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賀南方微微低頭,看向餐盤:“先等會兒?!?/br> 文阿姨站在原地,不解地看著他。 隨后賀南方用一種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說:“我來?!?/br> 李苒坐在臥室的飄窗上吃著面包,雖然日子暫時是慘了些,但一想到熬過這陣子,這輩子都不用在跟賀家人見面。 李苒姑且忍耐下。 臥室門被連敲兩聲,門外傳來文阿姨的聲音:“李苒小姐,吃點午飯?!?/br> 李苒立刻從飄窗上跳下來,果然,現(xiàn)在賀家只有文阿姨對她最好了。 她蹦跳著往門口走:“來了?!?/br> 邊開門邊嘴甜:“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門外站著賀南方,因為端著餐盤,所以才叫文阿姨一起上來給他敲門而已。 李苒那句“你對我最好了”倒是把賀南方聽得心情不錯,沒再跟她計較上午不樂意給自己畫畫的事情,長腿一抬便走了進來。 文阿姨在身后笑瞇瞇,叮囑:“是先生特地給你送上來,多吃些。” 正是因為他送上來的,李苒才沒有胃口。 關(guān)上門,李苒回頭看他。 這間臥室其實才是李苒經(jīng)常睡的,生活氣息要比賀南方的房間要更重一些,隨處可見李苒的一些小東西。 她自己畫的畫,設(shè)計的頭像,公仔還有很多海報。 賀南方很少進這間房,他這人有點潔癖和強迫癥,最看不得亂和臟。 李苒房間倒是不臟,就是有些亂。 以往兩人滾完一張床后,李苒有時候會半夜邁著虛弱的步子自己回來,也不會讓賀南方抱她回來。 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 但踏進這間房并沒有賀南方想的那些不適應(yīng),相反他的潔癖還有強迫癥似乎在這里被徹底治愈了。 李苒見他不請自來,還占了她沙發(fā)椅的樣子,嘆了口氣。 終究是給她送飯,沒給他趕出去。 賀南方準備的兩人飯食,李苒是拿筷子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你也沒吃呀?” 其實他是一口沒吃就將飯端上來給她,只不過這句話聽起來讓人——實在太上趕著了。 有種還沒開口,便落了下風的感覺。 于是賀南方回答:“沒吃飽?!?/br> 李苒也沒說什么,其實真相是什么對她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她也不想過多去了解什么深層次的東西,更不想窺探那藏在心底里的隱秘。 在乎才會想著去窺探,可一旦不在乎,一切都變得那么無關(guān)緊要。 兩人莫不作聲地吃著飯。 吃完飯后,李苒自己將餐盤端下去。 賀南方一直沒下來,李苒也不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 她在廚房陪文阿姨說了一會兒話后才上去,倒不是躲著他,而是互相給彼此一點空間。 然而,她想要空間,可別人不一定給她。 李苒一進門,便見賀南方和衣躺在她的床上,他還穿著身上的襯衫,領(lǐng)口送了一扣。 雙手交疊放在胸口,連睡姿都拘謹?shù)暮堋?/br> 這種不請自來,還睡在別人床上的習慣可以說很不好了,顯然賀南方?jīng)]被人教育過。 于是李苒坐在沙發(fā)椅上伸腿,在他結(jié)實的小腿上踩了一下。 賀南方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很快睜開眼,李苒看向他時,明白剛才短短幾分鐘,他因該是睡著了的。 因為賀南方的眼睛,只有在朦朧初醒,還未染上冷酷色調(diào)時是最好看的。 像是小時候打的那種玻璃彈珠,看上去明亮溫和,摸上去卻是冰冰冷冷。 “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鐘不到?!?/br> 顯然,賀南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 李苒知道他睡眠質(zhì)量一向不好,這也是他經(jīng)常加班的原因之一,橫豎睡不著,不如起來工作。 但像現(xiàn)在這樣,二十分鐘都能睡一覺的睡眠質(zhì)量來看,李苒懷疑他可能幾天幾夜沒合眼了。 剛想問他為什么睡不著,卻見賀南方有些迷戀地看了眼她的床鋪,李苒咽下聲音。 不論睡不睡得著,跟她都沒什么關(guān)系了。 “你回你自己房間睡吧?” 剛睡醒的賀南方似乎還有些迷糊,起碼沒以往看起來那么精明。 很快,他問了一個更蠢的問題:“為什么你的床鋪跟我的不一樣?” 李苒以為賀南方來碰瓷的,一覺睡醒可能睡壞了腦子的那種。 她好笑地問:“哪里不一樣?” 賀南方想了很久,想到一個詞:“舒服?!?/br> “你床上什么香味?” 李苒差點被他氣跳起來,他怎么好意思? 整個賀家,賀南方臥室的東西配置是最好,意大利進口的真皮床榻,優(yōu)選的親膚的床上用品,哪一樣不不必李苒床上好太多? 居然說自己床鋪比他舒服,外人還以為她這么多年在賀家過得有多奢侈呢。 李苒怒道:“洗滌劑!” 賀南方看著床鋪,似乎還想回味一番。 李苒:“別想在我這里碰瓷,回你自己房間去睡。” 賀南方看著她,抿著嘴唇不說話的樣子,居然演繹出幾分悵然若失。 李苒:“……” 她總覺得他最近不發(fā)火的樣子,像是在憋著什么大招兒! 李苒將賀南方趕出房門后,趴在自己的床鋪上聞了聞,除了洗滌劑的味道外什么都沒有,越發(fā)越覺得賀南方在碰瓷。 下午原本去于家看爸爸,但賀南方非要跟著,李苒不太想去了。 與其讓李昌明還有整個于家看見他添堵,不如留給李苒自己添堵,帶去于家,到了別人的地盤,她擔心以賀南方不知收斂的勁兒,會被人打死。 下午她去了趟工作室,把于曉曉交代的事情處理了,一直待到晚上八點多才回來。 期間賀南方打了一次電話過來問她在哪里,李苒說了一句在工作室便掛了。 之后賀南方便再也沒有電話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南方最近雖偶有越界,控制不好脾氣會發(fā)貨,但多數(shù)時候還比較像個能溝通的正常人。 像是個一竅不通的情場白癡,受了某個高人指點了一番。 李苒想了想,以賀南方的性格,應(yīng)該聽不進去別人的指點。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回來時,見賀南方坐在客廳,李苒瞥了一眼時間:九點一刻。 她以為賀南方又要借機發(fā)作,沒想到男人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早點回來?!?/br> 然后裝作一副下樓倒水喝,只是順路等到了你的樣子,從李苒面前走過去了。 李苒:“……” 文阿姨走過來接下她的包,笑著說:“先生一吃完飯就坐在樓下等你了。” 李苒看了眼上樓的賀南方,直至背影也從樓上消失。 她捫心自問,自己都沒做,為何賀南方如此反常? 洗完澡后,李苒又親自跟那位大師打電話,先是一份吹破天際的恭維將大師夸得天花亂墜,然后十分誠懇地邀請她明天一定要過來授課。 并且要求大師一定要上最最精品的課程,貴不貴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救救她那快要死了的丈夫。 大師被她夸得飄飄欲仙,并且承諾明天要帶她的精品團隊過來。 李苒欣然同意。 掛了電話后,李苒又邀請周夫人還有邱簌簌一起過來,算是那天她打擾他們上課的賠罪。 神清氣爽地打完這些電話,又和李昌明打了個電話。 簡單聊了聊,李苒雖沒問,但還是有點好奇孔樊東在他那里怎么樣,不過李昌明沒有說他一句壞話,應(yīng)該是不錯的。 眨眼到了十點,為了迎接第二天大師的到來,李苒準備養(yǎng)足精神,明日一戰(zhàn)。 一直睡至后半夜,她被一陣連續(xù)的敲門聲鬧醒。 睡蒙蒙地睜開眼,看了時間。 凌晨一點。 李苒還沒來得及說進,門外的人便不請自入,只見賀南方穿著一身黑色的絲質(zhì)睡衣,滿臉倦容和躁意地進來。 然后在眾目睽睽……李苒的盯著之下,躺到了她的床上。 李苒:“???” “你為什么會半夜來我房間?!彼绕渫怀霭胍箖蓚€字,咬的特別重。 賀南方顯然已經(jīng)被失眠困擾不止一天兩天,眉頭緊緊地皺著,眼下一片鴉青:“那個房間我睡不著?!?/br> 李苒:“……”這就是你半夜爬人家床的理由? 賀南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要入睡的樣子,李苒抽走他的頭下的枕頭,他不悅地睜開眼。 李苒懶得戳破又不得不戳:“找個別的借口行不行?你那床上用品一套夠買我這十套的,怎么會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