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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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侍衛(wèi)登時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彪悍的公主,直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扇朝廷命官的耳光?這是當(dāng)眾給東宮沒臉么! 旁觀者驚濤駭浪,風(fēng)暴眼中的兩個人卻是極端平靜。李述面容冷峭,崔進(jìn)之也并不暴怒,也并不難堪,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唇角,才轉(zhuǎn)正目光落在李述身上,冷笑一聲,“雀奴,這是你第三次扇我耳光。之前是為玉墜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我心甘情愿地受了。” “那這一耳光你是為誰打的?” 李述不回答他的話,“放我走,我去給他收尸?!?/br> 崔進(jìn)之卻驟然高喊了一聲,“來人!駕車!” 他面容竟看著都有些猙獰了,“送公主回府?!?/br> 崔進(jìn)之抬腿就上了馬車,車簾落下,車廂內(nèi)光線昏暗,仿佛是曖昧獨處,可更像是羈押回府。 他臉上的手印慢慢浮了出來,可見李述下手實在是重。崔進(jìn)之抓住李述的手腕,看到她手心因扇他也泛著紅。 就仿佛是二人之間某種隱秘鏈接一樣,昭示著他們之間仍有關(guān)系,而非全然陌生無關(guān)。 崔進(jìn)之臉上竟帶起了笑,逼了過來,氣息噴在李述臉上,“雀奴,你忘了么,我之前警告過你的。” “不要再和太子做對,否則我們政敵相見,我不知道會做出什么讓你痛徹心扉的事情?!?/br> 他伸手去摸李述瘦削的一道下巴骨,“現(xiàn)在你知道了,和東宮作對……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嗯?” 李述聞言,瞬間怔住了,慢慢的,她幾乎都要顫抖起來,卻還是咬著牙,“他是你殺死的?” “他是你殺死的!” 這句話已變成了陳述句,李述一下子就撲了上來,臉色猙獰地仿佛恨不得殺了崔進(jìn)之。 崔進(jìn)之卻沒有正面承認(rèn),他還是冷靜,“雀奴,我讓你收手,你不收手,所以他死了。” 他掰開李述掐在他喉間的手,極溫柔的笑了笑,“你說,他到底是誰殺死的?是我,還是你?” 這時車馬啟動,轉(zhuǎn)頭就往城門口方向走。崔進(jìn)之的手下駕車,剛揚起鞭子要抽馬,忽聽車廂里傳來一聲嘶叫聲,那是平陽公主的聲音,可怎么……怎么如此絕望而凄厲? 下人無暇多想,駕車?yán)^續(xù)往城門口走。車馬啟動,壓過一路雪,駛進(jìn)了城門洞,所有侍衛(wèi)都跟著馬車走。無人注意的山坳處,不久繞出一人一騎來,朝洛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一聲凄厲而絕望的聲音過后,李述仿佛失了靈魂一般,蜷腿縮在車廂一角。 是你殺了他。 崔進(jìn)之往她心上捅了一柄刀,可覺得她還不夠痛,捏著刀又狠狠地轉(zhuǎn)了幾遭。 是你殺了他。 成王敗寇,她輸?shù)囊粩⊥康亍?/br>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yán)飬s始終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述不說話,不哭,也不動彈,就那樣坐在那里,目光空落落的。 崔進(jìn)之展眼看了一圈車廂,李述是真的走得急,馬車?yán)镞B取暖的手爐都沒有,此時她唇都被凍青了,手背上都是青紅。 崔進(jìn)之伸手要去覆她的手背,“你冷不冷?” 李述仿佛觸電一般就甩開了他的手,她一雙眼瞪的大大的,卻沒有憤怒,只是空曠。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好似痙攣。 崔進(jìn)之沒有見過她這樣子,忽然有些慌亂,他怕李述憋了一口氣在心里,最后再忍不住的時候,會將心頭血都嘔出來。 他連忙掰開李述緊攥的手掌,掌心淋漓又添了幾道血痕。 “李述,你今年二十歲,不是十二歲。你早該知道的,追逐權(quán)力的路,是用血鋪成的?!?/br> 正元帝追求集權(quán),以他兩個兄長的血來鋪路。 他如今追求權(quán)力,為什么不能用別人的血來鋪路。 李述聽得無動于衷,她的神情只是疲憊,“我想一個人待著?!?/br> “雀奴——” “我說我想一個人待著!”李述道,“你下去吧。” 崔進(jìn)之盯著她,猶疑了片刻,看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心猜她一時半會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回府好好養(yǎng)身體去?!?/br> 崔進(jìn)之說著就要去掀開簾子,他在車廂口,猶疑了片刻,還是回過頭來看李述,“往后我會在太子那邊保你,你知道條件是什么?!?/br> 不許再和東宮做對。 李述淡笑,一副放棄抵抗的模樣,“我知道。他都死了,我爭這些有什么意思?!?/br> 她眼眶忽然就泛起了紅,可眼底卻還是干的,一滴淚都沒有。 崔進(jìn)之下了馬車,很快傳來一陣馬蹄聲,他留下的只是幾個監(jiān)視的人。李述的車夫終于爬上了馬車,開始趕車。 馬車夫掀開簾子,對李述點頭笑了笑,“公主,回府。” 一直抱膝坐著的李述看見車夫,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眶猩紅迅速褪下,臉上凄惶也全都消失。 她對車夫點頭,笑,“回府。” 派去洛府查探的人已經(jīng)送出去了,不回府干什么?崔進(jìn)之將她監(jiān)視的死,不許她摻合洛府一點事情,沒辦法,她只能這樣聲東擊西。 她伸手摸了摸干涸的眼眶,心想,崔進(jìn)之可真是天真,真以為她從此以后會放棄? 不,她跟東宮已經(jīng)結(jié)下了血海深仇。哪怕不為了權(quán)力,她也要給沈孝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地雷: 鏘鏘不請自來扔了1個地雷 豬在升級中扔了1個地雷 默俞扔了1個地雷 朝霞沙畫扔了1個地雷 感謝大家的營養(yǎng)液! 感謝大家的評論! ☆、第 85 章 #85 車馬平穩(wěn), 行到了平陽公主府外。粼粼聲停了后, 車廂里傳來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就非常明顯。 李述靠在車壁上,只覺得渾身發(fā)寒, 頭腦發(fā)熱,到后來已經(jīng)開始渾身忍不住的顫抖,脊背再也直不下去了, 她慢慢縮了下去, 躺在車廂里蜷著身子。 她大病一場,身體本就差到了極點,這幾日養(yǎng)病, 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元氣,都在今日和崔進(jìn)之對峙時消耗掉了。 她只覺得冷,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開始耳鳴。 車馬剛停,一直守在府門口的紅螺就連忙沖了過來, 她手里抱著手爐和毛斗篷,掀簾上了車,見李述就唇色泛青地躺在車廂里, 渾身都在抖。 紅螺還當(dāng)李述是凍得狠了,連忙將斗篷披在她身上, 手爐塞進(jìn)了她手里,將李述攙了起來。 “公主, 公主,您怎么樣了?” 紅螺一疊聲地喚,可耳鳴聲太甚, 李述根本聽不見她說什么,只看見紅螺一臉焦急,嘴一直在動。 李述強(qiáng)撐著身體,擺了擺手,“我沒事,”可她連自己說了什么都聽不清。 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聲好似是一句話,有某些意思,可她就是聽不輕。 李述出了車廂,車外有侍女伸手要扶她下車,可李述剛伸出手,卻忽然覺得渾然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直直從馬車上跌了下去,跪在了雪里。 “公主!” 侍女齊聲尖叫,連忙蹲下就要扶李述,可就見李述直直地就嘔出了一口鮮血,噴在雪地上,猩紅地刺眼。 “公主!” 侍女的驚叫聲越來越強(qiáng),門房著急忙慌的就去找醫(yī)官,周遭一定是混亂吵鬧的,可李述還是什么都聽不見。 她跪在雪地上,看著猩紅的血,聽到耳畔的聲音終于響成了一句明確的話,“是你殺了他?!贝捱M(jìn)之如是說。 平陽公主府門口一片慌亂,李勤一行人從宮中回來,回府路上正經(jīng)過李述的府邸。 李勤見狀連忙下馬沖過來,“怎么了?” 待看到雪地上的鮮血時,他頓時就是一驚,連忙沖過去就去扶李述,“皇姐,皇姐!” 他瞪了紅螺一眼,“怎么回事?你們怎么伺候的!” 紅螺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奴婢不知道。” 公主這是怎么了,今日出府時還勝算在胸,說要籌謀什么事情。怎么回府之后就成了這個樣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是為了沈大人? 可明明前幾天剛傳來沈大人死訊的時候,公主雖然急得病了一場,身體虛弱了下去,可精神頭明明是好好的??! 怎么這會兒連精神都徹底崩潰了呢。 李勤力氣大,將跪著的李述生生扶了起來,攬進(jìn)懷里。他只覺得李述的身體都蜷縮了起來,正不住地顫抖,明明隔著厚厚的披風(fēng),可李述瘦削一把骨頭還是膈得他疼。 紅螺掏出帕子就要給李述擦嘴邊的血,李勤卻聽到她一直在喃喃自語。他低下頭湊近了,這才聽到她在說什么。 “我殺了他?!?/br> 李述說,狠狠抓著李勤的手,指甲都嵌了進(jìn)去,她眼睛睜大了,一雙眼都沒了焦點,“是我殺了他。” 耳鳴聲終于找到了意義,千萬鐘磬齊鳴,無數(shù)道聲音齊齊在她耳畔響了起來。 崔進(jìn)之說,“是你殺了他。” 李述張著嘴,像一條瀕死的魚,連呼吸都是奢侈。 崔進(jìn)之說得對。 如果她早一點把暗衛(wèi)派去他身邊 如果不因金城的事情跟他決裂,讓他一個人去了洛府。 如果她當(dāng)初不找他合作對付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