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大喬:“!” 喬韶硬著頭皮說:“他原本叫謝深……” 喬宗民聲音微揚:“謝家那孩子?” 喬韶連忙解釋道:“他之前離家出走了,自己在東高念書,過得很不容易,你別對他成見那么大,他和謝家那些人不一樣的?!?/br> 喬宗民太震驚,以至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兒子被壞小子給哄騙了,結(jié)果…… 喬韶提醒他:“你說過的,只要是對我有益,你都支持?!?/br> 喬宗民道:“可謝深……” 喬韶道:“不是他的話,我現(xiàn)在還吃不下睡不著什么都想不起!” 喬宗民語塞了。 賀深來得很快,他昨晚應(yīng)該是回了出租屋,否則不會這么快趕到。 喬宗民親自給他開門,看到這張昨晚才就見過的虛偽面孔,他差點把門給摔上! 賀深很有禮貌:“您好?!?/br> 喬韶連忙迎出來道:“快進屋?!表槺闾嵝蚜舜髥桃谎邸?/br> 大喬好委屈,可是又不敢說什么,只能板著臉,像尊雕像。 喬韶也不敢對賀深太親昵,怕刺激太過,把大喬給氣壞了。 賀深心里全是喬韶,一眼就看出他的精神不太好:“昨晚沒睡好?” 其實喬韶睡得很好,不過精神受了刺激,面色有些難看,他道:“還好?!?/br> 賀深想握他手,考慮到喬總火辣辣的視線,忍住了:“找我來有什么事嗎?” 誰知喬韶牽起了他的手道:“陪我去個地方?!?/br> 賀深忍住了反手握他的沖動:“嗯?” 喬韶拉起他道:“跟我來?!?/br> 喬宗民站在一樓大廳里,心里五味雜陳,生出了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悲涼感。 怎么回事,兒子為什么會謝家的臭小子走這么近! 喬韶拉著賀深上到二樓,一步一步往三樓走時他小聲說:“三樓是我爸和我媽的地方?!?/br> 賀深隱約明白了,他悄悄握住他的手。 喬韶像是在說給他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自從我回到家,就再也不敢走上三樓?!?/br> 賀深感覺到了喬韶的緊張,他道:“那里有你母親的東西嗎?” “很多,”喬韶深吸口氣道,“我不敢想起她,也就不敢走上去?!?/br> 賀深努力緩解著他的心情:“你現(xiàn)在……” 喬韶看向他道:“我現(xiàn)在能上來了,但是有樣?xùn)|西,我不敢獨自面對?!?/br> 賀深握緊他手道:“我陪你?!?/br> 喬韶應(yīng)道:“嗯,我需要你陪著我?!?/br> 這話讓賀深心里一暖,同時也更加心疼他。 又來到了母親的書房外,喬韶這次的感覺比之前好太多。 雖然還有些畏懼,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可只要感覺到從掌心傳來的屬于賀深的溫度,他就能夠保持冷靜。 喬韶閉了閉眼,轉(zhuǎn)動了門把手——mama,好久不見。 他在心里呢喃著,走進了這間失去主人的書房。 剎那間,熟悉的一切撲面而來,他仿佛看到了整片書墻下,坐在米色沙發(fā)里,一邊喝著清茶一邊翻著書的母親。 她很美,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哪怕穿著寬松的家居服,也像落入凡間的天使,連她嘴角最淡的笑容都溢滿了神圣的光輝,能夠給他最深切的慰藉。 喬韶眼睛不眨地看著,連呼吸都快凝固了。 “小韶?!辟R深輕聲喚他。 喬韶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他松開了賀深的手,一邊對他說著一邊走向了沒人的書桌:“這里放著我們的傳家日記?!?/br> 賀深跟著他走了過去。 喬韶打開了一個木質(zhì)的箱子,里面整齊的擺著十幾本厚厚的日歷。 大多數(shù)封面是紅色的,還有金色和綠色,每個封面上都有著燙金的年份。 喬韶抖著手拿出□□:“這是我們?nèi)齻€人的寶物。” 賀深并不太了解這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看。 然而喬韶已經(jīng)當著他面翻開了其中一本,里面是三種截然不同的字體。 一個是娟秀的小楷,一個是粗獷的草書,還有一個是稚嫩的明顯出自小孩子的字跡。 看到這一幕的同時,喬韶的眼淚滾落,他道:“從我能握住筆那天起,mama就準備了這樣的日記本,我們?nèi)嗣刻於紩谏厦嬗浺稽c東西?!?/br> 他用手指摩擦著陳舊的紙頁,輕聲道:“你看這一天我爸寫的是:孫老頭真不是個東西,又灌老子酒;我媽寫的是:大喬同志打翻了花瓶,小喬同學(xué)渾水摸魚不想寫作業(yè);還有我寫的:喝醉的大喬臭死了,mama快來和我睡。” 賀深看愣住了。 那是很窄的一張紙,能夠書寫的地方并不多,他們寫的東西也十分瑣碎簡單,可是卻充斥了一個家所有的溫馨與甜蜜。 喬韶一邊笑一邊流眼淚,翻著日記本的手仿佛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又回到了那遙遠卻永恒的過去。 小時候他不會寫字的時候,是胡亂畫的。后來會寫字了,可復(fù)雜些的不會寫,所以用拼音代替。再后來……喬韶翻到了自己失蹤的那一年。 2014年,這是一本深灰色的日記本。 喬韶顫著手翻開,看到第一行字他完全失態(tài)。 賀深用力抱住他,喬韶哭得泣不成聲。 翻開的深灰色日記本上,娟秀的字體早被消散在過去的無數(shù)淚水暈染了形狀——小逸,mama想你。 源自一個母親對兒子最深沉的愛,全在這厚厚的日記中。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到了…… 這一段就是寫文的初心了,大概是自己也當母親了,所以對母愛體會得尤其深了一些。 雖然都沒人投營養(yǎng)液,但晚上應(yīng)該還有一章,大喬式委屈。 第102章 連續(xù)幾個多月, 日記上只有這一行字。 三個人的傳家日記,只剩下一個人, 而這個堅持寫下去的人, 也只能寫這幾個字——時至今日,再看這一筆一劃都能體會到她的痛徹心扉。 賀深不知該如何安慰喬韶。 他從未體會過正常家庭的溫馨,也難以想象喬韶以前的家庭有多美滿, 沒有得到過也就無所謂失去,得到了卻永遠失去,究竟有多痛苦是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形容的。 喬韶哭得很兇,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要把壓在心底五年之久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來。 剛回家時, 他沒有流一滴眼淚,接受治療的兩年他哭不出來, 母親去世后他無聲地哭了一場, 然后忘記了一切。 現(xiàn)在他一點一點想起來了,壓抑許久的淚水沖破了心靈的桎梏,全部涌出來了。 賀深心疼得不知道該怎樣,他擁住他, 安慰他,細碎的吻落在他的發(fā)頂、他的眉眼、他濕潤的面頰上。 喬韶只是哭, 像剛出生的孩子一般, 哭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哭啞了,喬韶才慢慢收住了眼淚。 賀深看著他道:“她不會想看到你這樣難過的?!?/br> 喬韶眼睛又濕潤了, 可是卻沒在逃避,他用力擦了下眼睛道:“幫我好嗎?!?/br> 賀深一愣。 喬韶手抖得厲害,盯著日記本道:“你幫我翻,我想看完。” 這是他自始至終無法面對的一年,他忘了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也不肯去想她經(jīng)歷了什么。 而現(xiàn)在一切都擺在面前,他想看看。 看看自己,也看看她。 賀深五臟六腑都攪得生疼:“要不等晚點……” 喬韶搖頭道:“就現(xiàn)在,我一定、一定要看?!?/br> 賀深頓了下,道:“好?!?/br> 他伸手,手指像是碰到了guntang的烙鐵般,一頁一頁地翻著這藏滿了一位絕望母親的淚水的日記本。 三個月后,日記本上的內(nèi)容逐漸多了起來。 雖然還是只有她一個人的字跡,卻寫了滿滿一整張紙,她一點一滴地記錄著家里發(fā)生的事,用訴說者的平靜語氣說著自己看到的一切。 這不像日記,更像一封又一封的長信,寫給她那不知在何處的兒子的信。 喬韶一字不落地看著,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家里,仿佛就在她身邊,仿佛從未離開過。 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充盈了他的胸腔,他感覺到背后有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推了他一下,將他從無盡的黑暗推到了耀眼的光明中。 溫暖遍布全身,喬韶回頭,看到了母親溫柔的笑容。 喬韶眼睛不眨地看著他,哽咽道:“對不起。” 他想起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賀深幾乎破音:“喬韶!” 躲在門后的喬宗民大步走進來,將昏迷的喬韶抱了起來。 賀深急道:“伯父,喬韶他……” 喬宗民眼眶通紅,聲音低?。骸拔乙呀?jīng)叫了醫(yī)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