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哥哥,表哥?!标懸颂m端著小籃子走出來,看看腰間的圍裙,她窘迫地朝二人打招呼。 周岐還是那副冷淡表情。 陸定看看meimei手里的籃子,挑了一根小黃瓜出來,低聲感慨道:“好久沒這么吃黃瓜了?!弊≡谕醺?,遠離田地菜畦,他只能吃到切好的黃瓜絲或黃瓜丁。 可惜只有陸宜蘭懂他的懷念。 徐柔嘉走到周岐身邊,期待地問:“表哥,今日咱們要去哪里玩?” 上輩子她住在宮中,榮華富貴有了,唯獨少了一些自由,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出宮要么是來舅舅家,要么就是隨圣駕去行宮,京城有哪些好吃的酒樓有哪些繁華的商鋪,徐柔嘉還真不知情。 周岐漠然反問:“你想去哪兒?” 徐柔嘉昨晚就考慮過了,馬上道:“華嚴寺!” 她要去拜拜菩薩,感激菩薩給了她第二種活法,只要外祖母肯認她,是郡主是阿桃都無所謂,徹徹底底與謝晉斷絕關(guān)系就是賺了。 周岐頷首,去寺里上香總比去逛首飾鋪子強。 徐柔嘉陪兩個少年說話,陸宜蘭將新摘的黃瓜與小蔥送去了廚房,沒過多久,陸氏領著幾個丫鬟將早飯端了過來。知道今日兒子會來,陸氏特意下廚做了她最拿手的灌湯包,還有一疊小蔥拌豆腐。 灌湯包.皮薄剔透,小蔥拌豆腐白嫩中帶點點翠色,再擺一盤涼拌黃瓜,清涼又誘人。 徐柔嘉偷偷咽了咽口水,陸氏的廚藝真是沒話說。 “姑母,表哥要帶我們?nèi)トA嚴寺,你也一起去吧?”坐在陸氏旁邊,徐柔嘉孝順地邀請道。 陸氏倒想去,可她只是一個姨娘,哪能隨意出門? “你們?nèi)グ?,替我燒柱香就行?!标懯闲χ陲椓诉z憾。 周岐向來不參與飯桌上的閑談,默默地夾了一只灌湯包。 陸氏見了,喜悅浮上眼角。 作為母親她所求不多,兒子肯吃她的菜,兒子健健康康的就夠了。 飯后,陸氏不太自在地將兒子叫到了一旁。 “姨娘有事?”瞥見母親不安亂動的手指,周岐難得主動問道。 陸氏瞅瞅兒子,咳了咳,飛快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荷包,遞過去道:“宜蘭阿桃是女孩子,遇到喜歡的物件難免想買,你是表哥,就別讓她們出錢了。這個你拿著,娘不出門,那些份例攢著也沒處用?!?/br> 周岐這才明白,母親是想塞他錢。 他抿了抿唇,在母親心里,他過得究竟是什么樣的寒酸日子? “我有?!敝茚鬼馈?/br> 陸氏馬上道:“我知道你有,但你的留著自己用吧,給表妹們買東西還是花娘的好?!?/br> 陸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她希望兒子與侄子侄女們更親密些,如果她不給兒子塞錢,兒子冷冰冰的,肯定不會替侄女們結(jié)賬。 “好了,他們都在等你,去吧去吧。”怕被兒子再次拒絕,陸氏一股腦將荷包塞到兒子手里,腳底抹油般跑了。 周岐沒動,只在母親的腳步聲消失后,露出一絲苦笑。 . 吃完早飯,眾人一起往外走。 淳王府前停了一輛馬車,這是給徐柔嘉、陸宜蘭準備的,周岐二人騎馬。 “哥哥會騎馬了?”看到小廝牽著兩匹駿馬,陸宜蘭驚訝地問。 陸定摸了摸鼻子。 其實他只會騎驢,但昨日尊貴的表弟問他可會騎馬,陸定怕被表弟嫌棄,鬼使神差地撒了謊。 不過,騎馬騎驢都差不多吧? 察覺周岐朝他看來,陸定連忙恢復自然神色,笑著對meimei道:“早就會了,沒跟你說而已?!?/br> 陸宜蘭半信半疑。 “來,我扶你們上車。”為了避免被meimei追問,陸定殷勤地催道。 “阿桃先。”陸宜蘭看向徐柔嘉。 徐柔嘉瘦小的身體里裝著一顆大姑娘的心,為了避免與陸定有不必要的身體接觸,她提前將手交給了玉環(huán)。 陸定見了,倒也沒有多想。 姐妹倆上了車,坐好后,陸宜蘭悄悄地挑開簾子。 徐柔嘉也湊了過去。 不遠處,周岐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腳踩馬鐙,長腿一揚便翻身而上,風流倜儻。 少年身形挺拔,側(cè)臉雖冷,卻也俊逸出塵。 陸宜蘭忍不住盯著他看。 周岐有所察覺,漫不經(jīng)心地偏頭,看到陸宜蘭紅著臉匆忙避開,倒是她身邊的徐柔嘉,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身后。 他身后是陸定。 陸定有點緊張,王府的駿馬膘肥體健,與他騎過的毛驢仿佛云泥之別。 萬一摔下來…… 陸定下意識地看向兩個meimei,結(jié)果就對上了徐柔嘉那雙烏溜溜的杏眼。 不能讓meimei看笑話! 回想騎驢的動作,陸定默默在心里替自己吆喝一聲,抓著馬鞍就往上翻,然而駿馬毛驢到底不一樣,再加上陸定過于緊張,駿馬只是原地踏步,他便險些失去平衡。那么大的趔趄,嚇得徐柔嘉驚叫出聲:“小心!” 話音未落,陸定腰桿一挺,坐穩(wěn)了! 騎在馬背上,陸定努力掩飾微微顫抖的雙手,朝徐柔嘉咧嘴笑:“太久沒騎,生疏了?!?/br> 他笑得憨厚,與前世的暴躁侍衛(wèi)判若兩人。 徐柔嘉想笑,剛剛她看得清清楚楚,陸定根本不像騎過馬的樣子。 “那哥哥慢點騎。”徐柔嘉細聲囑咐道。自從接受了外祖母給她的任務,徐柔嘉就做好了要在王府住上兩三年的準備,而這兩三年里,既然頂著阿桃的身份,徐柔嘉便要把陸氏姑侄三個當成親人相處。 “知道?!标懚ㄐχ?。 “出發(fā)?!敝茚蝗坏愿儡嚪?。 徐柔嘉乖乖坐回了原位。 陸宜蘭放低窗簾,繼續(xù)透過縫隙偷看周岐。 徐柔嘉提醒她:“jiejie,你這樣不合規(guī)矩,被表哥發(fā)現(xiàn)他可能會生氣。” 陸宜蘭不再討厭徐柔嘉了,但那不代表她會將被她頤指氣使慣了的meimei的勸說放在心上,小聲哼道:“怎么,當了幾天郡主真就以為自己真是貴人了啊,小丫頭片子,還敢教訓起我來了?!?/br> 好心提醒她不聽,徐柔嘉就不管陸宜蘭了,自己坐的端端正正。 馬車漸漸來到了主街上,街道兩側(cè)全是店鋪,喧嘩聲不絕于耳。 陸宜蘭看得津津有味,嘴角都翹了起來。 徐柔嘉心癢癢,忍耐片刻,她偷偷挑起了自己這邊的窗簾。 恰好馬車經(jīng)過一家綢緞鋪子,門面里擠滿了婦人姑娘,其中兩人都看上了一匹料子,正一邊叫罵對方一邊扯來扯去。 徐柔嘉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 “不是不合規(guī)矩嗎?”陸宜蘭突然刺了她一句。 徐柔嘉就當沒聽見。 陸宜蘭笑笑,拉著徐柔嘉一起看她這邊的熱鬧。 徐柔嘉最先看見了馬背上的周岐,六月初了,清晨的陽光也燦爛明媚,周岐卻依舊面若寒霜,街頭不少婦人對著他指指點點,低聲夸贊他的容貌,周岐就像沒聽見沒看見一樣。 “阿桃,你說表哥在想什么,為何天天繃著臉?”陸宜蘭小聲問徐柔嘉。 徐柔嘉又不是周岐肚子里的蛔蟲,怎會知道他的想法? 但徐柔嘉相信,周岐絕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清心寡欲。 大表哥周峣同樣文武雙全,還是正宮嫡子,周岐能讓舅舅覺得他更合適,暗地里肯定謀劃頗多。 . 日上三竿,一行人終于到了華嚴寺。 寺前有長長的臺階,所有香客都必須拾級而上,以示虔誠。 徐柔嘉與陸宜蘭走在中間,周岐、陸定一左一右走在二女身側(cè)。 其實徐柔嘉現(xiàn)在的身子干活比陸宜蘭多,力氣也該大點,但被人當丫鬟使喚的阿桃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嬌生慣養(yǎng)的徐柔嘉。 才爬了三分之一,徐柔嘉就累得爬不動了,瞄眼旁邊的周岐,她默默給自己打氣,然后偷偷伸出手。 就在徐柔嘉的手快碰到周岐的袖子時,少年突然加快腳步,轉(zhuǎn)眼就超過了徐柔嘉兩個臺階。 徐柔嘉:…… 是故意的,還是巧合? 不信邪,徐柔嘉忍著腿酸往前追,可她才伸出手,周岐又跨到兩個臺階之外了。 徐柔嘉嘟嘴,搬出撒嬌大法:“表哥,我累了,你扶我一把?” 周岐恍若未聞。 陸定卻馬上走了過來,直接道:“我扶你。”傻丫頭真是的,表弟豈是他們能使喚動的? 看著熱心幫忙的陸定,徐柔嘉猶豫了下。 在她心里,周岐雖然冷,但真的是她的四表哥啊,陸定卻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干哥哥。 不過,此時她再拒絕,那太容易讓所有人都誤會她想巴結(jié)周岐了。 “謝謝哥哥?!毙烊峒涡χ乐x,不太自然地拽住了陸定的胳膊。 陸宜蘭奇怪地問徐柔嘉:“以前你能一口氣提兩桶水,什么時候變這么嬌氣了?” 徐柔嘉當然不能說真話,為了避免以后做了什么嬌氣舉動再次被陸家兄妹懷疑,她故意委屈地道:“自從上次掉進江里,我就做不了力氣活了?!?/br> 陸宜蘭登時臊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