你們兩個先帶著大太太回去?！币鬆幋驍嗨脑?，一手抱著殷覓棠，一手牽著殷絡(luò)青往回走。

    “這……”王mama嘆了口氣。她看著神情恍惚的大太太，恨恨瞪了殷爭一眼，扶著大太太回殷府。

    殷爭帶著兩個女兒趕去小院子的時候，魏佳茗已經(jīng)不在那里。

    “娘親走了……”殷覓棠呆呆望著空無一人的小院子。

    殷爭把殷覓棠放下，皺眉巡視著小院子，視線落在落在一個被踢翻的一個石凳上。他疾步走過去，將石凳翻開。地面上是一個用鮮血寫的“申”字。

    第54章 男孩

    為什么不告訴殷爭？

    魏佳茗倚在車壁上，眼神空洞。

    知道實(shí)情的她已經(jīng)如此痛苦，更何況身為大太太親兒子的殷爭？殷爭幼年喪父，他本來就是一個孝子。若他知道了，是讓他與向來孝敬的母親恩斷義絕，還是讓他無視親生兒子的死？也只不過是平添了他的痛苦罷了。

    而且，實(shí)情揭露出來對殷覓棠也不好。再怎么說，也是當(dāng)成親生女兒疼了四年的孩子。真相大白，可憐了這個無辜的孩子，總是要受牽連，變得處境堪憂。

    而若讓她當(dāng)成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留在殷家，那是不可能的。離開，是她最理智的做法。就算要背負(fù)所有人的誤解。

    若不是她心存幻想，抱著千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孩子還活著，也不會東躲西藏回到鄂南。可她還是低估了那個女人的殘忍和狠心。

    馬車猛地停下來，魏佳茗一個不察，頭側(cè)撞在車壁。

    車門被打開，申屠特拉坐在馬背上，他指著魏佳茗大笑：“怎么樣，中原不好玩罷！中原人披著張羊皮，骨子里是黑的。走吧，回家去，回咱們的草原去！”

    魏佳茗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下來！”

    申屠特拉剛想去拉魏佳茗，樹林里忽然響起一道詭異的琴音。他回頭，就看見一身紅衣的尤河不知何時坐在前路，悠閑撫琴。

    “媽的，你這個戲子能不能不要總壞老子的事兒！”

    申屠特拉拔.出腰間的斧頭，朝尤河劈去。尤河神態(tài)自若，紋絲不動。斧頭劈下去，幻影破散。哪里還有什么尤河。然而琴音仍舊在耳畔。

    心中發(fā)涼。

    申屠特拉循聲抬頭，尤河抱著琴坐在樹端。一片綠葉落在琴弦上，尤河手指壓住琴弦，琴聲嗡鳴。綠葉從琴弦落下，打了兩個圈兒翩翩然而落。申屠特拉的眼睛一直盯著這片綠葉，直到葉子落地，申屠特別忽然驚出一身冷汗，他再抬頭，樹上哪里還有尤河的身影？

    申屠特拉一驚，猛地轉(zhuǎn)身。馬車?yán)锟諢o一人，魏佳茗已經(jīng)不在車中。

    “人呢！去哪兒了！一群廢物！”

    幾十個手下一臉懵怔，竟然誰都沒注意到魏佳茗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殷覓棠知道出事了。

    她乖乖坐在窗下的椅子里，聽著外面凌亂的腳步聲，和下人的竊竊私語。她知道娘出事了，二叔領(lǐng)了兵去找。她還知道祖母病了，一個又一個大夫被請進(jìn)來。她在自己小院子里，都能遠(yuǎn)遠(yuǎn)聽見祖母還在亂喊亂叫。

    她爬下椅子，走到隔壁的小書房。

    殷絡(luò)青在寫字。

    殷覓棠盯著jiejie的手，jiejie的手在發(fā)抖。殷絡(luò)青寫字向來好看，可是現(xiàn)在寫出來的字卻歪歪扭扭的。

    “jiejie……”

    殷絡(luò)青沒理她。

    “jiejie……”殷覓棠又喊了一聲。

    殷絡(luò)青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她沒抬頭，眼睛一直盯著筆尖兒，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別擔(dān)心，回屋子里待著去?！?/br>
    殷覓棠怔怔望著jiejie好一會兒，才頹然地退出去。她走到院子里，站在墻角的地方去聽。她聽見祖母在大聲喊著什么。離得太遠(yuǎn)，聽不清。

    殷攸急匆匆從外面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殷覓棠呆呆站在墻角。

    “站在那里做什么！”殷攸跑過去，牽起她的手，“絡(luò)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