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倒抽一口涼氣，當(dāng)即一句臥槽沒罵出來，便輕手輕腳的扒開他的外套看，果然看到祁野心口處繃著厚厚的白紗布，許沉風(fēng)繼續(xù)道：“是徐大夫處理的傷口，放心，比尋常醫(yī)生好使多了?！?/br>
    確實，徐放平日沒少給孤魂野鬼修修補(bǔ)補(bǔ)，技術(shù)自然過硬。

    黑黑檢查了傷口，檢查了脈搏，把能檢查的都檢查了，即使知道祁野除了失血過多外并無大礙，還是心疼得似有人拿刀子剜他的心——

    他的心臟早歇業(yè)多年了，現(xiàn)在唯一的用處怕就是來給祁野疼的。

    畢竟刀子扎在祁野身上，就和扎在他心上沒差。

    “這孩子怎么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

    許沉風(fēng)嘖了嘖，氣定神閑的接話：“他如果有分寸，你恐怕就涼了?！?/br>
    “......”沒毛病，黑黑無法反駁，他指尖輕觸對方緊閉的眉眼，又順著他臉部的輪廓下移，在凸起的喉結(jié)上蜻蜓點水的碰了碰，挑起脖子上的黑繩拉出養(yǎng)靈墜。

    黑曜石墜子上殘著一點凝結(jié)的血，黑黑將其放在嘴邊蹭了蹭。

    這會兒許眠也湊熱鬧進(jìn)屋了，他端著藥進(jìn)來的，看到醒來的不是祁野反而是黑黑，忙放下藥碗坐在床邊，湊在黑黑耳邊道：“黑哥，祁小哥他沒發(fā)現(xiàn)你…？”

    “應(yīng)該沒有，”說著黑黑苦澀的笑了笑：“我還以為過不了昨晚了，沒想到躲過這劫。”

    許眠也跟著點了點頭，他想，如果祁野看到黑哥的臉，一定不會傻到往自己心頭捅刀子放血救他了。

    誰能夠接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鬼待在身邊啊…

    第42章 揣測

    許沉風(fēng)在屋里待了會兒，就急急忙忙出門雇村民當(dāng)勞力, 打算把井底的十一口缸搬出來運(yùn)回冬城, 這些刻滿祭文年代久遠(yuǎn)的酒缸, 放在黑市上少說能賣個幾十萬。

    許眠也被拉去幫忙, 屋里只剩下黑黑和不省人事的祁野。

    身邊沒人在, 黑黑也懶得硬撐了，他仰倒在床, 枕著祁野的腿閉目調(diào)息。

    若非對方的傷在心口上, 黑黑肯定往他胸口蹭。他平日最喜歡枕在祁野胸口的位置, 心跳強(qiáng)而有力, 讓他也錯覺自己還活著。

    按理說黑黑鬼力在衰弱, 又在幻境里受到重創(chuàng)，本該安安分分的待在養(yǎng)靈墜里調(diào)養(yǎng)，但方才那個噩夢讓他很在意……

    夢里，猩紅模糊的一片，兵荒馬亂中他撞上祁野錯愕又無助的視線, 時間靜止了, 他能分明感覺得到對方的信任在迅速且不可逆的崩塌——

    “你是誰？”

    這三個字冷冰冰的, 像刀子一樣刺向他心口, 黑黑打了個哆嗦，在他回過神的一剎那, 一只手已覆蓋在他的狐面之上，遮住他的眼睛。

    黑黑怔了怔，笑：“醒了？”

    祁野沒有回答, 冰涼的手在狐面上摸了摸，又順著他的臉部輪廓移到發(fā)梢，五指掠過耳廓、耳垂、后頸，在系狐面的細(xì)繩上停住了，許久都沒有離開。

    黑黑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暗暗使力的手指，只覺得身子莫名的顫了顫，于是翻過身去望向祁野蒼白的臉：“怎么了？”

    沉默一瞬，祁野佯作疲憊的閉上眼搖搖頭：“沒事，只是有點困。”

    頓了頓又道：“好在事情解決了，欠許眠的債也能還清?！?/br>
    稀薄的晨光漫進(jìn)屋中，黑黑用手撐著身子，居高臨下的盯著臉色寡白的祁野，視線停在他無意識輕擰的眉間。

    這孩子有事瞞著我。

    他在心里掂量片刻，笑微微的開口：“債是還清了，但你也身無分文了?！?/br>
    說著，他低頭將鼻尖湊到傷口處，紗布的酒精味里滲透著清淡的血甜味：“以后，不要這么沒分寸?！?/br>
    祁野：“……”

    黑黑抿嘴笑：“為了我，又是負(fù)債又是負(fù)傷的...搞得我多不好意思啊，算起來，你救我兩次了?！?/br>
    祁野也跟著笑：“你記著？”

    黑黑嘖了嘖：“救命之恩，我不記得還是人么?！?/br>
    此言一出，一人一鬼都怔了怔。

    “我確實不是。”

    “你確實不是。”

    他們幾乎是同時說出口，彼此又怔住了，隨即相視一笑，先前詭異的氛圍瞬間煙消云散。

    黑黑伸手去揉開祁野的眉心：“沒事別皺眉，以后要長皺紋的?！?/br>
    “嗯?！?/br>
    “祁野，謝謝你?！闭f著，黑黑身子一翻，肩靠著肩和祁野并排躺下。

    “為什么突然謝我？”

    “你他媽都為我在心口扎刀子了，我總得有點表示吧？客套話，我就隨便一說，你隨便一聽就好了?！?/br>
    祁野苦笑：“哪有你這么敷衍的?！?/br>
    黑黑漫不經(jīng)心笑：“難不成你要我以身相許么？”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調(diào)侃，祁野的心卻不爭氣的跳了跳，剛消停的傷口似又要滲出血來。

    他有些困惑，他以為自己看到黑黑的臉后，那點不該有的心思就該煙消云散了，可是事實上并非如此...

    “祁野，有什么事別憋心里?！?/br>
    祁野側(cè)過頭，平靜無波的眸子下暗流涌動：“你覺得我有心事？”

    黑黑也看著他，認(rèn)真又溫柔：“你瞞不過我?！?/br>
    祁野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心里不服氣，只能你瞞我不能我瞞你么？這么不公平？

    “你也是?！逼钜皰佅逻@句話，就移開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