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著呢……”殷覓棠小聲嘟囔著，眼睛卻沒有睜開。

    戚無別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這個時辰，你父親應(yīng)該過來接你了?；厝グ?，再進(jìn)宮時，便是這大戚的皇后了。”

    殷覓棠動作緩慢地點了下頭，哼哼唧唧地“嗯”了一聲。

    好似根本不在意做不做什么皇后。

    果真有小太監(jiān)進(jìn)來稟告殷爭到了。

    殷覓棠小聲嘟囔了句什么，眉頭揪起來。

    戚無別輕笑，他的棠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貪睡，誰吵了她睡覺就要軟軟地發(fā)脾氣。

    他起身，拿來斗篷親自給殷覓棠穿上，將兜帽給她戴上，將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讓她吹風(fēng)。

    殷覓棠也逐漸清醒了些。

    “那我走啦?！彼f。

    “去罷?！?/br>
    殷覓棠打著哈欠往外走，經(jīng)過長長的一段路走到宮殿門口，殷覓棠回過頭去。戚無別已經(jīng)坐回長案后處理奏折，在殷覓棠回頭的剎那，他抬起頭來沖著她溫柔笑著。

    殷覓棠臉頰忽得一紅。她匆匆轉(zhuǎn)身往外走，將手背貼在自己的臉上。

    “真是奇怪，分明老夫老妻了……”她小聲念著。

    三日后，立后大典。

    帝后大婚自然與尋常人家成親不同。

    殷覓棠將手搭在戚無別的掌心，隨他沿著長長的宮路走來。百官拜賀，慶賀之聲延綿不絕。

    戚如歸臉上帶著笑，和身旁的人一起祝福。真心實意地祝福。著大紅禮服的兩個人于他而言都十分重要。他誠心希望他們都能幸福，恩愛百年。

    宮路很長，像余生那樣長。

    大紅的色澤不見盡頭，鮮紅的宮燈流蘇隨著輕風(fēng)晃動。

    殷覓棠偏過頭，望向戚無別。

    隔著遮面珠簾，她看見戚無別無盡溫柔的眼底。人生若是夢一場，她與戚無別便是兩個炫彩美好的夢交織在一起。

    ——能夠兩世都嫁給你，真好。

    ——能夠兩世都娶到你，真好。

    鑾輿等在前方。戚無別牽著殷覓棠走過長長的宮路，和她登上鑾輿出宮，前往祭祖。

    百姓夾道跪拜，歡喜地張望著他們的帝后。

    繁復(fù)的大禮結(jié)束，戚無別親自將鳳印交給殷覓棠，戚國終于等來姍姍來遲的皇后。

    殷覓棠悄悄松了口氣，這一天，著實累得很。

    忙碌一天回宮，鑾輿停下。戚無別先下去，而后立在車下朝殷覓棠伸手，將她接下來。

    戚無別彎腰，給殷覓棠提起長長的曳地裙擺。他在她耳邊輕聲問：“可累？”

    殷覓棠搖頭：“不累呢。”

    她的聲音都是甜的。

    戚無別望著她的目光盛著無盡的溫柔和寵溺，是這世間再不會給第二個人的柔情。

    喜燭高燃，大紅的殿內(nèi)有著好聞的熏香。

    戚無別摘了殷覓棠遮容的珠簾，修長的手指撫過殷覓棠的臉頰，道：“總算補給你。”

    他頓了頓，又說：“也是補給我自己?！?/br>
    前世沒有隆重的婚禮，是她的遺憾，何嘗不是他的遺憾。

    殷覓棠低著頭，沒有說話。

    分明已經(jīng)如此熟悉，實在不該再有此番緊張之感。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怦怦跳著，緊張得要命。

    “棠？”戚無別彎下腰，湊到殷覓棠臉前。

    殷覓棠剛一抬眼，猛地撞進(jìn)戚無別含笑的眼底。她在他眼底的溫柔笑意里沉淪，剎那間緋紅了雙頰。

    戚無別的吻落下來。

    溫柔的親吻綿長，回憶也綿長。

    殷覓棠在溫柔的擁吻中，回憶了許多許多。她慢慢分辨得出兩世的區(qū)別。這兩世既分不開，也分得開。

    比如此時，就該分開。

    她應(yīng)當(dāng)忘記前世與戚無別的親密相處，今日只當(dāng)是他們今生的大婚。她如一個初次成親的小姑娘一樣，放縱自己的春意歡喜。

    第二日，戚無別萬般不舍地離開了殷覓棠。

    殷覓棠墨發(fā)高束，穿著隆重的宮裝，作為一個溫柔的皇后，立在高樓相送。

    戚無別于馬上回頭，望著他的皇后，無聲地說：“等我回來?！?/br>
    送戚無別離開時，殷覓棠的眉眼唇畔始終掛著屬于她皇后的溫柔得體微笑。然而回去之后，她立刻垮了臉，不舍地嘆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小紅豆在她身邊笑：“不要怕，有我陪你不孤單的！”

    事實上，不僅有小紅豆的陪伴。

    三個月后的一個早晨，殷覓棠在她和戚無別的大床上睜開眼睛。她將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忽然很強烈地感覺到一個小生命已經(jīng)躲在了她的肚子里。

    三年后，戚無別得勝歸來。

    殷覓棠穿著宮裝，和小紅豆?fàn)恐?，沿著長長的紅墻奔跑著。一群小宮女和小太監(jiān)們在后面跟著。

    前方就要有文武百官，殷覓棠和小紅豆默契地停下來，互相整理了衣衫，腳步從容端莊地往前走。

    城門大開，等候相迎。

    殷覓棠和小紅豆立在高臺上，翹首期盼著。

    “皇帝哥哥終于要回來了！從小打大，皇帝哥哥總是死板地管著我和如歸哥哥。可他真的不在宮中，又覺得整個皇宮都沒趣了?！?/br>
    殷覓棠隨意聽著小紅豆的話，隨意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放得很遠(yuǎn)，心思早就不在高臺之上。

    “母后，你都不等煜兒！”

    小殿下一雙小短腿卻跑得很快。

    “小殿下慢些跑，慢些跑……”兩個奶娘嬤嬤在后面追。

    殷覓棠蹲下來，張開雙臂，任由煜兒軟軟的身子撲進(jìn)她的懷里。

    煜兒在殷覓棠的懷里費勁抬起小腦瓜，問：“終于要見到父皇了嗎？”

    “對。煜兒一會兒就要見到父皇了。”殷覓棠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心里亦有些心疼。她的煜兒自打出生還沒有見過他的父皇。

    馬蹄聲忽地近了?；鹿俪吨饧?xì)的嗓子高喝。

    殷覓棠抱著煜兒起身，望向逐漸歸來的大軍。

    萬軍之中，殷覓棠一眼就望見了戚無別。

    經(jīng)歷三年戰(zhàn)火洗禮的戚無別皮膚黑了些，磨光了最后的少年氣，真正成為沉著冷靜的帝王。

    他抬起頭，遙遙望向遠(yuǎn)處高臺上的那一抹倩影。

    四目相對，遙遙相望。

    愿余生都是如意，百姓安康國運順?biāo)?，而我們再不分離。

    【正文完，有番外?！?/br>
    第99章 番一

    【番外一：小紅豆兒x宿禹行】

    熱鬧的大婚，歡聲笑語一片。

    紅豆兒望著一身紅裝的沈書香，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福她。因為幾年前被擄走的事情，沈書香曾一度吃齋念佛，清心寡欲。她覺得自己名聲不好了，也覺得嫁不嫁人無所謂。就在決定一輩子留在沈家，簡簡單單一輩子的時候，遇到了她的意中人。

    回去的路上，殷覓棠和紅豆下了馬車，沿著河邊，慢悠悠地往回走。垂柳拂過河面，瀲滟的河面上波光閃閃，映出天上的月影。

    “紅豆，你是不是也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想啦？”殷覓棠像幼時那般拉著小紅豆兒的手，輕輕地晃。

    紅豆彎著眼睛，笑得很甜：“這怪不得我呀，要怪就怪父兄。這世上不會有比父兄更好的男子，我這以父兄為標(biāo)準(zhǔn)，還怎么可能看得上旁人呀！”

    殷覓棠抿了抿唇?？v使她和小紅豆兒的關(guān)系再好，有些私密之事，也不是能過多過問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旁人都沒有資格置喙。她不再說這個，輕易轉(zhuǎn)了話題，從沈書香的婚禮說到幼時旁的玩伴，最后又說到了小太子身上。

    “煜兒那么乖，軟綿綿的，像你小時候一樣，一點都不像皇帝哥哥?！奔t豆兒笑著說。

    殷覓棠反駁：“其實你哥哥內(nèi)心也是很溫柔的人呀?！?/br>
    小紅豆“哎呀，哎呀”兩聲，跟著搖頭：“反正在你眼里皇帝哥哥哪兒哪兒都好呀?！?/br>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陣，就到了分別的時候，坐上各自的馬車。如今小紅豆已經(jīng)有了她的公主府，早就從皇宮搬了出去。

    人人都說長公主美艷動人，更是活得肆意瀟灑。眼光身高，追求者無數(shù)，卻無人能入了她的眼。

    新歲，戚國設(shè)宴，四方來賀。

    宿國不請自來。

    朝臣議論紛紛，憂慮宿國皇帝此番前來心有不軌，一個個如臨大敵。

    而當(dāng)宿禹行一行踏進(jìn)京城，朝中的官員這才將那些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因為宿禹行一行人數(shù)極少，他只帶了一隊侍衛(wèi)，數(shù)量不過二三十，千里迢迢而來。

    興許，宿國這是真的有意交好，以表誠意。

    “姑姑，姑姑！”煜兒攥著紅豆的斗篷，使勁兒地?fù)u。

    紅豆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然后牽著他的小手一起往前殿去。

    因為煜兒貪睡，紅豆等了他好一會兒，趕去前殿時，前殿喧鬧一片，早就坐滿了人。

    紅豆?fàn)恐蟽旱男∈忠宦沸∨苤?，在石階上留下噠噠的細(xì)小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