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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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聲音是顫抖的。 他輕撫她披散著的黑發(fā),安慰道:“沒事,我可以挨過。” 老師傅把今天包好的藥遞給她,笑著問她:“丫頭,現(xiàn)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黎末低著頭呢喃。 “我只想讓你下手輕點?!?/br> 老師傅爽朗地笑了。 “儂這個傻丫頭啊,不入筋xue,豈能見好?” 第一天扎完針,他的腿痛得走不了,他不肯她背他,是他咬著牙,堅持一步一步挪到了住處。 第二天,就見她尋來了他們拍節(jié)目時買的那輛二手自行車,她拍拍座椅,對他笑得燦爛。 “路逍言,風水輪流轉,以后我來載你?!?/br> 于是她瘦小的身板,一起一伏地蹬著車,幾乎是站在車上的。 他不胖,但他也是個男人,他不知道她要廢多大的力氣才能載得動他,只看到,她長發(fā)迎著風飛舞,白嫩的后頸浮現(xiàn)細密的汗珠。 穿街走巷,他抓著她腰間的衣服,看著她,目光片刻不移。 有次,她突然減慢了騎車的速度,指著不遠處的天空,轉頭對他笑了。 “路逍言,你看,雪停了,那邊太陽出來了?!?/br> “雪后天晴,一切都會好的,對嗎?” 她的笑容,逆著光,染了陽光的溫暖,格外耀眼,那一瞬間,照亮了他。 他點頭,心里默默的答。 會的,一切都會好的。 那一刻,他許諾,以后,我一定要寵這個姑娘一輩子,身處絕境時她用她不堅硬的盔甲給了他一整個世界,未來,他要用他的雙臂,幫她擋下一切風雨。 施針一周后,他的腿晚上開始又熱又麻,鉆心刺骨的疼,她給他冰敷、按摩全不管用,深夜,他不想擾她休息,自己蜷到床的一側,實在受不了就掐自己健全的左腿,掐得成片的青青紫紫。 有時候,他疼得發(fā)抖,她想看看,他卻背過身去,故意避開她。 “黎末,你去別的房間睡覺好不好?” “我不想……不想你看到我這幅鬼樣子?!?/br> 他全身汗?jié)窳耍^發(fā)濕漉漉,聲音顫抖、微弱。 黎末眼淚一下繃不住了,抱了一下他,然后披上外套,迎著寒風出門了。 沒幾分鐘,他把老師傅喊來了,老師傅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地對他們說:“你們別怕,這是正常反應,要想康復就必須熬過這段時間,不能用止痛藥,不能借助其他外力,只能自己忍著?!?/br> 黎末一路跑過來,氣都喘不過,眼淚也停不住。 “可是,他那么疼,我怎么忍心看著。” “師傅,為什么想變好這么難啊,為什么他要受這么多的苦啊?!?/br> 說完,她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看了,喉嚨就像被什么堵住了,心比身痛。 他向她招手。 “黎小末。” 她過去,他握住她的手。 “不苦,你在呢,真的不苦。” 她眼淚又流出來了。 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很涼,他拼命撐著力氣,伸手抱住她。 “怎么這么傻,大冬天穿這么少就出去了?!?/br> 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既然是正常反應,我挺過去就好了?!?/br> “你陪著我,我能挨過的?!?/br> 老師傅看著擁抱的兩人,嘆了口氣,出去了,為他們把門帶上。 很久,等到她平復了,他才松開,望著眼前這張臉。 依舊是秀眉明眸,小巧的鼻子,素雅清淡的氣質,可是,卻為他添了好多淚水。 他吻吻她的眼瞼,嘆氣。 “黎末,你是有多愛我。” 明明是個不會撒嬌的姑娘,明明每次都只會叫他的全名,卻為了他,大晚上哭著跑去找醫(yī)生,因為心疼,脆弱得像個孩子。 她從不說她對他的情意,卻總將隱晦愛意說到最深刻。 黎末沒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只是伸手,再次抱緊了他。 她說:“再難熬的夜晚,我抱著你,就不會那么疼了。” 于是,那段日子每個撕心裂肺的夜晚,她抱著他,兩人聊天,從深夜到天明,好像有陪伴,所有的痛苦都能被化解。 “路逍言,你大一時還跟蹤我跟班長去采購???!” “誰他媽知道你們是去采購器材,孤男寡女,跟去約會一樣?!?/br> “你怎么這么喜歡吃醋?!?/br> “對啊,我就喜歡吃你的醋,從小吃到大,你有意見?” 她笑。 “沒意見?!?/br> “路逍言,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br> “什么啊?” “就是很早之前我就喜歡你了,所以,你沒有你說的那么可憐?!?/br> “不是單相思,是兩情相悅?!?/br> 她附在他耳邊,溫溫柔柔地說著,他聽完,笑了,眼里有耀眼的神采。 “黎小末,我就知道,畢竟我這么帥氣陽光,你是無法抵擋我的魅力的?!?/br> 是什么時候呢?有很多次年少不經(jīng)意的動心吧。 少年別扭地從窗戶給她送牛奶,背著她從學校到醫(yī)院,有些死皮賴臉地想吃她做的燒麥… 還有,體育課時,男生最喜歡的籃球賽,她坐在對面的乒乓球上看數(shù)學書。 偶爾一次抬頭,就看到他完美地一次投球,神采,帶著少年獨有的明朗,她會無意地勾起嘴角。 球賽結束,一堆女生圍著他送水,她匆忙收回視線,只不知道為什么,熟悉的公式變得很難入眼。 他從人堆中擠出來,刻意走到她這邊,雙手撐在她腿兩側的乒乓球桌上,微微彎腰,對上她的眼。 陽光打在他臉上,汗水沿臉頰流下,帶著金色的光芒,耀眼,燦爛。 他笑,帶著得意。 “黎末,我贏了。” 少女強裝鎮(zhèn)定地點頭。 “哦,那恭喜你?!?/br> 少年不在意她的冷淡,兀自把她放在旁邊喝了一半的水拿走了。 回她笑著對她說:“這是獎勵?!?/br> 熟悉的理直氣壯的語氣。 她那時嫌棄他幼稚,明明那么多人給他送水,偏要拿她的,嘴角勾起的幅度卻很誠實。 大概,就是那最青澀懵懂的時候吧。 她們聊著過去,聊著曾經(jīng)一起經(jīng)歷的溫暖,無數(shù)被傷痛纏綿的夜晚,都被熬成了溫柔。 *** 大概一個月過去了吧,春回大地,萬物復蘇,一切仿佛都有了新生。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們在中醫(yī)館練習走路,突然發(fā)現(xiàn),這次扎完針后他的右腿不痛了,走路的姿勢,已經(jīng)大致像個正常人。 老師傅摸摸胡子,舒心地笑了。 “地獄般的日子過去了,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再吃幾服藥,就能完全康復了?!?/br> 黎末牽著他的手,眼睛紅了。 等到所有的苦盡甘來,你會發(fā)現(xiàn),根本忍不住淚水。 是喜悅的淚水,他們終于等來了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 反復跟老師傅道完謝,他們走出中醫(yī)館,那輛風里雨里穿梭了一個月的二手自行車越發(fā)顯得破舊。 她想把車推過來,他拉住她。 “黎小末,不要它了?!?/br> “今天我背你回去。” 黎末愣了,不肯答應。 “你的腿才好啊,還是不要了?!?/br> 他使了勁,把她拉過來,眼睛對上她的,里面有明亮的神采。 他笑了,似人間四月的暖陽。 “黎末,不管怎樣,今天我一定要背自己媳婦回家?!?/br> 他站在臺階之下,彎腰,耐心地等待。