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雁不接話，他看著穆辭手里的活兒，道：“是管口處壞了么？”

    穆辭愣怔片刻：“你知道？”

    “猜測?！?/br>
    林歸雁伸出手，將武器拿了過來。

    這是他親手做的，他自然知道怎么修，如果他沒記錯(cuò)，這個(gè)被穆辭稱之為槍的武器，還被他綁了一塊吊墜在上面。

    順著槍///身往下摸去，果然有一顆冰種翡翠，握在掌心里，觸感清涼。

    林歸雁心中悵然。

    他的小徒弟，對他......也是真的。

    他更加不敢想，當(dāng)日自己做出將穆辭送還木家時(shí)，穆辭該有多難過。

    他的小徒弟連話都未說完就被自己刺中身體時(shí)，又是怎樣的心情。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無論過了多久，即使是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亦不能細(x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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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那把被稱之為槍的武器，穆辭已經(jīng)用了許久，磨損得十分厲害，林歸雁忙到深夜，可算將管口重新打磨平整。

    他放下銼刀，輕聲道：“穆......掌門，你試試手感如何?！?/br>
    無人回話。

    林歸雁側(cè)頭一瞧，他的小徒弟正蜷縮著身子側(cè)臥在床上，睫毛輕輕地顫著，呼吸平穩(wěn)。

    竟是睡著了。

    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穆辭難得睡得沉，連燈火也未熄卻能安然入睡。他知道穆辭被失眠困擾許久了，今晚好不容易能睡個(gè)好覺，便不欲打擾。他輕輕將手中的武器掛在墻上，輕輕吹滅蠟燭。準(zhǔn)備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還不等踏出門，穆辭迷糊著嘟囔了一句，林歸雁。

    失去燭火的房屋唯有月光相伴，林歸雁不由得身子一僵。

    穆辭睜開眼，身體依舊躺在床上。

    他道：“你又要走了嗎？”

    林歸雁答：“驚擾掌門休息了，我馬上回去?！?/br>
    “你果然要走了?！?/br>
    “......”

    穆辭忽然倒吸一口冷氣，再開口時(shí)，已然沾染了哭腔。

    “這一次你要去哪里，總歸是不愿與我待在一塊的，我知道我注定了就是天煞孤星，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罷，生來就不配有所善終?！?/br>
    此言一出，林歸雁心神大動(dòng)。

    穆辭認(rèn)出他了？

    怎么可能，他究竟何處暴露了——

    穆辭見林歸雁毫無反應(yīng)，索性一個(gè)翻身抄起林歸雁剛剛修好的武器，管口挑起了林歸雁的兜帽。

    林歸雁躲閃不及，只聽耳畔響起布料擦過空氣的聲音，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如瀑布般散下，月光下顯得猶為特別。

    然后是面具。

    穆辭貼上來，搶在林歸雁以前握住了那副冰冷的鐵面，輕輕將其從林歸雁的臉上摘下。

    穆辭無法自抑地流淚了。

    他突然推了林歸雁一把：“果然是你！”

    “回來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不告訴我，還要來看我，看我做什么！見我過得這么不好你就開心了？見我離開你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滿意了？”

    不是這樣的。

    林歸雁上前幾步，笨拙地想為穆辭擦去眼淚。

    空間里運(yùn)轉(zhuǎn)的系統(tǒng)看見這樣的場景不由得暗暗稱奇，笨拙這樣的詞，居然也有用在林歸雁身上的一天，看來愛情使人盲目是真的。

    “如果我不揭穿，你準(zhǔn)備什么時(shí)候坦白。”

    “永遠(yuǎn)也不?！?/br>
    “你憑什么永遠(yuǎn)不坦白?！蹦罗o做了一個(gè)深呼吸：“難道你要告訴我，事已至此，你覺得我們罔顧人倫，為世道所不容嗎？”

    “并非如此。”

    “我看你就是如此。”

    眼淚大顆大顆地涌出眼眶，穆辭死死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更難看。

    林歸雁的胸口發(fā)悶：“不要哭?！?/br>
    很久很久以前，在穆辭還不如林歸雁的腰線高的時(shí)候，林歸雁將穆辭抱在懷里，握著他的手教他寫毛筆字。

    穆辭來自現(xiàn)代，對于軟筆書法一竅不通，而林歸雁自然是寫得一手好字的，他一筆一劃地在宣紙上落下：“男兒有淚不輕彈。”

    雖然不會寫，穆辭認(rèn)還是認(rèn)得的。他將這行端正的字念了一遍：“男兒有淚不輕彈。”

    林歸雁淡淡道：“你認(rèn)得？”

    穆辭理直氣壯：“自然是認(rèn)得的，我只是不會用毛筆寫?！?/br>
    “既然認(rèn)得，以后也要做得到。”

    想起從前的往事，再看著站在面前的小徒弟，林歸雁終于下定決心，握住了穆辭的手臂。

    穆辭不明所以，任憑林歸雁將他帶入懷中。

    這個(gè)懷抱太熟悉了，清涼與寬厚并存，一雙臂膀可以輕易地罩住他整個(gè)身體，穆辭抬眼，正對上林歸雁的視線。

    “我對我的徒弟動(dòng)了情，”林歸雁道：“還對他下了殺手，我罪無可赦?！?/br>
    “我只會讓我的徒弟哭。”

    穆辭反摟住林歸雁的背，緊緊地抱著，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我最怕的，明明是你一次一次地離開我。如你所見，我過得很不好很不好，我每天睡不著的時(shí)候都在想，我是不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可我還沒找到林歸雁。我的師父究竟在哪里，地府沒有你的身影，而我又不能飛升成仙，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究竟要做什么才能叫你這個(gè)男主角重新上線！你是男主角啊，你擅自死了，有沒有想過被留下來的人，會有多難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