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大概……都活不了?!?/br> 李苒隨口一道:“知道就好,我惹誰不好,要去惹他!” 李苒心里是明白的,其實她什么都不做,就能順利分手。 那天她罵管家的那句話,恐怕把賀南方對她的厭惡程度拔高到了新的高度。 —— 晚上在公司加了會兒班,很晚才回去。工作室離公寓不遠,兩站地鐵。 李苒從賀家搬出來后,便沒再開過車。 說來也是叫人同情,她是這個圈里口口相傳有名的“拜金女”,可從賀家搬出來,她除了換洗衣服,什么都沒拿。 就連賀南方以前送給她的那些禮物,都留在了賀家。就像八年前那樣,她拎著一個行李箱住進賀家,現(xiàn)在又拎著一個行李箱搬出來。 除了留下那些和南方相處點點滴滴的記憶,這八年她居然一無所有。 其實,她和賀南方相處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么生硬。賀南方十八歲,剛接手賀家生意的那幾年并不順暢。 他如今的成熟穩(wěn)重,深不可測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剛接管賀家家業(yè)那幾年,他經(jīng)常被股東會里那幫固執(zhí)己見的人惹得大發(fā)雷霆,他有想法有規(guī)劃,年紀輕輕但有雄韜大略,可股東會不認他這個毛頭小子,每次賀南方對公司戰(zhàn)略經(jīng)營結(jié)構(gòu)做出調(diào)整時,股東會經(jīng)常通不過。 年輕時的賀南方脾氣很暴躁,經(jīng)常三言不合就跟人談崩了,公司轉(zhuǎn)型的計劃再美好都實施不下去。 李苒那會兒剛住進賀家沒多久,性格也比現(xiàn)在軟,但整個賀家,包括賀母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賀南方發(fā)脾氣時靠近他。 只有李苒敢。 那時賀老爺子跟她說過一句話,他們是夫妻,以后是要攜手走一輩子的人,無論賀南方變成什么的樣子,李苒都不能嫌棄他,不能拋棄他。無論什么時候,她都不能縱容賀南方做出會后悔的決定。 李苒聽信了這句話,當初鼓起莫大的勇氣,第一次敲開他緊閉著的書房門開始,賀南方就再也沒在公司的會議場合發(fā)過脾氣。 因為不論在外面受到再大的氣,碰了再大的釘子,只要回到家,李苒都會陪著他。 一開始,她懂得的道理不多,很多時候都是賀老爺子慢慢地教她如何去開解他。 后來她漸漸摸清了賀南方的脾氣,總能在他最需要冷靜的時候安撫他的脾氣。 再后來,賀南方能力越來越強,能讓他失控發(fā)怒的場合越來越少。 而李苒的作用也漸漸被人忘了。 所有人都不記得,當初賀南方出國談判,被歐洲代表團刁難時,李苒是如何cao著不熟練的英語,在偌大的法國找到他。 所有人都不記得,當初賀南方跟歐洲代表團談崩了數(shù)次,最后是李苒及時趕到,勸說他再談最后一次,這才成功的。 —— 從地鐵站出來,已經(jīng)晚上九點。 小區(qū)里沒什么人,挨家挨戶的亮著燈,把外面的路照的十分明亮。她低著頭趕路,到樓下時冷不丁地被人叫住。 “李小姐?!?/br> “李小姐”這個稱呼是賀家人才會說的,李苒回頭,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來的人是賀南方身邊的特助,名叫王穩(wěn)。 王穩(wěn)見到她,十分客氣:“賀先生回來了?!?/br> 李苒沒說話,心中波瀾不驚。 她沒想到賀南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距離兩人上一次打電話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那次他說可能還有兩三個月才能結(jié)束工作。 不曾想一個月就回來了,她眼神帶著不言而喻的意思,賀南方回來了,所以呢? 王穩(wěn)見她不動,于是輕輕上前一步:“賀先生已經(jīng)到家了,您是不是該回去了?” 李苒終于明白王穩(wěn)的意思,賀南方回來了,所以她這個離家出走的小游戲也該結(jié)束了,應該乖乖地回去,像以往一樣,回到那個賀家,回到未婚妻的位置上,然后繼續(xù)對賀南方一往情深。 其實李苒離家出走這件事,賀南方知道的不算及時,還是前幾天許明朗跟他打電話時,邀功似的提了這么一句。 當時他在電話里說,李苒最近不太安分,在家里鬧騰。 賀南方的原話是,隨她。 許明朗陰陽怪氣的一句:“她現(xiàn)在離家出走了?!?/br> 賀南方打電話回國內(nèi)問情況,管家把當日她和賀母頂嘴,以及辱罵許明月把她氣的臥床不起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賀南方聽完,只說一句,去接她回來。 之后便發(fā)生管家過來找她,李苒罵回去的事情。 李苒站在路燈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抿著嘴角一直不說話。 王穩(wěn)摸不準她的意思。 “我加班剛回來?!彼馈?/br> 王穩(wěn)會意,立刻道:“我回去會和先生說,調(diào)高您的零用錢額度。” 李苒盯著王穩(wěn),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她只說了一句她今天加班,意思是她現(xiàn)在很累。 這個助理卻理解成,她又在變相要錢。 李苒笑出聲,可又覺得自己很悲哀。 對著一個助理發(fā)脾氣并沒有什么意思,她又添了一句:“我今天加班,很累。不去賀家了?!?/br> 她說的是“不去賀家”,而不是“回家”。 王穩(wěn)也覺得李苒是在發(fā)小脾氣,他是見過眼前這個美麗女人是多么癡迷他老板的。 以往只要賀南方一回家,第一個來見他的一定是李苒。每次出差,李苒都會提前打聽賀南方回來的日子,然后精心打扮,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見面時,她喜歡踮起腳尖,親著他的下巴訴說思念。 這種小女生的做法,賀南方包括他身邊的特助,秘書,大家都不太能瞧得上,李苒表現(xiàn)出的愛意過于直率,過于坦白,就像是一只黏人的貓。 ——給人一種,無腦的感覺。 王穩(wěn)將手里的袋子遞過來:“這是先生特地買給您禮物?!?/br> 李苒掃了一眼,表情并沒有很興奮的樣子。 王穩(wěn)當著她的面,打開了盒子。 里面是一套法國堡獅龍,伊麗莎白泰勒同款的一套紅寶石項鏈,幽色的紅寶石配大溪地黑珍珠,淺黃色的路燈下,透出醉人的光澤,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見她盯著發(fā)呆,王穩(wěn)含蓄一笑:“這是先生在法國買的?!?/br> 上周,法國。 被無數(shù)收藏家盯梢的伊麗莎白泰勒同款的寶石項鏈,以成交價四百萬美金被一位神秘買家拍走。 一周后,這套紅寶石項鏈,出現(xiàn)在李苒的面前。 其實賀南方對李苒的了解,大致相當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了解。 女人都愛珠寶,所以賀南方以為她也喜歡。 她伸手,王穩(wěn)以為她喜歡,將盒子遞過去。 李苒沒接,而是把盒子蓋起來:“這么貴重的東西,留給他喜歡的人吧?!?/br> 說完頭也不回,上了樓梯。 —— 早在傍晚時,賀南方的班機就已經(jīng)到達國內(nèi)。 他這一年幾乎沒有休假,將公司原本三年的海外市場拓展計劃,縮短成一年完成。 歐洲市場開拓的很好,一回國就帶著幾個大訂單。 集團總部從他一下飛機,便緊急召集所有部門開會。會議上公布過去一年公司的成就——海外市場拓展成功,國內(nèi)生產(chǎn)線擴張了一倍。 而今年,只一個季度,完成了去年一年的利潤。 賀南方是這個行業(yè)的神話,沒有他創(chuàng)造不出的奇跡。 全公司沉浸在這個好消息里,各個部門加班的員工直接定了酒店ktv,約定今晚不醉不歸。 鬧哄哄的會議室里,賀南方撐著額頭,思緒卻落在別處。 時間不早了,王穩(wěn)應該把李苒接回來了。 他從沙發(fā)椅上站起來,披上西裝。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 許明朗:“南哥,今晚慶功宴?!?/br> 賀南方應了一聲,聲音有點心不在焉:“你們慶祝?!?/br> 話音落下,他沒等司機,自己就開車回家。 賀家別墅早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布置上,他將近半年沒回家,賀母還有屋內(nèi)一應管家保姆,全都在盼著。 車一回來,所有人全都涌進院子里。 賀南方從車里下來,目光一應掃去。 望了望,沒有李苒。 眼神落下,落在賀母的視線上:“李苒呢?” 其實李苒搬出賀家這件事,七分是她自己想明白要放手。 那么還有三分,則是被賀母明里暗里欺壓,“逼”出去的。 賀母也是千年狐貍修煉成精,她當然不會承認是她把李苒趕出去。 換著一種關(guān)心的語氣,頗為寵溺道:“她呀,又耍性子了?!?/br> 說著,也沒有多說李苒什么壞話,她墊腳仔細看兒子:“又瘦了?!?/br> 賀家祖籍是北方,賀南方高大,身材勻稱,骨架十分硬挺,端是這么看著,就讓人有種被壓迫的氣勢。 他年輕時,品相端正,長得十分好看,每一處都是李苒喜歡的樣子。 后來在商界呆久了,練就一身處事不驚,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 年輕時那張俊朗的臉,現(xiàn)在也變得愈發(fā)深邃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