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說著她又要上去抬腿踢那人,那人已經被她揍得頹了精神,耷拉著頭坐在墻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眾人忙來阻攔她,這時交警也來了,見到這樣一副情景也有些束手無策,林平儒苦笑著道:“大家都是認識的,下次別坑人行不行,遇到這種人送精神病醫(yī)院或者收容所都行啊?!?/br> 交警常在附近執(zhí)勤,與林平儒等人早就已經熟了,此時聞言搖搖頭也是苦笑,“他腳扎了釘,協(xié)管員讓志愿者送到附近診所去處理,結果人家送來你們這里了,我也是才剛知道?!?/br>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有血的朱砂身上,有些凝重的問道:“怎么,出事了?” “可不是么,我們科蘇醫(yī)生被打了,昏……”林平儒哼了聲,氣得不行。 “阿林,給老蘇辦住院,別磨嘰了?!睆膿尵仁页鰜淼年悋鸫驍嗔怂脑?,看了眼哭得停不下來的朱砂,轉頭沖他吼了句。 朱砂突然就不哭了,抽噎著道:“我……我去罷……” “不不不,我去,你趕緊去看看錚哥?!绷制饺宸词掷≈焐?,又將人交給了柳瑜。 “哎哎,這人怎么就這樣了,半死不活的?!苯痪τ謫柫司?。 林平儒覺得煩死了,回頭就吼了句:“眼瞎啊,他都打得人進搶救室了,不得被人家屬打一頓啊,精神病了不起啊!” 說完他就氣沖沖的去辦手續(xù)了,交警被他吼得一愣,隨即也委屈巴巴的,嘟囔道:“又不是我打的,吼我干嘛?!?/br> 他有心含糊,又見都只是皮外傷,于是便打電話叫同事來幫忙,準備把人弄走。 這邊林平儒在辦手續(xù),那邊朱砂已經進了搶救室,進門就看見染了血的紗布滿地都是,還有張有血的床單團著在床腳。 蘇禮錚原先的白大褂沾了大片的血,已經連同上衣一起被脫了下來扔在地上,上身穿了件病號服。 他的頭上纏了紗布,額頭上也是,嘴唇是蒼白的,明顯是失血過多。 “陳、陳醫(yī)生,蘇禮錚他怎么樣了?”朱砂咽了咽口水,顫著聲音問道,她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陳國丘回頭看了眼她面上的擔憂和忐忑,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卻還是嘆了口氣,“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打得太重了,怕是有繼發(fā)性損傷,過幾天罷……” 接著有男護士過來,要推蘇禮錚去做頭顱ct,原本那該是朱砂熟悉的地盤,可是在這一刻,她卻怯懦起來,嘴唇動了動,卻沒敢說要一起去。 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張病床被推著走遠,車輪輾過地面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她蹲了下來,雙手捂著臉,無聲的流著眼淚,內心的絕望一波又一波涌過來,快要將她淹沒了。 柳瑜也蹲了下來,伸長了手臂將她摟過來,讓她靠著自己,不住的低聲安慰道:“不怕,沒事的,他大人有大命,不會有事的……” 安慰到最后,卻連她都哽咽了起來。 朱砂哽咽著抓住她的手,閉著眼睛眼淚不停的落下,“怎么辦啊,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喜歡你啊,這五個字因為羞澀因為不好意思一直都不肯說,總想著以后會有機會的,如今想起,滿心的后悔。 很快蘇禮錚就拍了片子又被推回來了,朱砂勉強穩(wěn)住快要崩潰的情緒,去辦公室問陳國丘片子傳沒傳過來。 陳國丘點點頭,起身讓開了位置,讓朱砂看剛剛傳過來的片子。 ct掃描顯示蘇禮錚受傷部位腦組織有界限不清的高低混雜密度區(qū),以低密度為主,受損腦組織周圍有低密度的水腫帶,相應部位腦內有散在高密度小出血灶。 這是腦挫裂傷的影像學表現(xiàn),報告也報的這個結論,陳國丘此時陳國丘便道:“老蘇已經出現(xiàn)了意識障礙,是比較重的情況了,接下來我們要嚴密觀察有無顱內血腫,以及防止出現(xiàn)腦疝?!?/br> 他頓了頓,又問:“簽字誰簽,你打電話叫他爸來一趟罷?” 朱砂與蘇禮錚還沒有法律上的關系,無法給他簽字,于是陳國丘只好建議叫他父親過來。 “……好?!敝焐包c了點頭,頭一低,又有眼淚掉了下來。 陳國丘坐在她旁邊沉默著,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才好,又覺得有些不忍,因為那是自己的同事,平時處得跟自家兄弟一樣,乍乍然突遭橫禍,內心又有些憤慨。 他想起朱砂先前嚷的那句“精神病了不起啊”來。 依據(jù)《刑法》第十八條規(guī)定:精神病人違法犯罪刑事責任分為三個級別: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不負刑事責任;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按照這個規(guī)定,精神病人違法并不是不用負責任的,但是如果司法鑒定結果顯示精神病人實施違法行為時處于“發(fā)病”狀態(tài),那么他就很可能無需承擔刑事責任,只是民事賠償責任必須承擔。 然而打傷了蘇禮錚的那個人是個流浪漢,就算讓他承擔民事責任,又能讓他做什么呢,還不如當吃了教訓以后再不要遇見這個□□的好。 陳國丘想到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回過神來,發(fā)覺朱砂已經離開了旁邊的椅子,正站在窗前打電話。 朱砂打了電話給霍女士,告訴她蘇禮錚被打傷住院了,霍女士大驚失色,道:“我現(xiàn)在立即和你爸爸過去醫(yī)院,在哪個科住院?” “就在急診?!敝焐俺榱顺楸亲?,忍住了又想哭的沖動,“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還沒醒,我們正在觀察,你別急,讓大哥送你和爸爸慢點過來?!?/br> 她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抹了把眼淚。 這一晚流了多少眼淚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害怕極了,她不敢去想如果蘇禮錚再也醒不過來,會是一件怎樣可怕的事。 他就像是她生命里另一株大樹,可以遮擋夏天酷熱的陽光和冬天刺骨的寒風,只是她從前選擇了視而不見。 但他始終都在那里,仿佛她一回頭就能看見。 所以再最討厭他的時候,她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不在,更不知道,他不在以后的日子,會怎樣的不習慣。 她又想起祖父去世前后的那些日子里他給過她的那些倚靠,鼻子一酸,眼淚終究還是簌簌的落下了。 朱南和霍女士來得很快,朱明堂帶著他們找到辦公室來,只看了朱砂一眼,他們就都紅了眼眶。 平日里總是精心打扮的女孩子,此刻頭發(fā)蓬亂,裙子皺了,還有血,眼睛哭得都腫了,不知有多狼狽。 她尚且如此,那受了傷的蘇禮錚該遭了多大的罪啊。 霍女士立即一個箭步走上來,將女兒往懷里摟,“容容不怕,mama在,不會有事的……” 朱砂伏在母親溫暖的懷里,再一次哭得不能自已,“mama,都怪我……” “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當時就走了,或者不去關辦公室的門,那個瘋子就不會發(fā)現(xiàn)我,蘇禮錚就不用為了救我被打……都怪我……”面對著母親,朱砂終于說出了心里一直壓抑著的自責。 她想起在后門時學生問她為什么不一起走,彼時她滿心想著要和蘇禮錚同進退,卻沒料到自己會成為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 一想到這,自責和愧疚就無法消散哪怕一點點,朱砂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師兄(痛苦):想醒不能醒才最痛苦(¬_¬) 碎碎念: 其實本寶寶也很痛苦的……因為……掐指一算……又到了準備新文的文案的時候了呢…… 憂?!疫B文名都沒想好……更別提文案和封面了……日子過的真快呀…… 要不就這樣吧,等蘇師兄和小師妹恩愛去了,我也去玩兒好的了←_← 第65章 蘇禮錚的受傷昏迷令原本平靜有序的生活變得亂了起來, 至少對于朱砂和整個朱家都是如此。 朱砂白日需要上班,早上早早就過去,將守了一夜的大堂哥朱明堂換回去休息。 還要雇護工, 醫(yī)院里有這么一波人專門是看護, 可能是醫(yī)院自己招的,也可能是外包給專門的公司去做。 省醫(yī)的護工絕大部分都是外包公司的, 因為長年累月待在醫(yī)院看護病人,很多護工其實都已經和醫(yī)護人員很熟悉了。 這次見到蘇禮錚受傷,常在急診科看管病人的小唐叔主動找到朱砂,問她:“朱醫(yī)生,家里頭有沒有人來看護蘇醫(yī)生啊, 要是沒有,你看我可不可以?” 朱砂當然是求之不得,家里如今只有大堂哥一個壯年勞力, 要照管盛和堂上下,不好勞動他的,父親倒是提過在盛和堂抽個伙計來幫忙,卻被她拒絕了。 一來是不好意思麻煩旁人,二來最重要的, 是他們沒有相關的護理技術,與其到時候因為出差錯又不好意思說, 還不如一開始就交給訓練有素已經很熟練了的專業(yè)護工。 當即她便連連點點, 感激道:“好的好的,那先多謝小唐叔了, 我mama白天也會過來,麻煩你幫把手,工錢我多添一倍給你的?!?/br> 小唐叔笑得有些憨,撓撓頭道:“倒不用這樣,蘇醫(yī)生人很好的,我們也想他趕緊好起來?!?/br> 朱砂抿著唇笑笑,有些勉強,臨回辦公室前又去看了眼蘇禮錚。 他還是那樣,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嘴唇蒼白,有些干燥,她用棉簽沾了水給他潤了潤,心里頭有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堵在喉嚨里有些難受。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不得不離開病房去辦公室,原本還有些喧鬧的辦公室在她進門的一剎那,變得安靜下來。 安靜到使她皺了皺眉,然后打起精神來玩笑道:“怎么我一來你們就這么安靜,不會是剛才在說我壞話罷?” 眾人先是面面相覷,繼而有些擔憂的看向她,王錄秋走過來拉她坐下,替大家問道:“昨天的事我們都知道了,蘇醫(yī)生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朱砂并不覺得意外,這樣大的一件事要是不知道,得多兩耳不聞窗外事啊,聞言便抿了抿唇,“還沒醒,不過也沒見再壞下去?!?/br> 這種事稱作無妄之災也毫不為過了,眾人也沒什么能安慰她的,既然現(xiàn)下無法追究傷人者的責任,便只能祈禱蘇禮錚早日康復了。 早讀片之后馮主任特地將蘇禮錚的片子調出來看,然后安慰了朱砂一通,末了問道:“要不要給你幾天假,好去照顧一下?” “不了,我mama會過來,還請了護工,沒事的。”朱砂勾著頭,只敢看自己白大褂的紐扣,生怕一抬頭就看見主任和同事們眼里的同情。 早上陳國丘打電話上來,說蘇禮錚有醒轉的跡象,她驚喜的跑下樓去,卻只看見他仍舊兩目緊閉。 無法言喻的失望充斥在心頭,她轉頭去問陳國丘:“不是說醒了么……” “醒了不到兩分鐘就又昏迷了?!标悋饑@了口氣,他眉頭緊皺,同樣失望而焦慮。 朱砂站在床邊,靜靜地沉默著,她看著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看到綠色的數(shù)字一閃一閃,間中又變一下,心情也似那數(shù)字忽高忽低。 “怎么下來了,不上班么?”霍女士剛從家里過來,看見她,便問了句。 朱砂搖搖頭,道:“媽,你給蘇禮錚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來醫(yī)院一趟罷,有些字要他才能簽?!?/br> 霍女士應了聲好,又仔細打量著她的面色,見她情緒低落,眼底也有些發(fā)青,不由一陣心疼,道:“別太擔心了,阿錚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br> 這些安慰人的話朱砂已經聽到太多次了,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只是強笑著點點頭,安慰母親道:“我知道的,你也別太累了,我請了小唐叔給你幫忙。” 說完她就轉身往樓上走,樓梯一級一級往上,身邊有扶著妻子來做產檢的丈夫同她擦肩而過,她瞥了眼,望見他們面上滿足的笑,忽然就眼睛一酸,趕緊別開了眼。 這邊霍女士按照朱砂囑咐的那樣,撥通了蘇照明的電話,告知他蘇禮錚受傷了,正在醫(yī)院住院,讓他過來簽個字。 蘇照明先是驚訝,隨即便是疑惑,卻礙于電話溝通不夠直接明了,很快就趕了過來。 “嫂子,禮錚他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受傷了?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他問了護士后找到了霍女士,接連問著蘇禮錚的情況。 霍女士將事情告訴他,然后道:“容容也很自責,要不是她逞能,阿錚也不會要去護她,是我們家孩子不好,我會說她的。” 因為面前的人是蘇禮錚生父,她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且朱砂之前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她又心痛蘇禮錚,于是才會這樣講話。 然而蘇照明似乎并不如何領情,順著她的話便責怪起朱砂來,“要不是她,禮錚也不至于這樣,真是胡鬧,這么大的人了,還要別人給她善后……” “蘇先生,陳醫(yī)生在辦公室等你,先去簽字罷?!被襞坎辉敢饴犓f這些話,立即就打斷了他。 朱砂是她的寶貝女兒,就算她有些失誤,也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批評,她自然會教育。 更何況,蘇照明這個人在她眼里從來都是刻薄寡情的,一個將孩子丟下不管,連對親生父親都不肯低頭俯就的男人,有什么資格來指責容容做得不對。 蘇照明一哽,望見她面上的冷淡,這時才覺得有些訕訕,“……哦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